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尘起时-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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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尘继续考虑着投资的事儿,她先前已经有了些打算,只是心里始终觉得不大好,所以一直犹豫。现在看来,也只得如此。
下了决定,兰尘便着手准备,隔了太久,有许多细节都记不清了,得加以补充,晚上的时间刚好用来回想。
萧泽除了开始几天总不见人影之外,后来的日子似乎也过得很悠闲,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习字、练武。最为此而高兴的人是萧寂筠,因为她说以前萧泽一个月能有四五天过来随风小筑就是好的了。
季节倏然已到了晴朗的冬天,阳光和煦。露台上的花草是昨日才整理过的,兰尘便携了纸笔走到随风小筑后面,建在留园里的那片竹林和白色ju花田之间的玉凉亭去工作了。
竹香、清风微带寒意、阳光纯净,那些久已淡忘的故事在笔墨间重现,氤氲的情感让这座玉凉亭、甚至这座留园都恍如置身迷离的红尘。
情是何物?人都曾在青春年少神采飞扬而笑容光洁时这样问,所以即使知道飞蛾扑火的结局,却还是忍不住被吸引,因为连神仙都免不了眷念人间的“情”字,毁了道行也要下凡来走一遭。
但可惜,对人来说,“情”又往往没办法成为生命的全部。当初拼命伸手抓住的,最后仅是无奈地得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低沉的声音近在耳畔,把词中深藏的伤感轻轻带出,让人空余一声叹息。是谁呢?朗诵得好像低回的箫曲……啊!
兰尘猛然惊醒,萧泽深青色的衣袖就在眼前。
“公子!”
“情致深婉,好似一曲只吹给自己听的箫,乐音直达心底。好句子!但,不像诗啊。”
低头看看自己单写在纸上的纳兰词,兰尘怔一下,便手忙脚乱地匆匆把它和旁边晾着的稿纸一起塞到白纸下面。
“你不是在练功么,公子?”
“早就结束了。”
萧泽有点好笑地看着兰尘,这么明显的回避动作,是一时慌张呢,还是暗示绝对不许他看?
“我记得你之前诵的那些诗篇里,也有一些跟刚才这首的感觉很像啊。长长短短的句子,不是诗,格律却十分严谨,并且很有那种抒怀小诗的味道。”
“……那的确不是诗,人们称它为词,也可以叫诗余。”
“诗余?哦,诗之余,是吗?”
“嗯。”
兰尘轻轻点了点头,接过萧泽带来的热茶,道了声谢。
此时已近中午,玉凉亭外阳光明媚,留园宁静得让人沉醉。萧泽随意地在兰尘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左手支着下颌,斜着身子看竹林洒洒的风景。
“这些天你好像一直都在写写划划的,怎么字还是那么难看?”
兰尘的脸不由得红了一下。
“我又不是在练字。”
“写了那么多,好歹有点改进才说得过去啊。可是你的字,跟那张契约上的比起来,一点进步都没有。”
“我以前都不用这个的,现在才拿毛笔,能写这样已经不错了。”
“狡辩!”
萧泽笑着摇摇头。
“字如其人,你真是毁了这句话。”
“——有什么关系!反正能拿出去给昭国人看的,都是男人写的字,女子的笔墨都是写给自己看的。”
“那可不一定。寄宁的姐姐,苏家大小姐苏寄月,她的字就流传极广,比起‘韩李双杰’来,毫不逊色。”
兰尘眨眨眼睛,这她还是头一回听说,苏寄月早已嫁去京城,雨园的丫鬟们很少提起她。“韩李双杰”的名号倒是在文具店偶然听到过,韩体、李书,昭国人的首选字帖。
“苏大小姐的字是什么字体的呢?”
“运笔飘忽快捷,笔迹瘦劲、挺拔而舒展,清劲如鹤。”
听起来跟后人评价宋徽宗的瘦金体有点像,兰尘挺想见识一下的。
“那公子你这里有苏小姐的墨宝吗?”
“有幅她早年的字,是题在严陌华的一卷秋夜图》上的,想看?”
“想。”
兰尘颇有几分抢答的架势了。
因为机会比较难得,严陌华是苏寄月的丈夫,素有“昭国第一才子”的美名,他的画亦是一绝。这个,兰尘是早有耳闻的,才子佳人同样也是这个国家信奉的爱情经典嘛。
“——那好。”
萧泽放下手臂,向后靠着椅子,悠然笑道。
“去帮我向涟叔要一盆月光草吧。”
“月光草?”
兰尘想了想,不记得翡园里有这等植物。
“翡园里没有的,只在涟叔住的小院里有几盆。月光草,是一剂毒。”
萧泽轻描淡写的语气让兰尘不禁打了个冷战,看见她惊异的目光,萧泽笑道。
“别怕,你该知道,有毒之物若是用对了,也能成为解毒之物。月光草就是这样,想得到它的人正是要用来配制解药的。因为月光草非常稀有,我现在一时也弄不到,只好求助于涟叔了。可是涟叔,这个嘛,你也看见过的……”
打着哈哈笑了两声,萧泽盯住兰尘。
“怎么样,这个条件你同意吗?要是你能拿回月光草,我就送你一盆凤尾兰和一盆绿玉梅,如何?好像听说涟叔也在找这两种花的,但是因为凤尾兰跟绿玉梅的产地都不在昭国,所以极为难得呢。”
“公子急用那什么月光草么?”
“嗯,确实挺急的,所以只好来拜托你。”
不知道萧泽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虽说兰尘极想声明自己对艺术的兴致压根儿就没高到愿意为他跑腿去向人索取物品的程度,可他毕竟是自个儿的老板,职场原则兰尘还没忘。当然,也绝对不会包揽。
“好吧,我知道了。但是公子,您知道涟叔的性格,如果他不同意您的条件,那我也没办法了。”
“放心,是你去说的话,我想涟叔多半会同意的。只是你记得,千万不可主动说出是我想要。”
“不说清楚,涟叔怎会同意把那么珍贵的月光草给我?”
“那就得看你怎么说了,反正你绝对不是那种口舌笨拙的人。所以啊,要是因为故意说得不好而被涟叔拒绝了,责任就在你!”
垮下眼睛,兰尘对萧泽这样的强词夺理实在无语,明明是萧门少主,柳翠儿口中的厉害人物,怎么却觉得他越来越任性了呢?无视兰尘的“幽怨”,萧泽一脸轻松地端起了茶杯,仿佛此事已底定。
正在兰尘表情平静地腹诽间,突然见萧翼从留园里的白石小道上飞身而来。那一脸慎重的神情,是兰尘这些日子以来在这位整天下棋、品茶、赏菊,悠哉得不得了的门卫大叔身上初次看到的。
“公子,苏家有事了。”
“喔?”萧泽的脸色微显沉肃,“哪里传来的消息?”
“京城,您看,这是我们京城的人飞鸽传回来的。”
看萧翼递上一个拇指般大小的竹筒,兰尘便立刻卷起那叠稿纸,拿上笔墨砚台转身走开,她才不想听到任何秘密。
可是声音的速度到底快过她的脚步,一片寂静中,她清清楚楚地听见萧泽极重极重地哼了一声。
“果然——是菘陵!”
苏家和菘陵,这关系是天下人都知道的。昭国的盐,十之七八都出自菘陵,而菘陵的盐,在苏家囊中。
若严重到说苏家有事,多数人都会想到是菘陵苏氏盐庄有事。
下午,兰尘在萧寂筠的陪同下去了苏府。这是她自住进随风小筑以来的首次外出。
翡园里,涟叔看了看她,冷漠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就问了一句。
“萧泽叫你来做什么?”
“……他想向您要一盆月光草,说是解毒用。”
虽然不知道涟叔怎会猜得这样准,但在那种冷漠的目光面前,掩饰是绝对没有用的。兰尘索性坦白,只附带地提了提萧泽的用途。
“他的条件?”
“给您一盆凤尾兰和一盆绿玉梅。还有,他说可以给我看苏大小姐和严大公子的一幅字画。”
“你想看?”
“这个……也不是那么想啦,只是有一点点的好奇而已。”
“……跟我来吧。”
出乎意料之外的干脆反而让兰尘不由得露出奇怪的表情。涟叔瞥她一眼,没有做声,以他一贯没有声音的脚步冷冷走开,兰尘赶紧跟上。
不管怎么说,能完成任务是好事。
呃——能被冠以“稀世”之名的事物是不是都该有幅好皮相?
貌似人们都会不由自主地如此期待,貌似上帝造物的时候肯定奸笑连连。
捧着一盆貌似平凡无奇,端出去绝对要被人说是墙角野菜的月光草,兰尘不禁感叹自个儿真是被幻想小说给荼毒了。那么诗意的名字,那么离奇的身世,竟然就长这样,石破天惊呐!
看兰尘一幅要钻研的样子,涟叔冷淡地加以告诫。
“不要碰它,尤其手上有伤口的时候,月光草的毒性远远超乎你的想象。”
“哦,这么厉害呀。”
兰尘认真地点点头,转而笑对涟叔道。
“谢谢您啊,涟叔。凤尾兰和绿玉梅我已经带来了,就在门外的马车上,我这就叫人去搬。”
“嗯。”
涟叔点一下头,兰尘便要告辞了。这时涟叔极轻微地垂一垂眼睛,忽然问道。
“你在萧泽那里,做什么?”
“跟在翡园里一样的。”
“住得习惯吗?”
“还行。”
“……好了,你回去吧。”
“喔。那我先走了,涟叔,谢谢您!”
兰尘轻轻弯腰,微笑着走出小院。
在兰尘心底,曾在她离开苏府当日冷冷地叮嘱她的涟叔属于那种她会温暖地想念的人。涟叔的关心,尽管还是冷冷的,她听着,心情却会转好。
那天直到晚上兰尘睡下了,萧泽都没回来,这种情况只有兰尘初来随风小筑的时候出现过,看来事情很严重。
兰尘有点不安,苏寄宁他们对她是有怀疑的。白鸿希,也就是吴鸿,应该跟他们是敌对关系,苏家如今出事,不知道是否跟白鸿希有关。只是白天里去苏府时,那座富贵典雅的大宅子还是跟从前一样宁静,没看见慌乱的迹象。
消息还未传开的缘故吗?
总之,富可敌国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萧泽是深夜回来的,留园里的灯笼零星地亮着几盏,在寒冷的北风中闪闪地飘忽着,显得园子更为冷寂。轻轻走进随风小筑,他在门口站了站,还是转身走进兰尘的房间。
房中只有静静的月光,一应用具还是收拾得整整齐齐,仿佛主人明日就会离开似的。帐内,被子严严实实地捂着头,兰尘背靠床壁已然熟睡多时。
这是萧泽第二次看见,算兰尘的第几面呢?平常总是一脸云淡风清的人,处在沉沉睡眠中时,竟是这等模样。
……真像猫啊!
一只独自卧在高高的屋顶,安然地晒着太阳,淡远的眼眸带着些孤傲,仿佛不问世事,却又随时警惕着任何一点响动的猫……
萧泽轻轻拉开她盖住头的被子,把她握得紧紧的拳头从脸旁推回被子里去,掖好被角。想要放下帐子离开,却又迟疑一下,他的手指缓缓抚上兰尘的额头,以极轻柔的动作抚平她深深皱起的眉。
第二卷 渌州琐事 第二章 菘陵
第二天,兰尘很早就醒了,外面风声呼啸,房间里却很温暖。她穿好衣服起来,挂起屋子中间银红色的帏幕,才发现外间里放了只小火炉,萧寂筠正好捧着一件衣服进来。
“真早啊,兰姑娘,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今天很冷呢,把这件衣服换上吧,公子吩咐说今儿就请姑娘在房间里用膳。”
“谢谢。”
兰尘接过衣服,走两步又侧身问道。
“寂筠,那个……公子回来了吗?”
“昨天很晚才回来的,刚刚起来就到后院练剑去了。”
“喔,谢谢!”
笑一笑,兰尘拉下帏幕。
萧寂筠送来的衣服是高级产品,那种布料,就是苏府,也只有那些等级仅次于苏府主人的管家们能穿一穿。不过萧寂筠平时穿的好像也是这类的,萧翼他们也完全没有一丝奴气。
这韦府真的不一样!
草草吃完早餐,兰尘走到后院。这样冷的天气,萧泽只穿了件薄薄的外衣,手中一柄墨色长剑寒气凛冽。
武术,尤其是剑术,在现代多是用于表演的,西洋剑更因成为奥林匹克的比赛项目而成为了推向世界的艺术。至于东方传统剑法的风姿,就只能在武侠片里让人幻想一二了。
剑这种武器,在实战中的杀伤力其实比不上刀枪,但大剑的沉厚,细剑的轻逸,软剑的灵活,至少在文人心目中,剑是一种锐利、刚劲却又消抹了暴戾之气的兵刃。正所谓“三十未封侯,颠狂遍九州。平生镆铘剑,不报小人仇”,他们把对剑的憧憬和喜爱写进那些风神俊逸的诗篇里,诸如龙泉、鱼肠、太阿一类的上古名剑更成为永久的传说。
从小浸淫在这东方文化圈里,兰尘自然属于同类审美观,素来对“剑侠”一词情有独钟,所以此刻真切地看到武林高手展露的剑法,一时间,兰尘连三生有幸的感觉都有了。
啊!虽然,可能,不会持续太久。
萧泽一套剑法练罢,看兰尘依旧是呆呆地盯着,不觉笑出来。
“你在看什么?我的剑都已经收起来了。”
“好漂亮!”
兰尘回过神来,不由感叹:“古人说‘一剑霜寒四十州’,果然绝妙。”
“那么,是诗绝妙,还是剑绝妙?”
萧泽立在冷风里,身姿苍健。兰尘看着他,婉然笑道。
“双绝。”
笑容在萧泽眼里绽开,独步天下的萧门剑法当然得过无数的称赞,但纯粹地因为它剑式的美丽而入迷的,大概只有兰尘了。
“这把剑有名字吗?”
“有,它叫黑曜。”
“黑曜?就是宝石的名字?”
“对。”
“唔,很好听,我也喜欢黑曜。”
接过兰尘递来的厚斗篷,萧泽偏头道。
“真难得啊,我还以为你对珠宝那一类都没什么兴趣的。”
“为什么会这样想?我当然会喜欢珠圆玉润的东西,雕工精细的金银饰品,琉璃、水晶之类的,我也喜欢啊。不过,我不会把钱胡乱用在这方面就是了。”
看看一脸坦然的兰尘,萧泽愣了愣,随即笑道。
“也对,是应该这样。”
接下来的时间里,萧泽依然是多数时候都神情自若地呆在随风小筑,日子过得悠悠闲闲的,除了萧翼一天几遍地送来那种小竹筒装着的情报外,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当然,这是表面上的。兰尘知道苏府一定是出了大事的,可是她不会问萧泽的,也不能问。
午后,兰尘在嫣然池对面帮着园丁打理那几株西府海棠。拿着一本昭国地图,萧泽靠在软榻上散散地看着。
萧翼今天第三遍地飞身而来。
“公子,刚传来的消息,苏大公子已经到了菘陵;夫人,也到了。”
“寄宁做了什么?”
“将苏府盐庄上身家清白的人分为三批,一天十二个时辰轮班值守,同时严密监视那些可疑之人,并详细调查盐庄内部平日的分管情况,重查经手那些宣称苏府往售卖官盐中掺杂土灰的盐铺所有买卖的管事。至于盐矿,因为菘陵刺史早已派兵封锁了,如今内外隔绝,苏大公子正想办法与刺史商谈。”
“嗯。”萧泽点点头,对苏家来说,目前最要紧的是重整因为苏粲被逮捕而陷入混乱的盐庄,否则,乱子只会越闹越大,对苏家也就更不利,而盐矿那里,既然菘陵刺史如此公然介入,恐怕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他顿了顿,然后又问道:“那……母亲呢?她,做了什么?”
“我们在菘陵的人并没有见到夫人,他们说一个老妇人帮忙递来了封信,是夫人写的,说她已经到了菘陵,将按公子所说调查菘陵疫病之事。”
萧泽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确定是母亲写的?”
“是,信上的笔迹确实是夫人的,而且有您定的那套暗语。”
“……唔,好了,我知道了。传句话过去,让他们监视菘陵的动静就好,切忌轻举妄动。菘陵之事,我们不便参与。”
“是,公子,那么我就先回前堂去了。”
“好,辛苦了。”
待萧翼的身影消失在园子的花木深处,萧泽才放下手中已翻阅过不知多少遍的地图,深呼吸一下,然后站起来,慢慢走到露台的栏杆边。
对面,兰尘正忙得不亦乐乎!
她知道了些什么呢?萧泽不能确定。可是她的不安,萧泽感觉到了。
但在事情未结束之前,萧泽不会安抚兰尘的,她现在依然是未知的人。未知,就意味着风险,而不管是萧门,还是苏府,都容不得他有半点轻忽。
世上从来不乏疑心过重的握有权力的人。
况且苏家的乱子,如今已是天下皆知,接下来会怎么样,得看下一步的棋,那人会怎么走。因为主动权,不在苏家手里。
菘陵,是昭国最大的盐产地,也是苏府庞大商业网络的主线之一,他在渌州的西南面,位于渌水最大的支流漓水的东岸。昭国当然不止菘陵这么一个盐矿,但菘陵同时兼具优良的地理位置和便利的交通条件,所以菘陵盐矿是昭国盐产业中最主要的。
虽然盐的开采和运营名义上由昭国朝廷主导,实际上却几乎是完全交给苏府负责的。近百年的经营,已经使菘陵盐矿俨然有成为苏府封地的架势,在菘陵,苏府的权威丝毫不下于官府,近年来主管盐矿的苏家子弟甚至得到菘陵地方官员礼遇王侯的奉承。
而这,其实正是菘陵盐矿出事的重要原因。
苏寄宁的三叔苏粲是菘陵盐矿最后一任主事者。他是个善于守成的人,从参与家族生意以来,他都严格按照苏府的规矩和苏老爷子的意思来办理,绝不自以为是地要开拓什么业绩,好籍此在权责分明的家族中获得地位。因此,苏老爷子才放心地把业已成熟的菘陵盐矿交给苏粲来管理。
官府自不消说,即使是与普通盐民间的关系,苏府也一向都处得极好,他们不会做竭泽而渔的蠢事。小股盐枭虽不能绝对禁止,但素来都在苏府的严密监视之下,根本没有扩大的机会,所以半年前,当那些盐枭逐渐销声匿迹的时候,负责监管的苏粲就放松了警惕。结果在这个初冬,菘陵盐矿突发疫病,导致矿工大量匮乏,产量锐减之际,盐枭猛然出动,散布谣言、哄抬盐价,甚至有盗匪胆敢劫掠官盐。同时,盐矿内因为疫病蔓延,矿工们心绪不定,纷争竞起,乃至演变为殴斗,令整个盐矿一片混乱。到苏粲想压下此事时,已经是欲盖弥彰了,反被几位御史联名参了一本。与此同时,又出现许多商铺售卖的官盐中掺入土灰一事,当然,店主们是众口一词地表示从苏府那里进货时就有土灰。接下来,就是苏粲被迅速赶来的刑部侍中以“合谋盐枭,中饱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