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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无量春秋-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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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心而论燕大少爷也非泛泛之辈,武功、才智,人品也甚为出众,可是为什么人们谈论燕二少的地方多,提起大少爷的地方少呢?

  “鬼捕”当然回答不出这个问题,也无从回答这个问题。

  世上本来就有许多事情是没有理由的。

  有人幸,当然也就有人不幸。

  有人成名的快,可是也有人努力了一辈子,还是默默无闻。

  就象有人做了一件狗屁不通,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声名大噪,轰动天下,而有人行善了一生,最后却落得一个啥也不是。

  这不是很矛盾、很无理、很无可奈何的事吗?

  “你……你太偏激了,也……太看不开名利……”“鬼捕”只得这么说。

  古怪的瞪着他,燕获不再咆哮:“我看不开名利?是的我看不开名利,试问有谁能看得开?你,你看得开?你终日东奔西跑,缉凶拿犯,最终的目的岂不也是升官发财,追求名利?他,他挑青城、闯武当、上少林又哪一样不是追求名利?得了,你少跟我谈人生、谈道理,没人会信你那一套……”

  是的,芸芸众生又有谁能看得开名利二字?

  一般人是如此,身在江湖所追求的何尝不更犹有过之?

  “燕大少,我……我想你的方法错了……”

  “鬼捕”实在不知再如何点透这块顽石。

  “我不认为我错了,就算错了,我也要继续下去,原先我诈死,只想引起他陷入我早张好的网里,然后再突其不意的除掉他,谁知道他比我更奸诈、更狡猾,居然宁可自己背上恶名,害得我前功尽弃,我更没想到那不要脸的残人竟也帮着他做戏?我痛恨,痕恨他们这一对禽兽不如的畜牲,我可怜,可怜我那四岁的儿子燕行,我更可耻,可耻你这江南名捕也会相信他们的鬼话?难道他们的居心你还不明白?我既死了,他们又怎会留下我的儿子,这种连三岁小孩子也骗不了的把戏,也只有你们才会相信,不错,我想杀了他,但是他又何尝不想除了我?连一个四岁的孩子都不能放过,也还亏得你们视若神明的.供着他,护着他,你……你们简直助纣为虐。”

  这件事情怎突然又会变得那么复杂?迷离?

  “鬼捕”听完燕获的话后,简直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虽然燕荻心存不正,但是燕二少岂不也有许多行径难以让人信服?

  尤其“玄玄女”的出现,以及那四岁孩子的死,不也透着悬疑?就算巧合好了,又怎会有那么多的巧合?

  “鬼捕”脸上已冒出冷汗,却不是因为刑具加身痛苦所致,而是一种起自心底的寒意。

  一种对好友起了怀疑,失去了信心所出的冷汗。

  你如有过被一个最好的朋友出卖了的经验,你当能体会出他现在的心情。

  他是个破过许多数不清各类案子的名捕。

  他当然知道没有一成不变的事,和一成不变的人。

  他当然更知道许多明明不可能发生的事,也都令人难以置信的发生。

  ——“人心难测”,对任何事情都存着怀疑。

  这是每一个办案的必守的信条,所以“鬼捕”的内心开始有了一种莫名的惶恐。

  目前的这一切,他都没有感到一点害怕,可是想到如果事实真如燕获所说的话,他已怕了,而且还非常伯。

  不想问,不敢问,却又不得不问。

  “鬼捕”犹豫的还是开了口:“你……你已知道有人伪冒了燕大夫人……”

  燕荻双手捏拳咬牙道:“我当然知道,我更知道我那小姨子早已倾心于他,一个无耻的人,还有什么事会做不出来?我只希望她尚不至于狠毒得杀了她的姐姐才好……”

  似乎忘了痛苦,“鬼捕”追着问:“怎么说!?”

  燕在痛心的道:“哪有一个做妻子的回娘家一去半年?又哪有做妻子的放得下稚龄的幼子和丈夫?又有谁能瞒得了找的死讯?那么她为什么不口来?”

  “鬼捕”如掉入冰窖,他不禁起了轻微的颤抖。

  这的确是不合情理的事情。

  “君山”赵家亦为武林一派,这么大的事情发生,他们岂能不知?又岂能不闻不问?

  “听说嫂夫人不会武?”“鬼捕”再问。

  “是的,‘君山’赵家只有她一人不会武,所以“玄玄女”赵蓓妍那个贱人伪冒她,实在拙劣的很,明眼人哪个会不知?”燕获茫然的说。

  “鬼捕”陷入了沉思,他在想些什么?

  燕荻也似乎坠入了回想里,他又在想什么?

  从他的痛苦眼神里似乎可看出他内心的激动,难道他正想起了娇妻爱子?

  还是想起了这一切始作涌者到底是谁?

  展龙——这位只知救人,不知杀人的“神医武匠”之后,此刻他又在想些什么?

  他虽缩在一隅,被绑得象粽子一样,可是他却一点害怕的样子也没有。

  难道他也陷入了这件错综复杂的案情里?

  还是他也想起了自己,想起了视同陌路的胞妹——展凤?

  从沉思中醒来,燕获燕大少回到了现实。

  他冷漠的问:“安排替死的人是谁?”

  这个时候似乎已失去了再隐瞒的必要。

  所以“鬼捕”说了,毫不保留,也没隐瞒的全都说了出来。

  在听完了“鬼捕”的话后,意外的燕荻并没怨恨,他只淡淡的说:“我早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只是却没想到是你和那贱人共同串谋……这样也好,大家豁开来干,谁也不必再有顾忌,再说这个世界本就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想不到这杂种竟有那么多的帮手……”

  “你……你知道?”

  “我如不知道,我还能活到现在?不过这也没什么,现在‘快手小呆’已成了锦江亡魂,水员外也成了丧家之犬,不但丐帮,就算所有的江湖人士恐怕也都会视他如过街老鼠,而你却成了我的阶下囚,至于这位展公子,根本成不了大事,我又何惧之有?等一切事情解决了,我会放了你们……”

  “鬼捕”和展龙二人真没想到让燕获派人掳来后,外间的事情竟有那么大的变化。

  然而他们除了空自着急外又能如何?

  毕竟他们本身可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啊!

  想知道的事情既已知道。

  既没什么好问,燕获已无须再用刑。

  所以他放下了“鬼捕”并松了展龙的绑,只留下了一句让人啼笑皆非的话走了。

  “保重。”

  “鬼捕”不知道自己要如何保重,他却知道就算这位救人无数的大妙手在侧也无济于事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这整间除了刑具外啥也没有的石屋子里,又要他怎么施展回春妙手呢?

  当然,“鬼捕”灰败的脸色,遍体的鳞伤,展龙也全看在眼里,除了一抹安慰的苦笑外,他实在没法子让他减轻些痛苦。

  厚重的铁门开了,“鬼捕”才想起尚有许多问题没有弄清楚——

  燕二少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如果不知道,那么燕大少又怎么知道?

  在燕大少那段诈死的日子里他去了哪?又做了些什么?

  那四个无辜的证人又是怎么死的?

  还有二少如今在哪?他又要如何对付他?

  当然他更不知道他又怎会出现在展风的房里?以及江湖中即将掀起漫天血雨。

  “姚堂主他没死,那是把杀不死人的刀。”

  “快手小呆”的话还没说完,他已感觉到一柄拐子刀象撕裂自己一样的切入了右后背。

  那应该是种极大的痛楚,而那种痛楚还没来得及意会的时候,他已听到自己的肋骨折断声,紧接着后腰巨大的撞霹已使得他整个人有种碎了,散了的感觉。

  他看到了血,自己身上的血。

  而那血就象是一盆火红的凤仙花计,让人洒向了空中。

  忘了痛楚,忘了创伤,更忘了天地间的一切。

  能忘了一切,他又怎能忘得了那对原本令自己如沐春风,如饮蜜汁的双眸,怎么会一下子变了?

  能忘了一切,他又怎能忘得了这是一场多么不公平的决斗?

  能忘了一切,他又怎能忘得了三个比自己大五倍年龄的人所做得承诺?

  ——我不能死,我要报复。

  ——我要揭开她那虚伪的面具。

  ——我要杀了这些不重言诺的伪君子。

  几乎来自一种奇异的力量。

  也似乎一种求生的本能。

  小呆顺着最后着身的一击,他抬手封住了后背的穴道,止住了外创的流血,并且藉着那巨大的推力滚向了江里。

  一人水他才感到身上的痛楚已不是人类所能承受得了,这一刹那的刺激也让他明白了一件事。

  闭上了呼吸,他似乎已回到了当年。

  “急大法”,是的,小呆曾经把自己埋在沙里苦练过。

  一个人失去了求生的意志力,哪伯是一点点小伤,也会演变成一个大伤,甚至会失去了生命。

  相反的,一个有强烈求生意志的人,明明在别人都认为活不了的时刻,却能奇迹似的活了下来。

  而且活得很好,活得很长。

  小呆只有十九岁。

  十九岁正是花样的年龄,也正是成长的年龄。

  他怎么能死?又如何能死?

  毕竟这整个故事里,他是个重心的人物,也是个可爱的人物。

  好人不能死,可爱的人当然更不能死。

  所以他没死,却也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因为他只比死人多了一口气而已。

  阳光耀眼。

  菊花满室。

  当小呆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满室的菊花。

  大的、小的、黄的、白的、紫的。

  含苞的、怒放的、卷曲的、蟹行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屋子里会有那么多的菊花?

  也许阳光刺眼吧!也或许他想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仙境,他又闭上了眼睛。

  他真怕自己已死了,他更怕那些大大小小,形式不一,颜色不同的菊花,正是亲朋好友悼念自己所携来的花朵。

  因为菊花消魂。

  渐渐地他闭着的双眼又再度的张开,他艰难的羹出了笑容。

  ——他已发现了自己仍然还活着,这不是梦境地,更不是仙境。

  现在还有什么事能比证明自己还活着更令人高兴呢?

  所以他笑了,虽然他全身已痛得他差些流出了眼泪。

  能痛就有知觉,有知觉当然就没死,因此他知道他还活着。

  又再度的闭上了眼,他想仔细的,慢慢的体会死里逃生后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当然他也想嗅嗅这满室的花香。

  正在奇怪着自己怎么从来也没发现花是那么可爱和那么芬香的时候,小呆已听到一种熟悉的笑语——

  “如果你还不愿醒来,我可以让你长睡不起,你想要选择哪一项呢?”

  ——扣到这声音,小呆已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没死的原因了。

  他轻叹了一声,缓缓的张开了眼睛,人目的仍然是那张美得让人心痛的脸,而且仿佛她更美了美得似乎即将化成仙。

  “老朋友,这次你可没哑,为什么不说话呢?嗯?”展凤一张娇靥,近在咫尺,吐气如兰的笑着说。

  一下子满室的菊花似乎黯淡了许多,小呆刚想移动身体开口说话。

  “妈呀——”他喊了出来,因为混身的剧痛。

  展风如百花齐放笑得好美,好美——

  小呆已痛得额际冷汗直流,却已看得好呆,好痴——

  一会后,展风才好不容易的止住银铃般的笑声,喘息着说:“不敢当,我可没有你这么大的乖儿子——”

  人美话里更是俏皮。

  这虽是一句玩笑话,却不是人人可说的话。

  但是小呆听了不但没有丝毫不温,反而“二百五”的望着人家傻笑。

  本来嘛,有这么美的一位姑娘能和自己开玩笑,又有那个呆子会真的生气?又怎么忍心生气?

  “对……对不起,对不起,小呆,你该不会生气吧……”展凤似乎也觉得这个玩笑有点太那个,腼腆的说。

  很想吃吃豆腐,奈何小呆现在实在痛得受不了,口里只得说道:“没有,我就是想气也没那精力了啊……”

  “为什么每次和你见面,你的第一句话都是那么令人不敢恭维呢?”展凤想起了上次小呆开口的第一句话,不觉又掩口笑着说。

  “是吗?我说过什么话,我怎么不记得了呢?”

  他当然不记得,就是能记得,小呆也会装做不记得呀!

  展风的医术好,小呆却没想到好到这种地步,而又神奇得令人瞠目咋舌。

  当他知道如果没有了她,自己这条小命恐怕早已到阎王那应了卯时,不觉对她发出一种内心的感激。

  这种感激之情很难让人体会,甚至可说已到了“敬若神明”的地步,虽然他的表面仍然维持着他的一贯作风。

  虽然他仍然有些顽世不恭,可是他知道这世上已没有能伤害得了她,除非“快手小呆”

  先躲下。

  他现在正躺着,一动也很难动,就算你拿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也一样。

  可是如果这把刀是架在展凤的脖子上,小呆一定会动,而且动得非常快,动得更让你惊异。

  ——笑傲江湖,快意恩仇。

  ——大丈夫恩怨分明,有仇固然要报,有恩又岂能不报?

  “快手小呆”不敢自诩大丈夫,然而他绝对是一个受人点滴必涌泉以报的人。

  何况他现在所受的已不是点滴之思。

  因为能治好一个人的哑疾,已够让人涌泉。

  再让一个必死的人活了过来,这种思同再造又怎是“快手小呆”一辈子所能报得完?

  第十天,小呆已苏醒过来整整十天了。

  他现在仍然不能动,更不能下地。

  所以他也整整的躺在床上十天。

  睡觉虽然是种享受,可是如果一个人在床上睡了十天的话,那非但不是种享受,反而是种受罪,活受罪。

  因为身体的创伤固然令他痛得受不了,可是他宁愿再痛点,也不希望现在这种全身象块门板一样僵硬的感觉。

  人就是这样,不能说话时才明白能开口说话是件多么开心的事,而当全身僵硬如瘫了的时候,也才知道能够跑跑跳跳,甚至走一走那才是一种享受,一种花钱也买不到的享受。

  就如同一句老话:一个人失去了健康,才明白健康的可贵,不是吗?

  当早上的第一道阳光射进屋子里的时候,小呆已醒了。

  于是他似乎什么也没想,而又什么都想的一直睁着眼睛直到绮红端着面盆及漱洗用具进来。

  绮红,可能三十几岁的年纪。

  虽然她已快到了徐娘半老的年纪,然而她却有颗少女的心——一颗象是什么都懂,而又什么都不懂的心。

  她风韵犹存,是个成熟的女人,可是有许多地方却又象个十五。六岁的大女孩,对什么都好奇,尤其对男人。

  她低着头,因为她必须注意脚下那一盆盆散置地上的各式菊花,而小呆却一直在注视着她。

  小呆接触过许多女人,却从没碰到过一个象这样的女人,一个就算用放大镜也看不透的女人。

  他只知道她叫绮红,称呼展风为小姐,事实上她们到底是不是主仆的关系,很令小呆怀疑。

  但是他已懒得去想,更不愿去想,因为对女人,小呆不只寒透了心,更伤透了心。

  然而对女人他却实在不知该去怎么面对,毕竟一个女人差点要了他的命,而另一个女人却又给了他一条新的生命。

  “咦?!呆少爷你醒啦?”

  放了脸盆,绮红开始了这些天来的“早课”,她绞了毛巾,侍候着给小呆净脸。

  等一切弄妥了,小呆轻声的说了音:“谢谢你,绮红姐。”

  “哪里,您客气啦……对了,您饿不饿?.要不要我去把吃的端来?”

  “等会好了,现在我尚不觉得饿,展风姑娘回来了没有?”

  “还没有,不过我想也快了,这次大水冲毁了不少的人家,也伤了许多人,唉!我家小姐可有得忙喽……”绮红一面收拾东西,一面回着小呆的话。

  很不习惯让人家称呼为“呆少爷”可是这个女的偏喜欢这样叫,小呆也只好由她,谁要自己的父母给自己取了这么个名字呢?

  小呆默数着日子,他发现展凤已经离开这里人天了,而他也仅仅只见过她二次面而已。

  他当然知道那位展凤姑娘此刻正忙着在救人,毕竟她有颗菩萨心肠,不是吗?

  “呆……呆少爷,呆少爷……”绮红望着小呆突然不出声,便轻声的喊了两句。

  “啊?!什么?!你叫我?”小呆回过神,有些惊愕的说。

  笑了笑,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呆少爷,我们小姐托人传话说您的药一定得按时服用,还有要您千万不能妄动真气,否则三个月可以养好伤,恐怕要三年才能养好了。”

  有些感动人家在外面心还惦记着这里,小呆道:“绮组组,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我这条命是你们小姐给的,我哪敢不听话?再说我还真怕要我三年都躺在床上呢。”

  “您知道就好了,自己的身体可只有自己保重才行。”绮红投过奇怪的一瞥后,又端起面盆走了出去。

  只道是这儿应该是“展抱山庄”,小呆却没想到这儿离“展抱山庄”竟有数百里之遥,居然到了峨嵋山。

  第十六天的黄昏,展凤回到这里,她风尘仆仆有些憔悴,却仍细心的检视了一下小呆的伤势。

  然后就用细木条做成了一个架子,把小呆自颈至腰给固定了起来,并且说了一句小呆最为开心的话。

  “你现在可以起床,也可以走动,当然是要非常小心才行,否则牵扯到伤口,可会痛得令你喊救命哩!”

  一个人在屋子里躺了十几天,一旦可以起来了,他最迫切的当然是希望看看外面。

  “这……这里不是你的家?”小呆有些惊异的问。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里当然是我的家。”

  “可是你的家不是这个样子……”

  明白了小呆的意思,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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