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乱之年-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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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预感果然应验。在往后的年月里,局长格外留意他,在不同的场合,当面或是背地里,清醒或是醉酒时,多次言及他。
“花满城这个同志,有文凭,有干劲,虽然他反对过我,不过我绝不会计较个人恩怨,只要他踏踏实实、追求上进,我早晚会提拔重用他!”局长言之凿凿。
起初有不少同事不明就里,以为局长当真心怀坦荡,以为满城当真官运亨通。但事实与局长的表述截然相反。局长上台后的第二年,满城就被调到冷门的档案室,做一般职员,万世不得超生。
满城懊恼不迭,想方设法与局长改善关系。局长面色和善,对他的亲近抱以真挚热烈的笑容,私下里事事都答应他。满城一次次眼见得就快成功了,结果都是幻觉。但凡遇到货真价实的好处,局长立马翻脸,在人事局的常委会上坚决抵制满城的调迁或提升。
局长的反复无常折磨着满城,他还得忍辱负重地巴结局长,涎皮赖脸地哄他高兴,无能为力地任他耍弄于股掌之间。这么多年了,再笨再蠢,他也知道局长是个极端狭隘、报复心极重的人。有什么办法呢?仰人鼻息,只能看人脸色。
有一度,满城近乎精神崩溃,种种举止十分反常。局长是南方人,坚持在大小会议上说普通话,他音调不准,笑话百出,并且从不长进。先时大家还偷偷发笑,时日一长,习惯了,无所谓了。满城却开始勇敢地哗笑出声,惹得众人侧目,连局长都停下讲话,端详这个一贯驯顺的老实人。
欲望的原则(2)
局长的公众形象极为严肃,极少笑,同时理论素养很深,能大段大段背诵《列宁文选》中的章节,说话引经据典,出口成章。那一段时间,一有访客候在局长办公室外,满城就主动跑去跟人家搭讪,告诉别人局长其实是有幽默感的,一肚子黄|色段子。
“安全套的功效是什么?”满城低哑地问。
人家大惊失色。
“不成功变成|人!”他坏笑着,“这是咱局长讲的,有创意吧?!”
人家撒丫子就跑。
“局长打麻将打得出神入化,不过只跟极熟的人上桌……”满城诡秘地宣称。
幸好这段失控的时期很短,在同事们尚未引起高度警觉时,满城邂逅了桃。桃肥美柔软的身体,让他疲惫的灵魂长久地栖息下来。他冷静了,决心重新做人,做一个阿谀奉承、安分守己的小职员,在他的微型朝廷里,畅享齐人之福。
满城抱着装菠萝的纸袋,在局长的客厅里无话找话地聊了半个多钟头,逐一关切地询问了局长及其夫人的健康状况,局长千金及其娇婿的事业前景。局长尽情尽礼地回问了他的家事,关心他女儿的学习状况。眼看着火候到了,满城从裤袋里取出一只厚实的牛皮信封,放在茶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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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一直栽培我,我无以为谢……去年您嫁女儿,这么大事,都不通知我一声……前阵子您夫人住院,我不知道,没来看望……”事先排练的台词全乱了套,满城结结巴巴说了一大通混乱的理由,既别扭,又生硬。他的脸烫得像高烧病人。
“你这是做什么?”局长收起笑容,截断他。
“……小意思,小意思……”满城拼命做出老练随和的表情,可脸部的肌肉不由自主地痉挛,声音抖得厉害。
“这就是你不对!”局长语焉不详地斥责一声,起身收起茶几上的信封,利落地拍回他的手中。
“……您一定笑纳,一定……”满城一边躲闪,一边说着。他想笑一笑,一笑,上牙居然被干涩的嘴唇粘住,老半天合不拢来。
“好了好了,不多说了,”局长一挥手,“你了解我的脾气,再争下去,我是要生气的。”
满城果真不敢争了,讪讪地捏着信封,大汗淋漓,有虚脱般的感觉。他突然想哭。
“你们处里还差一个副处长吧?”局长蓦然问道。
“啊?”满城一愣,赶紧说,“是,是。”
“今天局里常委会研究过了,决定采用自我推荐、竞聘上岗的形式产生。”局长点起一支烟,顺手递给满城一支。
“自我推荐?”满城无意识地重复。
“哦,对了,小花你多大岁数了?我记得你超过四十了?”局长问。
“是的,”满城谦卑地说,“不成器啊,辜负了您的重望。”局长不理会,遗憾地连连摇头,傲然道:
“过了四十?那就不行了。”
满城呆住。
“干部要年轻化,这条原则提了多少年了,在我们局里老是兑现不了。”局长恶毒地说,“我在常委会上提出,这次档案处提拔副处长,要作为一个试点,把年龄限制在四十周岁以下……”
满城的脑子里嗡的一下,飞进大群蜜蜂,又蛰又闹。他痛极攻心,差点大叫一声,跳将起来,掐住这条老狐狸的脖子,弄死他。
从局长家到桃的宿舍,步行需要两小时零八分钟。从局长家到桃的宿舍,沿途经过的行道树,一共是128棵。从局长家到桃的宿舍,有87盏路灯。满城一路走,一路数。
桃睡下了。满城的脚步惊醒了隔壁的狗,狂叫不已。几户人家亮起了灯,有人探头出来问,谁啊?半夜三更的!满城不理睬,径直去敲桃的门。桃睡得沉,半晌才打着呵欠来应门。满城闻到她嘴里呼出的刺鼻的污秽气,不禁转开脸,怨怪道:
“你吃什么了?大蒜?”
“人家又不知道你要来,昨儿我干妹妹送了两罐臭豆腐……”桃嗫嗫嚅嚅地,赔着小心。
“朋友从海南带的菠萝,你尝尝。”满城把局长硬给的纸口袋扔给桃。
“海南带回来的?”桃惊异,“菠萝不是到处都有卖的吗?”
“味道不同的!”满城很是不耐烦。
桃见他气势汹汹,不敢再询问,忙着烧开水泡茶。满城挥挥手,示意她不必张罗。他从怀里拿出信封,掂了掂,递给桃,冷冷地说:
“房子的首付,我赞助一万。”
桃笑逐颜开地双手接下,当即取出来,手指在嘴里蘸点口水,一张张地点数。满城猛地撩起她的睡衣,一手一只,一把捉住她赤裸的Ru房。桃一个趔趄,手里的钞票飞了一地。满城不撒手,发力一通猛搓,掌心里的双|乳由于刺激过度,由软变硬,痛得桃龇牙咧嘴。
“我、我替你铺床吧……”桃嘶哑地央求。
满城不搭腔,忽然松开手,抓起外套,扬长而去。是,他不必顾忌桃的感受,不必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侍候她。在桃的面前,他是花钱的大爷,不用扮演卑贱的角色。他是强大的,是自己的主宰,也是桃的主宰。
“天下乌鸦一般黑,岂有不沾腥荤的猫?”回到家,满城告诉清川,送礼很顺利,局长欣然收下了大红包。至于官位,他轻描淡写地说,顺其自然吧,不可强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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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的原则(3)
“他还有三四年才退休,收了我的钱,这回不成,早晚得给我一个交代,谋个一官半职的。”满城信心十足地说。
清川挑挑眉毛,意味深长地一笑。她躺在床上,翻看博士生导师布置给她的参考书。厚厚的一大摞。
“我给你出道谜语,”满城在她身旁躺下,“由类人猿进化而成的,能够制造和使用工具进行劳动,能够运用语言进行交际,打一种动物——你猜,是什么?”
“唔?”清川敷衍地曼声应道。满城不等她回答,兀自怅然道:
“经历了这么多挫折、这么多打击,我终于知道,直立行走的动物,可以是人,也可以是魔鬼——恐怖、残酷到无法言说。”
“你怎么了?”清川放下书,看着他。
满城无声地依偎过来,紧紧抱住她。清川很瘦,满城在拥抱她的同时,将她身下的棉被一并揽入怀中,而后就徐缓地、轻柔地、一下一下地亲吻她,连带亲吻那床棉被。
他吻得很投入,很混乱,以至于忽略了清川已悄悄脱离他的怀抱,惊奇地目视着他柔情万种地吻着那一堆没有生气的棉织物。
身躯是用来相爱的(1)
清川将做瑜伽的时间改在了星期五上午,有意与屠秋莎错开。她不是一个在男人堆里如鱼得水的扬眉女子,一旦有了暧昧,她便不能够坦然面对好朋友的眼光。她不愿意欺骗屠秋莎,至于三个人一道若无其事地谈笑风生,她更做不到。
她与宗见的事,她没有想得太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宗见是她生命里的一段奇迹——奇迹,但不是爱情。所谓奇迹,表明对象是高人一筹的。然而这是一种与爱情不甚相干的二流感情,意味着不是真正的爱。清川对体内那个质询的灵魂这样解说道。灵魂信任她,安之若素。
星期五早上的练功房空无一人,清川熟门熟路地摸了进去。宗见的卧室门洞开着,有风吹来,窗前的铜风铃、贝壳风铃一起琮琮地响了起来。
“宗见……”清川戛然而止。
宗见的房间里有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很胖,但看得出是很结实的胖,没有赘肉,长头发编成两条麻花辫,一条故意打补丁的牛仔裤,一件松垮垮的土布衬衫。脸颊是红的,浓眉,一张性感的大嘴,飞扬跋扈,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野气,就像西画中的挤奶女人。宗见对窗而立,两个人隔着老远交谈,并没有不堪的情节。
看见清川,女孩子嘟嘟嘴,说声我走了,一阵风似的从清川身边掠过。宗见抱起双臂目送着她,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
“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清川拘束地道歉。
“我妹妹。”宗见简单地说。
“妹妹?”清川信以为真,羡慕道,“你父母真有福气,一儿一女,龙凤双全。”
“不是真的妹妹,是结拜的妹妹。”宗见看看她,有点奇异她的食古不化。
“干妹妹?”清川故意笑着点点头,“明白了,明白了……”
“她喜欢我,正在进攻我。”宗见老实交代。
“是吗?”清川微笑地审视他。
宗见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是,我也喜欢她。”宗见说,“准确地讲,是喜欢她老爸。”
“她老爸是谁?霍英东?”清川好笑。
“比霍英东还管用,”宗见说,“她老爸是练功房的房东,可以保证把这里低价租给我做生意赚钱。”
“失敬失敬,原来是大老板的乘龙快婿!”清川调侃道。
“什么乘龙快婿!”
“怎么,她不打算嫁给你?”清川讪笑。
“结婚?你别吓我,我有心脏病的!”宗见夸张地指指胸口。
“她喜欢你,你喜欢她,不结婚,难道做一辈子情人?”清川老土地追问。
“喜欢是分很多种的。她有派对癖,我不过陪她出席各式聚会,充当大小姐除了项链、耳环、手镯之外的第四件首饰。”宗见刻薄地形容。
“哦?”清川瞠目结舌。
“喜欢是一回事,结婚是另外一回事,两者之间没有关系的。何况喜欢是很短命的,即使贵为爱情,也难逃宿命之劫。你知道吗,生病有两种结果,一是治愈,一是恶化。爱情亦是如此。治愈的爱情,是分手。恶化的爱情,就是婚姻。所以婚姻就是把两个有宿仇的人放在一个闭塞的空间贴身肉搏,那根本就是病态的爱情形式,相当于放疗,早晚难逃一死。”宗见长篇大论地发表惊世骇俗的感言。
清川哑口无言。
“像她吧,最近这一阵儿喜欢的人,的确是我,可谁能保证她的喜欢可以维持下去?”宗见接着说,“连她自己都没有信心。而我,是一个理智的人,分得很清楚,我对她的喜欢,就像对一首歌、一张碟片、一本书的情感,心平气和,不会导致荷尔蒙的改变,不同于爱情。”
“爱情分明是一项全身心参与的强体力运动,你说对吗?”宗见盯着她。
清川有些犯傻,这小子的理论太费周折,比一道四则运算题还要麻烦。
“我很了解自己的感情,”宗见强调,“至少我知道,此时此刻,我爱的人,是你,不是别人。”
清川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既然爱上你,我就不会掩饰,不会自欺欺人,我要好好地去爱,直到爱情无疾而终,直到激|情消失的那一天。”宗见凝视着她。
“我有丈夫,有孩子,又是一大把年纪……”清川慌乱不已,犹如被当场逮住的贼,百般狡辩,却是人赃俱获,无路可逃。
“我不介意。”宗见肯定地说。
“可是我介意。”清川挺直脊背,强迫自己快速从震惊状态恢复过来,“爱情不是儿戏,明明不般配,明明没有结果,何必彼此作弄?!”
“结果是什么?”宗见笑了,“是结婚?你为什么对结婚念念不忘?其实爱情远比婚姻重要,在这世界上,有什么比爱情更加珍贵?”
“一个有责任感的人,必须以婚姻的形式承诺爱情。”瞬时的迷乱过去,清川冷静下来。站在她面前耸人听闻的,是稚气未脱的小孩子,而不是成熟的男人。她必须把持住自己,居高临下地俯瞰他,教育他。
“我明白你为什么总是显得过于拘谨,”宗见打个响榧,“在你所受的教育里面,条条框框太多,规则太多,藩篱太多,他们教给你什么是社会,没有教给你什么是人性。”
“每一个时期的教育,都有利弊得失。”清川沉着一张脸,“我们这一代人,为别人着想多,为自己考虑少,而你们这一代人,自我意识强,以自我为中心,不去顾及别人的感受。”
身躯是用来相爱的(2)
“没有我,哪有万物?”宗见振振有辞,“一失人身,便堕入万劫不复的虚无,所以每个人自身的生命与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不对,没有万物,何来小我?”清川反戈一击。
“嗤!”宗见失笑,“我们不是在开辩论会吧?!”
清川想一想,也笑了,但潜意识里的师长情结已经发作,她希望能够帮助宗见清理思想,做一个常规意义上的有情义有担当的好男人。
“人是万物之灵长,是有理智、有灵魂的……”清川说。她从前做过学生辅导员,在新生开学的见面典礼上,她往往会以这句话作为开场白,唬住那帮自由散漫的小家伙。
“你知道吉卜赛人怎么讲?”宗见不买账,打断她,“他们说,时间是用来流浪的,灵魂是用来歌唱的,生命是用来遗忘的,而身躯,是用来相爱的。”
“身躯,是用来相爱的……”宗见压低嗓音,重复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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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逼近清川,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在扑面而来的浓郁好闻的男人气息里,清川感到一阵颤栗。紧接着,她被他搂进怀里。起初他的动作很轻微,君子一般的,含蓄、优雅,只是用下巴抵着清川的头发,缓缓摩挲,温柔得让清川无力挣扎。
“为什么是我?”清川模糊地呻吟。
“因为,”宗见沙哑地呢喃,“你比较容易点燃……”他加重了劲道。当他们全身紧贴时,清川清晰地分辨出了他的欲望,强硬的、悸动的、慓悍的。清川的腹部被来历不明的热源所笼罩,波纹状的能源一波一波地散射着,将她烧炽。
清川转动了一下头颅。她晕眩得厉害,软得支撑不住。
“怎么啦?”宗见问。
“没什么。”清川的眼眶突然湿了。
“你要我怎么办?”他凝视她的双眼,柔声问。
“我要你变老一些。老十岁,老二十岁!”她哭了,气喘吁吁。她的意思是,我希望你变得衰老虚弱一些,与我一样。
宗见对她的眼泪置之不理,他抱起她,把她平放到地毯上。他单膝着地,蹲跪在她面前,撩起她的衣襟,抚摸她的身体。
意识崩溃以前,清川告诉自己,如果宗见做出真正的侵犯之举,她一定要全力抵抗,抽身引退。然而宗见并没有那样做,他翻版了前一次的双人瑜伽,在销魂蚀骨的纠缠中,用婉约轻柔的手完完全全打开了她的隐秘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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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 伤(1)
支付了购房首期款,清川顺利拿到了新房的钥匙。满城对家事一向退避三舍,装修的重任便落到清川头上。装修花费不是小数字,清川未敢懈怠,风雨兼程地打听各家公司,又自同事那里得到不少经验,同时上网查看注意事项。可是资料越多,清川越眼花,信息越多,她越是胆战心惊不敢下手。末了还是屠秋莎自告奋勇,陪她在一家小型装修公司呆了大半天,考察了公司资质,洽谈了费用,最后拍了板,签订了合同。
小公司省钱,雇佣的设计师是三脚猫功夫,画出来的图纸连媚媚都大摇其头。清川不得不充当英雄好汉,自作主张,运用她幼年学过的一丁点油画知识,连比带画地做出了装修方案,嘱咐公司火速进场施工。
装修的周期是两个月,清川给工头买烟递茶,贿赂他加快进度。工头看出她心急如焚,不免劝她少安毋躁,给足时间,让工人可以做得更细致。
买了房,签了装修公司,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弟弟西夏就把母亲送了过来。弟弟说,他老婆被母亲搞得寝食难安,已经影响到胎儿的发育,经医生诊断,胎儿比正常的月份小得多。清川无话可说,她把母亲和小保姆安顿在客厅,小保姆睡沙发,临时为母亲铺一张弹簧床。
老太太见不着被她错当成亲娘的儿媳妇,念念有词地往门外走,要去找。小保姆只好生拉硬拽地拦住她,有时拦不住,又累又委屈,气得直哭。老太太看她哭了,吓一跳,居然乖乖坐下来,陪她抹眼泪。清川一回家,往往看见一老一小莫名其妙地相对而泣,场面甚为滑稽。
本来就捉襟见肘的屋子,一下子添了两个人,桃再一来,就是水泄不通、拥塞不堪的景象了。清川私下跟满城商量,打算解雇桃。毕竟母亲一来,雇佣一名小保姆就是一项长期的工程,钟点工显得多余和浪费。
满城的心怦怦乱跳。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把桃驱逐出境的绝佳机会。然而迟疑了半晌,他却听见自己犹犹豫豫地说:
“先缓一缓吧……你妈妈随时会发脾气,撵走保姆……到时你一个人,又要忙家务,又要照顾你妈妈,压力就更大了……”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得恨不能扇自己两耳光。然而他言之有理,清川已经爽快地答应了。
母亲的花样层出不穷,清川在狭窄的居室里疲于奔命。她开始通宵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