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金主-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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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包着抹额的老虔婆更是假意凑了过来,轻飘飘地甩了一句:“王老实回来了。”这言下之意便是:若是王老实不回来,她倒是愿意牵线搭桥。
徐元佐撇撇嘴,看到了一个面相老成的男人。满脸警惕地望着他。
“这位就是王老实?”徐元佐下了肩舆,也不需要棋妙先去给他搭架子,直接上前问道。
王老实退了一步,对这位相公先生显然有些敬畏。
“正是我家掌柜的。”王四娘从后面出来,见了徐元佐连忙道:“我家掌柜的不太会说话。相公勿怪。”说罢又转向王老实,道:“这位便是松江来的大豪客,徐相公。”
王老实期期艾艾挡在浑家前面,像是护崽的母鸡。以他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向徐元佐行礼的。
徐元佐也不会堕了学校的体面向个小商贩行礼,直挺挺地站在门口,道:“我来了两回,总算等到你回来了。”
王老实一听徐相公是来找他的,顿时轻松了许多,欠身问道:“相公寻我有什么事体?”
徐元佐扫了一眼左右的八婆,护卫连忙上前在彼此之间隔开了一道人墙。
王老实看着那敦实带着血气的老浙兵,刚刚送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咱们进去慢慢说话。”徐元佐向前迈出一步。他身材上高出王老实半个脑袋,又充满了力量,气势磅礴,碾压得王老实无从抵抗,跟着退了进店里。
徐元佐打量了一番挂在两面墙上的生丝,有些都已经泛黄了,不过据说海客并不计较生丝的成色,所以很有可能卖得出去。他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对站在一旁的王家夫妇道:“我是想请教一下生丝这买卖怎么做的。”
徐家对于生丝买卖只是兼营,转个转手的溢价,并没有真正设立丝行。否则以徐家的势力,真要涉足生丝产业,动静肯定不会小。
王老实连声道:“不敢不敢。”
王四娘暗暗推了王老实一,大方道:“相公是想从哪里问?”
“从最下面的养蚕人家开始说。”徐元佐这个客人坐着问话,两位主人站着答话,却显得合情合理。
王四娘笑道:“养蚕人家就是妾身这等人。天下生丝出浙江,浙江生丝出湖州。湖州生丝最好的就是吾乡的七里丝。”说话间,颇为自豪。她道:“我们乡下,家家户户,只要有女子的人家,就要养蚕。姑娘出嫁,带的嫁妆就是蚕种。所以有好种的人家,姑娘就算丑一些,提亲的人都要踏破门槛的。”
劳动人民在劳动过程中自发地育种选种,增加收益,这是十分正常的。徐元佐笑道:“你家既有好女又有好种,肯定也是被提亲的踏破了门槛。”
王家四娘颇有些不好意思,王老实却挺了挺腰杆。
王四娘也怀疑这位相公看上了她,却没想到他竟然敢当着丈夫的面调戏她,收敛了一些好脸,道:“养蚕结茧了,就有丝客人来收丝。”她推了推丈夫,示意王老实继续说。
王老实挡在妻子面前,道:“是是,小的就是做的丝客人。哦,对,要先说缫丝。相公知道吧?蚕结茧了就要抓紧光阴了,否则蚕蛾咬了茧,就一文不值了。有些人家不会缫丝的,就得卖到茧行去,不过因为茧行花头太多,公价又低,所以很少有人卖茧,都是自家缫丝卖丝。”
徐元佐插了一句:“茧行有什么花头?”
王老实想了想,道:“有说茧太湿要压分量的,还有的算准时间关门的。”
“关门?”
“啊,因为卖茧的人家怕蚕蛾咬茧呀,所以就只有降低价钱,指望茧行快些收去。”王老实道。
徐元佐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这个节操都碎成粉了!
“我们丝客人是直接收丝。不少丝客人也要压日子,因为蚕家十之八九是要借贷的。生丝出来的日子都是有数的,所以一压日子,蚕家那边要还债,就得降价。”王老实说到了自己的行当,显然自信不少,连潜规则——在他看来是明面上的事,也都直言不讳。
果然是个老实人!
徐元佐微微一笑。
王老实觉得徐相公笑得微妙,连忙解释道:“我是从来不压价压日子的,我老实得很,所以四娘才看上我,跟岳丈说……”王四娘那边脸色一红,用力搡了丈夫一把:“说这些干嘛,相公又不爱听……”
王老实显然很宠爱妻子,连忙呵呵笑道:“是是是。”简直活生生地秀恩爱。
“收了丝之后呢?”徐元佐又问道。
王老实道:“卖给丝行,或者直接卖给外地的客人。这得看时候,有时候丝行掌事的有手段,一到出丝时候,河关卡得死死的,不许人卖丝出去,只能照公价卖给丝行。有的掌事管得不紧,就可以卖到外地去。若要织提花绸缎,经线就只能用我们这边出的肥丝,所以真能卖出去,价钱都要好许多。”
徐元佐看了看这店,心中暗道:看来你也不是很老实啊!
第282章 王家夫妇
真正的老实人是尊重规则的一类人。他们有时候甚至会极端尊重规则,以至于造成种种令人唏嘘的悲剧。而一个知道寻找机会牟取更高利润的人,绝不会是个老实人——真老实就得乖乖将丝卖给有官方发牌的丝行,一辈子也就是个丝客人,没机会打下这片小小的江山。
这并不是对王老实的否定,反而是加分。这足以证明王老实外表憨厚,内中有商人的上进心,对利润有极高的渴望,同时又能恪守自己的道德基准。
徐元佐继续问道:“你出去贩丝,最远走到哪里?”
王老实警觉地转动眼睛,道:“这两年外地商客来湖州买丝的多,所以我也不想出去了。”
徐元佐瞟了一眼王老实身后的王四娘,知道王老实的答非所问并非无因。这个时代真是不讲理,明明很多人在上演勾引人妇的小黄片,却要他这么个守身如玉的谦谦君子来背锅。
偏偏这种事还没法解释,若是直说:我看中你,并非因为你妻子长得貌美如花……这岂不是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徐元佐又问道:“去过松江么?”
王老实微微摇头,道:“我以往只渡湖去苏州。松江跟嘉兴紧挨着,那边喜欢用嘉兴的细丝。”他说到了丝,忍不住又道:“能当经线的丝,除了我们湖州肥丝,就只有嘉兴细丝了。”
“为什么?”棋妙忍不住问道。
王老实看了一眼这个秀才相公的身边人,突然觉得徐元佐并不是那种贪恋美色的人。
“因为提花机的力道大呀。寻常的丝,一提就断,怎么织?没法织。”王老实对棋妙说话就不怎么客气了。
徐元佐点了点了头。他看了一眼王四娘,又问王老实道:“你们为什么不织成绸缎?利润不是更高么?”
王四娘轻笑道:“徐相公,绸缎只有织染局里的匠人才会织造。不是父子就是师徒,我们这些小门小户人家哪里去学?也就是平日织几匹布,贴补家用罢了。”
徐元佐露了怯,心里却很高兴。他搞清楚了丝织行业的流程,感觉每个环节都大有可为之处。再想想现在绸缎织造属于高尖端技术,而万历年间官方匠户大量流失。无疑可以抢占先机,一举进入绸缎行业。
如今徐家和仁寿堂的资本收益率低得令人发指,大量白银纯粹占库房,却不能带来收益。等过了春节,又到了存银的时节,那时候若是找不到合适的投资产业,这种金融萌芽根本无法长大。
现在看下来,丝织行业有自己的独立且较为封闭的系统,可以适当介入。即便不能形成规模,也可以培养经验。徐家的根本还是在棉纺织业,而且松江在棉纺织技术上的确领先了周围的府县,具有大下本钱投资的价值。
想想明年还真是一个大展拳脚之年呢!
徐元佐微微笑道:“王老实,你开这铺子,一年能挣多少银子?”
王老实不知道徐元佐想干嘛,想了想还是决定少报一些,所谓财不露白嘛。他道:“相公。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一年也不过五六十两的收入。”
徐元佐只看柜上的存货。加上前两日王四娘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某些看似无关的数据——比如王老实跑几个村子,租用多大的车船,轻而易举就能知道他所言不实,明显隐瞒了不少。
“我又不是衙门来收你税钱的,何必骗我。”徐元佐撇了撇嘴。
王老实尴尬笑了笑,道:“年景极好的时候。也能挣个七八十两。”
——这就差不多了。
徐元佐道:“我一年给你二百两银子,给我做雇工,如何?”
王老实吓了一跳:“二百两!一年!”
“对,一年。”徐元佐道:“折合到每月就是十六两多。若是效益做得好,从净利里我值百抽一给你做奖金。”
王老实满脸畏惧。连连摆手道:“我做不来,我做不来的。”
徐元佐道:“我再出三百两,买下你这个铺子。”
王老实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喉头打结,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有钱有势的松江相公,真是看上了我家娘子,这是不惜血本也要将她拿下啊!
王四娘却没有自恋到任谁过来说两句话就认为是看上了自己——真正的美女反而比较清醒。虽然徐元佐的行径在外人看来可疑且轻浮,但是真正对过话之后,却会发现这少年的心地很干净,没有那些龌蹉猥琐的杂质——只有钱。
四娘朝徐元佐笑了笑,拉着丈夫退了两步,低声道:“卖了!”
王老实万念俱灰,死的心都有了,紧紧抓住浑家的手臂,带着哭腔道:“你可不能见利忘义弃我而去呀!”
王四娘且羞且恨,重重在丈夫手臂上扭了一把:“这秀才相公一看就是能成大事的人,跟着他不吃亏的。”
——他到时候把你抢走了,你锦衣玉食不吃亏,我却是亏得什么都没有了!
王老实只是摇头。
一共就是这么间铺面,两人退两步说话,徐元佐一样听得清清楚楚——又不是演舞台剧,背个身就算是另一时空了。
“你有什么顾虑,直说便是了。”徐元佐懒得再兜圈子。
“我、我怕我娘子……”王老实哽咽道。
“胡说什么!”王四娘怒了,倒是让她想到了一条隐忧,道:“相公,我们这个不算是卖身为奴吧?乡下人不懂,还是得问清楚些。”
徐元佐反问道:“你这里有《大明律》么?”
王老实和四娘一愣,摇了摇头。
徐元佐道:“你们可以找个明白人问问,雇工人绝非奴仆。而且我大明限制蓄奴,寻常之家焉能有奴?都是以养子女的身份买的。我这里跟你清清白白签雇工人的文契,里面写清楚每日间上工的时辰,给你的工钱。工时之外。随你做什么,我又不来干涉你。一年干满,你若是愿意再干,咱们续约;你若是不愿再干,径自走人就是了,我焉能拿住你不让你走?”
王老实这才镇定下来。出于对读书人的敬畏,他又道:“那我娘子……能不跟去么?”
徐元佐前世见过许多小伙子,为了姑娘从北上广回到自己老家,庸碌度日,埋没才能。他们自诩是为了爱情,在徐元佐眼里就是一群脑残。后世都还有这种脑残,目今此类脑残恐怕更多。
若是王老实在松江想老婆想得不能自己,岂不是影响了徐元佐的效益。
徐元佐微微欠身,对王老实充满了蛊惑道:“你看。如今世道不古,许多登徒浪子穿街走巷,就是要寻访美貌妇人,做那等‘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的龌蹉事。我看你家附近多有那种诲淫诲盗的老虔婆,你这一去经年,四娘子又青春貌美,难道不怕被人盯上?”
王老实差点咧嘴就哭:这正是前有狼后有虎。日子还怎么过啊!
王四娘听得双颊滴血,简直羞得想一头撞死。不过看着徐元佐满脸写着“银子”两字。她总算咬牙道:“掌柜的,你去哪里,我便跟你去哪里。你日里去上工,我便在家严守门户,定不叫人说闲话。”
王老实还是不信,只怕自己上工的时候这徐相公会去抄他老窝。
徐元佐看了看王四娘。道:“你若是愿意一同去松江,我便给你在织坊找个班首的活计。白日里也不用闷在家里,就去织坊上工。织坊全都是女子,连个男子的影子都没有,不怕你家掌柜的疑心。”
王老实果然心中一动:如果在一堆女子之中。众目睽睽之下,徐相公就算有贼心也是无法下贼手的。
王四娘一想也成,织坊在湖州也有,的确都是女工。她笑道:“徐相公,那可有工钱吗?”
“一个月三两银子如何?”徐元佐道:“你非但要自己织布,还要帮我管着其他女工,所以比一般织妇多一两。”
王老实的心又提了起来,这是要收进房里的节奏啊!
王四娘却没往那个方向想,道:“多谢徐相公,不过……可有保人么?”
徐元佐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王四娘的意思是她是否需要保人,再一想,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很重要的问题:人家看你穿着遥婪浇恚系媚闶歉鲂悴畔喙2还跞艘材艽┌。磕训烙腥嘶崛ゲ槊矗克匀思腋P恼飧鲂悴派矸菔欠窨煽浚�
更何况,徐元佐似乎还没有正儿八经报过家门呐。
徐元佐道:“我家是华亭徐氏,大父少湖公单讳个‘阶’字,声明显赫,日后你到了松江一问就知道了。”
王四娘见徐元佐说得这般有底气,心中也信了大半,不再追问。
徐元佐想想自己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带着人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拐卖人口呢,便又道:“我今日把契书文本送来,你们去找个本县的读书人,让他逐条给你们讲清楚。明日有什么异议,咱们再商讨。若是没有异议,就去衙门办个红契,叫个有官身的做中人。你们可有什么意见?”
如此自然是最最稳妥了,既不用担心徐相公在契书上动手脚,也不用怕是什么歪路子的假秀才。不过请相公看契书,少不得三五两银子。找衙门里有官身的人做中人,恐怕没有十两银子下不来!
王老实和王四娘面面相觑。
徐元佐缓缓道:“银子的事你们不用担心,全部我来,只要你们安心就好。”
王老实嘿嘿笑道:“那多不好意思?”
徐元佐对这拙劣的假客气真是没有脾气,起身道:“棋妙,咱们先回去了。”
王家夫妇两个将徐元佐送到了门外,目送二三十个壮汉护卫着徐元佐上了肩舆,真是威风凛凛。
王老实难免看着兴起了“大丈夫理当如此”的念头,只是想想人家是年少多金、风流倜傥的读书人,自己彻底被比了下去,若他对自己娘子有非分之想,还真是毫无抵抗之力啊。
王四娘目送徐元佐一行出了街坊,拉着丈夫回到店里,随手关了门。她本来就生得极美,江南水乡又将她滋养得皮肤白嫩,二十出头的年纪还与十几岁少女一般水灵。此刻四娘瞪着丈夫,眉梢上挑,嘴角轻抿,美丽之中又夹杂着一股犀利。
“徐家相公肯提携咱们,那是天大的福气,你却在一旁胡思乱想什么?”王四娘严厉道。
王老实怯怯道:“也没什么,就是怕他居心不良。”
“人家几百两银子砸下来还居心不良?你说这铺子里一家一当算起来,能值三百两么!”王四娘叱道。
“就怕他对你居心不良!”王老实垂了头,颇有些受了委屈的模样。
王四娘顿时恨得牙痒,眼眶紧绷,一根如葱似玉的手指重重戳在王老实的额头,恨恨道:“你呀!”
王老实被戳得仰了身,又贴了上去,道:“我这不是心里紧着娘子么?”
王四娘仍旧怒道:“你真是不会看人。这徐相公目光清澈,显然还是童男子。以他的财力,至今都能不破身,显然不是那种贪色之人!退上一万步说来,我难道就是那种贪恋虚荣,见钱眼开,不顾名节,水性杨花的贱女人么!”
王老实见妻子真的动了怒气,连忙道:“自然不是,自然不是!是为夫错了!”
“你错在哪里!”王四娘瞪道。
“我家娘子刚烈贞洁的好女子,能上得烈女传的,岂会被个小白脸拐跑了?我就错在不该不信我家娘子。”王老实连声讨好。
王四娘见丈夫这付滑稽模样,方才平息了怒气,嗔怪道:“我在家当姑娘的时候,多少老爷相公来提亲?独独嫁了你这么个挣不着银子的丝客人,你如今倒不信我来哉!”
“不敢了,真不敢了。”王老实连连赔罪。
王四娘看中王老实的老实,更看中王老实对她实在极好。加上他这人勤奋肯卖力,成亲几年来除了子息艰难,竟没一桩事不顺心的。此刻气消了,想想丈夫的小心眼还不是紧张自己么?还有些小甜蜜呢!
第283章 阿茂叔
松江徐相公果然守信,下午时候就派人送来了厚厚一叠的契书。
王老实粗通文字,却看不懂这些契书,只能想着去哪央人请秀才相公来看。
徐元佐知道秀才们的德性,终究是乐于助人的少,见钱眼开的多,所以随着契书,还有五两银子的预付款。
王老实捏着小小一锭银子,心头砰砰直跳:这相公果然出手阔绰,思虑周到……他真的不是为了我家娘子吧?
王四娘以为丈夫已经想通了,便道:“看来这事果然要成。咱们这也算是高升了!”
王老实愁眉苦脸道:“我就算有了银子,也没处去请相公呀。”
王四娘眉毛一挑:“非得是相公才看得懂么?丝行里的老掌柜、老账房就看不懂个契书?凡是有往来的,莫非不能请?旁的不说,阿茂叔是带你入行的,把你当儿子看,找他不就行了?”
王老实连连点头:“还是娘子明白些。”
王四娘得意道:“听我的总是没错。”
王老实嘿嘿憨笑,出去找阿茂叔了。
阿茂叔虽然不是秀才,但读过书下过场,算是童生。他也曾兴起过拔了胡须去考试的念头,屡试不第之下,终究还是安心在丝行里当了个账房,一心教育三儿两女。
王老实本是丝行的学徒工,阿茂叔看他无父无母,老实憨厚,让干啥干啥,不怕劳苦,又跟自己小儿子差不多年纪,所以闲暇时给他讲讲做人的道理,教他识字、算术,后来又教他生意经。让他去乡下收丝做丝客人,真是当自己儿子一样看待。
可以说,王老实有今日,全靠了贵人相助——这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