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侠心-第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纪昭洵始则一愕,继则心头砰然大震。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父亲竟是个疯子。
这刹那,内心百念潮涌,五味俱陈,人整个呆了!
想像中的父亲,应该像杨逸凡的潇酒,或像杨逸仁的威猛啊!怎么他竟会落到这般境地呢?
一丝天生的孺慕之情,在纪昭洵的心中升起,他只觉得鼻中一酸,泪水几乎夺眶而出,虽说他已决心要杀父亲,但这种骨肉亲情,是自然产生,无法抑制的。
世上有什么力量能够消灭人类间,这种最原始而最纯正的感情呢?
一旁的纪福,脸色也是惊愕万分,可是旋即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这个心中深植老主人血仇的忠仆,觉得冥冥之中,若有天意,杨逸尘竟已是个疯子,看来合该伏诛,受到应有的报应。
就在纪昭洵思绪混乱,不知是悲是苦之际,纪福已轻轻拔开门塞,拉开门户,闪身而入。
斗室中令人感到幽暗而阴森,坐在床上的杨逸尘,哪还有当年的英俊潇洒,落泊狼狈的外表,简直比乞丐还不如,他捧脸呜咽着,对纪昭洵主仆人室,恍若未闻。
纪福一抬手把纪昭洵肩头长剑抽出,紧握手中,沉声喝道:“杨逸尘,你还认识我么?”
杨逸尘缓缓自双手中抬起脸来,木然望着纪福,又看看纪昭洵,茫然地问道:“你是谁啊?”
纪福冷笑一声,充满煞机地道:“嘿嘿,姓杨的,我就是终南纪家的老仆!”
“杨家……杨家……”神态木然的杨逸尘,空洞而茫然的目光中,蓦地射出二道奇异的神采。
但这神采像天际的虹光一般,瞬即消失,摇头喃喃道:“我不知道,什么纪家……我根本不知道……”
纪福低沉地厉笑一声说道:“你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此来奉纪瑶屏之命,要你的命!”
“纪瑶屏……纪瑶屏……”杨逸尘又喃喃吟了三遍,蓦地张口发出一声狂笑,叫道:
“哈哈……她要我的命……我去找她,我去找她……”
身形猛然挺立而起,向纪福扑至,他是想冲出门口,但这声狂笑,立刻使仇火中饶的纪福猛吃一惊,若被少林寺的和尚听到,岂不功败垂成,眼见发疯的杨逸尘扑至,长剑一挺,猛然对腰刺了过去。
这一剑已用上了全力,杀机炽燃的,立意一举毙对方于剑下。
但是杨逸尘人虽成疯,武功却并未失去,只见他举掌一撩,迅速向剑叶磕去,劲气如涛,啪地一声。
纪福长剑被震偏三尺,人被带得斜撞三步,而杨逸尘的身形已撞出门口,纪福见状大急,忙喝道:“少爷快截住他!”
神思复杂的纪昭洵一醒,下意识地右掌猛甩而出,向杨逸尘左腰劈去。
但杨逸尘身法却快速异常,早已冲出门口,带着比哭声还难听的凄楚狂笑,向院落外腾身狂掠。
一掌未奏功,纪昭洵急忙冲出门外,蓦听得半空中响起一声冷笑,道:“施主胆大妄为,竟敢潜入少林寺中谋害人命,打!”
一条人影,挟着一道奇功无比的掌风,凌空当头而下。
骤遇强敌,纪昭洵慌忙斜纵一丈,避过袭至的那道掌风,停身凝神一看,心头顿时一凛!
只见距离丈余处屹立着一位老僧,月白僧衣飘拂,目光如炬,脸色如霜,正是白天引导参观的知客僧慧大师。
这时,纪福手执长剑也出了斗室,月光一瞬之下,神色也顿时一变!
只见慧觉目光来回一扫,冷笑声,说道:“原来就是二位施主,你们以为贫僧白天蒙于鼓中么?
嘿嘿,贫僧早已一目了然,只不过想看看二位究竟要捣什么鬼?“纪昭洵怔怔不知怎么答话,心头也涌起一股无法形容的滋味,紧张无比地愣着。
慧觉大师接着又冷声说道:“武林中百年以来,还未看过哪一位,胆敢夜闯少林,二位算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嘿嘿!你们一路来以为如人无人之境么?其实贫僧早已看得清清楚楚,只不过要想摸清楚你们企图而已,想不到竟想谋害人命!”
纪福倏然冷笑一声,道:“和尚,你不必逞威风,咱们来也来了,事情也闯出来了,你要什么办?”
慧觉冷笑一声,缓缓说道:“本寺订有铁例,擅闯入寺,故生是非者,不论是谁,都得受囚十年!面佛忏悔!二位若自信能凭功力闯出寺,就可免除监刑,否则,还是随老衲去见掌门方丈,听候发落。”
纪昭洵心头一震,他知道要闯出去,已根本不可能,但自己怎能受囚十年?
却见纪福狂笑一声道:“老奴倒要问大和尚一句话,如果不是故生是非,又该怎么办?”
慧觉大师重重一哼,道:“你手执长剑,谋害一个疯子,还有什么话可说!”
纪福又狂笑一声,道:“谋害?你和尚这顶帽子加得太严重,我们不向你们少林兴师问罪,已经算是不错了。”
慧觉大师神色一变,沉声问道:“敝寺罪从何起?”
纪福大声道:“江湖上为了一个杨逸尘,闹得天翻地覆,纪杨二家,俱在找觅他的下落,你少林寺却把个杨逸尘隐藏了十八年,秘而不宣,现在事证俱在,你和尚说,咱们该不该问罪?”
慧觉大师神色又是一变,沉声喝道:“谁指示你们来的?”
纪福冷笑道:“能知道藏匿姓杨的,又有几人?大和尚何不自己去找答案?”
慧觉大师鼻中重重一哼,自言自语地道:“可恶的崔九龙!”
纪福及纪昭洵心头同时一震,他二人想不到昔日在黄鹤楼旁,指示消息的人,竟是名震武林,江湖上不易一见,行踪飘忽的蜀中崔家“惊神鞭”崔九龙。
却见慧觉双目精芒又来回一扫,沉声问道:“二位恐怕不是姓杨吧!”
纪福哈哈狂笑,说道:“大和尚,你猜对了,老奴是终南纪家的人!”伸手一指纪昭洵道:“那是已故纪大侠外孙,也是被害人纪瑶屏之子,假如大和尚知道昔年我老主惨死之后,谅必不用我再赘言了,现在大和尚认为咱们杀姓杨的,应不应该?”
慧觉听完这番话,神色连变,一阵默然。
蓦地院外奔入一名小沙弥,向慧觉大师合什一礼然后诧道:“启禀师叔,堂门师祖传命带那位小施主入见!”
慧觉点点头,扬声向院外叫道:“宏本、宏弘弟子何在?”
小院外顿时响起回应,只见二名手执戒刀的黑衣青僧人飞掠而人,慧觉僧一挥手指着纪福沉声道:“看住这位施主!”
转首目视纪昭洵:“小施主随贫僧去见方丈!”
纪福大叫道:“少爷,要囚老奴与你一起囚,要死咱们一齐死!走!”
举步就向纪昭洵奔去,哪知那二名手执戒刀弟子立刻掠落纪福面前,双双横刀一拦,沉声喝道:“施主若再蠢动,小僧只有失礼了!”
纪福突然分刺宏本、宏弘二僧,厉声道:“我早把生命置于度外,还怕你们失不失礼。”
他功力虽不高,这一招却极凌厉,但少林寺中弟子,身手岂会比他差,宏本,宏弘二僧戒刀一举,立刻架住纪福长剑,回声厉喝道:“施主是想找死?”
纪福一声狂笑,收剑正要再度出招,蓦见纪昭洵大叫道:“纪福住手!”
纪福一呆,垂剑悲痛地道:“少爷!受活罪还不如拼他一拼!”
纪昭洵叹息一声,沉声说道:“动手是反遭屈辱,纪福,你沉住气,现在急也无用,好歹待我见过少林方丈再说。”
说完对慧觉冷冷道:“大师,我们可以走了。”
纪福这时呆呆望着纪昭洵随着小沙弥及慧僧走出院落,暗暗长叹,又惶又急,不知怎么办才好。
他自己也非常清楚,真要动手,恐怕连眼前二个年青和尚都打不过,在这种情形下,他惶然无主,苦苦焦候,这时,他反而有求饶的念头,只要纪昭洵安全,他觉得自己生死已无所谓。
时光在惶急中,好像过的特别慢,半个时辰过去了,仍没有半点动静。
只有宏本、宏弘二僧像木头一般,仗刀监视着,使纪福愈等愈不是滋味,心中更加不安起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院外倏传来一声嚎叫狂笑声,显然少林和尚把发疯的杨逸尘,又找回来了!
果然,随着那阵哭笑声,只见二名僧人挟着杨逸尘奔入院中,纪福目送杨逸尘被挟着关入斗室,心中更加焦灼不安。
倏然又见一条人影奔人,原来是刚才传少林方丈命令的小沙弥,只见他扬声道:“二位师兄请把那位老施主送出寺外。”
纪福心头顿时一松,急急随着宏本宏弘二僧奔出寺外,却见纪昭洵早已站在寺门口等候着。
此刻的纪昭洵脸上容光焕发,昔日的忧烦神色,一扫而空,神态明朗,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他见纪昭洵匆匆奔出,意外地惊喜叫道:“少爷,那老和尚没有拿你怎么样吧?”
纪昭洵微微一笑,摇摇头说道:“纪福,走吧!路上再谈,我们现在赶回终南!”
但是纪福似有心事,并未注意纪昭洵脸上的神色,急匆匆地点点头道:“对,路上再谈,走!”
口中说着话,拔脚向山下狂奔,生像怕身后有什么人追赶似的。
纪昭洵怔了一怔,身形一恭,急急迫上,道:“福伯,何必走得这么急!”
可是纪福却依然狂奔如故,侧首向纪昭洵神秘地笑了一笑道:“少爷,这样赶路,老奴还嫌慢哩,最好少爷能带老奴一把!”
纪昭洵更加狐疑地道:“为什么这么急?……”
纪福喘着气说道:“老奴要先赶段路,没力气再说话,少爷,等下老奴自然会告诉你!”
纪昭洵倏起童心,笑了一笑,道:“我刚才卖了一个关子,现在你也卖我的关子起来,好!
到时间看谁会惊奇,现在看我的。“
说着一拉纪福右腕,暗提一口真元,向山下狂奔飞掠。
这一来,纪福顿觉双耳风生,犹如电掠光驰,顿时大感惊奇起来,叫道:“少爷,你的功力怎会在片刻间,蓦地高出一二倍?”
纪昭洵哈哈一笑,心头豪气澎湃。
他觉得这次上少林寺,所得的结果,不但出人意外,而且等于不世奇遇。短短一个时辰内,那位少林方丈不但说出了昔年父亲那段公案的曲折,而且特意成全,传了自己三式掌法,还服了一颗被江湖目为奇珍的“大还丹”,平添了二十年功力,此刻一试,身法速度,果然超过往昔不知多少倍。
他内心有着一份得意,耳听纪福惊奇而发问,眼见已到山脚,遂想停步回答,说出见少林方丈那段经过。
哪知纪福倏急急道:“少爷,不要停,再赶一阵!”
纪昭洵一怔,方想问,纪福已向前再度狂奔。
“好,再赶一阵就赶一阵,莫非纪福怕宿不到店家?”
纪昭洵这么一想,于是再拉着纪福手腕,提气飞掠,同时他也想试试自己究竟有多少长力。
这一阵飞奔,足足走了三十里,远远已可望见登封城,纪福才叫道:“少爷,现在我们可以停下来休息片刻了。”
天上星月斜移,时辰约莫已经四更,纪昭洵经过这一阵狂奔,也觉得微微出汗,有点力乏。
于是他依言慢慢停步,走到道旁一棵榆树边坐下来,喘过一口气,方自说道:“福伯,现在你过瘾了么?”
纪福蓦地仰天一阵大笑,道:“少爷,老奴不但已经过了瘾,而且从来没有这般高兴过……”
说完又是一阵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得意。
这一来,纪昭洵反而愕然了,惑然问道:“福伯,看来好像有什么事使你感到这般得意?”
纪昭洵内心当然也为着自己这番际遇高兴,但却不知道纪福在指什么。难道已有人把少林和尚对自己的青睐告诉了他,所以他会这么兴奋?想着微微一笑,问道:“福伯,你先说说什么事值得你这么得意?”
纪福鱼纹纵横的双目中倏充满了泪水,激动地说道:“少爷,老奴今夜已为老庄主报了仇,也替你母亲雪了憋忍了十八的怨恨,你认为应不应该高兴?”
纪昭洵心头骤然一震,震地起立,急急问道:“你……
你说什么?“
纪福大笑道:“老奴是说今夜要叫杨逸尘乖乖受死!老庄主在天有灵,那杨逸尘应该伏诛!”
纪昭洵始则一呆,继则神色大变,旋又狐疑起来。……
在少林寺中,纪昭洵临与纪福分开,被慧觉大师押着去见少林掌门时,他清楚的看到二名少林弟子看守着纪福。
难道在那短短一个时辰中,纪福能够在二名少林弟子监视下,施展出什么神出鬼没的手段?
纪昭洵暗暗一想,这决不可能,少林寺中,无一庸手,凭纪福这点道行,实在差得太远!
他神色阴睛不定,纪福却早已一目了然,得意地笑着说道:“少爷,你敢情是不相信?”
纪昭洵星眸紧紧盯着纪福,没有作声,其实他不但不敢相信,而且情绪紧张而复杂,不知怎么问才好,纪福哈哈一笑,又道:“老奴若推算无差,那杨逸尘此刻已经尸横就地,少林寺的和尚这几天可要好好忙上一番,吟经超度他了!”
纪昭洵神色一变再变,蓦地大叫道:“纪福,你到底施了什么手脚?”
纪福似乎太高兴了,益发卖起关子来,他神秘地一笑,道:“少爷,你进了那像监房般的斗室时,可注意到房中有什么东西?”
纪昭洵再也忍不住了,催促道:“你快说好不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纪福笑道:“少爷可注意那床前矮几上放着一只存水的瓦缸?”
“瓦缸又怎样?”
老奴一剑未奏功,就看到那瓦缸中存着食用的清水,哈哈,老奴顺手就在水中下了毒,才出房……“
纪昭洵又惊又奇地急急喝道:“纪福,你哪里来的毒?
是什么毒?
纪福含泪笑道:“那是老奴在路上买了五两砒霜……”
纪昭洵浑身一颤,脑中一黑,差一点立刻昏了过去。
心中一急,星眸冒火,冲动的伸手一把抓住纪福胸襟,厉声道:“纪福,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说,你为什么不先告诉我?”
纪福一愣,这时他才发觉纪昭洵神色不对,呐呐叫道:“少爷,少爷,你怎么啦,老奴不是同你说过了么?”
纪昭洵凄厉地骂道:“老混蛋,昔年我父亲并没向‘落魂双铃’白老匹夫泄露什么啊,这是有人趁风聚浪,施的阴谋啊……”
纪福脸色一变,抗声道:“谁说的?”
纪昭洵大叫道:“是少林和尚百智禅师说的,他不会骗我们,我父亲若因爱生恨而报复,他怎会淤忧不泄而刺激成疯,纪福,你糊涂,你错了!”
这几句话说得像哭一样,但纪福听完呆了一呆,蓦地狂笑一阵,愤然叫道:“我不信,根本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主母与杨逸尘的关系,你受了少林和尚的骗了呀!
“上山时,你不是听到别的和尚说过,疯子已是少林掌门的记名弟子么?哈哈哈,师父哪有不偏袒徒弟的道理,少爷,你别受和尚的毒!”
“浑帐!你才不知受了谁的毒?你敢杀我父亲!你敢……”
纪昭洵在心头极端震惊激动下,口中骂着,当胸就给纪福一掌,要知道他自服下少林圣药“大还丹”后,平添了二十年功力,这一掌虽是顺手一推,但急怒冲击下,无形中已提上六成功力。
只听砰的一响,纪福身形直飞,吧哒仰天摔倒路心,哇的一声张口鲜血如泉,狂喷而出。
情绪激动中的纪昭洵,这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事,不由一呆!
就在这时,蓦听得从嵩山方向,响起一阵急骤如雷的蹄声,或许由于刚才的心情太激动愤怒,耳目失去了灵聪,抬头一看,只见二匹白色骏马拖着一辆黑色精致的马车如箭而至,已到眼前。
那车辕上驾车的竟是一名青衣少女,丝鞭狂挥,似有十万火急之事,催马狂奔,对地上重伤躺着纪福,居然视而不见。
时已四更深夜,出现这么一辆狂奔马车,加上驾车的竟是一个女子,本是极容易令人起疑而诡异之事。
但纪昭洵已无暇顾及,眼见蹄轮即将在纪福身上辗过,心中大惊,晃身电掣而起,冲到纪福面前,伸手一把抓住纪福衣襟,拖离路心。
这情形可说险到极点,纪昭洵刚把纪福拖开,那狂奔的马车已经擦着纪昭洵身旁驰过,向登封城方向疾驰而去,刹那没入漆黑的夜色中。
纪昭洵狠狠地盯了马车一眼,急急托起纪福上身,呐呐道:“福伯,你……”下面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星眸中已充满了泪水,不知是歉疚,还是着急。
纪福此刻神色苍白,口角的鲜血仍在往外淌,无神的目光,凝视着纪昭洵,惨笑一声,吃力地说道:“打……得好……这一来,老奴……也算心安理得……”
“纪福……”纪昭洵惶然叫道:“我并不是故意的……
忘形之下,我自己也想不到出手会这么重……“纪福摇摇头惨笑道:“少爷……老奴……不怪你……只……只怪老奴忠义不能二全,对你父亲下毒……”
“纪福……”纪昭洵连声叫着,泪水如线,簌簌而下,他自己也分辨不清楚,是为了纪福悲痛,还是为了自己。出生以来,他就与这位老仆一齐,记得幼时他还抱着自己逗笑喂食,长大了不时给自己鼓励,殷勤侍候,片刻不离,相处的时间,比母亲还多,他想着想着,更加悲痛欲绝。
纪福喘着气,口中冒着血水,又低沉地断断续续说道:“少爷,父子是天性,感情……
纯出自然……但是老奴为了老庄主,不得不施毒手……不过……假如他……命长……少爷现在赶回去,通知老和尚……把水……换掉……
或许还来得及……“
“纪福……但是……”纪昭洵心痛如绞叫着……
纪福却摇摇头阻止他再说下去,喘着气道:“少爷……你不必顾老奴……我……我自觉是不行了……唉……今后没有老奴……少爷自己可要当心……江湖险恶……你……你不要大意……回去替我问……候主……
主母……“
说到这里,脸上倏浮起一片奇异的神采,倏从纪昭洵怀中挣扎起来,仰天惨厉的笑着叫道:“老庄主,老奴已为你报仇了,死而无憾……”凄厉的语声,在夜风中飘荡,犹如狼嗥猿啼。
“纪福,害母亲及外祖的是‘落魂双铃’白乐山啊!
……“
纪昭洵急急地大喊,但话声未落,回光反照的纪福,却倾冰山倒玉柱,上身一挺,复倒入他怀中,头一歪,已经气绝。
这可怜的忠仆,一生心目中,只有老主人的仇恨,而现在,他却无憾的西归,死于纪昭洵掌下,对这些话已经听不到了。
纪昭洵悲从衷来,拼命地摇着纪福的尸体,痛苦地连声大叫:“纪福……纪福……我竟杀了你……喔……纪福……”
默然,尸身默然,漆黑的四周,更是默然,只有夜风刷过林丛,响起一阵如呜咽般的瑟瑟声。
天上星光失色,一弯眉月也悄悄隐去,五更天亮前的大地,更加黑沉阴沉,似欲掩饰这场人间悲剧。
纪昭洵痛哭着,缓缓放下尸身,此刻他之内心有说不出的悲酸苦辣,脑中紊乱到了极点,对尸体喃喃道:“纪福,你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