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灵图谱-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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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殿、牌楼鳞次栉比,宝塔高耸入云,屋舍俨然,来往的道士道童衣着整洁、精神气足,虽然房屋紧凑、人来人往,却是法度严谨、丝毫不乱。
灵玉的目光顿时被吸引了,心中暗叹:原来这就是三大道观,难怪道门弟子,心心念念着要成为三大道观弟子。
此时,张道士收了葫芦站起身,一挥衣袖,脚下的纸船往下落去,稳稳地停在山门外。
“都下去吧!”张道士喝道。
待船上之人走光,他又掐法诀,仍旧变作纸船,收回腰间。
此时,已有两名道童迎了上来:“张师叔!”
张道士“唔”了一声,把那张记录访客的绢帛甩给他们,道:“探亲的访友的,你们看着办吧!”而后一指灵玉,“你这娃娃,随我来!”
灵玉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张道士已经转身往里走了,她连忙跟了上去。
跟着张道士一路急行,不停地有道童停下来问安,口唤“张师叔”,也有年轻道士唤之“张师兄”,而张道士只是懒洋洋地应一声,想来他在玄渊观中有些身份,只是,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去做接送的活呢?
走了半刻钟,张道士终于拐进了一座偏殿,灵玉小跑步跟上,出了一头细汗。
这间偏殿甚是简朴,除了供奉的道祖像,只摆了一张桌子,桌旁坐着个白胡子老头,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古师兄,快醒醒!”张道士大声叫道。
白胡子老头一惊,睁开眼看到他,摸了摸胸口,慢吞吞地说:“我道是谁,原来是小张师弟,怎么,找我什么事?”
“自然是重要的事!”张道士摸出那张度牒,丢到他桌上,“有人把通玄法师的度牒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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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入门
灵玉站在偏殿角落里,小心翼翼地瞧着偏殿里的人。
张道士把她带到这里之后,将玄尘子的度牒丢到古道士的桌上,古道士的神色一下子沉重起来。
“古师兄,怎么办?”
“怎么回事?”古道士弹着那张度牒。
张道士向灵玉努了努嘴:“这孩子,说是通玄法师的徒弟,奉师命把度牒送回来。”
古道士看向灵玉,眯着眼打量了一番,问道:“女娃儿,你是通玄法师在外收的徒儿?”
灵玉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唤什么,干脆只回答问题:“是。”
“通玄法师为何会命你送度牒回来?”
灵玉垂下视线,说:“个把月前,师父跟我说,他有事要办,要离开一趟。临走之前,把这个给我,吩咐我,如果三天之内他没回来,就是回不来了,让我带着这个来玄渊观。”
说完这句话,灵玉心中忐忑,不知道能不能蒙混过去。她编了一路的理由,最终敲定这个,因为她不能说自己看着玄尘子死了,这样一来,她就得说出玄尘子死在哪里,而玄尘子的埋尸之地,是不能暴露的。
张古二人闻言,交换了一个眼神。
灵玉的话,他们都没有全信,但也没觉得哪里不对。通玄法师离开玄渊观已经二十多年了,最近一次传讯回来,还是三年前的事。一个失踪二十多年的人,跟他们又不熟,他们如何推测有没有问题?
安静了一会儿,古道士把度牒搁在桌上,说:“法师之事,我们无权插手,交给内堂吧!”
张道士点点头:“古师兄说的是。”说着,取过桌上纸笔,写了些什么,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只纸鹤,将纸条往上一贴,掐了法诀吹了口气,纸鹤摇摇晃晃地飞出去了。
纸鹤飞出去不多时,两人步履匆匆,跨进殿来。
“人在哪里?”其中一人一进来,便大声喝问。
灵玉抬头,看到这两人都是二十来岁光景,倒比张、古都年轻得多,身上穿的道袍,似乎也多了一些纹饰。
看到这两人,古道士忙站了起来,与张道士一同行礼:“见过二位法师。”
先前说话那人摆摆手,不耐烦道:“不必多礼。”一指旁边的灵玉,“就是这个孩子吗?”
古道士忙回道:“回通真法师,正是。”
两名法师的目光集中在灵玉身上,看得灵玉有些心虚。她向来胆大包天,但这次是要命的事,这两人好像又很厉害……
看了一会儿,另一名法师忽然眉头一皱:“你是女娃儿?”
“咦?”那通真法师奇道,“果真?”
“通虚法师慧眼,”古道士笑道,“这孩子有些女生男相。”
灵玉怯怯地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马上低头往后缩了缩。她这般反应半真半假,在四名修士面前,她压力确实很大,但这个样子,也是故意表现给他们看的,比较符合一般女孩的反应。
要说她的长相,也是眉清目秀,但相对来说,眉毛浓了些,鼻子挺了些,轮廓深了些,身量也高了些,十一、二岁的女孩,还没开始发育,看着就像男孩。
才进来没多久,就连着被两个人看出来,灵玉暗想,难怪师父要说,玄渊观不是能隐瞒的地方。
其实,她并不是非要扮男装不可,年幼时喜着男装,是因为那个家族无可救药地重男轻女,她从小被忽视,被骂赔钱货,难免生出“为什么我不是男孩”的心思。后来离家出走,四处流浪,是为了方便,结果一路就这么扮下来了。
是男是女,对这些法师来说无关紧要,通真法师没就性别问题纠缠,直入主题:“你是郑通玄的弟子?”
“是。”灵玉低低应了声。
“你的姓名,来历,你师父何时收的你,这些年有何经历,都一五一十说来!”通真法师十分不客气地说。
灵玉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地看了他一眼,说:“我……我的道号叫灵玉,是尹城人,三年前,我流落樊城,遇到师父,师父说我资质不错,就收了我为徒……师父带我游历过很多地方,最后在白水山落了脚……”
经历基本上是真的,只有玄尘子的失踪是编的。
等她说完,通真通虚二人都是眉头紧皱。
“照你这么说,你师父已经遭遇不测了?”通真喝问。
灵玉听得此言,红了眼眶,低低地说:“我不知道……也许师父只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一时回不来……”她努力地想伤心的事,直到眼中湿意渐浓,挤出几滴泪来。
“你师父让你送度牒回来,有说什么没有?”
灵玉听到问话,连忙抬手擦掉眼泪,答:“师父只说,让我拿着这个来玄渊观,好好修炼,其他什么也没说……”
“这么说来,你师父是让你回来正式入门了。”通虚说,想了想,“既是法师,本就有权收徒,收你入门倒没什么,可你怎么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呢?”
灵玉一愣,结结巴巴地说:“我说的……本来,本来就是真的呀!”
“师兄,问这么多做什么?”通真不耐烦,“直接对她用梦引术就是了,假如没说谎,那我们就按规矩收她入门,如果说谎了,哼哼!”
梦引术!灵玉浑身一僵,想起那天晚上公孙老头说过的话,这似乎是一种会让人说真话的法术!她顿时想拍死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东西?都怪自己,对修真界太不熟悉了!怎么办,有什么办法可以避过梦引术?
她鼻尖冒汗,又极力镇定,却听通虚道:“不可,假如她真是通玄收的弟子,虽未入门,按规矩也是我们玄渊观的人了。用了梦引术,会恍惚上一段时日,没有监院以上允许,不可对观内弟子使用。”
“师兄!”通真不赞同,“你也说了,她还未入门,就不算玄渊观的弟子。”
通虚摆摆手,显然已经打定主意。他思索了一会儿,问:“娃儿,你师父除了度牒,就没交给你别的东西?他的弟子手记呢?”
灵玉一愣,弟子手记,那是什么东西?
见她一脸茫然,通真道:“按规矩,弟子手记从不离身,想必没交给这小娃儿。”
通虚却摇头:“他既然把度牒交出来了,必是认为自己活下来的可能性不高,既然如此,当然要把弟子手记一并送回来,否则,弟子手记何来存在意义?”
灵玉听着,忽然想起一物,忙道:“是这个么?”从怀中取出那本破破烂烂连封面都掉了的书。
通虚接过,翻开一看,点头:“不错,就是这个。”他直接翻到后面,仔细地看了后面几页,看完了,交给通真。
通真亦是如此,仔细地看了一番,合上书。
“行了。”通虚道,“收这孩子入门吧。”
啊?听到通虚这般发话,灵玉呆了呆。这个……刚才还那么严肃地要查她,怎么看了这个所谓的弟子手记,什么也不问,就收她入门了?这玩意儿上面写的什么?
通虚通真二人已经起身,通虚扬了扬手中的度牒和弟子手记,道:“这东西我们要拿去复命,通玄法师之事,你们就不必管了。”
“是,谨遵法师之命。”张、古二道士毕恭毕敬。
“两位法师!”两人离开之前,古道士忙出声,“依两位法师看来,这孩子是记入下院,还是上院?”
通虚还没回答,通真已经挥着手说:“她虽是通玄弟子,但并不是通玄带回来的,先归入下院吧,等她进入观想境界,可以入道了再调入上院。”
古道士见通虚没反对,就应了一声:“是。”
两名法师离开,古道士翻开弟子名册,正要落笔,却听灵玉愣愣地说:“可是,师父说,我已经进入观想境界,可以入道了。”
“嗯?”张古二人闻言,齐齐转头看她。
张道士惊道:“你这娃儿,已经进入观想境界了?”
灵玉点点头。
张古二人对视一眼,古道士向她伸出手:“过来。”
灵玉听话地走近。
古道士枯瘦的手掌覆住她的天灵盖,灵玉顿时感到一股热流缓缓注入,既舒畅,又隐隐作痛。
数息之后,古道士放开她,点点头:“果然可以入道了,难怪通玄法师会收她为弟子。娃儿,你今年几岁?”
灵玉答:“十二。”
“十二!”张道士惊奇,又问,“你修道几年了?”
“三年。”
张古二人对视好一会儿,张道士摇着头说:“法师收徒,岂会简单?难怪难怪!”
古道士亦摇着头:“看来还是要记入上院。唉,三年入道,我家那小子,五年入道,还自以为天资绝顶,却不知道人外有人啊!”说着,他将先前摊开的弟子名册收了起来,另拿了一本薄得多的名册出来,分外和善地唤过灵玉:“娃儿,记入上院,可比下院复杂一些,这些问题,你要一五一十地回答,不可有一丝隐瞒。若有隐瞒不报,被查出来,是要逐出师门的。”
灵玉点点头:“是。”
“可会写字?”
“会。”
古道士取了笔,递给她:“你自己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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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安顿
记入上院果然要复杂得多,在古道士的指令下,灵玉几乎把祖宗十八代都交代了一遍,这些年的经历也一五一十告知,甚至还要有证明人的姓名。不过,她经历简单,前面九年在程家,后面三年跟随玄尘子,古道士没怎么为难。
问过出身经历,张古二人又搬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法器,对她进行各种测试,又问了她许多关于修炼上的问题,从何时开始修道,如何修道,玄尘子平日怎么教导,巨细靡遗。
两人问罢,又商讨了一番,张道士搓着下巴道:“通玄法师如此授徒,固然能保持心思单纯,只是未免严苛了。”
古道士却摇头:“法师之事,我们不可妄加议论。再说,这对孩子未必没有好处,她如今入得门来,自有内院法师从头教导,倒是不虞功法不契合的问题。”
张道士点点头:“也是。”
灵玉听了半天,忍不住问:“两位……道长,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两人转过目光,古道士笑道:“你既入上院,按规矩,唤我们师兄就是。老朽古元良,内院监事,监管上、下院弟子造册,这是上院执事张照观,掌管上院弟子杂务,以后你有事,少不得要麻烦他。”
灵玉不知道监事和执事是多大的职务,不过,客气点总是没错的,当即揖礼:“见过古师兄,张师兄,以后请多多关照。”
张古二人含笑点头,古元良接着说:“你资质不错,灵气入体,没有出现排斥现象,是修道的好材料。不过,你之前只是熟背道经,没有任何修炼基础,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修道,是一个艰苦的过程,光是引气入体这一关,就不好过,你要做好准备。”
“是,多谢古师兄教诲。”灵玉毕恭毕敬。
“你这孩子,倒是老练得紧!”古元良摸着白胡子笑,将一枚用法器刻好的古金木牌递给她:“这是你的弟子令牌。待你正式入道,师门会发给你度牒与弟子手记,在此之前,弟子令牌就是你的身份证明,切切不可遗失。”
“是。”
所有该记录的东西都记录下来,古元良将一片绢帛丢给张照观,摆手:“行了,都办完了,你把她领走吧!”
张照观打了个响指,对灵玉笑道:“走吧!以后你归我管了。”
“是,张师兄。”
张照观领着灵玉,从偏殿出来,穿过一个大广场,又走了一刻钟,才到了一处建筑群。
眼前是连成片的院子,一眼看不到头,墙砖地面干净整洁,相比起前面气势恢宏的广场山门,显得朴实无华得多,像个住人的地方。
张照观把她领进最前头的那间大院,高声喊道:“青书!青书!”
“哎!”里头传来清脆的应答声,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走了出来。这少年头挽道髻,身穿道袍,并非道童,而是道士打扮。
张照观又把他的葫芦摸出来,喝了一口酒,把那片绢帛丢给他:“新来的师妹,你安排下。”
这少年道士看到灵玉,惊奇了一下:“这位师妹好小啊,是入上院吗?”
“废话,不入上院能来这里!”张照观转身进屋之前,交待灵玉一声,“程师妹,把你的弟子令牌给他,他会替你办妥的。”
“哦,多谢张师兄……”只来得及说一句,张照观已经晃悠着进屋了。
少年道士打量了她几眼,便笑道:“这位师妹,你是新入门的吗?以前从没见过你,倒不知道下院有这么优秀的师妹。”
“是,”灵玉小心地看了他几眼,取出自己的弟子令牌递过去,“有劳这位师兄了……”
这少年长了一张圆脸,神采飞扬,眉目带笑,看起来很容易亲近的样子。他接过弟子令牌,翻看了一下:“程灵玉。”抬头道,“原来是程师妹。我也姓张,张青书,张执事是我叔叔。我今年刚入上院,暂时在这里打杂,师妹以后有事,只管来找我就是。”
没等灵玉回答,他率先进了大堂:“师妹先进来。”
“哦……”灵玉跟着这张青书进去。
大堂开阔,却十分拥护,十几个高大的柜子占去了大部分的空间,墙角还有许多杂物。两旁有数个小门,通往内间。张照观不在这里,大概进里屋去了。
张青书拖过一张椅子:“师妹请坐。”自己在桌旁坐下,利索地拿出数件东西,有本子有册子。
“程灵玉,七月十二入上院。”张青书照着绢帛上的内容,在各个本子上誊抄记录,最后把笔递给她,“师妹签个名吧。”
灵玉接过,在上面签下名字。
张青书将东西收好,摊开一张丈余见方的兽皮地图,上面绘着密密麻麻的建筑,正是这片院落。
“程师妹,这是上院弟子居所,女弟子住在这一片。你刚刚入上院,按规矩,两人一间小院,这些空白的都是没人住的,你看着挑吧。”
灵玉看了下,地图上空着挺大一片,便问:“青书师兄,可以选那些全部空着的吗?”
“可以。”张青书道,“也是你遇到好时候了,半年后要招收新弟子,特意空出了好多院子。”
“那就这间吧。”灵玉指了指地图。
张青书一看,笑了:“师妹可真会挑,这里确实不错,很清净。”
她挑中的小院,在一条小溪旁边,与最近的院子隔了十来丈,既清净,又不会偏僻。
张青书拿了个印章,在上面盖了一下,收起地图,起身去翻柜子:“这是师门配给弟子的东西,师妹点收一下。”
却是一柄木剑,一只玉瓶,两本册子,以及十块闪着荧光的石头。最后,张青书拿出一个灰扑扑的皮毛制成的袋子,将这些东西都装了进去。
看到这袋子,灵玉眼睛一下子瞪圆了,这跟玄尘子留下来的钱袋一模一样!可她还没看清怎么打开的,张青书已经把东西放进去了。
看到她这模样,张青书笑了:“师妹还未真正入道吧?这是乾坤袋,不要看它小,可以放好多东西呢!等你入了道,引气入体,就可以使用了。”
“原来是这样……”灵玉按住雀跃的心情,这么说来,玄尘子的家当,八成就在那个乾坤袋中。也对,那些传奇故事上不都说,壶中藏日月,袖里有乾坤吗?
“这是你的。”张青书把乾坤袋丢给她,起身往外走,“走,我带师妹去住的地方。”
张青书领着灵玉出了大院,七拐八弯走了颇远,才到了她选中的小院。
到了实地,灵玉发现,她选得太对了!不止是位置颇佳,周围环境也好得出奇。身为三大道观之一,玄渊观山门驻地本就是一等一的风水宝地,风景优美、山明水秀,此处靠山临水,正得山水之意。
小院门口,张青书取出一枚花纹凹凸的古金木牌,往门侧同样凹凸不平的石槽内一嵌,院门应声而开。
灵玉眼珠都要掉下来了,好奇妙!
张青书把木牌丢给她,奇道:“师妹小小年纪,就到了入道的境界,却对这些常识一窍不通——到底是怎么修炼的?”
灵玉含糊地说:“我师父没有告诉我这些……”
所幸张青书也没有多问,把她带进去看了一圈,确定没什么缺的,就告辞了,临走时说:“按规矩,每个小院有两名仆役打理,先前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