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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九州·缥缈录-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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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阳关已破,离军已经撤离,这些是两天之前的事。”息辕回答。

中年女人身体一震,眼里闪过一丝迷惘,而后是彻底的放松。她的身体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软软地沿着墙壁滑了下去。她坐在地上颤巍巍地用手捂住脸,良久,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叫,嚎啕大哭起来。所有女人的眼泪都被这声嚎哭引动了,她们拍打地面,哭声充斥了巨大的仓库,听得人头皮发麻,手足无措。

吕归尘和息辕终究还是两个大孩子,愣愣地站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吕归尘一个一个打量这些女人,想从里面找出公主来,可是此时这些女人哭得就像是乡下田间地头的妇女绝望了一样,依旧看不出尊贵和卑贱来。他忽然看见了缩在最角落里的一个女人,只有她没有哭,她依旧惊惧,却很安静,只是紧紧地咬着嘴唇。她跟其他人比起来,容貌也就算不得多么出众,却有一种英气勃勃的明丽,嘴唇被咬得红润,眼睛却是点漆一样的黑。吕归尘看了她的眼睛,忽地觉出一种自然而然的熟悉来,他愣了一下才想到,那双眼睛,竟然有些像姬野的黑瞳。

息辕也注意到了那个女人,缓步走了过去,却听见背后的哭声中断了一瞬。一个女人忽然极尽凄厉地喊了起来:“紫染,紫染!小染!小染!小染你不要死!小染我们得救了啊!小染你不能死!”

息辕回头,看见一个只系着一条绿裙赤裸上身的女人不顾一切地扑向刚才那个中年女人。此时麻布被扯开,那个女人的怀里抱了一个小侍女,一身残破的紫色宫装,任凭那个绿裙女人扑在她的身上摇晃,却没有任何回应,分明已经没气了。那也是一个容貌极清秀的少女,可临死的时候,表情狰狞可怖,一双手鸡爪一般地蜷着,指甲上都是血迹。而中年女人的胳膊上一道道的新血痕,方才那个少女临死前,竟然是在死死抓着她的胳膊。

绿裙的女人抱着紫衣少女嚎哭:“小染,小染!睁开眼睛啊,我们得救啦,不要扔下姐姐啊!”

吕归尘心里微微一动,明白这些随侍的女人中,这两个是亲生姐妹,面貌也有些相似。他心里怜悯,低低地叹了一口气。那个绿裙女人哭了一会儿,像是忽然明白过来,一把扑上去死死抓着中年女人的胸口:“是你捂死小染的!是你捂死小染的!霜夫人把小染还我!”

被称为霜夫人的中年命妇一直隐忍,此时忽地大怒起来,一把把那个绿裙女人推了出去,放声怒斥:“没用的奴才!我们身陷敌营,备受凌辱,却死命坚持到如今,不就是为了保住公主么?若不是你妹妹惊叫,第一次便不会引来那个恶徒,我们不必再受一次折磨。如今她又忍不住要大喊大叫,若来的不是救驾之人而是心怀不轨之徒,我们这些弱女岂不又沦为别人口里的肉食?这样就算捂死她,又有什么关系?”

息辕和吕归尘互相对视一眼。吕归尘想到刚才在外面听不到丝毫声息,竟然是这个典雅端庄的霜夫人一手捂死了那个少女令她不能喊叫,心里不禁一寒。

息辕认定了那个霜夫人是这里领头的人,踏上一步:“小舟公主可还安好?现在哪里?”

霜夫人整理衣袖,以宫中大礼缓缓地一拜,低声道:“请两位移步。”

息辕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跟着霜夫人趋前几步。霜夫人在一堆凌乱的麻布前止步,双手抱在胸前,盈盈地一拜。她扯开了麻布,息辕和吕归尘首先看见的是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太清澈太安静了,在这里看到这样一双眼睛,令他们两人都微微一惊。可是这双眼睛的主人却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满脸漆黑,也不知道是油泥还是什么别的东西,糊得她根本看不出面目来。

吕归尘和那个小小的女孩儿对视着,那个女孩儿也不(炫)畏(书)惧(网),目光始终柔柔静静的。

“公主是……这么小的姑娘?”息辕迟疑地看向霜夫人,“这脸上是怎么回事?”

吕归尘看见霜夫人脸上顿时浮现怒色,急忙扯了扯息辕的胳膊。他在宫里长大,比息辕更讲究礼仪,知道这种话无论如何都是不该说出来的。

霜夫人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仿佛立于宫阙之前宣诏:“这就是我国小舟公主殿下!”

息辕毕竟还是个军营里长大的孩子,并不太吃这一套,瞥了霜夫人一眼,从怀里摸出一块面巾,半跪在那个女孩儿面前:“可不要乱动!”

他也不管礼仪,一手扶着女孩儿的小脸,用面巾慢慢地擦去那层厚厚的泥灰。他擦了第一下,就惊讶了一下,泥灰被抹去之后,下面软玉一样肤色暴露出来,又娇嫩得仿佛花瓣。他不由得放轻了手上的力气,小心地擦拭着,那个女孩儿也不动,就由得他折腾。

直到把一张小脸都擦干净了,息辕才点了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对吕归尘说:“是公主了,货真价实!”

像是看见了一块浸在清水中温养的翡翠,看见这个小小的女孩儿,息辕和吕归尘却都涌起惊艳的感觉来。吕归尘在宫中见过不知多少玉质芳华的女子,息辕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可他们都不曾想自己面对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儿,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的美是完美无暇的,润泽如花蕾,清澈如白玉,而又脆薄如冰雪,令人都不敢去触摸,生怕一触之下,就忽地破碎了。

“果然是皇帝都钟爱的公主,这要多少代的绝世美女当她的母亲奶奶曾祖母才养得出来啊!”息辕全然不管霜夫人的冷眼和愤怒,啧啧赞叹。

他摸了摸小公主身上尚且算得整齐的衣衫,如释重负:“吓死我了,没料到是这么小的姑娘,出发时候倒是忘了问她的生辰。不过这么小的姑娘,想来离军纵然禽兽不如也不至于染指吧?”

他征询地看了看霜夫人,这才感觉到这位女官的眼里怒气几乎能杀人,于是知趣地住了嘴。

他起身,整理全身衣甲,恭恭敬敬地下拜:“下唐国,武殿都指挥使息衍将军麾下,副将息辕,拜见楚卫国小舟公主殿下!”

他转身看了吕归尘一眼:“尘少主你便不用拜她,你和她身份相当,叔叔特为派你来,也是借你的身份,为了显示我们迎公主鸾驾的诚心。”

霜夫人立刻明白面前的两人之一是北陆青阳的世子,这样迎接的礼仪便也算慎重,脸色稍稍地缓和。

息辕起身,回头跟吕归尘低声说话:“不过这公主不出声,是不是有点呆?或是生来便是个傻孩子?”

他声音压得不够低,霜夫人入耳,愤怒难忍,顾不得眼下还要仰仗这两个救援,斥责几乎要脱口而出。

“我不是傻孩子,我只是不太会说话。”一个干净透明的女孩声音响起在息辕背后,像是露水滴落。

息辕一回头,对上了小公主的眼睛。他愣了一下,这时候忽然觉得那个小小的女孩儿并非只是美丽无双,也确实有些公主的宁静端庄。这么说的时候,女孩儿还是安安静静的,她看着息辕,而后低头下去,像是有些忧伤。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我杀了你们这些逆贼,小染是你们害死的!”尖叫的声音打破了这边的平静。

吕归尘看过去,是那个绿裙的女孩,这次她十指张开,凶狠地扑向了刚才没有哭的那个女人,像是要把那个女人的眼睛也抠出来似的。其他人也不阻拦她,任由她扑上去对那个女人拳打脚踢,那个女人也不反抗,只是蜷缩着身体,任她一脚一脚地踢着。渐渐的又有两个女人冲上去了,对着角落里的女人狠狠地踢打,而后再是两个,最后几乎所有人一起,把那个女人围了起来,她们像是恨极了这个人,撕扯着她的衣裙,狠狠地抓着她的身体,像是要把她撕成碎片。

吕归尘想到了那个女人漆黑的一双眼睛,心里觉得那双眼睛是熟悉又温暖的,虽然那个女人甚至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瞬间。他心里不忍,上前一步却又犹豫,可看见那些发疯一样的女人已经开始撕扯角落里那个女人的头发,吕归尘再也按捺不住。

“住手!”他和息辕几乎是同时暴喝起来。

吕归尘还慢了一步,息辕直接冲上去,三把两把把那些厮打的女人扯翻在地,张开双臂拦在角落旁不让她们再扑上。他手中重剑在火把照耀下寒光慑人,女人们被吓住了,渐渐地恢复了平静,畏缩着退回了墙边。她们意识到自己几乎是赤身裸体地暴露在这两个少年男子面前,于是悄悄地拉着身上破碎的布片遮蔽身体。

“怎么回事?”息辕喝问霜夫人。

霜夫人整了整宫装的领口,如她的名字,面色霜雪般森严:“那个人不是我们楚卫国使团的人,乃是一个逆贼的帮凶!”

“逆贼的帮凶?”息辕回头看着那些缩在角落里颤抖的女人。她的头发垂下来,遮蔽了面容,她努力抱紧胸口,可是衣服被撕扯成布条,遮不住身体姣好的线条。

“这个女人!”霜夫人的怒气像是杀人的匕首般,她直指畏缩在墙角的女人,“是逆贼的同党,并非我们楚卫使团的成员。逆贼派她来,佯为伺候公主起居,实则监视我们!她的父亲,就是背叛皇室投效嬴无翳的车骑都护叶正勋!”

息辕笑了起来:“那么既然她是逆贼的女儿,霜夫人为什么没有在我们来之前就手刃这个贼女,那岂不是为皇室立下一件功勋?”

霜夫人闻言愣住,脸色涨红,怒气勃然,却不能发作,只是目光如刀,像要从息辕的脸上剜下一块肉来。

吕归尘微微一想,已经明白。那时这些女人趁着火攻时候的混乱逃到这里,还不清楚哪一方将获胜,只能惶恐地等待结果。这个逆贼的女儿那时候不能杀,现在时局定了,才想到要惩处。他不喜欢霜夫人那阴冷刻毒的神色,上前几步和息辕并肩,把那个女人拦在了自己身后。

“两位袒护逆贼,还是效忠皇室的臣子么?”霜夫人看见息辕冷冷地看着她,半点没有被她的威严震骇,不禁勃然大怒。

“王法是王法,军法是军法!”息辕冷冷地说道,“如今殇阳关克复不久,是联军管辖,军营里就只有军法。这里的所有人,我都要带回去交给叔叔,霜夫人,你的身份也还未证实,就算是我们两个人的俘虏。先不说你楚卫国的威风不要拿来用在我们下唐国,夫人刚刚获救就对我发号施令,不知道军中没有女人说话的地方么?”

霜夫人脸色惨白,目光却也只能无力地垂下,她是楚卫宫中地位超然的命妇,系出名门,却在两个初出兵营的年轻人面前碰壁,几十年的倨傲和威仪都无从施展。吕归尘和息辕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对于霜夫人的鄙夷,两个人心里是一模一样的。吕归尘解下骑兵铠外的米色战衣,搭在了背后那个女人的肩膀上。女人惊恐地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吕归尘,吕归尘再次看到她的眼睛,确实是纯黑的,和姬野的眼睛一样的少见。

“谢谢将军。”女人嘶哑地说,她的眼角被抓破了,像是流泪那样滑下一滴血来。

“你叫什么名字?”吕归尘问。

“叶瑾。”

外面的仓库忽然传来了沉重的落地声。吕归尘和息辕一愣,同时按住了武器,并肩而立。息辕下来之前命令德秋在上面严守,没有命令绝不能放人下来。那么这时候来的,便不是下唐的人。又是连续的落地声,似乎是越来越多的人从井壁上的入口跳了下来,当落地的声音超过了三十次,息辕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三十人,是一支小规模的军队了。而在这个地方,在地下数十尺,来的如果是敌人,他和吕归尘绝对不可能突破这么多人的包围。

“大概有五十多个人。”最后一声落定,息辕低声道。

“都是披甲的人,落地很沉,还有甲片的声音。”吕归尘道。

火光从内库和外库之间唯一的入口里透了进来,数十支火把,照得一片通明。可是没有人出声,那些人似乎极快地散开阵形而立,对方看来训练有素,而且军纪森严。一个人缓步踏入,火光中他只是一个黑影,看不清模样。军士们高举火把跟了进来。为首的人似乎也惊叹于内库的空间如此巨大,仰头看了一眼,赞叹了一声:“好!殇阳关的设施,果真不同寻常!”

“是费安……”息辕听出了那个人的声音。

陈国主帅、陈国军中独一无二的名将、也是陈国都城锦潭城的城守费安,此时带领了五十余名横刀而立的精锐步卒,列阵于他们面前。虽然隔着很远,吕归尘和息辕还是忍不住想要退后。对方所列的队形,完全地封锁了入口,军士们以方盾遮挡在前方,佩刀插在盾牌间的缝隙里。这是防御森严的阵形,透着冷锐的敌意。

“想不到两个孩子来早了一步。”费安冷冷地说道。他缓步前进,刀盾阵一步不落地跟随他的脚步。

息辕和吕归尘对了一下眼色。息辕闪电般退到小公主的身边,重剑横在胸前,用身体把她遮蔽起来。吕归尘缓缓地拔出影月,反手握着,踏前一步,身体下沉。他紧紧地盯着费安,刀锋指前,轻轻地落在地面上。这是要突进的预备。

费安看了一眼他握刀的姿势,有些吃惊,停下了脚步。

“下唐息辕、青阳部吕归尘拜见费将军。”对峙了片刻,息辕开口说道,“请问费将军也是来迎接公主銮驾的么?”

费安冷笑:“果然是息衍帐下的少年,有胆有为。既然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那便不要想着抵抗,有些话,不用我说。息衍这个面子,我还是留给他。”

“是说费将军会代我国保护小舟公主么?”息辕问。他对于费安没有半点好感,而诸国都在意这位公主的事他也有所耳闻。他清楚当下的形势,费安亮出了刀锋,而他只能拖延时间。他心里急转,想着外面守卫的德秋,德秋手下可以调动的有一百五十人,可是费安却能到达这里。那么德秋和他的人只怕已经被解除了武装,如今守在外面的应该是陈国的军士。

“你回报息衍。小舟公主由我国照顾,我国会派遣最精干的人护送小舟公主去帝都,剩下的不用下唐国来管了。”费安缓缓地说道。他并不担心,这两个大孩子还不在他的眼里,而他的人手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公主此行不是去帝都,而是去南淮!”息辕喝道。

“这些话,是你一个小小的副将可以多嘴的么?”费安已经看出了息辕的军衔并不高。

吕归尘打量费安背后的刀盾武士们。这些人分明是训练有素百里选一的好手,目光冷硬,身形精悍。他们都是黑衣,不配头盔,额头上扎着墨绿色的带子。吕归尘对于冲破这样的阵形全无把握,他看着那些武士的佩刀,心里忽地恶寒。从盾牌缝隙里透出的一柄刀上,有尚未凝固的血滴落。

“血!”他低声道。

息辕听见了,立刻也看见了。他愣了一瞬,忽地怒喝起来:“费将军,我们在外面守卫的人,现在在哪里?”

费安拉动嘴角,极冷极淡地一笑。他挥挥手,有一件东西被从盾牌后抛了出来,在地上滚出很远。息辕看清楚了,那张溅满了血的白皙面孔,临死眼睛还瞪着。那是德秋的人头,这个年轻的百夫长还未来得及升迁,便已经死在了友军手里。

“费安!你简直是疯狗!”息辕咬着牙,放声大吼,“你杀我战友,还敢在这里放肆!”

费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样咆哮的,才是疯狗。我敢不敢,轮不到你这样的孩子来教训。我国志在必得的东西,不会轻易放手。你下唐国一个小小的百夫长也敢挡我的路,那是他自己拿人头送上刀锋,我杀他,跟他自刎没有区别。我看你是息衍的侄儿,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你闪开,公主殿下交我带走,你就可以平平安安地回营去复命了。”

“我不可能答应!”息辕一字一顿,斩钉截铁。

费安冷笑:“你还有时间考虑,拒绝得快,会来不及后悔。”

“你敢杀我?”

“未必。这里泥土之下,上不见天,别人帮不了你,如何决断,看你自己。”费安按住腰间的佩剑,他退后一步,身体如硬弓般绷紧。

“我已经决断了!”息辕踏上一步,随即压低了声音,“你护住公主,我居前。”

吕归尘听见了他的话,却没有退,而是比他还快地踏上一步,影月的刀锋探出去点地。他此时距离费安尚远,而这一刀如钉子般扎在刀盾阵前,刀锋上一道流光掠过,透着冷冽的杀机。息辕上前和吕归尘并肩,拍了拍他的肩膀,横着重剑封在胸前。

“你保护公主,我居前。”吕归尘道,此时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要告诉息辕他不愿意躲在后面。

息辕低头看着两方正中德秋的人头,面孔微微抽动,声音极低:“别管他妈的公主了,我只是要跟他没完!”

吕归尘扭头诧异地看着自己的朋友。

霜夫人整衣站了起来:“两位既然都是来救护公主的,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我身在宫闱之内,却也听说费将军是陈国的柱石,而那位下唐军官闻讯赶来,想必也是忠谨之士。我们都效忠皇室,逆党嬴无翳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难道我们要为私下里的小事拔刀相向?”

她挺起了胸膛,神色端庄而傲然,目光一扫,环顾众人,想看看这些军人的反应。她看见费安的到来,心里已经有了盘算,只有息辕一支来救驾,即便息辕无礼,她也得忍受,而如今两方似乎互不相让,她在中间便有了转圜的余地。她心里已经不能忍受这些粗鲁凶狠的军人了,恨不得看见他们就此冲杀起来。一路上的屈辱此时在她胸膛里像是小刀般的搅着,世家大族出身的女官,从小生活在锦绣飘香中,军人们肮脏的手甚至不配碰一下她绣着水青色云霞的衣袖,而从她被离军俘虏开始,只能无条件的对着刀剑低头。此时已经不再有性命之忧,这些被压住恨意全都跳了出来。

出乎她的预料,无论是息辕还是费安,都没有对她的话做任何反应。陈国名将和下唐少年隔着很远冷冷地对视,目光像是可是擦出火星来。霜夫人怒气更甚,大踏一步上前。

“滚开!这是我跟费将军之间的事。”息辕忽地转头,“他杀了我们的战友,跟霜夫人你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么?”

霜夫人被这个年轻人杀机毕露的眼睛一看,心里那股傲气和尊贵仿佛被人拦腰踢了一脚,顿时折了。她一口气没接上来,听见费安低低地笑了起来:“这话说得倒是有点意思,两军阵前,不想死的不要站得太近。”

“开始吧!”息辕低声道。

“最后问你一句,想清楚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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