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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九州·缥缈录-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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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碧城低声道。

嬴无翳沉默了一会儿,一挥手:“国师请起,国师对我国帮助极大,是我嬴无翳尊贵的朋友,在这个内乱外敌皆有的时候,国师如此忠诚果敢,显得更加难得。”

雷碧城摇了摇头:“恕我直言,我并非忠诚于国主,我的生命已经奉献给了神。我是他的使者,是他要把胜利赐予离公,任谁都无法阻止。我们这些匍匐在神脚下的人,不过是惊恐不安地奉他的召唤,实现他的意志。”

“那么这一次国师又带来了神的旨意么?”

“不!是神的警告!”雷碧城神色肃然,“国主有一场危难就在眼前。”

“我有很多危难,每时每刻都在眼前。”嬴无翳不动声色。

“那么我想问国主,这一次即便国主可以从殇阳关脱出,是否也必须冒着巨大的损失?城外白毅七万联军,纵然国主麾下军士悍勇,也难保不被群狼所困。而北方柳相所带的赤旅军团防御华烨的风虎铁骑,到时候若不肯投降,也是注定要损失掉的。国主带了残余的兵马,还要沿着北邙山迂回,取道沧澜道回国,到时候也许墨离县侯已经以兵变拿下了九原城。国主到时城门不开,而白毅大可以领兵在后面追杀,离国其他城市还未来得及响应国主,国主已经被前后夹击。”雷碧城直视嬴无翳,“这些国主想过么?”

嬴无翳沉吟片刻,微微点头:“这个危 3ǔωω。cōm险我离开天启之前就已经想到。”

“那么在国主的计划中,该当如何应对这种困境呢?”

“这是赌博。”嬴无翳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因为帝都对于我们,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进出的资货都被诸侯封锁,我们无法壮大自己,手中空持有皇帝,却无法用他来威胁敌人。必要时,这些诸侯大可放弃皇帝让我一剑杀了他,再杀进天启来勤王。而我如果失去赖以起家的南蛮诸部,就会被活活困死在天启,再无可以呼应的力量。所以这一次我本来准备急速行军,在诸侯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冲出殇阳关,最多是旷野相遇,即便是一战,还可以绕过敌阵的封锁回国,不至于损失巨大。却没有料到白毅的防御这么坚实,我没能及时冲出殇阳关,现在心里也后悔。”

“国主所想,是如果急行军回到九原,趁着墨离县侯还未来得及起事,便大军入城。那时候以国主的军威,动摇不定的臣子势必立刻归顺在国主的军旗下,墨离县侯的谋反自然而然烟消云散。这就是国主所谓的赌博吧?”

嬴无翳点头:“国师知我。”

“可是国主难道没有想到,墨离县侯的反叛,也许根本就是一个圈套,引得国主离开天启。所以白毅早已在殇阳关前设下了重重大军,以国主‘岳峙雷行’的战术,却不能脱出殇阳关。而墨离县侯只是暗中蓄积兵力,并不急于和长公子在九原城下开战,这可能也是另有目的。”雷碧城缓缓说道。

嬴无翳(炫)恍(书)然(网)大悟:“这是引我回国的诱饵!我担心嬴真不能守国,就会急于破围,那样正中了他们的圈套!”

“不错,所以墨离县侯是在等待,国主不动,他也不动,而诸侯亦然。我来的路上已经听说白毅约了国主七日破城,这未必不是一个逼国主尽快突围的计策。”雷碧城挥手袖子拂过棋盘,“所以这一阵若是一盘棋,还有无数的后招没有显露出来。国主在边角地上所见的厮杀,只是敌人为了在中盘绞杀我们所放的烟幕!”

满盘棋子落在榻上,啪啪作响。

谢玄站在旁边,听到这里,微微心惊。这些他不是没有想到过,可是他也知道诸侯间素来也不和谐,巨鹿原一战,诸国联军如果不是各自为阵,本不会被离军冲击得分崩离析。而如今若真的要实施这样庞大的计划,势必要有一个首脑在幕后运筹帷幄,以谢玄所知,东陆朝野却根本没有这样一个掌握绝大的权力却又深藏不露的人。即便白毅,想要协调诸军和墨离县侯配合他,也是有心无力。所以谢玄敢于劝嬴无翳冒险归国。而雷碧城带来的消息却令他推翻了原先的推测。恰恰在这个时候,墨离县侯引兵不发的围困着九原城,使得这个局面越来越像一个巨大的诱饵。而隐藏在幕后操纵的那人,谢玄心里觉得隐隐约约看见了影子,却摸不准那种感觉。

他不喜欢雷碧城,却被他的分析说服了。

嬴无翳也不说话,看着如今空荡荡的棋盘,沉思良久,微微地点头:“那么如今的选择,我们可以退回天启城固守。要么,就是率先引兵突围。如果我们行军足够快,我的侄儿未必敢于谋反,因为在他还未在九原城站稳脚跟,我们便已经军临城下。而诸侯若是来不及追上我们,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前者是下策,后者是中策。”雷碧城断然道,“然而都不是帝王之策!”

嬴无翳猛一抬头,目光灼热:“什么是帝王之策?”

“帝王之策,是尽诛白毅的大军!”雷碧城低喝。

嬴无翳、谢玄和张博都是悚然一惊:“尽诛白毅的大军!?”

他们面前是两倍于自己的大军,山阵、风虎、出云、紫荆长射,均是东陆顶尖的强兵。而领军之人无不是声威赫然的人物,当先的更是被雷碧城自己也推许为“军王”的白毅,即便以他们的傲气,也不敢抱战胜的想法,平安突围已经不是容易的事。

“国主曾经冒千古的奇险夺下帝都,成就功业,那么殇阳关为什么不可以成为第二个奇迹?”雷碧城几乎是在质问,“或者国主已经失去了年轻时候的勇气?”

嬴无翳眼睛忽然瞪大,直视雷碧城,目光中隐隐一股怒意。稍顷,他忽地鼓掌大笑:“很好!那么国师来这里,就是要教给我尽诛白毅的方法吧?”

“如果不是准备充分,我有什么面目在最危急的时候私自离开九原城来面见国主?”雷碧城反问。

“你有那么大的信心?”嬴无翳喝问。

“神所庇佑的人,他不可阻挡。神授予他武神般的力量,狮子般的雄心,火焰般的渴望,钢铁般的意志。一切的敌人都将在他的面前化为齑粉,仿佛遭到雷霆的惩罚!神的眼睛在天空里俯视他,奇迹跟随他而行。神曾为了拯救河络一族而劈开大山,也会为了他所选中的人把殇阳关变成白毅的森罗地狱!即便是军王,也不足以抗衡神的意志!”雷碧城声音高亢,仿佛唱颂,“而国主,便是神选中的人!”

他猛地低头:“请国主摒退其他人,我将把神的旨意传授给国主!”

嬴无翳点头,扬手一挥。谢玄和张博半跪行礼,一齐退出军帐。

两人默默地站在夜空下,微风吹拂。方才浓重的雾气此时已经消散得一点不剩,嬴无翳的战马平静地站在远处打盹,似乎没有任何特别的事情发生过。四名魁梧如巨神的从者默默地站在帐外,不发出一点声音,甚至感觉不到他们在呼吸。沉重的铁甲笼罩了他们全身,没有半点皮肤暴露在外,其中一人的右臂没有了,袖子空荡荡地飘着。谢玄和张博一出帐,恰好站在这四个人之间,从者们却没有一个扭头去看他们。这些从者根本就像是铁铸的人偶,本应该立在坟墓前守护墓主的安宁。

张博瞥了他们一眼,扭头去看谢玄。谢玄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说。

两个人走出一段距离,张博才压低了声音:“国师带来的方略……尽诛白毅的大军……可能么?”

“自从他来到离国,每一次他提出的方略都切实可行,这一次只怕也不会例外。”谢玄道,“我想王爷已经被他说服了,现在不必在多说什么。”

两人又走了一段,周围静静的看不见一个人,只有微微的风声。谢玄忽然站住了,张博愣了一下,也站住了,看着谢玄沉默的回头,去眺望远方的军帐。

“怎么?”张博问。

“不知道怎的,每次见到这个人,我都有种冲动,”谢玄压低了声音,“想要一剑杀了他。”

“我也一样!”沉默良久,张博道。他和谢玄对视,目光中不无忧虑。

第五章 殇阳血



八月二十七,刚刚入夜。

当阳谷口,木屋中,华烨在袅袅的香烟中冥想。

敲门声传来,原鹤在门外低声道:“将军,黾阳城有客人来访。”

“黾阳?”华烨睁开了眼睛,沉默良久,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我不想见他,让他回去吧。”

原鹤领命离去了。

片刻,原鹤再次转回:“将军,那人跪在辕门外不肯离去。”

木屋中,华烨凝视着面前古朴的直刀:“告诉他,这是战场,不是修行的地方,如果他还不想被血涂污了心,就早早的离开吧。”

“将军,这些话,对那个人只怕是没有用的。”原鹤低声道。

他等候在门外,屋里却久久的没有传出声音。原鹤无奈,转身要离去,门却忽然打开了。一身铁甲的华烨手持一盏小油灯走了出来,那是屋里唯一的一盏灯,他走出来,屋里就漆黑一片了。

华烨端着油灯,缓步走向辕门口,精锐的风虎骑兵们在亲兵的时一下远远避开了,周围一片空荡荡的,暮色里一个人影跪在辕门之外,他的背后背着一人高的阔刃重刀,刀柄便有两尺之长,远远看去那柄刀极厚极重,古奥森严,简直不像是人所能举动的,倒令人想起殇州土地上那些夸父巨人的武器。

原鹤也停下了脚步,只剩下华烨独自走向跪在辕门口的年轻人。年轻人抬起头,看着笼罩在铠甲里的将军,将军默默地把小灯放在他和年轻人之间,不避灰尘坐下了。

两人相对,久久得没有一人出声。而后忽然,华烨低低地笑了一声,摘下了自己的头盔放在一边。他的脸终于暴露在灯光下,闻名于东陆的虎神却并没有刚毅勇猛的面相,相反,乍一看华烨的脸令人心里一紧一寒,皮下像是有蚂蚁爬过一般难受。那是一个很丑的人,原本不起眼的相貌,天生的巨大胎记几乎遍布了他的半张面孔,把他的脸沿着鼻梁正中分为黑白分明的两半,又有一道刀疤横过他的脸,当初那一刀势必斩断了他的鼻梁,连带着脸上的肌肉翻卷起来,永远也恢复不得。

而年轻人却异常的俊美,他一身白色的麻衣,赤裸着一般胸膛,拴着巨刀的宽大皮带紧紧扣住他结实的胸肌。这是一个体型凶猛的像是豹子、面容却善良的如孩子的年轻人。

“这样就还是我们私下见面的模样了。”华烨低声说,“我带了灯来,这里周围也没有别人能够听见我们说话,便当作你我之间的传道吧……可是华茗,你原本不该来。”

华茗摇头:“父亲,我已经不是孩子。父亲走后我思考了很久,如果父亲能够在战场上领悟,为什么我只能在黾阳一个人无助的思考生存的意义呢?所以我带着我的刀,来这里和父亲并肩作战。”

“人生就是一道长门啊,它无处不在,无论是在战场上或是在黾阳,都是一样的。”华烨道,“是否合我并肩作战并不重要,我们在不同的地方,但是都是穿越一道长长的门。能否越过它,是你能否抛下那些因为贪欲和迷惑而产生的蒙昧,而这一路上我的精神其实都适合你并肩而行的,无论我的身体在哪里。”

“如果父亲死了呢?而我还在遥远的黾阳,等待父亲回去和我一起修行参悟。”华茗问。

华烨愣了一下:“我死不死并不影响你的领悟,即便我的精神离开身体,我也不会放弃我们当初共有的目标。”

“而我还不知道,父亲的精神也许会回到黾阳来看我,而我就像一个傻子那样,每日的修行,等待父亲的归来。”华茗说话的时候声音平静,也没有丝毫表情,“我在屋里沉睡,父亲的精神在窗外经过,我还会梦见和父亲一起在雪地里跋涉修行,而第二天早晨传来的战报说父亲已经死在当阳谷口。”

华茗的脸上像是暴风雨前的密云那样急遽变化,悲伤和无助占据了一切,眼泪大滴大滴的滑落,他想一个孩子那样大哭:“父亲,这就是你留给我的解脱么?”

他趴伏下去嚎啕痛哭,魁梧精悍的身体却无法负荷预感到将要失去亲人的悲伤。

华烨默然不语,良久,他长长地叹息:“我错了啊,孩子。”

华茗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华烨。

“你对我的依赖和亲爱,本是错的。”华烨低声道,“在我困惑与杀戮的时候是你救了我,当我看到你的眼睛,我觉得我看到了世上最清澈的眼睛,里面补仓斑点的私心和杂念,于是我想如果我能够有黾阳城和这样一个心里完全不沾染尘埃的孩子一起生活,我的心将会平静,我嗜杀的灵魂会被拯救。而我也曾经下定决心要保护你,让你免予陷入乱世的纷争,不能让凡俗的东西困扰你的心。可最终困扰你的却是我这个父亲,这也是因为贪欲和迷惑产生的蒙昧啊,华茗,我们都不曾解脱。”

华茗呆呆地看着他。

“我的存在对你如此重要么?你的存在对我有如此重要么?其实我们只是这个世上偶然相遇的两个灵魂,想要一同穿越一扇长长的门。可是最后我们或将一起堕落,因为共同的修行在我们两人之间拴上了牵挂的绳子。”华烨摇头,“人心里最深的毒,是寂寞啊。”

他拍了拍衣架上的灰尘起身,那么就留下来吧,其实我何尝不想看见自己的儿子在身边呢?想到我若死了,我的魂魄或者在月下经行,你却还在黾阳等待我的归去,看着你大哭,真让人心里难过。

“谢谢父亲!”华茗愣了一下,趴下去磕头,“我会跟在父亲的身边,为父亲磨亮战刀。就像以前在黾阳城,每天早晨第一件事便是磨亮父亲的刀。父亲传授我的磨刀技巧,父亲不在的时候,我也始终没有停止练习!”

“华茗,你理解错了啊,其实磨刀之术,只是一种譬喻,要你练习用心磨砺自己的精神,”华烨转身缓缓地离开,“我本没有希望你跟随我当一个磨刀人。”

华茗直起身子,看着义父的背影,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华茗忽地转身,对这华茗笑了笑:“其实我最初的期望,你应该是个厨子。可惜我自己不会做菜,一直没法子教你。”

华烨笑着,却没有丝毫的欣喜,他笑得苍凉而疲倦。他摇了摇头:“我的错误,在于我其实真的把你当作了我的亲生儿子,却没有把你看做同行的修士。你若堕落,是我的罪罚。”



同一时刻,殇阳关外的楚卫军中帐。

诸侯大军的统帅几乎全部在座,只是居中的位置是空的,白毅没有来。费安冷冷的目光透过门口帘子的缝隙看向外面,丝丝秋风透了进来。仅仅几天,殇阳关下便冷了起来,连续几日都下了白霜,有深秋的感觉。冈无畏和古月衣对视,各自摇头,程奎则瞪着息衍,息衍也是摇头微笑。

明日便是白毅约定破城的日子,可是白毅这些日子全无动静,谁都猜不透他的心思。冈无畏于是传书请诸位将军一同来向白毅问讯,不过只有白毅幕府中的谢子侯出来迎接,说白将军午后便休息了,至今未醒。将军们议论良久,得不出什么结论,心里焦急,也不悦于白毅的傲气和冷淡,却碍于他的盛名不便发作。程奎咬牙拍着座椅的扶手,瞪圆了眼睛,已经是几次把到嘴边的脏话吞了回去。

还是古月衣打破了沉默:“息将军,我们中只有您和白将军是多年的朋友。白将军是连日不见客,刚才息将军也一言不发。明日真的能攻城么?我军全然没有准备,将士们心中不安。息将军可愿意为我们解疑?”

他神色谦恭,是敦请的样子。

息衍不便再沉默,却也只能苦笑:“古将军,我是个喜欢说话的人,没有讳莫如深的习惯。我们冒着危 3ǔωω。cōm险同来这里对抗离公,便是生死相依的战友,作战的方略无不可说。可惜从我认识白将军的那一天起,我就没有明白过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你要我解疑,我也是满腹的疑惑。”

“殇阳关地势高险,离军赤旅强于步战,守城是他们的强项。”冈无畏摇头叹息,“如果不是预先运筹帷幄,排兵布阵,想要破城,谈何容易。”

“明日就要打一场七万人的破城之战,现在排兵布阵,也已经晚了。我们静等白将军的奇迹好了。”费安冷冷地说道。

程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狠狠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座椅的扶手。

“没有提前的准备,贸然攻城是枉费人命。”古月衣想了想,也是摇头,“这样的事情,我想白将军是不会做出来的。莫非所谓七日之约,只是疑兵之计,令嬴无翳惊恐不安?”

息衍摇头:“不,明日一定攻城。虽然我从不明白白将军在想些什么,不过我认识他这么些年来,他言出必践,行而必果,即便对于敌人也从没有例外。所以他跟离公约了七日,在明日午夜之前,他一定会登上殇阳关的城头。除非……”

“除非什么?”古月衣追问。

“除非这是他第一次失手,破了先例。”息衍摊了摊手。

“任何人都会有第一次失手。”费安道。

息衍大笑:“费将军说得不错,如果不是两军阵前。我倒想设个局,大家下注,看看白毅这一次能不能保住他东陆第一名将的威名。”

费安眉锋一挑,瞥了息衍一眼。

古月衣愣了一下,也微笑起来:“我看息将军的意思,还是会下注在白将军这边了?”

“看在我和他多年的交谊,这个庄我是一定要帮的。”息衍漫不经心地说。

帐帘掀起,一名白色衣甲的楚卫军士佝偻着背,捧着一只木托盘进来,托盘上覆着白色的麻布。

“参见诸位将军。”军士扫了一眼周围,行了礼就要退出去。

“你来找白将军?”息衍喝住了他。他认出那名军士是个随军的医生统领,也兼仵作。

“什么味道?那么臭!”程奎皱眉,狠狠的在鼻子前扇了扇。

每个人都闻见了仵作身上传来的浓重臭味,臭得令人焦躁不安,粗鲁如程奎的人也觉得恶心得要吐出来。

“是前些天那些闯阵的怪人,留下来的那条断臂。我想着那些人行为怪异,受伤仿佛没有感觉,就捡回了这条断臂用石灰抹了,想带回去和同僚研讨。谁料到,”仵作面有难色,“发生了一件怪事。”

“怪事?”古月衣问。

“本来用石灰腌了,保存上几个月不是问题,不过今天再看,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所以想报白将军知道。”仵作说。

“嗯?”古月衣强忍着恶臭上前,“给我看一眼。”

仵作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揭开了托盘上的白麻布。剧烈的臭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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