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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星空王座-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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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铁从一丛火棘上摘下几串红彤彤的果实,这种灌木在中国南方被称为“救军粮”,秋天结果,果实的糖分、蛋白质、纤维含量都很适宜,是难得的野外小点心。

“没想到在这种地方也能生长,不怕冷吗?”顾铁把火棘浆果丢进嘴里,牙齿轻轻一碰,酸甜的汁液就充满口腔,让整个人精神一振。

他慢悠悠前进着,一边用植入客户端连接网络,能搜索到的只有用于4G无线通讯的706兆赫频段,顾铁试着连接一下,果然绕不过通讯公司的接入接口,无法联网。

这时前方树木稀疏的地方,出现一栋木制的护林人小屋,顾铁大喜,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快步走去,屋门没有锁,一位体型彪悍的大胡子正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用小刀削苹果皮。他的身旁放着两个大筐,一筐新鲜的红苹果,半框去皮去核的半成品果肉,看来不是要做苹果酱,就是在酿苹果酒。

顾铁咽了口口水。

离着老远,他就丢掉拐杖高举双手,用英语叫道:“朋友,你好,我没有恶意,我需要帮助!”

大胡子抬起头来,看到这位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皮肤浮肿、口唇干裂、双目无神的陌生来客,马上丢掉小刀,抄起一杆双筒猎枪。

“如果就这样死在一位护林员手里,那可真是IPU的耻辱,更是‘背叛者’的耻辱……或者说,身为新世纪有理想有道德的四有青年的耻辱吧……”顾铁嘟嘟囔囔地慢慢走近,换用俄语说:“能听懂吗,朋友?我没有恶意,我需要帮助!”

大胡子警惕地端着枪,张口说出一段像天书一样的波兰语,这种语言虽然流畅好听,但奈何一个字也听不懂。

顾铁挠挠头,想到波兰的二战史,换用德语说:“现在能听懂吗,朋友?我没有恶意。”

护林员用一种更加奇怪的语言回答他,顾铁从几个似曾相识的音节猜想那是罗姆语,流浪吉普赛人的语言,同样又好听又难懂。

顾铁做了个和平的手势,连续换用西班牙语、中文、法语、葡萄牙语,大胡子以迷茫的表情告诉他这些努力全部白费了。

护林员显然也有些好奇,用好几种不同的语言询问,以顾铁看来,那只是波兰语的不同方言罢了,他不禁有些气愤:在中国碰见金发碧眼的老外听不懂中文,换成河南话、山东话、四川话、唐山话跟人家聊天,不是照样听不懂吗?

“……也许,这样……”大胡子叽里咕噜的话音里,忽然出现几个顾铁听得懂的字眼,“等一下!”他不由自主换用那种语言叫道。

两个人都一愣,接着同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沟通是人类永远的鸿沟啊……顾铁摇摇头。没想到护林员会说世界语,真是够奇怪,也够巧合。

世界语这种语言创立的初衷就是人人平等天下大同,但经过上百年的发展,如今已经式微到只有在联合国总部的繁文缛节里惊鸿一瞥。

顾铁小时候,养父教他学习了一个月的世界语,理由是“世界语的语法和发音规则是非常简单、科学的,值得下一些功夫去研究,但同时,世界语所有的词汇几乎都是自创词,接纳外来语种的词汇量非常少,要精通这门语言,必须花大力气去背单词表,这是得不偿失的愚蠢行为。”

因此到现在,顾铁对这门几近消亡的语言并不陌生,不过一涉及复杂的对话,他就只能接收到重要的动词、副词和介词,名词一概靠猜。

“我没有……我是来到……朋友?”他对这样偏僻地方的护林员能够说这门冷僻预言感到吃惊,张开嘴结结巴巴地表达着善意。

大胡子眼睛一亮,叽里咕噜地快速说道:“……来到……做什么?”

“游……游览……游客!”顾铁想了半天,拼出一个不太规范的名词。

护林员狐疑地上下打量他:“游客?你……受伤?”

“是的是的,受伤。”顾铁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抢劫……丢掉……受伤……”

大胡子想了想,放下枪点点头,拉开身后的屋门:“快进来,休息一下。”

顾铁没有客气,走进小木屋,一屁股坐在铺着兽皮的木床上,吐出一口疲惫的空气。大胡子显然是个良善的人,消除了戒心以后,忙前忙后,不多时就端上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一碟蛋花冷汤,比顾铁的脑袋还大的一块面包、盐、香肠、白煮蛋和起司。顾铁投过一个感激的眼神,端起汤盘咕嘟咕嘟一饮而尽,把面包掰碎丢进牛奶里泡着,把香肠和白煮蛋同时塞进嘴巴,用牛奶与面包的半液态混合物把满嘴的食物冲下去,撑得打了个嗝,差点翻白眼。

护林员搬个小凳子坐在他对面,哈哈大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看来无论在哪种文化里,饭量大都是男人永远的共同语言。

第113章 平静的阳光(下)

“华仨……多远?”顾铁大口嚼着食物,含混不清地问。

“华沙?”大胡子想了想,“两百公里,骑……的话,不用多久就能到。”

“骑什么?骑……”顾铁咴咴叫了两声,模仿马的动作。

护林员脸露怪异的表情,瞧着他:“不是,骑……轰轰!”他做了几个右手加油门的动作。

“摩托车?好吧。”顾铁老脸一红,使劲加餐。

大胡子花了半个小时时间询问顾铁的来历,狡猾的中国人佯装听不懂关键词,只是摇头。护林员看起来也久不跟人聊天了,见问不出个所以然,就自顾把自己介绍了个底儿掉,一顿饭吃完,顾铁连他未过门的未婚妻脸上什么部位长着颗痦子都知道了。

这个看似彪悍实则良善的大胡子叫做艾德·亚辛斯基,从波兰陆军退役后一直在这距离比亚韦斯托克市二十公里左右的林区工作,未婚妻在市内的一所大学任教,预定明年春季结婚。关于他为什么会说国际语,大胡子很坦率地说,是为了泡妹子。

原来比亚韦斯托克市是世界语创始人路德维克·柴门霍夫与世界语协会的创建者雅各布·扎皮诺的故乡,无论外面的风气怎样,在这个地方,会说世界语还是件很时髦的事情。艾德的未婚妻就说得一口流利的世界语,为了追求她,大胡子下了半年的苦功,终于在前不久修成正果。

顾铁恍然大悟,深有同感地对他说在遥远的中国,多数人执着于弹吉他、写诗、打篮球等行为也是出于同一目的,起码他自己就是用弹琴唱歌这一招横行于高校的。柴门霍夫老先生天下大同的初衷没错,但妄图统一全球语言是错误的,须知天底下男人本来就是一个德行了,又何必非要用同一种语言来重新定义?

两个男人相见恨晚地搂着肩膀,就着新晒的苹果干,喝了半瓶伏特加酒。顾铁也觉得世界语说得越来越流利了,——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嘛,他想。

吃完丰盛的一餐,与艾德聊了一会儿,体力恢复了大半,顾铁用热水擦了脸、手、脚,换上艾德的大号衬衣,牛仔裤、靴子,顿时觉得神清气爽,重新焕发青春。

“老艾,”他自来熟地拍着波兰人的肩膀,“我现在要去中国领事馆挂失证件,申请应急资金,你可以把摩托车借我吗?”

“拿去。”艾德丢过一串钥匙,“车子在屋后,好好对待她。”

“当然,”顾铁嘴歪歪地一笑,“好好对待‘她’。”

刚走出门,一列火车轰隆隆地从身边驶过,顾铁眯起眼睛。又是一辆货车,黑黝黝的车厢看不出里面隐藏着什么秘密。——如果在铁路部门做好工作的话,利用列车出入境确实是个很好的主意。顾铁无奈地在心里赞扬了日本人一下,——而且还布置得那么豪华,切,享乐主义者。

大胡子继续在屋门前削苹果,顾铁转到屋后一看,再次吃了一惊。“靠!”身经百战的IPU传奇成员捂住嘴巴,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林间空地停着一辆橙色涂装的哈雷·戴维森1984年款Fat Boy肥仔摩托车,镶有振翅欲飞的哈雷标志的马蹄形油箱下,是闪闪发亮的镀铬风冷V型双缸发动机,十七寸镜面抛光弹孔式车轮反射林间的阳光,耀花人的眼睛。

“艾德!”顾铁大叫一声。

护林员忙不迭地跑来,“怎么了顾铁?”

“你、你、你……”顾铁声音颤抖地指着摩托车,“告诉我,拜托,告诉我,这位美丽的女士是烧汽油的……”

“当然,1。584升汽油发动机,双排气筒,没有消音器。”艾德自豪地哈哈大笑,“根据波兰税务法,老兵在退伍后十年内不用负担燃油税和环保税,我第一时间就把她接回了家。不过请小心些,后刹车盘磨损比较厉害,这个型号现在不大好找配件了。”

顾铁强忍心中的激动,慢慢地伸出手,把钥匙还给护林员:“艾德,钥匙先还给你,我找别的方式进城,等我回来之后,一定要骑骑她,我说真的……”

“你不会骑车吗?要我送你进城吗?”艾德迷惑地接过钥匙。

“不不,别的原因。”顾铁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小屋,挥手道:“我天黑前回来,带好酒给你喝,听到没?等着我啊!”

没有男人能够拒绝摩托车的诱惑,尤其是这辆摩托车是停产近三十年的美式重型机车代表之作,《终结者》电影里施瓦辛格的座驾,但念到这次出动不太适合过度张扬,顾铁只能忍痛放弃这明晃晃亮闪闪、排气声浪在一公里外就能吸引每个人视线的家伙了。

摸摸腰间的手枪和战术匕首,对没有告诉新朋友此行的目的,他感到有点愧疚。在刚才与艾德漫无边际的聊天中,顾铁了解到比亚韦斯托克是波兰东部重要的铁道枢纽,从白俄罗斯方向开来的氢动力机车,一般会在比亚韦斯托克停靠相当长的时间,以冷却燃料电池堆,对于货车来说,停靠时间可能长达一个半小时。

计算一下时间,距离自己跳车不过一个小时,那辆载有一亿玉碎秘密基地和秘密牢笼的列车应该还在比亚韦斯托克火车站,顾铁决定隐秘地接近列车,查看一下动向,自从袭击他之后再未露面的长谷川崩阪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

走在空气清新的林间小道,阳光从树叶的缝隙洒下,顾铁觉得此前两天内发生的事情已经离他非常遥远,此刻的心情,甚至有些许愉快。

以10公里的时速快步走了几分钟,顾铁发现了一座空置的林间度假小屋,他在心里道一声告罪,敲开门锁走进去,找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五分钟后,一个灰黄色头发、留着一撮小黄胡子、戴鸭舌帽的家伙,骑着一辆自行车,出现在波兰东部的林间小道上,看起来像一位从郊区工厂下班的工人,正悠闲地骑行在回家的路途中。

一点咖啡,一点啤酒,微微加热,就可以让头发变成这种在整个东欧随处可见的颜色;兽皮上的毛发虽然太过细腻,但染色后短时间伪装胡须,还是比较可信的。

顾铁的外貌本来比较国际化,蒙古人种的特点不太突出,用胶与粘土将头发遮盖住的额头部分微微加宽,给鼻根部位涂上阴影,以造成鼻尖上翘的视觉误差,——经过简单的改造后,一个毫不引人注意的平凡斯拉夫人出现了,无论在波兰、捷克、斯洛伐克,还是在东欧诸国,这样的外貌都足以在警察和追踪者眼中隐形。

当然,前提是没有人向顾铁发起波兰语的会话。

顾铁蹬着自行车前进,不住在心里盘算可能遇到的情况,但刚走出两公里,就有陌生人从对面走来,顾铁吹着口哨,假装不经意地打量来客。尽管空着双手,但咖啡色西装下微微凸起的轮廓显然是一个可以快速插拔的手枪皮套,顾铁的眼神飘过来人的右手,布满老茧的食指关节显示主人曾经过严格的射击训练,而几乎磨平的拳面只有在职业拳击手身上才能看见。

“嗨!”顾铁没等对方盘问,率先愉快地打个招呼。

穿西装的男人一愣,迟疑地点点头,用英语说:“你好。”

“美国人!你、你好!”顾铁停下自行车,用带着强烈口音的英语问候道。他一点都不担心对方可能冒出一嘴流利的波兰话,让他露出破绽,出于两个理由:第一,对方穿着整齐的三件套西装,打着深色领带,皮鞋显然是早上刚刚擦过的,这样的人物带着枪出现在荒无人烟的森林里,绝对是个外来客,本地人起码知道套上靴子,以防弄脏自己的名贵皮鞋;第二,对方是个日本人。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出现在密林里的日本人与一亿玉碎有着脱不开的关系,顾铁恨不得立刻抽出手枪顶在对方的脑袋上逼问长谷川崩阪的下落,但他不敢恣意妄为,——起码在连接量子网络之前。说起来,护林人连一台能上网的手机都没有,却有一辆那么漂亮的摩托车,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呵。顾铁愤愤不平地想着。

“你会说英语?太好了。”日本人长长出了一口气,用粗糙的手掌摩擦自己的短寸头,显得有点心不在焉:“先生,我在找一个东方人。东方人,你知道吗?长得和我很像,黑头发,扁鼻子。”

“中国人 ?'…87book'不,没有。没有中国人。”顾铁用鬼知道什么地方的口音结结巴巴回答,心里暗骂道:找我?找得到才有鬼……你才是扁鼻子,你全家都是扁鼻子,你们全国都是扁鼻子……

日本人叹了口气,微微鞠躬:“谢谢你的帮助,先生。我要找的人的名字叫做长谷川崩阪,如果你听到他的消息,请打这个电话告诉我,谢谢。”

接过对方的名片,顾铁陷入了迷茫。日本人在找疯子长谷川?而不是找我?

顾铁觉得他必须得推翻一切揣测,重新思考这整起怪异的事件。

第114章 消失的敌人(上)

在去往比亚韦斯托克的区区十几公里林间小路上,顾铁遇到了四名西装革履的日本人,每个都是训练有素的战斗人员,暗藏武器。

他的伪装显然比较成功,面对第四名搜寻者,顾铁还胡诌了一段叽里咕噜的波兰话,唬得日本人脸上变色,忙不迭从他身边逃开。

“日本鬼子到底在干什么?如果他们是一亿玉碎的成员,怎么可能不知道领袖的所在?疯子长谷川在搞什么把戏?”顾铁骑着车,漫无头绪地思考着,不觉身旁景色一变,森林退位给漂亮的建筑,道路变得整洁宽阔,比亚韦斯托克市区到了。

这个波兰东部的小城市不是什么旅游胜地,街上的路牌只有波兰文一种文字,也看不到旅游地图售卖,顾铁试着搜寻网络,覆盖整个市区范围的无线量子网络信号让他欣喜若狂。

鉴于一路上看到的危险人物,顾铁打消了去火车站的念头。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登陆网络,这种安全,是可以完全放弃现实世界神经信号的安全,而不是网络咖啡厅里雅座挂上免打扰牌子的安全。

简单连接网络,查看一下地图,顾铁忽然想起一个去处,蹬起吱吱作响的自行车,沿着扬·克莱门萨大道向市中心方向前进。

这座始建于14世纪的小城显得宁静安详,漂亮的俄式建筑是布尔什维克统治者给波兰人留下的历史印记,但拜占庭式的圣尼古拉斯东正教堂与现代主义的圣罗克天主教堂并存,显示着短短几十年间比亚韦斯托克人构成与信仰翻天覆地的变化。

街上行人显得很友好,有人主动向顾铁打招呼,中国人立刻以世界语回应,同时脚下加力狼狈逃窜,留给对方一个值得敬仰的知识青年的背影。

拐了个弯,自行车驶进一个小小的广场,广场对面是一座美轮美奂的法兰西式宫殿。根据刚才查阅地图时恶补的知识,顾铁确定这就是他的目的地:布兰尼奇宫殿。这座兴建于18世纪的宫殿被誉为“波德拉谢省的凡尔赛宫”,是比亚韦斯托克最热门的旅游景点之一,如今是比亚韦斯托克医科大学所在地。

护林人艾德的未婚妻马列安·安格列斯卡是医科大学医学微生物学专业的一名讲师。临行前大胡子无意中说起,如果顾铁碰巧路过大学的话,“麻烦给安格列斯卡带个口信,说这个周六我会带着新制的苹果酱去看望她的父母,并留下来吃午饭。”顾铁对拒绝现代通信设备的护林人感到有点不以为然,但现在,无足轻重的口信成了躲藏在安全地点最好的借口。

他骑着自行车穿过宽阔的庭院,经过精致的草坪和雕塑,绕过游人较多的主建筑,在后院找到医科大学的三层宫殿式教学楼。铜质指示牌上依然只有波兰文,好在关键词与英文享有相同的词根,顾铁连蒙带猜,在二层西侧走廊的尽头找到了医学微生物学专业的实验室。

古铜色木制大门上挂着教师的名字标牌,顾铁一眼就看到马列安·安格列斯卡的名字排在最下一个,实际上,整个专业也只有三名教师罢了。他清清嗓子,在门上敲了三下。

一声听不懂的询问从里面传来,顾铁只能以世界语回答:“我来找安格列斯卡,是亚辛斯基让我来的。”

大门打开了,一个扎着金黄色马尾辫、有着动人的灰绿色眼睛的波兰姑娘出现在门口,礼貌地用世界语问候:“您好,您是亚辛斯基的朋友吗?有什么事可以帮助您的?”

顾铁眼睛一亮,又黯淡下去,看到漂亮姑娘诚然是好事,然而朋友妻不可欺的法则悬在头上如同达摩克里斯之剑,他忽然想起生死不明的娜塔莉亚,是否因为自己违背了古老的信条而遭到诅咒?

“安格列斯卡小姐,我叫古德曼·铁。艾德让我告诉您,他会在周六中午造访贵宅,给您的双亲送去自酿的新鲜苹果酱。那么,就这样,祝您有美好的一天,再见。”摘下鸭舌帽,说完这句调用了顾铁脑子里所有文绉绉的世界语词汇的台词,他礼貌地弯腰施礼,然后转身就走,半个字也不多说。

“……铁先生,请稍等。”

以看起来急促、实则龟速的步伐走出三米远,顾铁终于等到了波兰姑娘的挽留,嘴角浮现一个阴险的笑容。作为在大学工作,以世界语这种冷僻语言为业余爱好、就快要与初恋对象结婚的纯洁女孩,彬彬有礼又懂得分寸的男人永远是她们无法拒绝的,——就算站在他眼前的是个长相平凡的波兰工人,结果也不会改变。

“是的,安格列斯卡小姐?”顾铁停下脚步,把鸭舌帽举在胸前,半转身,露出一个自以为魅力十足的侧脸。

“下午茶时间快到了,不介意的话,我想代替艾德请您喝一杯茶。另外,麻烦您,请叫我马列安。”波兰姑娘边说边脱去身上的白大褂。

“谢谢您,……马列安。我还有些事情要做,您知道,关于生计……”顾铁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我坚持,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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