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小官人-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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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吃茶……”王洪顿时想吐,哪里还有胃口。
可是这种不安的情绪却还在他全身上下蔓延,他依旧瘫坐在地,心有余悸的说不出话来。
秦少游只得起来,走上前去,伸出手道:“王三郎请起。”
见了秦少游要拉自己一把,王洪犹豫的伸出了手。
秦少游将他拉起来,王洪立足刚稳,心里长吐了一口浊气,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响,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就在他五味杂陈,思虑着怎样的时候。
突然,秦少游已经扬起了手,很干脆地甩过来。
啪……
这一巴掌很清脆。
打在他吹弹可破的肌肤上,顿时留下了五道猩红的手指印。
王洪疼的眼泪出来,禁不住大怒,道:“好……好……”
他抬眸,正要怒气冲冲的看向秦少游,一边捂着脸,感受着火辣辣的疼。
可是后头一个胆字,他却是咽了回去。
因为他发现,秦少游正冷冷地看着他。
这眼睛,冷漠得可怕,甚至冷酷到了极点,这仿佛是一个屠户,在看羔羊的眼神,这样的自信,又这样的高高在上,王洪呆住了,他竟发现自己大气不敢出,只是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却见秦少游背着手,依旧还是那冷酷无情的样子看着他,那眼眸打量他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生气:“噢,抱歉得很,方才……想到那些乱贼,秦某人心中怒极,一不小心却是打在了王三郎的身上,王三郎,你勿要见怪。”
王洪真感到万分的委屈,偏生却是一个屁都不敢放。
秦少游的脸突然一拉,道:“怎么,王三郎似乎很不高兴?”
“我……我……”
秦少游淡漠地道:“你高兴与不高兴都和我无关,不过,你拿了我的食户,这就是要和我作对,我这个人不喜欢别人和我作对,你看,我已经不是厨子,也不是个学官了,我现在是个丘八,丘八不高兴的时候很喜欢捏碎别人骨头的,尤其是那些没luan用的东西,似这样的人,我一个可以捏死十个,所以……今日之内,所有的食户都要回到他们家中,少了一个,丢了一根毫毛,那么……话就没这么好说的了,三郎,你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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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大丰收
王洪几乎是落荒而逃,他心里恨极了秦少游,偏生这本能的恐惧却还是占据了上风,回到了河南府,他权衡再三,还是将人放了回去。
只是……
他的心情显得很不好,龇牙咧嘴了一阵,偏生又发现奈何不了那位秦都尉。
这件事……看来只能作罢。
等到食户们安全而回,整个孟西又恢复了秩序。
上头的刀光剑影,毕竟和寻常食户们没有任何干系,他们能做的,无非就是种茶、种桑而已。
秦少游的心思又收了回去。
打铁还需自身硬,现在的秦少游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自然而然也就不会把心力放在一个面首的身上,那种货色,不值他费心。
而更重要的,依然还是他的桑,他的茶,还有他的丝。
冬日过得很快,快得有些出人意料。
只是在这个冬天里,在紫微宫里的武则天听到了许多不太好的话儿。
秦少游私藏了乱党。
秦少游积蓄了许多钱财。
秦少游不是个东西。
诸如此类的东西,武则天其实并未上心,终究她是信得过秦少游的,可是说得多了,不免还是有点儿生倦,这秦少游到底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以至于这么多人编排他,这世上的事,一个巴掌终究是拍不响的。
也就在开春的时候,上官婉儿终于和秦少游有了联络。
所谓的联络就是一封书信。
秦少游接到这洋洋数千言的书信的时候,心里竟有几分激动,很久没有见上官婉儿,心中不知怎的,竟有一些想念。
信里说了陛下的身子,说了一些宫里传出的流言,还有京师中的一些大事。
“流言蜚语……”秦少游将书信放下的时候。目中带着一丝浅笑,庙堂上的事,他已经许久没有关心,不过这些流言,他却是知道,这是致命的。
面对这些致命的东西,他心里似乎已经开始打起了主意。
不过很快,他就被许多东西分了神。
开了春,要忙的事太多了。
桑树结了叶,此时该养蚕了。山茶也生了叶,也必须组织人去采摘,除此之外,那山茶的果子便是茶籽,茶籽这东西,其实并没有什么用途,至少现在是如此,可是却让人想方设法,大规模地收购。现在这东西几乎不值一文,因而不只是在河南道,便是在河北以及沿河的州府,也统统请人上山采摘。
这东西对秦少游来说。用处很大,因为它可以生出一个东西——茶油。
而但凡是牵涉到了油星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往往就是暴利。因为这个时代的油很珍贵,绝大多数油还停留在动物油方面,至于植物油。就少之又少了,毕竟这里没有橄榄,也没有花生,因而唯一能制成植物油的东西并不多,除了芝麻、菜油之外,可谓乏善可陈。
至于现在的芝麻油和菜油,乃至于有人提炼出来的茶油,其实大多数都是用作其他的用途,而真正用来食用,却因为工艺的限制,几乎难以下口。
固然在这个时代,上位者有的是荤腥食用,可是作为底层百姓,却因为少见荤腥,那么自然不可能接触到牛油、猪油之类的奢侈品,往往会导致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甚至会导致许多的疾病。
现在……秦少游却是寻到了替代品,他决定榨油。榨茶油工艺制程有两种,一种即所谓的军用油,这种油要榨出来十分简单,主要用来应付刀剑的养护。而另一种食用油就殊为不易了,虽然真正的食用茶油到了宋朝才开始流行,而秦少游在前世,幼时也见过许多农村地区用原始的方法制造这种茶油。
只是记忆毕竟久远,所以他让人建造了一个油坊之后,便开始用这些支离破碎的记忆提炼茶油,不知花费了多少工夫,用了多少气力,总算……成功了。
当看到油脂自漏斗中如瀑布一般落入了油桶,秦少游深知,发财的机会就在眼前。
养了桑之后要养蚕,养蚕之后就要结茧,结茧之后便是纺织,纺织之后或直接制成绸缎,或是刺绣出纹理。
而茶叶采摘之后又要制茶,茶树生籽之后又要榨油。
这许多的事,千头万绪,却又有得忙了。
不过对于食户们来说,此时却足以教他们松了口气,无论是种茶还是种桑,他们都是提心吊胆的,毕竟从来不见人把自家的土地拿去种这些东西,都说今年能换来钱,可这毕竟只是空头的许诺,谁晓得是真是假?
可是等茶叶开了枝叶,县公的庄子里四处开始收茶叶时,整个孟津顿时沸腾。
一车车的茶叶被人运走,换到手的却是实打实的钱。
不过……唯一令人遗憾的就是,秦少游收税,而且这个税让人防不胜防,赵六家有三十亩地,因为土地不好,并不肥沃,所以种的乃是山茶,如今采的茶叶合格的不过是二百多斤而已,比其他几户收成差了一些,不过二十文一斤出去,这就是实打实的四贯钱,而赵六还有个媳妇和婆娘,如今都在庄子里的私坊纺丝和刺绣,在那儿不但包一顿正午的干饭,还有一百多钱的收益,自己的几个儿子,一个是负责驾车,专门为庄子运输,收入却也不少,此外次子在团结营里练兵,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一大家子人,一年下来,只怕有十一二贯的收入。
这个收入,或许对于城里做小买卖的人不值一提,可是对于这种平时吃饱喝足便睡大觉的农户来说,却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而庄子那儿呢,却并不会把钱给足,因为他们的算法很简单,那就是二十钱一斤的茶叶,只给你十五文,其他五文是团结营的赋税,至于你的婆娘在私坊,本来每月有一百八十文的工钱,可是很抱歉,只能给一百五十文,另外三分文,是用来养兵的。
这种抽税之法,真是破天荒,因为朝廷征收的税赋,其实是最不准确的,县里的税往往是高门代收,高门说多少就是多少,到了县里过了一道手,送到了州里,州里有要虚报一些,这便是症结的所在,因为这层层的把持,导致了某种程度最大的浪费和克扣,往往一户人家征去了一百斤粮,可是真正能进朝廷府库的,怕是三十多斤罢了。
更不必说,那些高门和富户瞒报的现象,使得真正缴税的人口,未必超过人丁的三成。
而在这里,因为所有的经济活动都与县公息息相关,无论是你种了茶叶和丝要兜售,无论是你家的婆娘是不是去丝坊或者是刺绣的坊里做工,又或者是你的儿子去给庄子驾车,或者去庄子里打铁炼铁,你永远避不开庄子,而庄子则直接采取先行扣税的法子,再发给你钱,如此一来,任何瞒报都无所遁形。
如此,庄户们虽也有牢骚和不满;嫌这庄子要得多了一些,毕竟是二十抽五的税,可是这种牢骚并没有继续发酵,因为大家都知道,若是你不肯为庄子做事,只怕过的日子会更苦,比起其他庄的庄户,甚至是比那些拥有较多土地的自由民,其实他们的收入并不算低,日子不但能过得下去,还能过好。
只是大家都不种粮,这就导致了一个新的问题,那便是手里虽然有钱,可是再不可能似以前那样男耕女织、自给自足,原有的生存已经被彻底的打破,而且已经支离破碎,似赵六这样的人,即便家中一年下来有十几贯,可终究是要吃饭穿衣,这米从哪里来,衣服从哪里来?还有鞋子甚至是劳动的工具又从何而来?
于是乎,孟津县公秦少游作为食户们的贴身小棉袄,很快就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他在自己的庄子附近开辟了一块土地,吸引商贩们来兜售各种所需,很快,洛阳城的商贩便趋之若鹜,为何……这里可是有上万户人啊,更可怕的是,这上万户人,几乎人人手里都有现钱,他们吃的喝的穿的,消费能力绝不会比洛阳城里那些中等岁入的人要少,甚至可能还要多一些,许多州府,别看一州有人口数十万,可这又如何?那儿超过九成五以上的人口,种的是自己的粮,吃的是自己的饭,穿的是自己家纳的衣服和鞋帽,可能一辈子,除了买点盐巴、针线,也绝不可能给商贩们贡献半文钱,所以某种程度,这里的人的消费能力,可能是那些自给自足人口的十倍甚至是百倍。
这种地方,能不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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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于是乎,整个孟西,商铺林立,许多商贩涌入,地却是秦少游的,如此一来,这靠着秦家庄子这儿的租金,却又让秦少游大赚一笔。
世上的事再没有比坐地收钱要痛快了。只可惜,包租公有了,包租婆却是没有。
只是这天下想要做包租婆的人却是多不胜数,就譬如太平公主殿下,已是垂涎三尺了。
她几乎是怒气冲冲地赶来,显得对秦少游极为不满。
“公主殿下,却又不知怎么了?”秦少游对这位脾气乖张的太平公主真有些无可奈何。
李令月冷冷地看着他道:“本宫只问你,你要修路,这路……是谁帮你修的?”
秦少游忙道:“自然是武尚书?”
李令月早料到秦少游是这样的没心没肺,便眯起眼睛:“是吗?你和武尚书很熟?”
“还好!”
李令月禁不住道:“什么叫还好,没有本宫运筹帷幄,谁给你修来的路,你真是过河拆桥、落井下石,现今路是修好了,这儿倒也是热闹了,你的钱挣了不少吧。”
秦少游叹口气道:“其实殿下也没少挣。”
李令月大声道:“本宫现在说的不是这个,现在来了这么多的商贩,你坐地收租,可是为何你却把你的封地划为了集市,本宫的地分明也是近在咫尺,你为何不准商贾去,秦少游,你这般厚此薄彼,真让本宫瞎了眼睛。”
原来……是为了地的事,秦少游汗颜,难怪绕了这么大的弯子呢。
秦少游道:“如今咱们的地都是寸土寸金,什么叫厚此薄彼,殿下言重了。”
“还说不是?”
秦少游摇头,叹口气道:“其实留下殿下那块地,是有更好的用处。”
李令月把脸别到一边。道:“又不能挣钱!”
秦少游真真是无言以对,自从把李令月带进了商业圈,这公主殿下还真是越来越市侩,人都掉钱眼里了。
秦少游道:“我有一件积功德的大事。”
李令月听到功德二字,顿时勃然大怒道:“功德……本宫就是功德,本宫从前为外祖母祈福,出家做过道士,这不是功德?如今本宫的功德早就修了,现在就是要攒钱,攒了很多钱。买很多很多东西,一听这功德二字,本宫心都凉了,准你来挣钱,竟怂恿本宫做功德,秦少游,你是何居心!”
秦少游笑吟吟地道:“殿下息怒嘛,谁说做功德不能挣钱?”
李令月最后叹口气,满是幽怨地道:“本宫怎么瞧都像是你在糊弄本宫。好吧,你说吧。做什么功德?”
秦少游斩钉截铁地道:“办学。”
李令月猛然道:“办学?办学做什么?朝廷不是有六学了吗?秦少游,你真真是糊涂了,莫不是如今做不得学官。所以想办个学出来,重新去过过学官的瘾?”
面对李令月的‘误解’,秦少游觉得有些悲催,他苦笑道:“殿下息怒。我要办的这个学和其他的学不同,殿下,你觉得这孟津好不好?”
“好。”
“这就是了。孟津现在就是殿下和我的聚宝盆啊,殿下想想看,这里这么多的产业,将来只会越来越好,到时候这儿车马如龙,我们的茶叶、丝绸、油都要从这里,经过孟津港送去河南河北各地,送去洛阳,可是……下官要问,咱们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钱!”
“呵……”秦少游冷笑一声,才道:“殿下乃天潢贵胄,能不能不要总提那种阿堵物,咱们说一些高尚的东西。”
李令月见秦少游一脸郁闷的样子,不禁扑哧一笑,道:“好吧,你说。”
秦少游板起脸来,正儿八经地道:“我们最缺的是……人。”
“人……”李令月不由道:“团结营食户有一万五,这人口就是四五万之多,壮丁近两万,妇孺亦是不少,除此之外,你还有一千多的食户,本宫这里,也有一些,怎么会缺人?”
秦少游摇头道:“下官说的乃是有才艺的人,将来我们把这里做大了, 难道还靠一群大字不识的人维持我们的作坊和田地吗?今日我们能纺纱抽丝,明日别人就可以,今日我们能榨油,迟早有一日,其他人也会榨油,我们能制冰,可是谁能保证这个手艺,咱们能藏着掖着多久?现在我们之所以能有这个暴利,只是因为我们占了先机,比别人更快一步,可是今日快一步,并不代表我们永远都比别人快,因此,我们要做的,就是保持自己的优势,怎样保持优势呢?同样是纺丝抽丝,同样是制冰,同样是制茶,我们唯一做的,就是比别人更好。”
李令月皱着眉头道:“这和办学有什么干系?”
李令月终于还是被说动了,她其实也是绝顶聪明之人,很多事一经点拨便能理解秦少游的意思。
秦少游道:“因为我们办的学,就是为了使我们的技艺更加精湛。咱们可不是官学,要教什么,还不是我们自己说了算,我已想好了,这学堂就叫太平学如何?”
太平学……
李令月脸色缓和了一些,道:“还有呢?”
秦少游托着下巴道:“蒙学是肯定要有的,供那些年少的子弟读书,年长一些的可学习算学、医学、书画、制铁、纺纱……烹饪……”
“且慢!”李令月美眸睁大:“这……这是什么鬼,除了算学和书画、医学,其他的,都是下九流……”
秦少游认真地道:“可是这东西来钱呀,殿下,在这学里读书的,朝廷也不可能给他们官做,殿下难道让他们学习经史不成?粗浅的经史,让他们在蒙学里教授一些也就是了,最重要的还是让他们学艺,将来他们出来便可以直接做铁匠、做账房,做厨子……”
李令月不由苦笑道:“秦少游,你真是疯了,咳咳……本宫来问你,这样的学问,正经人家是不肯来的,谁愿意自己的子弟做这些下九流的东西。”
秦少游道:“殿下又错了,下官本就不指望什么高门、富户子弟来读书,也本来就是为了寻常的百姓准备的。”
李令月咬起银牙道:“他们读什么书,就算读书,有钱吗?没钱,难道还让本宫贴补?秦少游……你又打我主意。”
秦少游虎躯一震,心说,殿下,我可不敢打你的主意啊,就算要打,上官婉儿倒是不错,人文静一些,而且……她不死要钱。
秦少游耐心地解释:“食户们有钱啊,他们不是刚刚得了工钱?反正他们平时就节俭,除了衣食住行,多半余钱还得攒起来,可是咱们要做的,就是把他们最后一个铜板都掏出来,为了这件事,我已经好几夜没有睡好,最后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你说。”
秦少游道:“这一手叫做釜底抽薪,首先呢,咱们得定下规矩,所有食户的子弟,年未满十八,不得出来做工,他们现在已经不种粮了,子弟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