富贵锦绣-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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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见大太太的眉目舒展来,心中也很欢喜。
大太太待她太好,她不忍心叫她过那样心里苦的日子。
不提大太太日渐想通,却在此时,另一处屋子里,七姑娘正被一名年轻的美貌女子瞪着,脸上通红。
这女子未过三旬,凤目修眉,一脸的精明厉害。
七姑娘对着她,嘴角一动,将身后桌上的东西掩住。
见她这么紧张,那女子目中一闪,几步上来就将七姑娘拉到一旁,就见不大的楠木嵌螺钿云腿桌上,正坐着四个巴掌大的小坛子,坛口处被封着,坛身上还绘着几株桃花,很是好看。然而她看着却是越看越生气,操起一个坛子就要往地上丢。
“母亲!”七姑娘忙叫道。
这女子便是如今掌家的三太太,她这辈子不过也只出了一双儿女,一个是七姑娘,另一个就是倍受老太太宠爱,甚至想要将公府爵位从世子手里夺下来安到其头上的五少爷。这一双儿女中,七姑娘年纪小却很有主意,况且女孩儿不同男孩儿,三太太真是为她操碎了心。
然而见七姑娘紧张,她到底舍不得,只狠狠将坛子放在了桌上,怒道,“你装病不去上学,就是在鼓捣这些东西?!”
“我没有不去上学。”七姑娘小声道。
身边的丫头见了,忙都出了屋子,只有一个年纪不小的婆子,还老神在在地坐在一边儿的小矮榻上,对着七姑娘杀人的目光视而不见,还探出手去取桌上的坛子,显然对里头有什么很感兴趣。
“谁叫你碰的!”七姑娘便指着她呵斥道。
“太太……”那婆子求救地向着三太太看去。
“你怎么与人说话呢!”这婆子是三太太的陪房,被人叫一声冯祥家的,最是被三太太信重,又帮着三太太管家,一般的小事儿三太太是从不背着她的。
“我的东西,凭什么叫别人看?”七姑娘涨红了脸说道,“我是主子她是主子?”
“你!”
“姑娘还小,太太别气。”冯祥家的忙堆笑起身,安抚了横眉立目的三太太,便小声在她的耳边说道,“正事儿要紧。”
果然,大太太脸上闪过几分厉色,深呼吸了片刻,方开口问道,“你不去学诗,是六丫头的主意?”
☆、第 21 章
“什么诗啊干啊的,母亲很不必将这些算在六姐姐的身上。”七姑娘脸色一变道,“我就是个榆木脑袋,不会写什么诗,学了也白学。”
“你这不知好歹的丫头!”三太太顿足道,“你不学这些,以后怎么和外头的小姐们玩耍。”若不是世事如此,她也不会叫七姑娘去学这连她都弄不明白的诗词歌赋。不过如今在京中,才女很是受欢迎,只要有了才女的名号,如后七姑娘想嫁到清流家去也行,想嫁到高门也可,可比如今屡屡碰壁强的多。
“玩耍?”七姑娘稚气一团的脸上通红道,“没事儿拿着我们半吊子的诗耍着玩,这叫好朋友?”她唾了一声道,“没的恶心我。”她眼眶一红方说道,“若是自己尊重起来,不去乱巴结追捧,就算不会作诗又如何?看看六姐姐,她也不会作诗,谁敢低看她一眼?”
“六丫头是个傻的,你还学她?”三太太几乎想要晕过去算了。
“我知道太太是为我好,可是很不必这么帮。”七姑娘一抹眼泪说道,“我这样的身份,高攀不起那样的人家,况且就是嫁进去了谁又能看得上我?太太碰了好几个钉子,难道还不明白?”
眼见年纪这么小的七姑娘竟然说得头头是道,三太太浑身发颤,尖叫道,“你是公府嫡女,谁还赶得上你的身份?”
“那我还去奉承别人家的姑娘做什么?!”七姑娘回嘴道,“有爵的是大伯父,与我们有什么相干?”
“姑娘这话差了,老太太还在,这不是没分家呢嘛。”冯祥家的一转眼珠,便凑上来赔笑道。
“你闭嘴!”眼见是她,七姑娘眼里更恨,指着她叫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几个撺掇了些太太什么,那点子算计别叫我说出来,没得大家都没脸见人!”之后便对着三太太垂泪道,“母亲这是要做什么?这么一出一出的,叫我怎么面对大伯娘和六姐姐?”
“我做什么了?!”三太太眼中一惊,却还是犟嘴道。
之后就是大怒,坐也不坐,叫冯祥家的扶着,脸色发白地说道,“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和小五!你竟然还不乐意了?”
眼见三太太这么伤心,七姑娘便摁了摁眼角,“就算不乐意,我也知道母亲为了我好。可是这不像样,”她哀求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说道,“外头如今风言风语的,说母亲仗着老太太喜欢,连正经的国公夫人都不看在眼里,还敢掌家,这样的名声好听不成?”
“老太太还在,哪有你伯娘什么事儿。”三太太却嗤笑一声,对着七姑娘的目光不以为然道,“掌家的是老太太,我不过是孝敬长辈,给老太太搭把手罢了。”她爱怜地摸着自己女儿的小脸儿,柔声道,“好孩子,不要去听那些胡说八道的,她们都是嫉妒你呢。”想到一直以来的风光,和大把的银钱随意取用,更有自己后来添到自己名下的三个小庄子,她便越发地觉得不能叫七姑娘也跟着折腾她,含笑道,“况且以后,这府里还不定是谁的呢,你且放心。”
眼见三太太说不通,七姑娘已然是一脸的惨淡。
只顾眼前,竟是完全没有想过日后真的清算,他们还有没有脸见人。
三太太摩挲了七姑娘的脸一会儿,又打量起屋里的摆设,就见高高的博古架上颇有几件真玩,靠垫迎枕也多是簇新,这才满意点头,见冯祥家的频频对自己使眼色,这才想到这回来的目的,便拍着七姑娘的肩膀含笑道,“对了,我这次来,是想要跟你借一样东西。”
“太太什么没有,还用借我的。”三太太在府里上下其手,七姑娘多少知道,然而作为女儿却不好多说,闻言便摇头说道。
“你这孩子。”三太太点着七姑娘的额头笑了一下,便温声道,“我记得前儿我给你了两套茶具很是新鲜,这回你把那套绿地粉彩珐琅的借我待客。”感觉到手下的小身体一僵,她脸色就是一变,问道,“怎么了?”想到之前冯祥家的打听出来的事儿,她便忍不住一怒。
“叫我赏人了。”七姑娘沉默了片刻,方回话道。
“赏人了?”竟果真如此,三太太便气得肝疼。
那两套内造的茶具花样新鲜,在京中也不多见的,她偷着给了七姑娘,却没有想到这丫头竟然这么没心没肺,竟真的赏了人。
“赏谁了?”三太太逼问道。
七姑娘闭嘴不言,偏开了头去。
“必是姑娘被哪个下作的小蹄子给唬了。”冯祥家的见缝插针,似在思考,却一边偷看七姑娘的脸色一边说道,“似乎是大太太身边的丫头。”就见七姑娘清粼粼的眼睛看过来,不由一阵心虚,躲到了三太太的身后。
“可是真的?”虽然见着七姑娘的脸色就知道了,三太太还是强撑着问了一句。
“本来就是大伯娘的东西,我不过是还回去罢了。”眼见事情都被揭穿了,七姑娘也不准备打谎,直言道,“那两个丫头我看着喜欢,本就是要赏的。况且那两套茶具,不就是母亲截留的大伯娘的礼么?”
当初她得了就知道了。只是若是还给大太太或是六姑娘,难免就打了三太太的脸,虽然不认同母亲所做的事儿,她也没想着给自己的亲娘没脸。正要遇上了这回事,将这两套茶具送给了三太太身边的丫头,也算是物归原主,又不显得自己理亏。
“姑娘这就错了。”冯祥家的就说道,“大太太也是府里的呢,上有老太太,有了好东西她还想自己藏着掖着不成?就应该拿出来孝敬……”
“闭嘴!”一团孩子气的小人儿发起火来也十分骇人。七姑娘一把将手边儿的茶碗砸到地上。天青色旧窑茶盅碎成了七八片,直叫三太太心疼的要命,又见七姑娘指着冯祥家的恨道,“都是你们这些人挑唆母亲!”她转头对着三太太叫道,“大伯娘的东西,有这么贪墨的没有?素日里伯娘不在意这些也就罢了,母亲也不能总这么那人家当傻瓜!”
想起有一回她拿着一套白玉棋子儿和六姑娘下棋时,六姑娘身后几个丫头那带着讥讽的目光,她就忍不住浑身发抖。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大太太听说六姑娘在学棋,特地找人寻来的。
虽然后来大太太和六姑娘也没说什么,这事儿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可是她还是没脸。好容易求着当时还常来往的姚俊给寻了一套水晶棋子,在六姑娘过生日的时候当寿礼还给了她,虽然花了她攒下来的所有银子,可是看着六姑娘温和的眼睛和她身后丫头们越来越善意的目光,她就觉得心里安心。
不是她的,她不要!
“好啊,我好容易把你拉拔大,就是为了叫你与我置气的?”三太太也不耐烦了,将七姑娘往着座上一甩,怒声道,“给我在这好好地想!是你亲娘亲近,还是你那伯娘姐姐亲近!”她领着冯祥家的冲出了屋子,见外头一圈七姑娘的贴身丫头噤若寒蝉,便目光冰冷地说道,“给我好好劝着你们姑娘!再叫我见着谁吃里扒外,你们给我小心着!”
说罢,便领着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得几个丫头发抖的冯祥家的扬长而去。
此时屋里,便传来了七姑娘的大哭,几个丫头脸色惨白地对视了一眼,到底无人敢去劝说。
☆、第 22 章
锦绣也不知道七姑娘给的茶具生出了这样的风波来。
如今府里,大姑娘的喜事将近,竟是风平浪静。平日里与三太太说笑几句,或是与兰芷学规矩或是与芳芷盘查大太太的私库,闲了的时候就和红玉一同奋斗给大太太的被子,这样的日子竟是极悠闲。更有前几日,二少爷得了准信儿,进了西北军中,还在安国公麾下,正是出人头地的最好途径,便叫二太太十分感激,频频来了几回,与大太太越加的亲密。
又过了几日,便是大姑娘的好时候。府里张灯结彩,满眼都是红色,喜气洋洋。毕竟是小辈中第一个成亲的,哪怕大姑娘是庶女,可是却生出十分的热闹。因是大太太身边的人,锦绣便极为忙碌,跟着兰芷往大姑娘的院子里跑了不知多少趟,最后竟是累得不行。
大姑娘也有些不好意思,只在自己的屋里躲羞,然而再躲也躲不过自家姐妹,几个姑娘聚在一起玩笑,便极为热闹。这其中锦绣便发现,七姑娘竟是与六姑娘越加亲密,而三姑娘与四姑娘之间竟似有了隔阂,哪怕是有时三姑娘说错了话,也不再见四姑娘为她转圜,便晓得这一回,四姑娘是真伤了心。
也难怪,任谁一片赤诚到头来叫人给误会成这样,都会寒心的。
三姑娘却一点感觉都没有,然而越加地高傲。见着了大姑娘,说话也很不客气,显然是觉得大姑娘叫大太太给坑了,嫁了那么一个清贫的人家儿,还就是个芝麻小官,以后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见她这样不晓事儿,大姑娘就十分忧愁。到底是自己的妹妹,还能眼看着她这么长歪了?便频频恳求地看六姑娘,想着请她别跟三姑娘计较,然而见她目中冷淡,到底便歇了自己的主意。
妹妹再好,可是若是为她叫六姑娘恶了自己,也太不划算了。
毕竟三姑娘不是个姐妹情深的妹妹。
大姑娘搁开了手,大家就毫无所感地说笑。这一日,便到了大姑娘出嫁之日,府里头的下人全都忙活了起来,竟是匆匆忙忙的。锦绣与兰芷便趁着大姑娘屋里无人的时候进了屋,就见里头大姑娘端坐在梳妆台前,已经刮了脸,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白皙丰满的脸,竟是个十足的美人。
又穿着一身的大红嫁衣,极为端庄,便是锦绣也忍不住在心里赞叹。
也难怪,当年大姑娘的生母多少拢住了国公爷几年,自然是个美人。
见大姑娘要起身,两人忙上前扶着大姑娘坐下。
“太太可是有什么教导?”大姑娘虽不敢大动,然而却还是带了几分恭敬。
兰芷忙笑道,“姑娘大婚,太太很是舍不得,因着前儿人多,不好叫别人看见。”她将几张银票双手奉给大姑娘,见她一怔,便笑道,“单给姑娘的。太太说姑娘以后自己过日子,还是手上松快些好,毕竟咱们府里的姑娘,也真没过过苦日子。”
“这如何使得。”大姑娘大急,推辞道,“这几日太太已经赏了许多的东西,我本就汗颜,怎可还收这些。”她见这竟是几张每张千两的银票,几乎能与她的嫁妆比肩,便怎么都不肯要。
“太太心疼姑娘呢。”锦绣也劝,又听到外头已经有了人声嬉笑,忙说道,“姑娘先收着,叫人看见不好。”自然是因这几日大姑娘将六姑娘带了出来,又频频相护,大太太才生出了几分的爱心。不然这银票是绝对不会给的,大太太又不真是圣母。
大姑娘也知道这若是被姐妹们看见,别人倒还好,不会计较,三姑娘只怕就得翻天!微微迟疑,便将银票收到了里怀,感激道,“叫太太为我费心了。”
“姐姐说什么费心?”话音刚落,便听得外头三姑娘的声音传来。因今天是喜日子,她也穿了一身喜庆的衣裳,只是一跨进屋里,见了锦绣与兰芷也在,目中便闪过几分怀疑,打量了大姑娘几眼,见她并无不同,方才收回了目光。
两个人给她与身后进来的姑娘请了安,便出了屋子,还没走得远,便听到屋里三姑娘问道,“太太身边的丫头来找姐姐做什么?可是……”她拖着声音问道,“可是给了姐姐什么东西?”
“这三姑娘真是上不得台盘。”不知里头是怎么说的,兰芷便小声在锦绣耳边说道。
锦绣微微一笑,见四下无人,方轻声道,“多亏了老太太与三姨娘的教导呢。”这种看人有点儿东西就眼红的毛病,以后有得苦头吃了。
“听说前儿个,你给绿珠那丫头指了一条明路?”锦绣是兰芷带进来的,兰芷待她更有几分不同,含笑点着她的头笑道,“你这个小促狭鬼!咱们院里是平静了,你知不知道,世子院里的荷香姐姐来找我诉苦了?”
那荷香就是管着世子房中一切事务的大丫头,据说是大太太亲手挑的,忠心耿耿,素日里压着那些老太太赏下来的丫头,却从不与世子太过亲密。锦绣也见过几回,是个极温柔妥帖的人,听了兰芷这话,她便有些心虚道,“如何能牵连到荷香姐姐?”不是应该窝里反的么?
“都是不晓事儿的,还能太平?”兰芷便笑道,“如今天天拌嘴,又拉帮结派,很有些计谋。”见锦绣垂头丧气,她便含笑道,“行了,不过是唬你玩儿呢,荷香那丫头这点儿本事都没有,还能在世子屋里站得住脚?况且你这主意,荷香很是欢喜呢。”从前一致与荷香争锋的丫头,如今先要与绿珠分个高下,她也轻省了许多。
两人走走停停,便回了大太太的碧梧院。
今天大姑娘还要拜别长辈,大太太已带着红玉与芳芷往正房去了,只留了兰芷与锦绣看院子。
听着外头叫声乐声大作,兰芷便笑道,“似乎是来了。”
“今天谁背大姑娘出去?”锦绣便问道。
“自然是世子。”兰芷含笑道。
“这可是天大的脸面了。”锦绣吐出一口气来。
世子亲自背大姑娘上轿,哪怕大姑娘是庶女,婆家也不会小看她了。
“大姑娘人明白,自然是个有福的。”兰芷摇头笑道。
人明白,也得碰上如大太太这样的嫡母。锦绣敛目,不过是一笑而已。
这一日匆匆过去,到了大姑娘三朝回门的时候,便亲自来拜见了太太。这一回跟在大太太的身后,锦绣就见大姑娘气色极好,显然是新婚过得不错。身边的青年虽然不是特别的俊美,然而一脸的温文,书香气十足,却并不迂腐,与大姑娘交汇的目光也十分亲密,看了这,大太太也觉得满意,便温声与两人道,“能在一起就是缘分,日后你二人要好生过日子,方不负长辈的苦心。”
见她慈爱,大姑娘目中就是一红,竟大着胆子伏到了大太太的膝上,全心全意地唤了一声,“多谢母亲。”
大太太面上一震,便笑道,“已是嫁人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见兰芷笑着扶大姑娘起来,方才对大姑爷说道,“这孩子在府里从未受过苦受过气,以后若是叫我知道她受了什么委屈,我是不依的。”言下之意,便是会给大姑娘撑腰了,听了这话,大姑娘果然目中更加感激。
见大姑爷躬身应了,外头就有小丫头来说外头二老爷三老爷在等着大姑爷。大太太只一笑,便放了两个人走,待得大姑娘给老太太等长辈请了安,又与姐妹们玩笑了几句,这才又回来,与大太太说些私房话。
见大姑娘面上并无不妥,大太太便笑问道,“你们可好?”
“他待我很好。”大姑娘含羞地说道,见大太太欲言又止,便轻声道,“虽有个通房,不过他并不十分看重,那丫头是个规矩的,我也容下了。”初时她也含酸,不过见丈夫并不在意,自己也不愿一进门便撵了丈夫的丫头,使得叫人说她仗着国公府跋扈,也就罢了。
况且这几日与丈夫也算是一双两好,她不愿因这点儿事儿引得夫妻间生出嫌隙来。
更何况拈酸又如何?
哪个爷们没有个丫头呢?
虽是这样想,心里却憋闷的很。大姑娘不愿在今天露出来叫大太太跟着不开心,便掩下了,只与大太太说些这几日她如何侍奉公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