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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浪子侠心-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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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昭洵痛哭着,缓缓放下尸身,此刻他之内心有说不出的悲酸苦辣,脑中紊乱到了极点,对尸体喃喃道:“纪福,你没有错,我也不能怪你,纪福,错只错在白老匹夫一人之身上……”
他倏然想起纪福说过,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只要父亲未食用过那瓦缸中的清水……
于是急忙停住喃喃祷告,轻轻把尸体捧人道旁林中,匆匆折了一些树枝枝叶掩盖好,跪下去拜了三拜,悲声说道:“福伯,我现在要去挽救父亲,等天明后我再收拾你的遗体运回终南……暂时委屈你了!”
说完,急急起立,掠身反向嵩山狂奔。
一路上,他不住地祈祷上苍,希望父亲不会饮用那瓦缸的食水,他知道这是一种极渺茫的希望,但现在只有这么希望了。
其实,纪福这一手,的确是出乎任何人意料,砒霜不是普通的毒药,但一个神经失常的疯子怎会防范?少林和尚自然做梦也不会想到水中有毒。
再说,一钱砒霜足可杀一头牛,何况纪福一次就下了五两,用量足可毒死少林全寺的和尚。
这一阵狂奔,纪昭洵似乎把潜在的体能发挥无遣,不到半个更次,就回到了嵩山山麓,但当他目光一扫下,心头顿时一沉。
只见满山遍野,火光闪烁,一条条人影皆手执火把,正是少林寺的弟子,像在寻找什么!
这情形下意识的可以预断,必是父亲又闯出了少林寺。
他拔足急掠上山,一到少林寺门口,只见寺门大开,十余弟子手执火把,耀如白昼,其中一名白眉及耳,容貌清癯庄严的老僧,在众僧侍伴中,面含忧色的屹立着,正是对自己青睐有加,当今的少林方丈——百智禅师。
百智禅师一见狂奔而到的纪昭洵,神色不由一怔,问道:“小施主怎么又回来了?”
纪昭洵不遑回答,急急反问道:“前辈,这许多人可是在找家父?”
百智禅师点点头,长叹一声,方自说道:“不错,这次实在令老衲不懂,杨施主突然如发了狂一般,双掌撞毁了屋顶,狂窜而出,唉!寻找至今,未见下落……”
纪昭洵心头更加狂跳,急急道:“前辈,快陪我到那房中看看,或许我知道!”
百智禅师一怔之下,纪昭洵冲进寺门,向那三进深院飞掠而去,这位少林方丈觉得情有蹊跷,立觉向知客慧觉施了一个眼色,双双紧跟着纪昭洵。
纪昭洵冲到父亲独住的那间单独院舍中,果见屋顶一个大洞,地上满是碎瓦,星眸急扫,立刻看到纪福所说的那只瓦缸,仍好好的放在几上。
他心头刚刚一松,急忙走近一看,却见瓦缸中已滴水无存,地上也没有水渍,这刹那,他心头一窒,几乎昏了过去。
不用说,一切似乎皆被那纪福料中了,父亲在发疯乱奔,被找回来后,自然会口渴饮水,然而他却不知道这瓦缸中的清水,已变成了穿肠毒药。
“爹……”纪昭洵手捧瓦缸,情不自禁悲痛失声,泪下如雨。
跟着后面进来的百智禅师及慧觉见状一呆,慧觉急急问道:“小施主,究竟是什么事?”
纪昭洵泪流双腮,捧着瓦缸,哽咽的说道:“这瓦缸中的水……”
百智禅师也弄不懂是怎么回事,接口道:“缸中是本寺弟子为令尊准备的食水,又怎么啦?”
纪昭洵凄然泣道:“……水中有毒……”
此言一出,百智禅师及慧觉脸色同时一变!
慧觉沉声急急喝问道:“小施主怎么知道?”
百智禅师也接口问道:“事从何来?”
纪昭洵咽声回答道:“是晚辈家仆下的砒霜!”
百智、慧觉神色顿时一变。
这时二位高僧明白了,杨逸尘必是因腹痛如绞而发狂,在剧毒侵蚀下,不能自制,故而撞毁屋顶窜了出去。
只见慧觉大师顿时厉声喝道:“好毒辣的手段,小施主,你怎么不信掌门师尊的一番忠心苦言?该杀!”
双掌骤然提起,就欲向纪昭洵劈去。
百智禅师蓦地沉声喝道:“慧觉住手!”
纪昭洵悲痛地大叫道:“晚辈实在不知道啊……”
慧觉被百智方丈阻止,垂手厉喝道:“你老仆现在何处?”
纪昭洵更加悲痛失声,泣道:“他已被晚辈失手毙于掌下……”
“啊!”慧觉及百智同声惊异,神色一呆。
百智禅师一声长叹,低宣一声佛号,叹息着道:“老衲在收容杨施主时,暗中以禅机推断,算出杨施主身上有一场极大风波,不瞒你小施主说,老衲颇善相人,当时一见令尊容貌,浊中露清,天赋雄厚,不致夭寿!”
百智禅师却长叹一声道:“唉!就像现在,老衲怕在杨施主身上,引起一场江湖大劫,费尽心机,把他藏了十七年,以为人定胜天,必可消灭这场浩劫,却想不到偏偏应在小施主身上,触发这段惨变,像冥冥之中,早有安排,老衲自觉十万妥善之法,却完全落空,夫复何言!夫复何言!”
慧觉大师似早有所言,好容易等百智禅师把话说完,急急接口道:“启禀师尊,现在应该怎么办,杨施主人在少林,师尊已担了极大干系,如今杨施主在少林中毒而死,若传出江湖,本寺更脱不了责任。
一经传到纪杨二家耳中,他们必定兴师问罪,到时师尊有口难辩,后果之严重,弟子实感忧心,师尊应该好好设法才对!“
百智禅师面含重忧地点点头,沉思着缓缓道:“慧觉,在本寺所有弟子中,以你最机敏,依你看,该作如何补救?”
“弟子认为……”慧觉大师拖长了语音,凌厉的目光倏然凝视在纪昭洵身上,沉声说道:
“暂时留下这位小施主,听说三湘杨家在重九之日,为解决二家怨仇召开武林公评大会,本寺到时只有将他交给杨纪二家有关人物,听凭他们处断!”
这一番话听得纪昭洵大惊失色,若少林为摆脱本身责任,真要把毒死杨逸尘的责任往自己头上一推,到时不但杨家容不得自己,纪家如狄英等一干人,心头固然痛快,事后也一样难以容纳自己,那时除一死之外,还有何处安身?
死并不怕,但却使父母十八年受冤真相,沉于海底,还有谁会去追究?还有谁会去质询“落魂双铃”白乐山?
他心头狂跳,却见百智禅师摇摇头道:“万万不可这么做,毒并非是他所下,岂能以此归罪,身为佛门弟子,只有普渡罪孽,焉能枉葬无辜……”
慧觉不服道:“但弟子总觉得纪施主无法推卸责任……”
纪昭洵脸色一变,忍不住要叱责起来,他不懂这位慧觉对自己印象,为什么会这么恶劣?
却见百智禅师已抢先沉喝道:“慧觉,你千万别存这种想法,佛门静修三十年,怎的还未净除一丝嗔念?”
慧觉忙垂首道:“师尊教诲,弟子不敢不从谕!”
百智这才长叹一声道:“善后慢慢商量,现在主要的先把尸体找到,慧觉……”
“弟子听谕。”
“速再多派弟子,在本寺周围三十里内严密搜觅,不论是死是活,务必把杨施主找到,一刻时辰一报,本掌门在大殿坐候。”
“弟子遵命!”
慧觉大师恭敬地应完诺,身形一转,掠出房外,直扑前殿。
百智禅师这才对纪昭洵慈声说道:“施主还是稍节哀痛,令尊尚未找到,生死还在未定之天,且随老衲到大殿等候弟子回报吧!”
纪昭洵默然地点点头,于是随着百智禅师回到大雄宝殿,只见慧觉禅师及一干职司高的僧人早在大殿等候,一见百智方丈,纷纷行礼。
百智禅师目光一扫,沉重的问道:“有无回报?”
慧觉僧叹息:“没有!”
百智禅师默默颔首,坐落当中蒲团上,于是大殿中复归沉默,几乎可以听到每个人的心房在跳动。
殿内的气氛是低沉的,然而向殿外望去,于是一片忙碌紧张,百余弟子进进出出,还有从寺外传人阵阵呼应之声,此起彼落,响个不停。
由于方丈谕命一刻一报,所以不片刻就有僧侣急奔而入禀报,可是每次禀报都是令人沮丧,千篇一律的尚未寻获。
这一来,殿中每个人都心弦紧绷,几乎透不过气来,然而时光却不留情,天色却慢慢地亮了。
纪昭洵焦候着,如坐针毡,他好容易等着一批批僧侣禀报完毕,忍不住对百智禅师说道:
“前辈既精推断禅机,何不再推算一番。”
百智禅师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低沉地道:“禅机只是一种因静生慧,由慧生觉的感应,此刻老衲与你一样,心乱如麻,又怎能静得下心,算得出来!”
纪昭洵一阵失望,只好再苦等下去。
但殿中所有高僧及纪昭洵,心中却有一种相同的怀疑!
那就是发了疯的杨逸尘,在中了剧毒的情形下,必跑不出三十里的范围,而现在全寺已派出二百余名弟子搜觅,假如人还活着,应该找到人,死了应该找到尸体,怎会连影子都没有,这岂非大出常情。
其实,谁能料得到,此刻发了疯的杨逸尘,早已离开少林寺百里之外。
纪昭洵不会想到,途中几乎从纪福身上辗过的那辆女子驾御的狂奔马车,车厢中正躺着他奄奄一息的父亲。
这些都好像是造化安排,一切都是那么阴错阳差,把一场并不算大的风波,滚成滔天巨浪:。
迷蒙的晨曦,渐渐散去,阳光缓缓的从山脊上露出头来,在大地上撒下一片金光,已是清晨卯时了。
可是接连十六批回报,仍是一句,尚未寻获,在继续搜索中。
百智禅师含着重忧的目光,抬头望了望寺外的天色,长叹一声,霍然起立,对慧觉吩咐道:“再搜也没有用了,减少人数,其余弟子立回寺中,继续搜寻的弟子改变方式,查问山下附近一带居民,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物在附近一带经过,但必须对此事严守秘密,不得透露任何消息,以免惊动江湖。”
慧觉禅师立刻领谕出殿,百智方丈在毅然安排了处理方式后,才对纪昭洵道:“多等无用,小施主还是归去罢,十七年来,老衲未为他净身梳洗,也是想为他掩去本来面目,此刻老衲只盼望别人看到他也不认识他,传出消息,再由本寺领回,唉!施主返家也把这段情形向令堂说详。
“至于原先决定请令堂位临敝寺,也不必了,只希望她不要激动,在家静候老衲消息,一有所获,老衲会派人兼程通知的。”
纪昭洵这时也觉得等下去不是办法,同时他也知道少林寺对自己颇有顾忌,唯恐留下自己,引起江湖上的怀疑。
何况纪福的尸体,还暴露在荒郊,等着自己去收殓,于是在低沉悲痛的心情下,向百智禅师告别。
辞出寺门,他不由茫然一阵感慨,在昨夜初出少林寺时,他深觉结在心头的块垒尽除,展望未来,仍是一片光明的远景,父亲并不是卑鄙的人,更没有忘情负义,爱而不择手段,这些都足以令自己大庆特庆的。
可是现在,情形的变化,却使自己陷入一片凄楚悲惨的境地,以情形来判断,父亲的生望是太渺茫了,但是二百余少林弟子怎找不到尸体呢?
纪昭洵反反复复地自问着。
就在这种低沉凄苦的心情下,他下了嵩山,先到附近小镇中买了一口棺木,为纪福收殓,再雇了一辆马车,载着灵棺,急急驰回终南。
在这同一时间,那辆精巧的黑色双骏马车,也在黄泥大道上疾驰狂奔,但方向不是终南,却是多山的川境。
命运似乎并不让杨逸尘死去,让他又遇上了一位用毒的行家。
夏天的清晨,正是行旅赶路的好时光,因为清晨的炎阳不会炙人,故而长年奔波的行商,都趁着清晨多赶段路,到了中午,可以好好休息。
此刻由开封往晋境的黄泥大道上,行旅穿梭往来,车马辚辚,缓缓交错,就在这时,蓦的远远尘头大起,一辆双骏马车如箭而来,蹄声如雷,丝鞭狂舞,吓得行人纷纷走避,车马让道,秩序顿时大乱。
这种在通邑大道上纵车狂奔,情形也是险煞,好几次几乎与对面而行的车骑相撞,但仗着御车人的机警,加上马车轻灵,刚巧相错而过。
却也使一千路人,情不自禁擦了一把汗。
于是行人纷纷侧目,惊呼喝骂之声,嚷成一片,但当那辆狂奔的马车风驰电掠而过,看清马车及御车人后,都不禁侧目追视,呆住了。
马是通体雪白的千里良驹,车是漆黑光亮精巧的上好精工,黑白相衬,高贵的气派,已够令人触目,何况驾车的还是一个年约十七八岁,容貌如花般的少女。
此刻车上青衣少女靥泛红霞,额冒香汗,显然也极劳累,只见她喘着气,回首略瞥车厢,娇呼呼地喘息着叫道:“小姐,情形怎么样了?”
车上也响起一串如银铃般的回答:“还未脱离险境!”说完轻轻一阵叹息。
青衣少女在车上又问道:“难道在开封城买了一篓鸡蛋,吃下去仍不管用?”
车上又响起一声轻叹,娇声回答道:“蛋清虽能解砒毒,但这是要先服下蛋清,或中毒的份量不重,才能有效,如今这人的情形好像不同。”
青衣少女一面御车,一面讶声道:“有什么不同呀?”
“我检视他口中流出的鲜血,竟然发黑,显然毒量奇重,而且我诊他六脉,却发觉他有点神经失常,像是疯子。”
车前的青衣少女叹口气埋怨道:“不是婢子说你,小姐也太爱管闲事了,什么事不好做,却弄一个又脏又臭的疯子自找罪受,半夜三更,咱们是急着赶回去,现在看来真要把人都赶死了。”
车中也叹息道:“银花,能救人一命,总算是一桩善事,何况我从诊脉上察出,此人还是一个身怀武功的高手……”
青衣少女更加大声嚷道:“啊呀!小姐,江湖上恩恩怨怨,惹上了是一身麻烦,听少爷说,以往咱们唐家百年前就为了一桩恩仇,几乎弄得家破人亡,一蹶不振,故而走避川境,极力自敛……小姐,婢子看这件麻烦惹不得,还是早早松手好。
何况这家伙在少林寺附近现的身,攀车求救,说不定与少林寺有什么纠葛,若是不错,这件事更惹不得。“语声中大为着急。
车中立刻温和地斥道:“银花,称跟了我十几年,怎还不知我的脾气,我们怎能眼睁睁见死不救,何况现在既然伸了手,不论其中内情如何,救人总须救彻……”
青衣少女不服气的叫道:“小姐,假如你救的人是一个十恶不赦,万恶之徒,又怎么办?”
车中响起一声轻笑,说道:“那还不简单,举手之间,就可以杀他。”
“那又何必!”青衣少女叹道:“再说要这么急一路赶回去,疯子虽被救活,婢子一条小命可要报销了,一死一活,对你小姐是得不偿失。”
车中又笑骂道:“死妮子,又在拿劲了么?你知道我手中并未带什么药,此刻只能以截血手法,点住了他血脉运行,使他不致毒攻心脏,若在一月之内赶不到家,这条命可算废了。”
随着语声,车帘轻启,从窗口探出一颗玉首,嘿!若说车上的婢子美,这车中的少女容貌,简直美得无法形容,只见乌云般的头发,如三月杨柳般的轻飘着,春山黛眉,弯如新月,湛湛秀眸,深若大海,瑶鼻耸挺,樱唇如七月樱桃,鹅蛋形的脸,双颊嫩得吹弹得破,任谁看了都会心曳神摇。
只见她伸首看了一看,接着问道:“现在快到什么地方了?”
车上的银花回答道:“中午可以到达伊阳城!”
接着用一种无可奈何,而又表示出衷心钦佩的语气叹道:“小姐,难怪江湖上送你一个‘慈心毒观音’的绰号,婢子是没有话说,唉!其实说了也没用!”
不错,这车中美女,身份实不同凡响,正是以毒名震武林,四川唐家,当今当家“铁面毒神”唐百松的胞妹,江湖上人称“慈心毒观音”的唐秋霞。
在中原虽是有陌生的,但在整个的川境,任谁一见这辆双骏马车,就知道车中就是这位以毒闻名,心地仁慈得像观音菩萨般的唐家小姐。
而此刻车中,在她脚下,正横躺着一条蓬首垢面的疯子,自然就是昔年名传江湖的“傲公子”杨逸尘了。
唐秋霞听完贴身不离的侍婢那番话后,微微一笑,说道:“死丫头,到了伊阳城,就让你休息一下吧!我也要买付药!”
银花刁滑地故意叹口气道:“婢子劳累了半夜加上一个清早,总算捞到休息了!”
唐秋霞玉首缩回车中笑骂道:“你别高兴,到伊阳城你还有事!”
银花在车辕上几乎跳了起来,嚷道:“还有什么事?”
“找家客栈,叫店家把这人净身梳洗一下,同时为他买上两件干净衣服,这样热的天,若不把他弄干净点,那股酸臭气味,若要忍到家,可把人都憋死了!”
“小姐,依婢子说,何不在伊阳城停留两天,把他治好算了,何必带回去呢?”
“唉!银花,这人中毒已深,任何药已不起作用,只有用以毒攻毒的方式,或许还能救他一命,而欲以毒治毒,就非用独门的寒性剧毒‘七翠花’不可,否则我又何必把你累成这种样子。”
银花不再说话了,她心中虽然一万个不同意,但她知道这位大小姐的脾气,一件事下了决心,伸了手,从未半途退身过,于是丝鞭疾挥,加疾向伊阳城驰去。
中午时分,车子已到了伊阳,唐秋霞脸上蒙上一块青纱,对银花又嘱咐了几点应该注意的地方,才约定时间地点,下了车,径自到一家药铺,开了方子买药。
等药煎好,打过尖,才提着药罐姗姗回到停车地方,却见银花早在车旁等候,老远就大叫道:“小姐!你快来!”
唐秋霞一怔,急急走近,黛眉微皱,问道:“什么事?”
银花指指车中,做了一个神秘的鬼脸,唐秋霞莫名其妙地向车中望了一望,神色突然呆了。
仅仅离开片刻,这个又脏又臭的疯子,完全变了一个人!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其中躺着的,竟是一个英俊而雄伟的男人。
虽然,那人双目仍紧紧闭着,脸色苍白而灰暗,但这是因为体中存有剧毒的缘故,可是,就是这样,仍可从他那端正的五官中看出一股英挺潇洒之气。
在当时救他时,唐秋霞只是一念怜悯,并未存有什么。
男女之见,可是现在她脸红了,幸亏青纱蒙在脸上,银花无法发觉。
于是她犹豫了片刻,才吩咐银花上车赶路。
她觉得现在以挽救一条生命为最要紧,其余的顾忌,已显得不重要了。
车轮复动,车中的唐秋霞,缓缓地为杨逸尘灌送药汁于是时光在马蹄下溜过,随着车轮流动,瞬眼一月之期将到,行程已快到了终点。
在这漫长的行程中,唐秋霞始终陪伴着昏睡的杨逸尘,她自己倏然感到对这位陌生的英俊中年人愈来愈关注起来。
她的容貌不但在整个川境,甚至江湖上,是出了名的,至今年华双十,不但碰到过不少游侠少年,好逑君子的追求,而且慕名来做媒的,上至王孙,下至巨富,三姑六婆,门庭若市,户几为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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