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小官人-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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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对此视若无睹,岂不是轻易的放过了那些私通乱党的贼子?一定要杀,要杀一批党羽,以儆效尤!”
以儆效尤四个字,听的人心都寒了。
在场的每一个人,绝对没有人会认为武则天不敢杀人,这位则天大帝,哪一次不是杀的血流漂橹,当年李敬业谋反。株连到的人多达万人,此后断断续续,酷吏四处出没,更不知多少人枉死。
“来人……”
这个时候,终于还是有人坐不住了。
李显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战战兢兢的站了出来,道:“陛下……儿臣……有事要奏。”
武则天凤目带着杀机,狠狠的瞪了李显一眼,李显吓了一跳,差点没一屁股瘫下。最后千言万语,俱都化为了灰烬。
“你要说什么?”
“儿臣……儿臣……哎……”李显长叹口气,最后道:“儿臣忘了。”
他沮丧的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李显不喜欢杀人,可是他对于自己理念的坚持,抵不过武则天一个满含杀机的眼眸。
“陛下,臣有事要奏。”
当李显退下的时候,一个高亢的声音,却是响起。
所有人都抬眸看过去。却发现要说话的竟是秦少游。
此时许多人心乱如麻,也没心思去管顾秦少游要说什么了。
“爱卿也要话要说吗?”
秦少游神色如常,长长做了个揖,道:“陛下。今日之事,让臣想起了一个典故,想当初,曹操与袁绍对垒时。实力相差悬殊,袁军数倍于曹军,于是曹军内许多人成了袁军的奸细。但是。后来由于曹操用兵得当,打败了袁绍。胜利的曹军在袁绍的营地里发现了大量的曹军将领通敌的信件。这些信件被拿到了曹操的面前,谁都以为曹操会按信捉人,没想到,曹操一把火将这些信件烧为灰烬,既往不咎,于是曹操大得人心。陛下,这个典故和今日,岂不是同理?陛下早年,因为疼爱李隆基,而将其暂留在宫中寄养,又将他过继给了先太子,文武百官,本以为李隆基要克继大统,于情于理,都不免有将他视作是太子的心思,暂且就算许多人只是攀附李隆基,可是真要说他们与李隆基si通,要图谋不轨,大逆不道,依臣之见,只怕太过言重了。人都懂的趋利避害,这是人之常理,陛下,臣以为,这些书信,理应烧为灰烬,如此一来,既显示出陛下的宽容之心,也免使百官人人自危。”
秦少游一番话出来,让所有人都诧异了。
因为这番话他们倒是想说,却是不敢说,唯一能说的人,除了李显,怕是只有秦少游了,李显是太子,这一次临淄王反,触动最大的就是李显的地位,所以李显是这箱书信里的局外人。只有秦少游,天下人谁不知道,他和在李隆基是不共戴天的仇敌,这一次平定叛乱的又是天策军,显然这位秦上尉的功劳不小,作为局外人,他来说这些话最是公允不过了。
只是……秦少游居然有这样的见识,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许多人心里一松,如释重负。
而秦少游心里却是偷乐,书信当然是没有的,一开始武则天突然让人搬出书信来,秦少游还大惑不解,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一场好戏要登场了,而这场戏的主角只会是两个人,一个是武则天,一个是秦少游。
武则天搬出书信,要的就是效仿曹操,一开始先给百官们一个闷棍,让他们惊惶不安,最后再将书信烧了,以示自己的‘宽容’,这叫示恩,况且这书信一出来,在让人惊恐不安的同时,那些本来对李隆基抱有同情的大臣,顿时对李隆基的好感荡然无存,那个小子,你要造反也就是了,居然还留着自己的把柄,怎么着,还想打自己的黑枪不成?于是乎,所谓的临淄王党,只因一个‘空箱子’,顿时烟消云散,此番平叛,对于大臣们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狠狠的挫败了以李隆基为首的一群乱党的阴谋,实在是一件让人弹冠相庆的事。
对武则天如此,对秦少游,当然也有好处,他知道武则天不会当真的烧了书信,那么就肯定得有人来找个台阶下,自己因为和李隆基的斗争,而引起了相当多人的反感,现在秦上尉非但没有落井下石,反而跳出来要求烧毁这箱书信,一唱一和之间,就算有人起了什么疑心,不过这种事,任谁也无法知道真相,因为东西很快就要‘烧’了,大家这一次算是承了秦少游的情,即便他们没有感激,可是至少……往后不至于和秦少游过不去。
从前的秦少游,因为游离于李氏和武家之外,所以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可是现如今,却终于以一个厨子的身份,彻底的融入了文武百官的大家庭里,这……显然是武则天的安排,她似乎不断的为秦少游的未来铺路了。
秦少游说完之后,感激的看了武则天一眼,武则天脸上依旧是冷若寒冰,却似乎有一丝促狭在她的眼眸里掠过。
武则天露出不悦之色,道:“秦卿,莫非以为乱贼不当严惩吗?”
秦少游假戏真做,正色道:“陛下……乱贼固然该严惩,可是书信往来,岂可定性为乱贼?臣在昨夜,倒是略略立了些许的功劳,宁愿将这功劳,请陛下烧了书信,以安天下。”
大家紧张的看着武则天,这位亲上尉固然是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可是终究这么大的事,还得陛下来圣裁。
武则天显得有些恼怒,似乎又在权衡利弊,最后他冷冷一笑,道:“好罢,这是你说的,你昨夜确实立下了功劳,若非是你,只怕今日江山都要易主,这样大的功劳,朕本欲加封你为郡公,为天策将军,另赐河北千户给你,可是你既要拿这个来烧书信,朕也就成全了你,你可莫要后悔。”
秦少游义正言辞:“臣无怨无悔!”
武则天便道:“来,将这些书信,统统烧了。”她显得很是慵懒,起身道:“罢了,今日之事,朕不再追究,诸卿想必也是受惊,都散了吧,朕也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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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声响起,百官退散。
秦少游这些日子,怕还是要留在宫中值守,他随着大家一起出了万象神宫,刚刚出殿,便有人凑上来招呼:“秦上尉允文允武,如今又立了大功,实乃朝廷之福。”
秦少游看此人面善,不禁道:“不知尊下是……”
猛地,他想起来了,似乎是从前自己骂过的御史,当时秦少游巴不得有人说自己和公主有染,于是找了这个御史挑衅,这家伙被秦少游一通臭骂,差点没吐血三升,至此之后,但凡逮着了机会,这位仁兄就要弹劾秦少游一本,无论严寒酷暑,孜孜不倦,也算是毅力惊人了。
万万想不到,这个家伙居然跑来和自己打招呼。
秦少游……笑了,他一时想不起这个人的姓名,不过不妨碍他用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来表达自己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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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敕魏国公
待在宫里,秦少游自然没有资格进入后苑,只能在宣政殿边的一处偏殿里住下。
朝廷一连串的手段开始眼花缭乱起来。
先是有武承正奉旨前去了相王的藩地,带了兵卒,对相王李旦的看管更加严密。
此后是清除了一批李隆基的余党,不过这一次牵涉的并不多,至少王家暂时没有遭受到牵连,五姓七家中的任何一个,要动起来都比绝大多数时候要棘手的多,此外,自是整编南衙二十卫,重新接替宫中卫戍。
武则天因着秦少游为百官求情,而代价则是抹杀了他的功劳。
当然,这只是做个样子而已。
过了几日,宣政殿那儿武则天与几位大臣殿议,便让婉儿去寻秦少游来。
下榻在宫中的秦少游,自然不免和上官婉儿接触更多了一些,又时婉儿在待诏房里待久了,也会到宣政殿这儿来,和秦少游说说话,她见识多,秦少游的见识也是广博,一个人的知识是来自于凌烟阁里浩瀚书海,而另一个则是两世为人,更晓得人间疾苦。从前二人说的话,大抵都是朝中某某某,无非是争权夺利的事,如今闲了下来,反而谈天说地,也就闲散下来了。
婉儿叫了秦少游,秦少游到了宣政殿,便看到殿中跪坐了许多人,崔詧、狄仁杰、王方庆、杨再思、武家兄弟等等。
其实秦少游知道,朝廷已经开始在洗牌了,新进的几个三省侍郎他都不熟,这些面生的人自是春风得意,而王方庆,则是一脸死灰,据说陛下有令他修文史的打算,这个职位虽然地位崇高。可是权柄却是被虢夺的一干二净,不过成王败寇,眼下确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武则天见了秦少游,便不禁笑道:“秦卿,你倒是教人好等,来,听听崔卿的意思。”
崔詧咳嗽一声,道:“此番平乱,秦上尉功不可没,老夫以为。既然有功,哪有因其言而不封赏的道理,假若如此,岂不是教朝廷让人诟病?这忠义之士,也非要寒心不可。老夫与三省的诸公议了议,对天策军叹为观止,据闻天策军一举克飞骑,朝廷对天策军,岂有不重用之理……”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
只不过许多的话。某种程度来说,虽然是吹捧,却都有事实为根据。
其实秦少游很理解崔詧,崔詧受过自己的救命之恩。而秦少游又在平乱之后,恳求陛下烧掉了那些临淄王与人来往的书信,这对许多大臣来说,不啻是解决了一个隐患。而临淄王,自然因着想要抓大臣的把柄,让人心寒。所以外间近来对李隆基的印象非常坏,许多流言蜚语都是对这个失败的皇孙嬉笑怒骂,可惜这时候没有天桥底下的段子手,否则这位临淄王殿下,怕是当真要抹黑的面目全非了。
而根据定律,诚如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之类的理论,坏人的敌人,自然而然也就成了好人。
古人嘛,凡事都喜欢分出一个黑白来,黑你的时候往死里黑,浑身上下一无是处,既然李隆基是一无是处之人,那么秦少游自然就是敢于和黑暗势力做斗争的斗士了,于是乎,如今许多清议和言论,对秦少游的形象有所改观。
这时候,一个烫手山芋就丢在了崔詧手上,秦少游对崔詧有活命之恩啊,人家秦上尉,近来名望不坏,又立了大功,陛下对他地功劳置之不理,别人可以当做没有看见,你崔詧成吗?
人活一张脸,崔詧只好动身串联了,在三省议事的时候,把这事儿提了出来,三省之中,无人反对,一方面是卖崔詧的面子,大家没有必要和崔詧唱反调,另一方面朝廷难免不会秋后算账,要揪出一些李隆基的余党,想想看,你若是反对此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同情李隆基,你不是奸党谁是奸党来着。
就这么一呼百应,最后到了这宣政殿,就酝酿开来。
崔詧捏着长须,一边说,一边含笑:“所以以老臣的愚见,有功不赏,是为朝廷之过也,况且是如此的功劳?但凡朝廷都有规矩,战功赫赫者,敕国公,当年先皇帝在的时候,重用黑齿常之,敕其为燕国公,被引为了一段佳话,而臣的意思,秦少游此番的功劳,实在太大,所以臣请陛下,褒奖秦少游的功劳,而以服众心。”
为了这个事儿,崔詧也是煞费苦心。
既然要赏,当然得想法子,可是该怎么赏呢,在职事上是不能赏的,天策上尉难道改为天策将军?这天策二字,本来就犯着忌讳,自然还是极力避免的好,想来想去,也只有爵位了。
不得不说,秦少游这个功劳,实在是非同小可,真要论起来,往大里说是匡扶社稷,往小里说,那便是救驾之功。无论怎么说,都不能小了。既然职事上尽力的避免,那么只好就表彰他的爵位了,偏生此人已是县公,再网上给个郡公,似乎不够意思,因为大唐对军功,向来是十分舍得的,功劳大,封赏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因而直接一个国公,也算是相称。
武则天只是含笑,却是左右四顾,道:“其他诸卿,又是什么意思呢?”
狄仁杰道:“秦上尉受封之地,乃是孟津,孟津属魏,不妨敕为魏国公。”
狄仁杰直接连爵位都想好了,表露的意思自然是明显无比。
这二人发了言,其他人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武承嗣笑呵呵的道:“臣附议崔公之议。”
秦少游当然只有旁听的份,断然不可能凑这个热闹的,不过如今突然人缘变得如此之好,也让他目瞪口呆,虽然他知道自己和许多人的关系已经无形中的得到了改善,可是这样的一呼百应,也让他大感意外。
武则天沉吟片刻,道:“既如此,那么就依众卿之言。”
武则天似乎还觉得不足,其实她地心思,是觉得禁卫总是有些不太可靠,尤其是经历过武懿宗一事之后,这种感觉也就愈加的明显了,而天策军驻扎于城外,恰好平衡城中的禁卫,有了此次救驾,任何人想要有什么图谋,都少不得要掂量一二。
武则天和李家不同,李家是树大根深,盘根错节。可是武则天这个天子,也只是无根的浮萍,因为没有根基,所以要坐稳天下,靠的只能是借力打力的手腕,这也实在是为难了这个女皇帝,其实她早在高宗在的时候,就曾有心思奠定武家根基,只是可惜,武家的人自己不争气,所以制衡对武则天来说,可谓是重中之重的事。
她本欲如此,结果现在崔詧的意思,却是在爵位上给了诺大的好处,一旦敕封国公,这就意味着,天策府那边,委实没有继续提升的必要了。
武则天眯着眼,沉吟良久,道:“可是朕再想,秦少游的功劳倒是赏了,可是天策军上下将士呢?朕听说,有个叫王二的,一人居然击杀了七个乱兵,还有都尉方静,更是功劳不小,朕不能厚此薄彼,不妨如此,天策改为天策卫吧,独立于北衙和南衙之外,卫中上下,尽都授永业田,这田……”武则天眯着眼,道:“河北那儿,不是有一大块荒地吗?不妨就赐给他们吧。”
所谓的河北,有很多的解释,你可以把他理解为黄河以北的地区,也可以理解为河北路这个行政区域,不过武则口里的所谓河北,却是与孟津遥遥相望的黄河以北,那儿确实有一块荒地,其实这块地占地还不小,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那儿河水泛滥成灾,将那儿淹了,再加上唐初时的兵乱,导致那儿到处都是杂草丛生,使那儿成了无主之地,可是到了后来,高宗在的时候,将京师改为了东都洛阳,可是洛阳和长安却是不同,长安是关中,四面都是关隘,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可是洛阳属于关东,地理位置就差了一些,四周虽也有关隘,可是尤其是北面,几乎是无险可守,一旦有贼军自北面杀来,洛阳就成了众矢之的。
当时为了改变这种情况,武则天想了一个法子,那就是后世宋太祖赵匡胤的办法,在开封的北面种树,弄出了一个下马林来,而这个办法,实则却是武则天开创,她下旨不许将这块土地开垦,也打算种树,作为整个洛阳的北面屏障,那个时候,武则天刚刚登基,风雨飘摇,天下动荡不安,所以此事也就得到了贯彻,可是到了后来,天下渐安,对于这植树造林之事,武则天也就没什么兴致,种树的事虽然荒废,可是旨意却已下达,所以那儿一直荒着,开垦的人因为朝廷的禁令而去不得,造林的又因为朝廷对此不热心,也没人去过问。
而如今,武则天猛地想了起来,却似乎想要将那块地变废为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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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极尽优荣
孟津的河对岸,就是蒲州的河东县与河西县,而这两县的交界之处,便是这处‘下马地’。
古人打仗,最借重的就是地势,因而往往用河水、山林来构筑防线,洛阳乃是都城,又是天下的中心,却偏偏又是四战之地,所以构筑这下马林的策略,虽然没有施行,可是这块‘林子’的土地却一直空置到了现在。
武则天要将这块地赐给天策府,或许对于别人来说,确实是一个为难的问题,毕竟这块地足有一个县的面积,连绵百里,是沿着河岸的狭长星月地带,又与孟津河岸相望,只要渡过了河,便可直达河南府,可是这里毕竟是荒地,已经荒废了许多年,想要将这里开辟成鱼米之乡,不知需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况且对古人来说,地就是出粮的,而事实上,这个时代的耕种水平并不太高,粮食的价格虽有贵贱,得看着年成,可是即便遇到了灾年,粮价暴涨,以现在对土地的利用率来说,这样的粮产量,只怕也不值几个钱。
所以在唐初的时候,朝廷甚至下旨鼓励大家开荒,这荒地,谁开出来的就归属于谁所有,天下到处都是无主之地,偏生这开荒的进度却很是缓慢,问题的症结还是在这里,就是开荒所需的人力物力,还有大量的时间,即便能转换成土地,可是这些田地耕种播种之后,一年的收益,怕也不及开荒所需的一成。几个人不吃不喝,购买农具,花费了极大的气力,开出十几亩地来,这地里一年的收益,怕也只能勉强养活一两口人罢了。
当投入和产出不成比例的时候,大家的心思自然也就放在了自己的本业上。
更何况此时人口正在逐渐恢复。可是事实上,终究不似明朝中后期和满清的中后期那般,陷入了人多地少的窘境,这个时代,疆土远甚于后世的明清,而人口,只怕连后世的十之一二都未必有。说穿了,大家不缺地,缺的却是好地,土地哪里都有。很多地方的土地都是不值一钱,可是那些值钱的土地却是寥寥无几。
毕竟这个时代,只靠人力将一亩田地转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