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妆-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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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我过来的时候，衣行说他要来蹭晚饭。”想到儿子装模作样的怪样，顾天宇会心地笑了。
顾衣行就怕自家小姑被可恶的暮长歌拐走，只要暮长歌到莲苑报到时，小豆丁哪怕功课再繁忙，也一定会准时过来捣蛋。
顾天蕊轻点下巴，转头淡声吩咐道：“青枝，记得准备小少爷最喜欢的锡纸鸡翅。”
“五小姐，青枝知道了。”青枝笑着说，端上茶水就拉着青华离开了卧房。
“今天觉得怎样？胸口还闷吗？要是有哪不舒服一定要和医生反映，不要扛着。”顾天宇絮絮叨叨地念着每日一经，半年多来也不嫌麻烦。
“三哥，我没事了。”顾天蕊伸手取过茶几上的杂志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决定不理那个化身奶爸的某人。
整整半年，她都躺在急救室里和瓶瓶管管为伍。
好几次，那最知名的心脏外科教授都下了病危单，可眼前的男人硬是在她耳边絮叨着不停歇，害得她火大无比，醒来的第一句话总是：拜托，让我清静一下好吗？
他则完全不在意那满脸的胡渣令他形象全毁，爽朗大笑，回曰：不好！
终于，她离开了那躺了半年的病床，以为也可以远离他的聒噪，哪知她麻雀变凤凰，摇身成了他的五妹顾天蕊。
唉！
这几日回想起来，居然有种隔世之感，每每感慨，她怕是又穿越了一回。
“月儿，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楚月已经被苍羽杀了，这个世上不再有楚月这个人。”离开病床前的一刻，他慎重地交待，“而你，以后你只有一个名字，顾天蕊，我的五妹。”
楚月笑了，她这条命是他们换回来的，也算一报还一报，扯平了。
顾天蕊，这是美女娘肖想了半辈子的结果。
蕊，多么有期待的名字，那个令美女娘相思成灾的男人，心里也有美女娘吧！
楚月觉得一切就像是演戏，处处透着不真实，以至于做了一个星期的顾天蕊，她还是不习惯这个新名字，每每一听之下总要恍惚片刻才大悟，她便是那顾天蕊。
“小蕊，这几天有没有想我啊？”暮长歌推开大门飞快地走到顾天蕊的身边，笑嘻嘻地问。
“长歌，你还是少来，苍羽会起疑的。”顾天宇心思重重地建议道，“天诛令是消失了，不过最近祖宅里并不安宁。”
“知道了，我那边还在追捕刘欣，行云的调查已经有眉目，刘欣很可能就是苍恨和紫三的女儿。”谈及那个欺骗了他长达半年之久的女子，暮长歌是满腔恨意无处**。
顾天宇一愣，“前帮主的遗孤？”
顾天蕊合上杂志，颇为不满地指指大门说：“三哥，你们要是商量要事，请回松苑的书房去。”
“那怎么行？”暮长歌往轮椅上一靠，又开始耍无赖，“我现在可是关键时刻，求得顾五小姐的垂青才能重修顾暮两家之好，敢问五小姐何时松口呢？”
“三哥，听说五小姐很得父亲和众位哥哥的宠爱？”顾天蕊坦然地望着暮长歌，淡声问道。
“呃？是，五妹就是父亲的心头肉。”顾天宇心中一动，知道蕊儿有了定论。
“只要是五小姐的要求，父亲都会答应？”
“对！”
“请三哥转达天蕊的心声，求父亲原谅暮少爷吧！天蕊只是闺中无知少女，岂能担当这等重任？”顾天蕊淡淡地说，双眉低垂，不去看暮长歌悲伤的眼眸。
“小影儿……”暮长歌拉起顾天蕊的右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胸口，动情地说：“你摸摸，这里没有你是冰冷的，只有你，才能让它暖和起来。”
“暮少爷，天蕊这副模样，早已没有了那神奇的能力。”顾天蕊缓缓收回右手，**地搭在轮椅上，半年的卧床生涯毁了她体内的所有系统，肌肉也有萎缩的迹象。
暮长歌来回地**着她的胳膊，依旧深情无比，“医生说了，只要每日按摩，你就能恢复以前的健康，不要泄气。我们一起，好不好？”
“三哥，我累了。”顾天蕊放下杂志，看上去疲惫极了。
离人妆 系列一 卷三 良人何所栖 第80章 转身归去
“蕊儿，你真决定了？”顾天宇不死心地再一次开口问道，从知道了顾天蕊的决定后，他问过不下十遍了。
顾天蕊还是面无表情地回答：“是！请三哥成全。”
“蕊儿……”
“三哥，苍羽见过我。”顾天蕊淡然地说出了最具关键的一句话，震得顾天宇当场一愣，没有回过神来。
“什么时候？他……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顾天蕊想着苍羽眼露杀意地警告，幽幽地说：“那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天蕊不想再忆起。”
过了良久，她又长长地叹道：“活着，就好！”
“既然这样，我今夜就送你出去，省得夜长梦多，他便是起疑了，也无从找起。”顾天宇豁然起立，“这次我亲自送你出去，反正我这两天也需要出国一趟，过几日待我出国后再让顾银放出消息，说你要回药谷养病，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谢谢三哥。”
“青华青枝这次你们陪五小姐一块去。”顾天宇无力地朝顾天蕊摆摆手，转身厉声吩咐两人。
“是！”青华青枝身形一正，异口同声道，英姿飒爽，仿佛训练有素的士兵一般。
顾天宇的轿车缓缓驶出了顾家祖宅，门卫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就关上了大门。
现在顾家祖宅里最受欢迎的不是这些个少爷们，而是那个传闻一直在药谷里修养的神秘五小姐。
药谷在哪？
这个没人知道，于是五小姐的神秘感又强了一分。
顾家家主对这个五小姐是宠爱有加，甚至将祖宅里最美的莲苑分给了五小姐住，而平日里娇惯的四小姐和六小姐却不敢吭声。
而暮家大少爷对五小姐是一见钟情，听说是休了老婆要求娶五小姐回家供起来。
哈哈……为什么说供起来呢？
因为五小姐从小就是个药罐子，一天也离不开药，真难为暮少爷的一片痴情了。
说道暮少爷，门卫们又听说了另一种版本。
据说大约半年前，三少爷的未婚妻就是死在暮少爷的怀中，一枪毙命。
唉，这就叫什么，天妒红颜！
既是红颜，免不了当回祸水。
这个红颜祸水，呃，错了，三少爷的未婚妻这么一死，顾暮两家就恨上了，可是两家的生意枝枝末末的牵连太深，总不能就一直这么恨下去影响家族利益不是？
于是暮少爷不得已忍痛休了自己深爱的救命恩人，转而求娶五小姐，好化解两家的恩怨。
话又说回来了，刚才出门的是三少爷吧？
要是顾银听到了，一定会先感慨，他终于将顾家祖宅这座深不见底的枯潭给搅动了，这意味着他的八卦事业又往前迈出了标志性的一步。
接下来，他就要开堂授课，八卦不是这么说滴！
乃们说滴都错了，听我说，如此云云……
“哈欠！”
顾银猛地一个喷嚏，嘀咕着谁在说他坏话。
“停车！”顾天宇冷着脸沉声道，“顾银，下去。”
看着飞驰而去的轿车，顾银是欲哭无泪，“少主，我……没有感冒！”
“行了，快上车吧你！”顾金在车里催促道，这家伙难道没看见少主的车已经开远了吗？
“我真没有感冒啊！”顾银哭丧着脸对着顾金说，他真是冤枉死了，不知哪个家伙背地里咒骂他，害得他……哼！（绿茶双手合十，阿门！小银你就自求多福吧！（*^__^*）嘻嘻……）
“少主对五小姐紧张的那程度你又不是不知道。”顾金稳稳地握着方向盘猛踩油门往前急追，少主八成是生气了，竟将他这辆车远远地甩下，“你非得挤到那车里去，活该！”
顾银一听更难过了，“我不是想多亲近一下阿财嘛！他这次要留在那当五小姐的保镖……”
“不是更好？”顾金嗤笑道，“五小姐保不齐替你给他洗脑呢！”
顾银叹道：“唉！我就是这么想才同意的啊！希望不会分离太久……”
离人妆 系列一 卷三 良人何所栖 第81章 命里无时
汽车穿过热闹的街市，顾天蕊透过灰蒙蒙的玻璃窗注视着车窗外的世界，那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更加强烈地涌上心头。
朗朗乾坤，脚底下就是方小雨生活了二十六年的城市。
她带着方小雨的记忆回来了，却不再是方小雨。
她不是怪物，不是鬼魂，依旧活得好好的！
她到底是谁？
她希望她是楚月，她是美女娘的小影儿，却一辈子不能再用这个名字。
“五小姐，您看是住酒店还是……”顾财低哑粗粝的声音从驾驶室里传来，经过一层玻璃的隔阂，还是有些咯耳。
哦！对了，她现在只能是顾天蕊。
“到这里去。”顾天蕊轻轻敲了敲玻璃，将一张城市交通图递给了前排的青华。
青华对照着地图在液晶屏上点出了目的地，瞬间一张路线图便跳了出来，顾财看了看就顺着路线摸索而去。
“五小姐对这里很熟？”坐在顾天蕊身侧的青枝有些疑惑地问。
“上网查的呗！那里很清静，最适合养病。”顾天蕊闭上双眼准备小憩片刻，也为了躲避青枝那锐利探究的眼神。
能被顾天宇安心放到她身边保护她的人一定不是弱者，相反，他们会很强很强。
那处农庄应该还有人吧！
“五小姐，您看是这里吗？”青枝轻声唤醒顾天蕊，撩开窗帘的一角请她确认地点。
“是的。”看着熟悉的黑色栅栏，顾天蕊难掩心中的激动和欢喜。
她……回来了！
许是汽车的刹车声惊了住在里面的人，只见一个头发发白的老人走了出来，探着身子打量着她们这辆陌生的汽车。
炎伯，幸好您还活着……
“请问你们有什么事？”炎云天眯着小眼睛厉声问道，“这里是私人产业，不招待外客。”
“小姐？”顾财扭头看着她，玻璃后面的那双眼睛里没有疑惑满是信任。
“青枝，去和老伯打声招呼，就说我们是这里主人请来住一段的客人。老人家若是不信，便说我知道他的真名。”顾天蕊轻声吩咐道，青枝应声便下车朝老人走去。
就见炎云天微微一滞，拄着拐杖就朝车门一步一步地走来。
“这位小姐知道老夫的真名？”炎云天沉声低问，不惊不喜，不紧不慢。
“炎云天。”
炎云天握着拐头的那只手微微攥紧，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欣喜万分地说：“小姐请进，您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汽车缓缓驶进农庄，炎云天那双看似浑浊的双眼中精光一闪，守了整整二十年，这座空庄子终于住了人。
“炎伯，我能去书房看看吗？”顾天蕊小心地征询，炎云天从她进屋开始就一直在打量着她。
炎云天眼睛一热，这叫唤的样子真像他的小主子，便稳步走上前，道：“小姐，您请！需要老夫带路吗？”
顾天蕊微微一笑，说：“麻烦您了。”
“小姐。”青枝跟了上去，双手搭在轮椅上，“让青枝推您去吧！”
“呵呵，这位姑娘，老夫还没有那么不中用。”炎伯笑呵呵地回绝了。
“青枝，你们先去收拾一下，今天早些休息。”顾天蕊也出声制止了青枝的帮忙。
望着一老一少消失在电梯口的身影，青华有点担忧，“小姐她……不会有事吧？”
青枝叹道：“我们三人联手恐怕都不是那位老人家的对手啊！”
“啊？”青华闻言立刻朝三人中最厉害的顾财望去，只见顾财沉重地点点头，他也看出来了，那个炎伯绝对不是好惹的角色。
三楼书房的一隅，顾天蕊坐在大木桌的一边，点亮了旁边的煤油灯，昏黄的灯光映射出柔和的光芒，跳动的火焰随着她的呼吸一明一暗。
“小姐点灯的样子和小主子很像。”炎云天叹道，“可惜，小主子再也来不了了，老夫还以为这盏灯不会被点亮了。”
“十八年之约早已到了，炎伯为何没有离去？”
“天下虽大，除了这却无老夫的容身之所，只要小主人不赶老夫走，老夫怕是要在此颐养天年了。”炎云天在大木桌的另一侧坐了下来。
顾天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炎伯真是说笑，天蕊差点就当真了。”
炎云天只是盯着她不说话，看得顾天蕊心中阵阵发毛，她顺手拿过木桌上的一个匣子，想都没有想就解了密码锁，“啪嗒”一下，匣子弹了开来。
她拿起匣子中的那串碧玉项链来，疑惑地低语：“咦？这串珠的搭钩什么时候坏了？”
“你……”炎云天欲言又止，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问道：“你知道肇事司机是谁？”
顾天蕊抬头，愣愣地注视着他，她几乎就快忘了，当年的炎云天为何会心甘情愿地和方小雨定下十八年的约定。
“你能打开这个匣子，你一定见到了她最后一面，告诉我，你知不知道肇事司机是谁？”炎云天双眸蹦出了复仇的火花，二十年了，他那颗死寂的复仇之心终于又熊熊燃烧了起来，愈烧愈旺。
“她……也不……知道……”
哧！那刺耳的刹车声仿佛就在耳边，顾天蕊捂着耳朵，眼睛又好像被白晃晃的亮光闪花了，骤然合上双眼，痛苦地呢喃着。
“哗啦啦啦……”
顾天蕊握在手中的碧绿串珠猛然落到了木质地板上，撞出了阵阵清脆的响声，晶莹剔透的朵朵碧荷在灯光的映照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炎云天目光一滞立刻恢复清明。
“这串珠真是别致精美！”炎云天轻声感叹道，同时也唤醒了顾天蕊失态的神情。
“青莲碧珠，据说是串能安神凝气的宝贝。”
炎云天冷眼瞧着顾天蕊转移话题，还是忍不住哼道：“小主子告诉您这些，难道就没有说过老夫什么？”
“炎伯，她托我带一句话给您。”摩挲着匣子光滑的顶盖，顾天蕊想了又想，终于下定了决心，“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离人妆 系列一 卷三 良人何所栖 第82章 修养生息
“小姐，您一回来，我都不用再请镇上那些马虎的花匠了。”炎云天坐在花园的长木凳上，双手叠在拐杖顶端一脸慈祥，“他们种的东一片西一块，哪是种花，简直是在打补丁嘛！”
顾天蕊抬头望了望花园，回来第二天她就上农庄后面的这片花园散心，结果只看到稀稀拉拉的几株月季活得健康，其他的花草基本上已经半黄半枯处于严重病态阶段了。
方母留下的这处农庄是在方小雨满十八岁后才知道的，方母委托的律师找上门和她做地交接，方父却毫不知情。
那时这里是紫色的海洋。
成片成片的紫丁香开得娇艳，迎风起舞。
每当心情积累到无法忍受时，方小雨就会避到这里好好地舒散一番，模仿着日记上方母侍弄花草的记录，摆弄着满园的紫丁香。
直到她二十四岁毕业那年，无意中收留了无家可归的炎云天，一纸契约换了个免费的看家人，而她也因工作繁忙极少回到农庄。
“你叫炎云天？”
“是。”
“你真有那么老？非要我叫你炎伯？”
“是。”
方小雨一手拿着契约，一手递上了她在某景区里看中的那根乌木拐杖，“既然这样，这个会让炎伯的形象更逼真些。”
炎云天淡笑，口是心非的小丫头，担心他的伤腿还不肯明说，非得颠倒黑白，嘴里却赞道：“材质不错，用个十年二十年没问题。”
方小雨眼角一吊，心中气愤，她可不是周扒皮，过两年再给他换一根，看他如何？
然，再回首已是百年身，物非人亦非。
“小姐……小姐？”
顾天蕊一惊，迷茫的眼神立刻恢复清明，歉意地一笑：“明年开春了，这里又是一片紫色的海洋了，炎伯也想念那美景吧？”
炎云天狐疑地盯着顾天蕊，这位小姐住下也有一年多了，却总让他看不透猜不着，神秘得很。
前大半年她几乎是半步不出房门，真是来养病的。
最近身子骨好像强了些，又开始捣鼓这前院后院的花圃，她对着农庄的了解还真是详细，连农具物什放在那里都了如指掌。
小主人能告诉得这么详细，怎么以前不见领她进农庄呢？
“郁郁丁香结，未开香浓烈……”顾天蕊慢慢吟诵道，目光越过花园上方，不知望向了何处。
炎云天心中一恸，接道：“今得春风意，思愁终可卸。”
“炎伯还记得？”
“这是小主人做得第一首诗，炎伯当然记得。”炎云天落寞寡欢地回道，“如今有小姐和我一起回忆过往，日子过得总算快了些。”
顾天蕊低下头去，不忍再看炎云天的悲痛神情。
青华将一切看在眼里，开口问道：“小姐，这样插一根树枝能开出花来吗？”
“笨死了，这叫嫁接，不知道不要开口好不好？”青枝居然也难得地插嘴道，右手拍了拍青华的脑门。
“你才笨呢！嫁接不是都绑在树枝上，哪有插土里直接嫁接的？”青华轻呼一声后立刻出言反驳，“小姐，您评评理。”
“呃？”顾天蕊无语地看着两人，决定回到凉棚下去避一避不算猛烈的阳光。
“小姐，您等等我……”青华追了上去，扭头恨恨道：“都怪你，今天要是没有绿豆糕吃，我找你拼命。”
“炎老伯，小姐现在的健康状况不适宜太悲伤。”青枝一边收着土上的工具，一边淡淡地说，“小姐的心脏经不起折腾了。”
炎云天扫了她一眼，将她的忐忑看着眼里，心平气和地回道：“她现在的状况，能将一个人收在心里慢慢想念，活着才有意义。”
青枝一惊，他竟然都察觉到了。
许久，就在炎云天以为她要放弃的时候，青枝轻叹一声，站了起来，问：“炎老伯，要怎么才能让小姐重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