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微微,我的天堂-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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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嘴上说雨伞你少放屁,心中一阵窃喜,心说:这下泡妞方便了。
回了教室我就问微微,原来她现在还真住在海洋局大院了。那儿有她妈妈的一套挺小的两居室,本来没人住,因为离学校近她妈妈就给她收拾出来了。
我说我能不能去玩儿啊?
微微说可以,不过我妈妈在,你坚持得下来么?
我说那算了。
微微说去吧去吧,就是没什么好玩的。
那天放了学我们一起骑车回到海洋局大院,进了她家的门,她妈妈根本不在,倒是有只小狗冲了过来。据微微给我介绍说,此狗名唤考特,凶悍得紧。可是我刚一把手伸过去,这狗就倒在地上,把肚皮露出来给我挠。
我看了看她的香闺,显然是刚搬进来,除了书桌上的书堆得热火朝天以外还没什么生活气息呢。我们坐着聊了会儿天,我说,我还是赶你妈回来之前撤退吧。
我回到姥姥家。吃饭、复习、写作业、刷牙洗脸睡觉,躺在沙发上,我再次想起微微来,我后悔怎么没有趁着她家没人下手呢,哪怕拉拉她的手也好啊。我就一直盯着漆黑的天花板,耗到很晚才睡。
流言祁又一
放学之后,一般是我先骑车出去,在卖汽水的小店买上一瓶汽水喝——我在那儿一边喝汽水一边等她。微微骑着车子来了,我就请她也喝一瓶,然后我们一起回家。我们几乎每天都进行这心照不宣的游戏,现在想起来真是纯情的不行,我都有点儿不好意思说了。
有一次微微提示我,说今天晚上她回爸爸那儿,意思就是不要再等她了。一个人回海洋局大院让我很是不适应,走在路上甚是惆怅。这天出于好奇,我离开之后绕了个圈,到马路对面的书店门口蹲守。
那天来的是个开白色桑塔纳的中年男子,这想必就是我万分敬仰的岳丈大人了。我看着微微钻进车里,看着桑塔纳开走,心中稍稍放心,这才骑上车子回海洋局大院。
后来有一天,微微提示我说今天有个朋友要来接她去参加一个聚会——好像是他们这帮太子太妹们之间的小聚会。我一个人离开学校,照例转了一圈又绕回来。那天我在对面的书店里面躲着,从书店的橱窗里往外看,来了一个20多岁的帅男,骑了一架排量在250cc以上的绿色爬赛(爬赛就是我们在电视里看到的那种竞速用的摩托车)。他摘了头盔,在学校门口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几分钟之后微微走出来,他们愉快地聊了两句。帅男同志发动了车子,微微坐到后座上,然后他们就轰隆隆地开走了。
你都想象不出来,那天我回姥姥家后一夜没睡好,翻来覆去就想有关微微的各种破事儿。如果让我和这种家伙竞争,我还真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具有特别明显的优势,我多希望赶紧长大啊。
而后学校中开始流传谣言,说微微公然在校门口和一位骑爬赛的帅男亲热。我是在几个女生聊天时不小心听到的,那几个女生都不是我们班的,她们说这事是从那帅男开始的。
其中一个说:“上星期五我在咱们学校门口看见一个帅男,哎呦真帅嗳,还扎耳环了。”——当时我想,扎耳环有什么了不起,大爷我明天去扎鼻环。
有一个响应说:“我也看见了,是不是骑一辆爬赛?”
“对对!”
“头发染成红色了。”——当时我想,大不了我染成绿色。
“对对!我也看见了,是不是特帅?”
“啊帅死了,比咱们学校男生强多了,我看他好象是等人呢。”
“也不知道是等谁?”
第三个人说:“我看见了,就是咱们年级的,好象是四班那个团支书——哎呦你没看见她那样儿,骚着呢说话声都变了……”
这时候我从她们身边走过去,她们就换话题了。捎带手说一句,那几个嚼舌头的姑娘长得像秋天里的土豆和胡萝卜,白送我都不要。
过了几天之后,那个帅男被吹得愈发神奇,简直可以和当时最炙手可热的朴树媲美了。
有一回,方格找到我我说:“嘿你听说了么,前两天微微那小骚货和一骑爬赛的帅男在咱们学校门口公然亲热,被教务处的何秃子撞见骂了一顿!”
我告诉他:微微没和那帅男亲嘴,何秃子也没撞见她和那帅男在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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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格不信,他说:“你怎么知道,你又没亲眼见到!”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没亲眼见到?不就是上星期五么,我见着了!那帅男也没那么帅,比我差远了。”
方格瞅了我一会儿,忽然抓住我的衣服说:“嘿你小子见到微微和外面的小子鬼混你小子怎么不早告诉我一声!”
我把衣服从方格的手里弄出来,我说:“去你妈的,我为什么要跟你说。”
方格脸蛋红扑扑地很不好意思,他说:“下回再见到这样的事儿第一个跟我说,听见没有?”
我说:“得了得了,你是她什么人啊我跟你说!一边玩儿去,我要写作业啦。”
小节目祁又一
12月底的时候要办元旦联欢会。胡平让大家准备节目,每个小组必须出两个节目。我自报奋勇,替我们小组把两个节目都应下来了。
雨伞也有节目,他的节目是在教室里放他在电脑上做的音乐。雨伞是这么干的:他把他那台带MIDI的电子琴搬进教室,接上电,然后把他早就做好的MIDI放出来,而他在电子琴前一通手舞足蹈(其实他至多弹了几个装饰音),MIDI放完了之后谢幕,这个节目就算表演完了。
后来,胡平竟然向雨伞询问他那台琴的价格,她打算给她的女儿买一台雨伞那样的电子琴,理由是,这种琴里自带的配乐很好听。——这把雨伞气得够呛,他十分气愤地告诉胡平说那是他自己做的,胡平以为这玩意儿很容易,就问雨伞能不能也教教她女儿做,搞得雨伞很尴尬,只好胡乱答应了下来。事后和我说:“这胡平怎么什么都不懂啊。”
我们班的元旦联欢会特别无聊,这全是微微假装头脑僵化所致——在这种问题上,微微永远和胡平站在一起。
微微的节目是带着班委会的人表演小合唱,我都替她感到丢人。她们往讲台上一站,我的手心就开始出汗,等到微微她们唱完,我已经把头埋在膝盖底下老半天了。
我的节目比较简单,就是拿了吉他唱上两首老狼的歌,一首《为你难过》一首《同桌的你》,都挺简单的。本来我是想唱孽槃或者radiohead的歌,但是微微说还是算了,同学们可能接受不了——其实我知道,她是怕胡平批评她。
值得一提的是胡平也表演了节目,我以为她会表演用舌头舔鼻子尖,或者表演用舌头在黑板上写字,再不然就是用舌头系纽扣,没想到她竟然唱了一首歌——《外婆的蓬湖湾》,唱得还挺好。中间李琳带着她们班的几个女生来表演韩式舞蹈,等她们跳完舞,很快地又窜向其他班表演,就像大明星赶场似的。李琳她们走后,胡平想坐下,结果谁都不干,逼着她唱完了整首歌。
联欢会开到最后,我们把墙上的气球全摘下来,铺了一教室,然后发一声喊,所有人跳进去一阵蹂躏,直至把气球尽数踩爆。
联欢会至此结束,微微带着班委会收拾残局,我们则高高兴兴地走掉了。有的人跑去附近的大学打篮球,有的人到学校东面的网吧连《星际》,有的人回家复习功课。我记得我好象先玩篮球,后来去学校北面的游戏机店买了第一张宫崎俊的动画片——97年的《幽灵公主》。那时侯这种动画片还没开始大批量生产,盘是他们私刻的,要30元一张,非常之贵。不过宫崎俊的《幽灵公主》确实好,我到现在也时不时翻出来看上一遍,一点也不觉得亏。
一个无聊的周末祁又一
李琳一直过得很爽,她老爹上个月又飞出去了。她目前处于自我流放状态,那个安徽来的小保姆早被这丫头以几件真维斯的代价收买了——那个100多平米的大房子也成了这丫头的私人领地。雨伞时不时地上她那儿去玩,本来叫我也去,可我那儿有姥姥姥爷监督,不敢回去晚了。
期末考试前一个星期,李琳在她干哥哥的酒吧找了一份服务生的工作。一个星期去三个晚上,工作的内容是陪客人喝酒聊天,向那些孤独郁闷的成功人士推销一种价格昂贵的洋酒。因为李琳长得不错,又是童工,所以工资特别高,固定工资一天200元,提成另算,偶尔还有小费。
至于考试,李琳就像没事儿人一样,她老爹不在北京,也就没人过问她的考试成绩。除了高考成绩以外,其他一切成绩对李琳来说都如同过眼云烟,犹如洪水猛兽的期末考试对她来说没有半点意义。我特别羡慕她,可惜我爸妈没有离开北京的意思。
考前最后一个周末,也就是星期六晚上,李琳打来电话,她让我去她所在的酒吧玩,她说:“小三也来。”
小三是我和雨伞初中时的好哥们儿,用当时我们自己的说法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拜把子兄弟——事实上就是混在一起的小混混。我们当时的壮举就是跑到邻校去,找那里的小流氓们的麻烦,美名其曰“踢场子”、“去灭某某”。总之我们在一起没干过正经事。
李琳说:“他们马上就到,你来不来?啤酒免费的!”
我说:“当然不去,星期一就考试了我的姐姐!你就不着急么,还叫雨伞也去,他还真答应!”
“那怎么了,不就是期末考试么,中考都过了你还怕期末考试啊。”李琳说的很有道理,我这么大一个人,怎么从小被考试这玩意儿搅得团团转呢?
最后我还是说:“不去了,我在家看书。”
李琳嘲笑我,我就把电话挂了。挂了电话之后本来想看书,可是心情浮躁,一点决心苦读的感觉都没有。我爸妈正在大屋看电视,我借着上厕所的机会蹭到大屋,先是站着看了一会儿,电视上正在播新闻,说些今年司法建设成绩斐然什么的。
后来我干脆坐到沙发上,我屁股刚一沾沙发,我妈就说:“不考试啦?”
我立刻怒了,双眼不离屏幕同时大声吼叫道:“看书看烦了!我就不能歇会儿吗?!”
我妈没说话,我估计她和我爸交换了一下眼色,新闻联播说我国国民生产总值又增加了,配有传送带送麦子上麦子堆的镜头,新闻联播都这么多年了就不能变变样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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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说:“都复习好了么?别看电视了!人家离家近有时间玩,你想想你路上就耽误那么多时间,在家不抓紧时间怎么赶上人家!——别待着了,看书去!”她的态度十分强硬,我估计49年前地主催长工干活也不会用这样的语气,把人家长工惹急了,干活的时候手底下玩点花招,一亩地少收个三五斗地主也拿人家无产阶级没办法。可是我妈就一直没弄明白这个问题,她催我去看书的态度一贯恶劣。
我没理她,沉默了一阵之后我爸加入,他阴沉沉地说:“看书去!”
我站起来,忿忿不平地走回我的房间,从抽屉里翻出我的日记本,在上面写道:
我操,我挺不住了
谁给我一枪?一枪就好
我愿意奉送大批
带露珠的红色蝴蝶花
——这些美丽的货色!
只交换小小的枪子儿一颗
更何况
这枪子儿只须金属制造
而那些鲜花
……
我写完之后改动了很长时间,日记本被涂得乱七八糟,后来我在那一页上划了个大叉,在旁边写上修改后的版本,也就是上面那个。
雨伞打来电话时,我刚好把这一切干完了。雨伞说了一大堆游说的话,我假装为难,后来他又找来小三和我说话,小三这王八说话还像以前一样冲,张口就骂人,说我不够朋友是他娘的兔子养的。
初中的时候,小三这混蛋在我们那一片打架就有点名气,中考没考,提前招生跑去警校了。以后就没见过他,以前天天在一起的哥们儿,一下子好几个月没见,还真有点想他。
放下电话,我悄悄穿好衣服,戴上我的银制项链,还有手指头一样粗的手链和不用扎耳朵眼的耳环。用我房间里的镜子整理头发,做深呼吸,然后推开房门,假装义正词严的穿上鞋子。我妈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门厅,她问我:“你干什么去?”
我说:“出去玩!”
“都什么时候了还出去玩?你还想不想考试了你!我告诉你不许去啊!”
我没理她,她想来按住门,我使了点力气把她的手弄开,同时打开房门走出去。我刚把房门撞上,我妈又从里面把它打开,她站在楼道里对我说:“齐天!你敢走就永远别回来!”
我看了我妈一眼,她在楼道昏暗的灯底下显得有些憔悴,像女神经病或者女乞丐,总之和她平时的形象大不相同。哦,妈妈,你这个美丽的神经病患者,你的孩子长大了,你管不住他了。
其实我很累了,这几天每天看书睡得很少。我走出小区,在北三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工人体育场,李琳打工的酒吧就在那一带。我在车上打电话给雨伞,问清了酒吧的具体位置。然后我靠着车窗看了一会儿夜晚的路灯,我本来只想眯一会儿,稍稍休息一下,不知道怎么回事,车一晃竟然睡着了。
等我被司机叫起来的时候,已经到香蕉迪吧门口了。我付了车费,下车的时候,好心的司机师傅还问我:“小伙子,怎么困成这样?”
我说:“毛片儿看多了。”
我走进去,跟收门票的说找李琳,没废什么话就进去了。那里面比我想象的乱,音乐像所有迪厅那样闹心。
小三的头发几乎剃没了,雨伞和我差不多,也是一双血丝眼睛配黑眼圈,整个人都显得无精打采。我们坐在靠墙的转椅上,小三给我们讲他在警校的笑话,说是上到三年级之后就参加实习,他们那儿有个师兄,实习的时候跟着片儿警搜查发廊,没想到被查抄的那个发廊他正好去过,被人家那里的小姐认出来了,那小姐当着片儿警的面和他那个师兄聊天,结果那个倒霉的家伙实习成绩只评了个及格。小三讲到后来上气不接下气,笑得直咳嗽。
那天的一大亮点是李琳的工作服,她像其他女招待那样,穿着银光闪闪的小背心和将将遮住内裤的超短裙,即挑逗又可爱,样子很不错。
那天晚上我在香蕉迪吧里竟然睡着了,李琳推醒我,说是介绍我认识一个人。我迷糊着看了看这个人,是个30多岁的家伙,他穿着黑色的西装,银色领带配紫色衬衫。李琳说这就是她的干哥哥——水哥。我站起来和他握手,这个叫水哥的让我好好玩,玩痛快了再走,还让我常来。
我第二次被叫醒时店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我问李琳几点了,同时看了看自己的手表——2:10。李琳穿着平常的衣服,她说雨伞和小三已经先出去了,我们也走吧。我们走出去,雨伞和小三果然在外面等我们,迪吧门口停了几辆夏利,我们上了一辆,我和雨伞都没有精神,可以想象,小三玩得不会太高兴。
那晚,我们全到李琳家去住。
早上起来的时候,我睡在李琳家客厅的沙发上,衣服没有脱,身上盖了毛毯。
我听见身旁有声响,抬头一看,李琳和雨伞席地而坐,正围着茶几嗑书。
我问:“小三呢?”
雨伞说他回家了,李琳在一个本子上写写画画,头也不抬。我继续睡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我一边看着雨伞和李琳嗑书,一边吃下去整整一包麦可顿切片面包。
李琳说:“先别回家,一起复习吧。”
我苦笑了一下,说:“想走也没地方去,昨天出来的时候我和我妈吵了一架。”
雨伞对和父母吵架这样的事很感兴趣,我就给他从头到尾讲了一遍,雨伞听罢,叹了一口气说:“当父母的都这样。”
他在一堆书本里面翻了一会儿,找出一本大号练习册扔给我,他说:“这本我以前做过一遍,还不错。”
我看了看书名——《天堂一中历届考试用题(高一篇)》。看看版权页,不是我们学校出的,估计是外面的书商打着天堂一中的名号炮制出来的,专门用来卖钱。我大概翻了几页,觉得题目实在很难,就跑到厕所洗漱一番,回来之后重新再做,果然思路清晰。
这本书里,有过去五年全部的期末考试题,其中有一些在学校做过,有一些当作业留过。我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把其余没做过的卷子全部做了一遍。等我改完最后一道错题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了,雨伞正在帮李琳背单词。雨伞说中文,李琳就说出这个词的英文拼法,不会的时候李琳用双手抵住太阳|穴哼哼,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
我看了他们一会儿,后来说:“睡吧,明天就考试了,考前不能开夜车。”
雨伞和李琳背单词的时候精神矍铄,好象再干几个小时也不成问题。可是当我一说:“睡吧。”
他们马上就颓了。
第一天考完了之后,我不好意思再住李琳那儿,所以就回家了。我按门铃的时候想:现在是期末考试时期,爸妈打算训我也应该挑时候,要是他们开口,我就只好再去李琳那里住两天了。
可是结果出乎预料:不单我爸,连我妈妈都好象不记得我们有过什么不愉快,她像往常那样问我考得怎么样,想要吃什么——既然她假装不记得,我也没必要提醒她。
我认为他们会在考完试之后教训我,可是没有,考完期末考试,我妈和我爸谁也没提起这件事,就好像星期六晚上真的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考试完蛋了祁又一
期末考试考了三天,最后一门是英语,下午3点我和雨伞从考场出来,雨伞还好,我是完全傻眼了。那张英语卷子做得我心力憔悴,单项选择题总共25分,光我拿不准的就有20分,我知道这次考试肯定完蛋了。
雨伞的情况也差不多,我们像两个不折不扣的倒霉蛋那样走着,方格从后面追上来,告诉我们说他要打篮球,还说赵阵雨他们已经占到篮了。
我问雨伞说:“去不去?”
雨伞看了我一眼,说无所谓。看他这样子,好像干什么都无所谓了,诺亚收起了方舟的缆绳,大水近在眼前,说什么都晚了。
那天打完球之后,我慢悠悠的骑着山地车回姥姥家,整个昏黄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