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剑歌-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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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上下都暗自庆幸呢。”
薛灵舟笑道:“原来这习琴也和练武差不多,我儿时父亲传我武艺,便是使错一招罚练一晚,当时可真是怕得觉也睡不着啊。”
那弟子也笑道:“罚练也是不能睡的,你还怕得睡不着,那岂不是天天不能睡了?”
薛灵舟道:“也不尽然,我小有时便替我舞几下剑,舞出些剑风来骗骗父亲,我趁机睡上一会儿,第二天清晨再练。”
那弟子道:“你父亲待你当真严格。”
薛灵舟道:“否则我也练不成什么武艺啊,如今倒要感谢我父亲呢。你们也是一样,馆主责骂,其实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那弟子笑道:“这么说现在的馆主一声不骂,便是为我们不好了?”
薛灵舟语塞,只得笑了笑。说话间忽然一阵红光自山林间挥洒而下,照耀在两人身上,雀鸟之声愈加响动,想来也是为霞光所引,向此飞来。那弟子道:“这便是烟霞步道了。”
薛灵舟抬头望去,只见一条步道曲曲折折,仍是以木板铺就,只是上面并无落,亦无落叶,而是满地烟霞流动,步道依山而建,上下错落,有一半自山壁处折转而去,站在此地并不得见。薛灵舟不赞叹,那弟子道:“这烟霞步道乃是落霞山中最著名的一条步道,从早到黄昏云霞不息,许多师兄都会来此弹琴谱曲,这步道也有许多故事在琴馆之中流传。”
薛灵舟笑道:“哦?必都是些风韵雅事吧。”
那弟子道:“是啊,连馆主都曾有些故事在这步道之中发生过,只是此事为宁前馆主所避讳,大家不敢说罢了。”
薛灵舟“哦”了一声,道:“这步道之中似乎无人,咱们上去吧。”说着一步踩上,顿时只觉整条步道都隐隐震动,似有共鸣,汇于脚底。他一惊,放轻脚步,仍是有轻微震动,他不道:“这条步道当真奇特。”
话音未落,只觉“嗡”的一响,心中顿有所感,步道隐于山壁之后的地方传来一声如雷般的琴音,虽距离甚远,但直如一人在步道之上用力敲击一般,只震得薛灵舟双脚麻痹,动弹不得。他已是第二次遇此情景,第一次是在山脚泉泠舍,此时那雁回舍弟子尚未登上步道,听闻琴音也是脸上失:“怎么,这里有师兄在?”
薛灵舟凝心静气,退下烟霞步道,朗声道:“可是打扰了尊驾?”只听两声弦响,似鸿雁长鸣,厉声作答。
那弟子细辨琴音,忽而失惊道:“这是‘霜鸿琴’,前方之人可是莫三醉师兄?”
那人并不应答,只是接着便开始奏琴,琴曲慷慨激越、似戈矛杀伐,彼来我往,都随内力激荡,便如真有长矛自奏琴之处穿透空气而来,无影无形刺向薛灵舟全身要害,绝不容情,显非泉泠舍中那云栖琴师只是小小示警。薛灵舟昨日已有经验,里又冥想一回,此时甫遇劲敌,也顾不得是否有效,拔出乌鞘剑便在烟霞步道起首之处舞动起来。他施展平生所学,奋力调动内息流转全身,灌注剑上,只见乌鞘剑霍霍影动,在身周舞成一片乌黑的剑影,严严实实将全身包围在内。此招果然有效,那伤人的琴声虽仍能入耳,但其气劲已为乌鞘剑所阻挡,便只是普普通通一曲《广陵散》,苍劲凌厉,在烟霞步道之上震颤不已。
薛灵舟一招见效,心中颇是欣慰,但又自忖那人弹琴不过动指,自己抵御却要奋力剑舞,如此相差悬殊,时间一久必定还是不敌。他不想道:倘若此时是叶大哥在这儿,必然能据此琴音反击,剑气所指亦能打败这琴武之术,只是我鹅之力不及,内功又不如他深湛,只可舞剑抵御琴曲杀意,仍是无法取胜。
这时薛灵舟身后那弟子见两人遥遥相斗,一剑一琴,内息碰撞,只震得整条烟霞步道都鸣动不已,她不由心中惊佩,对薛灵舟也是另眼相看。又过一会儿,那琴曲已入怒发冲冠之段,聂刺愤而刺韩王,战意奔腾,琴音借此曲调而愈加凌厉无伦,薛灵舟渐渐只觉如身在如来手掌,那只无形之手越收越紧,剑影也因之无法尽意施展,束手束脚。他心中憋闷,催动内息想要相扛,但琴音似猛然之间自羽调降至宫调,曲中之意徒然如泰山压顶,薛灵舟力不能扛,只觉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凌风琴台之上,渊清与楚玉声并肩而立,有浮云在她们身边飘过,便似一雪莲一玫瑰,两个云中仙子,衣裙飘然,煞是动人。琴台之下坚韧生长的桦木伫立,树叶阵阵颤抖。烟霞步道斗琴之声穿越了重重叠翠,传到琴台之上,送入两人耳中。楚玉声侧头看渊清。
“你猜得出吗?”渊清微笑。
“小时我们都去五音琴阁拨弄过这些藏琴,你现在却来考我?”楚玉声道。
渊清道:“我命那人前去保护薛灵舟,还道他会如以前弹琴一般,拖拖拉拉,便是不肯开始。”
楚玉声道:“弹奏如此肃杀之曲,怎说是去保护他?”
渊清一笑:“不先将他制服,怎带到五音琴阁?”
楚玉声不道:“你……”
渊清道:“我邀你前来相见,他便是一个人,倘若师父再动杀机,要救他便阑及了。”
楚玉声道:“……也难为你了,从小到大,未见你有一次先师父而采取行动。”
渊清道:“我只是习惯了,不想看到她不高兴。师父也是个可怜的人。”
楚玉声叹道:“我何尝不是如此?咱们俩小时候总粘着她,她高兴起来,咱们也能高兴些。”
渊清道:“……这次师父之所以在半路上便要杀了他,只是觉得他是薛啸寒之子,怕有后患,并非不顾你的想法。”
楚玉声道:“……我知道,潇湘琴馆,终归比我一个人重要些。”
渊清道:“现下你们已到了落霞山,师父多半不会再有杀念,我只是为防万一。但愿他不要起疑,无论如何,平安过了这一劫。”
楚玉声道:“嗯,希望他不要伤心得太久了,也好早些回洛阳。”
渊清道:“对了,前两日洛阳何家有个少年要来落霞山,只可惜他经验甚浅,一出门便着了咱们暗哨的埋伏。不知他现在是否还活着。”
楚玉声道:“……你是说何家少爷?”
渊清点头:“他离开何家之时咱们便知道了,现在这件事已经牵连多人,只盼薛何两家之中,不要再有人来过问此事。”
楚玉声道:“何少爷也是无辜之人,卷进此事中,也是命该如此了。”
渊清看了看她,喟然道:“话虽如此,玉声,你当初……真是不该杀了薛兰啊。”
楚玉声凄然一笑:“我有什么办法?难道在何家寄居一辈子,却眼望自己家门而不得入?”
渊清有些动情:“倘若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跪下恳求师父,让你永远留在落霞山,一辈子不要回洛阳。”
楚玉声的双眼渐渐浮上了一层迷惘之光,那深深的眼瞳之中,是繁华似锦的洛阳城,熙熙攘攘的街道,薛灵舟在她身前奔跑,拿着一个波浪鼓来回转动,清脆的击鼓之声,自遥远的往事废墟中隐约响了起来。
茂密的树叶间,一道光芒刺入薛灵舟的眼睛。他秘闭眼,又睁开,团团如盖的叶影便出现在他眼前。脑中还有些乱,不能辨明情况。四周一片寂静,偶尔有一两下调弦之声,在附近某处响起。
烟霞步道。他突然坐起来,四顾。只有些桦木林立,没有烟霞流动的影子了。那霜鸿琴的主人?他又往树林中仔细看了看,并无一个人影。那个雁回舍的弟子也不知所踪,方才她说,那个人是莫三醉,便是楚玉声口中的“莫师兄”。薛灵舟用手抵着额头,媚清醒了一下。
三两声琴音,又自传了过来。薛灵舟站起身,见乌鞘剑在身旁,便左手拿了,也不知身在何处,便向那发出琴音的地方走去。没走几步,一个苍老的声音自一幢楼阁之中传出,只见那楼阁共有三层,建于桦林之旁,薛灵舟走近一看,只见一块书着“五音琴阁”四字的匾额挂在门上。他不觉吃了一惊。
“赵希鹄《洞天清录》云:‘古琴以断纹为证,不历五百年不断,愈久则断愈多。’,是以辨认是否为伪造之琴,要仔细辨其断纹真伪,不可单凭款章……”那个声音似乎在教导着什么人,听来中正平和,并无别意。薛灵舟望着那“五音琴阁”四字,望了一会儿,跨进门去。
清雅檀之气迎面而来,只见阁中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古琴,粗略一望,约莫有数百把之多。屋左一张陈旧的几案,旁坐一个灰衣老者,前坐一个青衣弟子,一个瓷笼摆在几案不远之处,气悠悠上升而出,飘浮成亭台楼阁的形状。
几案之上放着一把琴,那老者正指着琴身断纹对弟子絮絮解说:“伪作者用信州薄连纸光漆一层,于上加灰,纸断则有纹。或于冬日以猛火烘极热,用雪罨激烈之。或用小刀刻画于其上,然决无剑锋,亦易辨。”
弟子点头而悟,除此之外,琴阁中寂然希声,显然并无他人。
“请问……”薛灵舟开口,又觉得自己出声甚是突兀,一时停顿。
弟子回过头来,老者亦抬头:“唔……这位少侠,是何人哪?”
薛灵舟抱拳道:“在下洛阳薛灵舟,因家中小么落霞山拜师,特来寻回。听说她正在第一关取木斫琴之中,便来琴阁相探,不知前辈可见过她?”
老者仔细看了看他:“唔……你小是何人哪?有没有取名字?”
薛灵舟不觉失笑:“晚辈一时心急,忘了说了,她叫薛兰。另有一位姑娘叫白茉,也在山中,晚辈一同寻回。”
老者又细细打量了他一番,起身:“少侠,请跟我来。”
薛灵舟见他如此,知必是薛兰与白茉其中一人有了消息,更或两人都有,不大为兴奋,心跳微微加速,忙跟老者入内。那弟子望着他背影,叹了口气。
内室一张竹之上,一人仰面躺着,上盖白布,不能辨其面容。老者将薛灵舟领入,站在竹之旁,怜悯之意自眼中流出。
“这是?……”薛灵舟口唇有些打颤。
老者不答,示意他自揭开白布去看。薛灵舟心中呯呯乱跳,眼前一阵发黑,几如被琴音震晕之时。他走近几步,只闻到一丝腐朽之气,从布单下飘出。他的心猛然搅动起来,宛如被人扭成一股,反复揉搓。
他的手碰到了白布,指尖倏然冰冷冷的。他不能控制自己脑中所想,可是他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自己此时最大的愿望就是白布之下的人是白老汉的儿,那个与兰儿一同失踪的白埽他不愿作如此想,可他确实就是这么想的。兰儿不会死,不会死的,只能将此厄运砸到那个素不相识的子白茉的身上。他知道自己对不起白茉,不管这具散发出腐朽之气的尸体是不是她,他都已经对不起她。
他的手捏住了布单的一角,慢慢地向下掀开。一支翠玉金钗,首先在白布下露了出来,薛灵舟的心向下一沉,他拼命地赶走脑中关于这支钗的印象,包括它在母亲头上灿然生光,年幼的兰儿拿着它玩耍。一定是他看错了,一定是他记错了,不会的。他的手继续向下拉,乌发如墨,发髻有些散乱,毫无生气的阴白额头也露了出来。
一双沉睡的眼睛,在晃之中睁开,娇俏地望着他,叫着:“哥哥……”……薛灵舟全身的血液几乎要倒流,他如同被一双铁钳牢牢抓住,直视着这双曾经睁开,如今已经永远闭上的眼睛。他不愿相信,可心中有个声音已经清晰而无情地在说话。
“是兰儿……”
“是薛兰……”
他知道那是她,三年未见了,可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那张恬静的容颜如同冰月下静静的秋水,没有痛苦,没有忧愁。她总是这样闷闷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只于看到他的时候才会笑起来,如蝴蝶轻轻扬翼,雪落在掌心,就融化成水。
“哥哥,你怎么这么久不来看兰儿?”
“哥哥出去闯荡江湖了,给你带了好玩意儿回来。”
“哥哥,我用不着了……”
“兰儿……”
……
薛灵舟轻轻跪倒在竹边上,头深深地垂了下去。灰衣的老者在他背后无声地叹息,目送着他们,良久良久,五音琴阁之中,没有一点声息。
……
“凌风登顶,又能如何呢?夕尘,这是你想要的吗?……”
第一卷·飞泉夜雨潇湘吟 第八章 梅花落
九州腹地的洛阳,每到天便牡丹遍开。白马寺的晚钟,如一声寂寂的佛号,悠悠荡荡地飘在洛阳城的上方。
我终于来到了这里,这个师父口中的繁华之地。她说,洛阳城有天下景,天下食,天下人。还有天下最英武的侠客。可我站在洛阳城,薛府门外,却满怀恨意。
曾经有一个人,就在这朱漆大门之中,师父说,他要来落霞山接我回去。她说,那是一个一剑能让所有匪类亡魂丧胆的英侠,他曾在皇宫大内行走,保护最珍贵的皇家宝物。
我说:“有师父的‘大圣遗音’珍贵吗?”
师父想了一会儿:“也许吧。”
于是我在山中日日地盼望着,盼他能来接我回家,到那个繁华之地,去享尽世间事。我盼得焦急,和渊清溜去了陆吾镇,在那镇子的入口处继续盼着。倘若站得近些,也能更早看见他。等我到了洛阳,就带着那些天下最好的东西回来,给师父,给渊清,给所有我看见的人。
我对师父说了这些话,我以为她会很高兴,可是她却看着我:“你还是别回来的好。”她冷冷地说。我呆立在那里。
我依旧盼望着,从开始记事起,就向往着那个梦中的洛阳,直到我十岁。有一天,师父对我说:“你回去吧。”我不懂她的话:“去哪里?”师父说:“洛阳。”
于是我被带去了洛阳,带回了洛阳。在这之前,那个复的人没有来,一次也没有来。薛啸寒,我记住了这个人的名字。
然而我并没有被带回薛家,而是与此相隔不远的何家。何翁笑呵呵地拍拍我的脑袋,拿着师父给他的信,一转身,他脸上的神情就变了。我从此知道我不能太相信他。
我被何翁安置在一个小小的楼阁里,那里四面环水,只有一条通路可以到达岸上。三年之中,我就一直住在那里。平时我不能出门,何翁派人牢牢地看着我,我想念师父,想念渊清,想念落霞山上的云霞和夕阳。可是水中楼阁里,只有一架我从落霞山带回来的琴,每天有人送饭上来,间或送些衣物。
我不知道何府外面的洛阳有哪些让人留连忘返的地方,有什看的,有什吃的,我每天吃的,只是一模一样的食物。我越来越恨薛家,恨那里面的每一个人。三年,我困守水中楼阁,没有一个人来看过我。
我走出来的那一天,何家正在大摆宴席,客人很多,穿着各式各样的绸缎衣裳。我茫然地在穿梭的人中行走,耳边听到这样一句话:
“薛兄,好{炫&书&网}久不见了!今日怎将你儿也带来了?兰儿现在,也能跟你爹出门了嘛。”
“何兄,我是看兰儿也十三岁了,带她来见见世面,老闷在家里刺绣,可实在没多大劲儿。”
一个小孩的笑声,如银铃一般,铃铃轻响。我向他们看去,看见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头上束着如意,笑容满面。他看着何翁,热情地和他说话,低头望望自己可爱的儿。眼里别无其他。
那是个多么可爱的孩儿啊!皮肤那么白,身上的衣裳那看,头上还有一支翠玉金钗,在之中,灿烂夺目。她笑得那么欢快,仿佛世界上没有一点可以忧虑的事情,没有一点寂寞,没有一点伤心。
她是……薛啸寒的儿。从那一刻起,恨意如苏醒的毒药,在我心中疯狂地生长。我恨薛兰,如恨我自己的落魄孤寂,恨我每天坐在楼阁上仰望上天,问出一个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此见不到师父,见不到一切我依恋的人,不能回陆吾镇去找钱老伯要糖豆吃,也不能回落霞山去看那飘落一地的凤凰。
我不能回去,也不能走出何府,好好地看看师父口中所说的那个洛阳。不能坐在薛府的大车之上,让高头大马拉着,走遍洛阳的每一条大街小巷。在那深闭的大门之后,应该有一个属于我的房间,属于我的可以自由出入的楼阁,属于我的父亲、母亲、兄弟。
这一切的原因,只能是那个薛兰。她占据了我的位置,夺走了我的一切。
那一晚之后,我开始常常溜出何翁困我的楼阁,在何府四处走动。我发现何翁有一个儿子,喜欢钻研许多秘术。我没有惊动他,悄悄地走了过去。其实何翁并没有死死地锁住我,我要跑出去,是随时都可以的。我竟一直没有发现这一点。不久以后,我就找到了溜出何府的一条小径,悄无声息的,在一个日的清晨,我溜了出去。
薛家的大门打开了,厚重的门板向内张开。我吓得连忙躲到柱子后面。一个英武的少年从门里走了出来,穿着深蓝的袍子,笑容温和。他手中牵着薛兰,那个可爱的孩儿,享尽一切薛府欢乐的孩儿。我暗暗紧盯着她。
他们没有坐车,也没有骑马,而是手牵着手一路走着,薛兰拉着她哥哥的衣袖,在街边的小摊上,她要买这个买那个,小小的珠、簪子、竹笼里的蛐蛐儿,那个少年二话不说全部替她买下。那天她穿着双湖绿的缎面鞋子,鲜得如沾着露水的荷叶。我低头看看自己,一双破旧的灰布鞋已经淡祷有颜。
我跟在这对兄的后面,一路相随。薛兰并没有注意到我,那个少年也没有。洛阳的街道太热闹了,我有无数可以藏身的地方。终于,他们来到了洛阳的郊外,阳光明媚的日,有成群前来踏青的游人,男男、才子佳人,穿着最好看的衣裳在草地上来来去去。
我站在不远之处,直直地看着薛兰和那个少年。他是多么疼爱他的啊!宁可不和伙伴们一起,也要带着嬉戏,他的伙伴们笑他,可他毫不在乎。他的眼里、脸上、心里满满的全是对的怜爱,如这天的风包围着他们。我觉得很陌生,仿佛站在一个背阴的角落里。没有人这样疼爱过我,从来没有。
师父对我时阴时晴,师兄们总是客气而周到。渊清不过比我大两岁,自己也是个孩子。我在落霞山的每一天,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全心全意地陪伴过我。这本应是属于我的,哥哥。
我对薛兰怒目而视,仿佛这样她就会从那个少年身边消失,那个少年就会走向我,把我拥入怀中,无尽宠爱。薛兰似乎感应到了我的眼光,她四顾,瞄到了我一眼。我全身颤抖。
那高傲的、满足的、比所有人都无所(炫)畏(书)惧(网)的一眼。只因有她的哥哥,有她身边这个带剑的少年。我右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