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小官人-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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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少游皱着眉头道:“这倒是好,只是你说那里地势开阔,这大漠之中,各部混杂,据说还有马贼,一旦我的货物运来,若是被那些不轨之徒盯上,岂不是血本无归?”
骨笃禄道:“关塞之内是你的问题,可是出了关塞,就是我的事了,我自会调五千勇士常驻在那附近,担负起保卫和护送之责,出了差错,我便万箭穿心。”
有了这句话,便算是一个保障了,秦少游知道,自己的这个岳父,或许别的地方算盘精细一些,却也绝不是轻易背誓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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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大功告成
这一趟出塞,可谓是不虚此行。
至少对秦少游来说便是如此,他敲定了最后的细节,随即才将心思真正的放在了婚娶上头。
这倒不是作为钦使,他当真不用心,实在是这婚娶本身就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无非就是走个程序而已,只要突厥那边肯上心,不可辱没了公主殿下,也就是了,至于到底怎么个奢侈之法,其实也没什么界限,突厥人穷嘛。
这塞外的风光,或许对后世的驴友来说,是个好去处,能够净化心灵之类,可是对这个时代,秦少游却是一丝兴趣都提不起来,时候差不多的时候,他就打算动身回程了。
带来的三百多个突厥武士,秦少游让他们自己选择,肯留在这里的,则留下来,愿意随自己回洛阳的,则一同回去。
出乎秦少游的意料之外,居然愿意去洛阳的,竟占了九成。
什么怀恋故土,我呸,果然是哪里过得舒服才去哪里。
相比于这里,对于绝大多数武士们来说,在团结营那儿每日不愁吃喝,只是操练辛苦了一些,不过话又说回来,在这里何尝不是每日累死累活,且吃不饱喝不足,在团结营那儿养出来的一群吃货,怕是你赶他们回去,他们也再受不了草原的日子了。
人何尝不是如此,所以秦少游的祖宗们便有了一句话,叫做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秦少游要动身,自然不免要再见长公主一面。
长公主虽是结亲,只是丈夫还小,依旧是独居一处帐子,还是由带来的宫娥和宦官照顾她,她见了秦少游来,忙是将怀里的孩子交给一旁的宫娥,相比于一个月前。她的荣光焕发了不少,笑吟吟的起身,道:“秦都尉,你好。”
秦少游笑容可掬的也朝长公主欠了欠身:“殿下好。”
长公主捋了捋额前的几丝乱发:“听说秦都尉要走了?”
秦少游叹口气,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下官毕竟是钦使,此地不宜久留,总要有回复皇命的一日,殿下气色好了许多,下官这就放心了。只是不知,下官见殿下如此,也放心了一些,其实这里虽不及洛阳富贵,可是如殿下所说,却是自在许多,殿下不是说有书信要下官去送吗?”
长公主颌首,自一方长匣里取出一封书信来,郑重其事的交给秦少游。道:“有劳秦都尉了。不过……秦都尉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秦少游道:“请殿下示下。”
长公主踟蹰道:“庐陵王妃韦氏,性子素来强势,咄咄逼人, 这封书信。还是秦都尉找个机会,亲自呈送为好,否则……”
那庐陵王妃的气势凌人,这是人所共知的事。秦少游怎会不知,他莞尔一笑,许多的蛛丝马迹。都可以看出一些长公主与庐陵王之间的眉目出来,不过这些事与他无关,他无外乎是受人所托罢了,因此也不去深想,道:“看这封信的时候,只会有庐陵王一人,下官敢拿性命作保。”
长公主更是感激的看他一眼:“那么……一切都拜托你了。”
秦少游将信小心收藏起来,旋即告辞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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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笃禄对秦少游的回京,表现出了很大的热情,他亲自带着各部的头领,举行了酒宴,为秦少游送行,突厥人的酒宴可谓乏善可陈,总是那几样东西,让人提不起兴致来,最可恶的事,绝大多数‘佳肴’,都他娘的是自己送来的,这老丈人借花献佛,居然面不改色,秦少游对他的脸皮厚度,有了新的见识。
几日之后,浩荡的队伍便出发了,一路南下,沿途都有各部的人马护送,这茫茫草原里,天地寥寥,尽是苍茫,也不知走了多少天,终于接近关塞。
只是秦少游特意绕了一个圈,在狼子堡驻留了一下。
这狼子堡的事都已经谈妥,突厥人已经开始征发奴隶,准备修葺这里,还要扩大一些规模,同时,在数月之后,会有一支突厥精锐,常驻于此,保护这里的安全。
到了此处,秦少游总算是放心了一些,因为此地的情况并不坏,人气也不差,许多的商贾都在此驻留,多是兜售一些‘小玩意’,无非是铁锅、盐巴之类,各部的突厥人,会在此采买一些东西,这座堡垒的占地面积也是不小,想必是当时的单于都护府,将这里当做重要的中转站,用以维系单于都护府的统治。
只是谁曾想到,那天可汗的雄心终究是抵不过王朝内部的权yu争夺,大唐好不容易焕发出来的万丈光芒,在太宗皇帝死后,飞快的褪去,留下的,不过是几声叹息和这座‘宏伟蓝图’下的断壁残垣罢了。
秦少游并没有太多的唏嘘,单于都护府没有了,可是日子还是要过的,这里的规模,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这完全是一座州城的规模,不但有军事区,还有专门的生活区和商业区,甚至还专门用矮墙,依照塞内的城市构建了坊的建制,附近,又有河流经过,保证了大量人口在此生活起居的用水,管理此地的,乃是个突厥的官员,此人对秦少游颇为殷勤,带着秦少游逛了几圈,最后颇为不舍的道:“大汗命我随时与秦钦使交割,什么时候秦钦使任命了人来,我便要回牙帐了,说起来,倒是有些舍不得,咱们突厥人,只晓得放马,可是对这买卖,却是一窍不通,想必这里,往后由秦钦使管辖之后,会好了许多。钦使虽是南人,不过却是大汗的女婿,说起来,也是自家人,这里的突厥人,对钦使都是服气的,但有所命,尽管吩咐便是。”
秦少游颌首点头,道:“有劳。”
他对这座城市,颇为喜爱,虽然现在人口不过,而且多为客商,来来去去,也不过数百过千人而已,风尘仆仆而来,又风尘仆仆的去,不过将来……可就不太好说了。
半月之后,秦少游终于到了昌平,本来按道理,他是不该在此驻留的,不过他欠黑齿常之一个人情,少不得要拜望一下。
黑齿常之得知秦少游来,本不欲多事,不过秦少游既然拜谒,他也不得不见。
如今这曾经有过默契的两个朝廷重臣就在这昌平的将军府大眼瞪小眼。
最后秦少游苦笑道:“黑齿将军,多谢襄助。”
黑齿常之脸色黝黑,颌下有一撮可笑的胡子,若是不细看,只怕就是个很寻常的小老头,他摇了摇头:“你我共事,为的乃是国家安泰,何必言谢?秦都尉,却不知突厥那边,如何了?”
秦少游沉吟片刻,道:“突厥那儿,承天鸿运,得了天下下嫁的恩惠,只怕不会再侵犯了。”
“是吗?”黑齿常之似笑非笑的点点头,似乎对此,并不乐观,却又没有反驳秦少游,只是道:“那就好。”
秦少游想了想,道:“倒是有一件事,却少不得要提及一下,那突厥汗为了与下官往来,愿意献出狼子堡,好教下官与她互通有无,这互市,本来也是天子首肯的,倒也还算合乎规矩,所以过了几月,下官就要请人管理那儿的商务了,黑齿将军坐镇边塞,能否给予一些照拂和方便?若是如此,下官久更加感激不尽了。”
黑齿常之迟疑了一下:“此事你自要禀奏圣人,只要圣人准允,本将军自是遵照办理就是。”
秦少游笑了起来:“那便好极了。”
见黑齿常之对自己不冷不热,秦少游也不愿在讨什么没趣,索性告辞。
倒是二人的对话,却都被耳房里的内史陈振听了个正着,他细细的咀嚼着秦少游话中的意思,若有所思,最后脸色中带着几分犹豫,作为黑齿常之的内史,他已经感觉到这位不知变通的燕国公所面临的困境,他为秦少游掩护,调动了军马,这就使他虽是李氏的支持者,却会引开李家的猜忌,而作为李氏的支持者,也让陛下与武家对他加深了狐疑,这种处境,可谓险恶到了极点。
念及于此,陈振咬了咬牙,亲笔书了一封书信,待吹干了墨迹,去寻了燕国公的大印来,蘸了红泥,盖在书信之上……
陈振做完这些,这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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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真龙天子
洛阳城里,在秦少游离去的这个时间里,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自狄仁杰入京,以至朝廷格局大变。某种程度来说,狄仁杰入京,可算是一个信号,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事,也就更加匪夷所思了。
就在秦少游还在昌平的时候,宣政殿里,武则天却是突然道:“朕老了啊。”
这短短的四个字,或许只是单纯的武则天哀叹年华已逝,或者又……
殿中的几个三省大臣脸色都意味深长起来,崔詧其实是最清闲自在的,他任何时候,都是一脸淡然,这其实和他的地位有关,他和其他人不同,其他人是靠攀附在一棵树上,才能稳固自己的地位,可是以他的身份,却实在没有必要去招惹什么麻烦。
至于那杨再思,就不同了,张家兄弟垮台了,而且还是墙倒众人推,他杨再思也没少加一把劲,没法子啊,平时和张家兄弟走的太近了,而那张家兄弟既然事涉谋反,自己若是不当机立断,撇清这个关系,倒打一耙,这岂不是找死吗?
如今大树倒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他的地位渐渐不太稳当起来,因而陛下的一举一动,他都得留着心。于是此刻,他立即做出若有所思之状,心里不由揣度,陛下何故要说这样的话?人老了……人老了是要死的,人死了倒没什么,这天下,谁不是生老病死来着?可问题在于,武则天乃是天子,天子说老了,莫非……是要动立储的心思吗?
一想到这个,杨再思倒是戒备起来,立储对于眼下的大周来说,是个天大的事,这个事的问题就在于。有机会冲击储位的人实在太多,这不像其他的时候,其他时候,考虑的无非是立嫡以长的问题,至多,皇子里头,多一个贤明的,也有可能冲击嫡长子的储位,又或者,出现一个皇帝疼爱的。亦有那么几分把握,可是折腾来折腾去,就这么几个人,倒也容易解决。
可现在的问题就在于,现在这情况,牵涉到的却是两家人,而这两家人笼统一些来说,既是李家和武家,同时也是新贵和旧贵的争夺。再大而化之,那便是关陇门阀和关东贵族的权斗,你在这里,无论拿出什么立场。讨好了这一边,就可能彻底得罪死另一边,你得罪的可不是一个皇子,得罪的却是一族。乃至于数百上千个贵族和官员,这可就不是好玩的事了,这是可能掉脑袋的事啊。
于是杨再思便垂坐着。默不作声,对武则天地叹息,充耳不闻。
许多人似乎也感觉到了此事的忌讳,无论是倾向李家还是武家的,此时也不敢轻易表态,毕竟……倾向于谁是一个问题,可你也犯不着捋起袖子去玩你死我活的把戏,大家都是朝中最顶级的重臣,荣华富贵应有尽有,何苦做提着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好汉’?
以往这个时候,大家都会默不作声的,可是偏生今日却是多了一个变数。
狄仁杰眉头一皱,不禁道:“陛下,何出此言?”
武则天则是恬然看他一眼,道:“哦,朕不过是一声叹息罢了,朕想到朕已是老了,可是朝廷的事,却是多如牛毛,朕担心啊,担心朕百年之后,国无贤君,而使百姓涂炭。狄卿,你素来耿直,朕倒是想问问你,梁王武三思为人忠厚,可以立为皇太子吗?”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真真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陛下为何要立武三思?
就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却听狄仁杰正色道:“陛下,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
武则天皱眉:“这又是何故?”
狄仁杰抬眸,朗声道:“我看天下人都还思念唐朝,若立太子,非庐陵王不可。陛下前几日说,自己梦见与人下棋不胜,臣便不由想,下棋而不胜,这不是因为无子吗,这是天意在警示陛下。太子是天下根本,根本一动,天下就危险了。陛下要立梁王武三思,可是臣斗胆要问,姑侄与母子谁更亲?您立庐陵王,那您千秋万岁后可以配享宗庙。若立三思,从没听说有将姑姑配享宗庙的?”
武则天只是冷笑,道:“狄卿这是在多管闲事吗?”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许多人面无表情,可是也有不少人急的如热锅蚂蚁,这个时候,他们突然发觉,这是对于天下来说至关重要的事,偏生这个节骨眼,却是无人敢去触碰逆鳞,真正肯说话的,也不过狄仁杰一人罢了。于是许多人都把希望寄望于狄仁杰身上,无数的眼睛,死死盯着狄仁杰,一动不动。
狄仁杰听了这话,并没有显得恐惧,反而眼中垂泪,道:“臣得蒙圣恩,而担当机要之职,臣每每自暗自思量,臣何德何能,竟得陛下如此青睐。臣的才能,不及殿中诸公之万一,于是臣突然明白,陛下取的不是臣的才干,而是臣的耿直,今日必要竟是说起此事,而这储君之事,牵涉到的既是社稷,也是陛下身后之事,臣既为门下郎中,怎可说是多管闲事?”
他声音哽咽:“所以臣斗胆,只好说出实情,这天下各处州县,无处官吏,莫不思念李唐,他们都希望陛下能够立庐陵王为太子,他们这样的想法,并非是因为他们反对陛下,而是自陛下登基以来,国泰民安,陛下在他们眼里,即是李唐的天子,陛下乃李氏贤君,何故要将天子之位,传之他姓之人?臣的有些话,或许是大逆不道,可是臣宁愿以这万死之罪,而容情陛下三思……”
这番话里,刚柔并济,而且还隐含着,随时赴死的准备。
武则天深深看着狄仁杰,却不知作何感想。
只是其他人看这位狄公,不免有点佩服了,这真是玩命啊,这样的话都敢说,一个不好,说不准就成了乱党,这可是诛族的大罪。
狄仁杰继而正色道:“陛下既便不治臣死罪,可是陛下若是立武三思为皇太子,臣宁愿以头抢地,无非血溅此殿而已。”
武则天脸色更冷,死死盯着狄仁杰,咬着下唇,面如死灰:“朕如此厚待于你,你竟敢说这样的话?”
狄仁杰扣首:“臣之所言,无愧于心。”
“哼!”武则天长身而起,恶狠狠的瞪着狄仁杰,就在所有人都为狄仁杰捏了一把汗的时候,武则天却是噗嗤一笑道:“好吧,既如此,那么朕就将皇太子还给你。”
大家都不由傻眼了,竟是不知武则天的话是什么意思。
却见武则天朗盛道:“出来吧,见见你的臣子。”
正说着,却是有人踱步从侧殿过来,这人脚步似乎都带着疑虑,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步伐很慢,一到了殿中,眼睛都不敢去看武则天,却是拜倒在地:“儿臣李显,见过陛下。”
众人一看,认真端详这尨服之人,却不是庐陵王李显是谁?
当今天子,生了四个儿子,长子李弘,本为太子,却是猝死。李弘死后,次子李贤继立。为太子期间多次监国,得到朝野内外称赞,可是很快,就因为谋逆罪被逼自尽。至于这第三子和第四子,就是李显和李旦了。
李显是第三子,而李旦则是第四子,如今陛下将这李显招了来,让所有人震惊不已。
狄仁杰见了,大喜过望,禁不住道:“陛下……臣……”
武则天断然道:“你不要再说了,你们要皇太子,朕给你们找了皇太子来,怎么,你还有话要说?”
狄仁杰看了一眼胆战心惊的李显,却是不由道:“皇太子不知是何时到的?”
本来武则天并没有正式册封李显为皇太子,可是既然方才武则天说把皇太子还给你,狄仁杰也是个聪明人,此时索性‘将错就错。’
武则天道:“朕前几日,密诏他入京,也就在昨夜到的,暂居于宫中,怎么,狄卿似乎还有话说?”
狄仁杰激动的道:“太子回来了,还没人知道,人言纷纷,怎么才能让人相信呢?陛下应当让皇太子住在龙门,按礼节迎接回宫,如此一来,满朝文武、天下百姓便都会称颂陛下圣明。”
他这是非要把庐陵王皇太子的地位坐实不可,以至于不依不饶,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李显‘不明不白’的回来。
可是李显一听却是急了,忙是摇手,忌讳莫深的道:“不……不必……本王……本王……本王……”说到这里,他竟没词了,吓得浑身冷汗冒出来,垂着头,只看自己的靴子,身子瑟瑟作抖。
狄仁杰却是正色道:“所谓名正方能言顺,历朝历代的皇太子都是如此,而今的储君,岂可简慢?陛下,臣这也是为了杜绝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武则天挥挥手:“罢……就按狄卿说的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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