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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射雕英雄传-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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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千仞腹背受敌,掌上加劲,倒也支持得住。但听得扑通、扑
通、啊哟、啊唷之声连响,瑛姑持刀将船上帮众一一逼入了
江中。在这激流之中,再好的水性也逃不了性命。
裘千仞与郭靖对掌,本已渐占上风,但黄蓉使打狗棒法
上来加攻,他以一敌二,十余招以后,不由得左支右绌,绕
着船舷不住倒退,他背心向着江面,教黄蓉攻不到他后背。郭
靖连使狠招,裘千仞双足犹似钉在船舷上一般,再也逼不动
他半寸,这时只消退得一步,立时身堕江心。黄蓉心道:“你
虽然外号“铁掌水上飘’,但这‘水上飘’三字也只是你自吹
轻功了得,莫说在这江中的骇浪惊涛之上,就是湖平如镜,毕
竟也不能在水面飘行。除非学了你老兄的法子,先在水底下
打上几千几百根木桩。”又见他出掌沉稳,目光不住向江面上
跳望,似在盼望再有船只驶来援手,心想:“你这家伙武功虽
高,但今日是以三敌一之局,若再奈何不了你,咱们也算得
脓包之至了。”
这时瑛姑已将船上帮众扫数驱入水中,只留下掌舵的一
人,见靖、蓉二人一时不能得手,冷笑道:“小姑娘让开了,
我来。”黄蓉听她言语中意存轻视,不禁有气,竹棒前伸,连
攻两招,这是以进为退,待裘千仞侧身相避,便即跃后两步,
拉了拉郭靖的衣襟,说道:“让她来打。”郭靖收掌护身,退
了下来。
瑛姑冷笑道:“裘帮主,你在江湖上也算名气不小,却乘
我在客店中睡着不防,用迷香害我。这般下三滥的勾当,亏
你也做得出来。”裘千仞道:“你给我手下人擒住,还说甚么

嘴?若是我自己出马,只凭这双肉掌,十个神算子也拿住了。”
瑛姑冷冷的道:“我甚么地方得罪铁掌帮啦?”裘千仞道:“这
两个小贼擅闯我铁掌峰圣地,你干么收留在黑沼之中?我好
言求你放人,你竟敢谎言包庇,你当我裘千仞是好惹的么?”
瑛姑道:“啊,原来是为了这两个小贼。你有本事尽管拿去,
我才不理会这些闲事呢。”说着退后几步,抱膝坐在船舷,神
情闲逸,竟是存定了隔山观虎斗之心,要靖、蓉二人和裘千
仞拚个两败俱伤。她这么一来,倒教裘千仞、郭靖、黄蓉三
人都大出意料之外。
原来瑛姑当时行刺一灯大师,被郭靖以身相代,又见一
灯袒胸受刃,忽然天良发现,再也不忍下手,下得山来,爱
儿惨死的情状却又在脑际萦绕不去。她在客店中心烦意乱,
愤怨纠结,于神不守舍之际,竟被铁掌帮用迷药做翻,否则
以她的精明机伶,岂能折在无名小辈之手?这时见了靖、蓉
二人,满腔怨毒无处发泄,竟盼他们三人在这急流中同归于
尽。
黄蓉心道:“好,我们先对付了裘千仞,再给你瞧些好的。”
向郭靖使个脸色,两人一使竹棒,一发双掌,并肩向裘千仞
攻去,顷刻间三人又打了个难解难分。瑛姑凝神观斗,见裘
千仞掌力虽然凌厉,终是难胜二人,但见他不住移动脚步,似
是要设法出奇制胜。
郭靖怕黄蓉重伤初愈,斗久累脱了力,说道:“蓉儿,你
且歇一会,待一忽儿再来助我。”黄蓉笑道:“好!”提棒退下。
瑛姑见二人神情亲密,郭靖对黄蓉体贴万分,心想:“我
一生之中,几时曾有人对我如此?”由羡生妒,因妒转恨,忽

地站起身来,叫道:“以二敌一,算甚么本事?来来来,咱四
人两对两的比个输赢。”双手在怀中一探,取出两根竹筹,不
待黄蓉答话,双筹纵点横打,向她攻了过去。黄蓉骂道:“失
心疯的婆娘,难怪老顽童不爱你。”瑛姑双眉倒竖,攻势更厉。
她这一出手,船上形势立变。黄蓉打狗棒法虽然精妙,毕竟
远不如她功力深厚,何况重伤之后,内力未复,身法颇减灵
动,只得以“封”字诀勉力挡架。瑛姑滑溜如鱼,在这颠簸
起伏、摇晃不定的船上,更能大展所长。
那边郭靖与裘千仞对掌,一时倒未分胜败。郭靖自得一
灯大师指点武学精要,这些日子来功力又深了一层,勉力支
撑,居然尚能自保。裘千仞见瑛姑先由敌人变为两不相助、忽
又由两不相助变为出手助己,虽感莫名其妙,却不禁暗暗叫
好,精神一振,掌力更为沉狠,料得定时候稍长,对手终究
会抵挡不住,眼见郭靖挥掌猛击而来,当即侧身,避过正面
锋锐,右掌高,左掌低,同时拍出。郭靖回掌兜截,四掌相
接,各使内劲。两人同时“嘿”的一声呼喊,都退出了三步。
裘千仞退向后梢,拿住了势子。郭靖左脚却在船索上一绊,险
些跌倒,他怕敌人乘虚袭击,索性乘势翻倒,一滚而起,使
掌护住门户。
裘千仞胜算在握,又见他跌得狼狈,不由得哈哈一声长
笑,踏步再上。
瑛姑已把黄蓉逼得气喘吁吁,额头见汗,正感快意,突
然间听到笑声,不由得心头大震,脸色剧变,左手竹筹发出
了竟忘记撤回。黄蓉见此空隙,正是良机难逢,竹棒急转,点
向她的前胸,棒端正要戳中她胸口“神藏穴”,蓦见瑛姑身子

颤动,如中风邪,大叫一声:“原来是你!”势若疯虎般直扑
裘千仞。
裘千仞见她双臂猛张,这一扑直已把性命置之度外,口
中恶狠狠的露出一口白牙,似要牢牢将自己抱住,再咬下几
口肉来,他虽武功高强,见了这般拚命的狠劲,也不由得吃
惊,急忙旁跃避开,叫道:“你干甚么?”
瑛姑更不打话,一扑不中,随即双足一登,又向他扑去。
裘千仞左掌掠出,往她肩头击落,满似她定要伸手相格,岂
知瑛姑不顾一切,对敌人来招丝毫不加理会,仍是向他猛扑。
裘千仞大骇,心想只要给这疯妇抱住了,只怕急切间解脱不
开,那时郭靖上来一掌,自己哪有性命?当下顾不得掌击敌
人,先逃性命要紧,疾忙矮身窜向左侧。
黄蓉拉着郭靖的手,让在一边,见瑛姑突然发疯,不禁
甚感惊惧,但见她狂纵狠扑,口中荷荷发声,张嘴露牙,拚
着命要抱住裘千仞。
裘千仞武功虽高,但瑛姑豁出了性命不要,实是奈何她
不得,只得东闪西避,眼见她脸上肌肉扭曲,神情狰狞,心
中愈来愈怕,暗叫:“报应,报应!今日当真要命丧这疯妇之
手。”瑛姑再扑几次,裘千仞已避到了舵柄之旁。瑛姑眼中如
要喷血,一抓又是不中,手掌起处,蓬的一声把掌舵汉子打
入江中,接着飞起一脚,又踢断了舵柄。
那船一失掌舵,在急流中立时乱转。黄蓉暗暗叫苦:“这
女子迟不迟,早不早,偏在这时突然发起疯来,看来咱们四
人都难逃命。”当下撮唇作啸,要召双雕下来救命。就在此时,
那船突然打横,撞向岸边岩石,砰的一声巨响,船头破了一

个大洞。
裘千仞见瑛姑踢断舵柄,已知她决意与己同归于尽,眼
见离岸不远,心想不管是死是活,非冒险逃命不可,斗然提
气向岸上纵去。这一跃虽然使了全力,终究上不了岸,扑通
一声,跌入水里,立时沉至江底,他知道身子一冒上来,立
时被急流冲走,再也挣扎不得,当即牢牢攀住水底岩石,手
足并用,急向岸边爬去,仗着武功卓绝,岸边水势又远不如
江心湍急,虽吃了十多口水,终于爬上了岸。他筋疲力尽,坐
在石上喘气,但见那船在远处已成为一个黑点,想起瑛姑咬
牙切齿的神情,兀自心有余悸。
瑛姑见裘千仞离船逃脱,大叫:“恶贼,逃到哪里去?”奔
向船舷,跟着要跃下水去。这时那船又已给急流冲回江心,在
这险恶的波涛之中,下去哪有性命?郭靖心下不忍,奔上抓
住她后心。瑛姑大怒,回手挥去,郭靖急忙低头避过。
黄蓉见双雕已停在舱面,叫道:“靖哥哥,理这疯妇作甚?
咱们快走。”
江水汹涌,转瞬间便要浸到脚面,郭靖松开了手,只见
瑛姑双手掩面,放声大哭,不住惨呼:“儿啊!儿啊!”黄蓉
连声催促。郭靖想起一灯大师的嘱咐,命他照顾瑛姑,叫道:
“你快乘雕上岸,再放回来接我们。”黄蓉急道:“那来不及啊。”
郭靖道:“你快走!咱们不能负了一灯大师的托付。”
黄蓉想起一灯的救命之恩,登感踌躇,正自徬徨无计,突
然身子一震,轰的一声猛响,船身又撞中了江心一块大礁,江
水直涌进舱,船身顷刻间沉下数尺。黄蓉叫道:“跳上礁去!”
郭靖点点头,跃过去扶住瑛姑。

这时瑛姑如醉如痴,见郭靖伸手来扶,毫不抗拒,双眼
发直,望着江心。郭靖右手托住她的腋下,叫道:“跳!”三
人一齐跃上了礁石。那礁石在水面下约有尺许,江水在三人
身周奔腾而过,溅得衣衫尽湿,待得三人站定,那艘乌篷船
已沉在礁石之旁。黄蓉虽然自幼与波涛为伍,但见滚滚浊流
掠身泻注,也不禁头晕目眩,抬头向天,不敢平视江水。
郭靖作哨呼雕,要双雕下来背人。不料双雕怕水,盘旋
来去,始终不敢停到浸在水面下的礁石上来。黄蓉四下一望,
见左岸挺立着一棵大柳树,距礁石不过十来丈远,当下心生
一计,道:“靖哥哥,你拉住我手。”郭靖依言握住她左手,只
听咕咚一响,黄蓉溜入了江中。郭靖大惊,见她向水下沉船
潜去,忙伏低身子,自己的上身也浸入了水中,尽量伸长手
臂,双足牢牢钩住礁石上一块凸出的尖角,右手用劲握住她
左腕,唯恐江水冲击之力太强,一个脱手,那她可永远不能
上来了。
黄蓉潜向沉船桅杆,扯下帆索,回身上礁,双手交互将
船上的帆索收了上来。待收到二十余丈,她取出匕首割断绳
索,然后伸出臂去,招呼雌雕停在她肩头。这时双雕身量已
长得颇为沉重,郭靖怕她禁受不起,伸臂接过。
黄蓉将绳索一端缚在雌雕足上,向大柳树一指,打手势
叫它飞去。雌雕托着绳索在柳树上空打了几个盘旋,重又飞
回。黄蓉急道:“唉,我是叫你在树上绕一转再回来。”可是
那雕不懂言语,只急得她不住叹气。直试到第八次上,那雕
才碰巧绕了柳树一转回来。靖、蓉二人大喜,将绳索的两端
用力拉紧,牢牢缚在礁石凸出的尖角上。

郭靖道:“蓉儿,你先上岸罢。”黄蓉道:“不,我陪你,
让她先去。”瑛姑向两人瞪了一眼,也不说话,双手拉着绳子,
交互换手,上了岸去。
黄蓉笑道:“小的侍候一套玩意儿,郭大爷,你多赏赐罢!”
一跃上绳,施展轻身功夫,就像卖艺的姑娘空中走绳一般,挥
舞竹棒,横过波涛汹涌的江面,到了柳树枝上。
郭靖没练过这功夫,只怕失足,不敢依样葫芦,也如瑛
姑那般双手攀绳,身子悬在绳下,吊向岸边,眼见离岸尚有
数丈,忽听黄蓉叫道:“咦,你到哪里去?”听她语气之中颇
有惊讶之意,郭靖怕瑛姑神智未清,出了甚么乱子,急忙双
手加快,不等攀到柳树,已一跃而下。黄蓉指着南方,叫道:
“她走啦。”郭靖凝目而望,只见瑛姑在乱石山中全力奔跑,说
道:“她心神已乱,一个人乱走只怕不妥,咱们追。”黄蓉道:
“好罢!”提足要跑,突然双腿酸软,随即坐倒,摇了摇头。
郭靖知她伤后疲累过度,不能再使力奔跑,说道:“你坐
着歇歇,我去追她回来。”当下向瑛姑奔跑的方向发足急赶,
转过一个山坳,前面共有三条小路,瑛姑却已人影不见,不
知她从何而去。此处乱石嵯峨,长草及胸,四野无人,眼见
夕阳下山,天渐昏暗,又怕黄蓉有失,只得废然而返。
两人在乱石中忍饥过了一宵,次晨醒来,沿着江边小路
而下,要寻到小红马再上大路。走了半日,找到一家小饭店
打尖,买了三只鸡,一只自吃,两只喂了双雕。
双雕停在高树之上,把两头公鸡啄得毛羽纷飞,酣畅吞
食,蓦地里那雌雕纵身长鸣,抛下半只没吃完的公鸡,振翅

向北飞去。那雄雕飞高一望,鸣声啾急,随后急赶。郭靖道:
“两头雕儿的叫声似乎甚是忿怒,不知见到了甚么?”黄蓉道:
“瞧瞧去。”
两人跑上大路,只见双雕在远处盘翔两周,突然同时猛
扑而下,一扑即起,打了几个圈子,又再扑下。郭靖道:“遇
上了敌人。”两人加快脚步赶去,追出两三里,只见前面房屋
栉比鳞次,是个市镇,双雕却在空中交叉来去,似是失了敌
踪。
二人赶到镇外,招手命双雕下来,双雕却不理会,只是
四下盘旋找寻。郭靖道:“这雕儿不知跟谁有这么大的仇。”过
了好一阵,双雕才先后下来。只见雄雕左足上鲜血淋漓,一
条刀痕着实不浅,若非筋骨坚硬,那只脚已给砍了来了,再
看雌雕,却见它右爪牢牢抓着一块黑黝黝之物,取出看时,原
来是块人的头皮,带着一大丛头发,想来是被它硬生生从头
上抓下来的,头皮的一边鲜血斑斑。
黄蓉替雄雕在伤足上敷了金创药。郭靖将头皮翻来翻去
的细看,沉吟道:“这对雕儿自小十分驯良,若不是有人相犯,
决不会轻意伤人,怎会突然跟人争斗?”黄蓉道:“其中必有
蹊跷,只要找到这失了一块头皮之人就明白了。”两人在镇上
客店中宿了,分头出去打听。但那市镇甚大,人烟稠密,两
人访到天黑,丝毫不见端倪。郭靖道:“我到处找寻没了一片
头皮之人,始终找不到。”黄蓉微笑道:“那人没了头皮,想
必要戴上顶帽儿遮住。”郭靖大叫一声:“咦!”(炫)恍(书)然(网)大悟,想
起适才在镇上所见,戴帽之人着实不少,却也无法再去一一
揭下他们的帽子来察看。

次晨双雕飞出去将小红马引到。两人记挂洪七公的伤势,
又想中秋将届,烟雨楼头有比武之约,双雕与人结仇,也非
大事,当即启程东行。
两人同骑共驰,小红马奔行迅速,双雕飞空相随。一路
上黄蓉笑语盈盈,嬉戏欢畅,尤胜往时,虽至午夜,仍是不
肯安睡。郭靖见她疲累,常劝她早些休息,黄蓉只是不理,有
时深夜之中,也抱膝坐在榻上,寻些无关紧要的话头,和他
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扯。
这日从江南西路到了两浙南路境内,纵马大奔了一日,已
近东海之滨。两人在客店中歇了,黄蓉向店家借了一只菜篮,
要到镇上买菜做饭。
郭靖劝道:“你累了一天,将就吃些店里的饭菜算啦。”黄
蓉道:“我是做给你吃,难道你不爱吃我做的菜么?”郭靖道:
“那自然爱吃,只是我要你多歇歇,待将养好了,慢慢再做给
我吃也不迟。”黄蓉道:“待我将养好了,慢慢再做……”臂
上挽了菜篮,一只脚跨在门槛之外,竟自怔住了。
郭靖尚未明白她的心思,轻轻从她臂上除下菜篮,道:
“是啊,待咱们找到师父,一起吃你做的好菜。”
黄蓉呆立了半晌,回来和衣倒在床上,不久似乎是睡着
了。
店家开饭出来。郭靖叫她吃饭。黄蓉一跃而起,笑道:
“靖哥哥,咱们不吃这个,你跟我来。”郭靖依言随她出店,走
到镇上。
黄蓉拣一家白墙黑门的大户人家,绕到后墙,跃入院中。
郭靖不明所以,跟着进去。黄蓉径向前厅闯去,只见厅上灯

烛辉煌,主人正在请客。
黄蓉大喜,叫道:“妙极!这可找对了人家。”笑嘻嘻的
走向前去,喝道:“通通给我滚开。”厅上筵开三席,宾主三
十余人一齐吃了一惊,见她是个美貌少女,个个相顾愕然。黄
蓉顺手揪住一个肥胖客人,脚下一勾,摔了他一个筋斗,笑
道:“还不让开?”众客一轰而起,乱成一团。主人大叫:“来
人哪,来人哪!”
嘈杂声中,两名教头率领十多名庄客,抡刀使棒,打将
入来。黄蓉笑吟吟地抢上,不两招已将两名教头打倒,夺过
一把钢刀,舞成一团白光,假意向前冲杀。众庄客发一声喊,
跌跌撞撞,争先恐后地都逃了出去。
主人见势头不对,待要溜走,黄蓉纵上去一把扯住他胡
子,右手抡刀作势便砍。那主人慌了手脚,双膝跪倒,颤声
道:“女……女大王……好……姑娘……你要金银,立时……
马上取出献上,只求你饶我一条老命……”黄蓉笑道:“谁要
你金银?快起来陪我们饮酒。”左手揪着他胡子提了上来。那
主人吃痛,却是不敢叫喊。
黄蓉一扯郭靖,两人居中在主宾的位上坐下。黄蓉叫道:
“大家坐啊,怎么不坐了?”手一扬,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插在
桌上。众宾客又惊又怕,挤在下首两张桌边,无人敢坐到上
首的桌旁来。黄蓉喝道:“你们不肯陪我,是不是?谁不过来,
我先宰了他?”众人一听,纷纷拥上,你推我挤,倒把椅子撞
翻了七八张。黄蓉喝道:“又不是三岁小孩,好好儿坐也不会
吗?”众宾客推推挤挤,好半晌才分别在三张桌边坐定了。
黄蓉自斟自饮,喝了一杯酒,问主人道:“你干么请客,

家里死了人吗?死了几个?”主人结结巴巴的道:“小老儿晚
年添了个孩儿,今日是弥月汤饼之会,惊动了几位亲友高邻。”
黄蓉笑道:“那很妙啊,把小孩抱出来瞧瞧。”
那主人面如土色,只怕黄蓉伤害了孩子,但见到席上所
插的钢刀,却又不敢不依,只得命奶妈抱了孩子出来。黄蓉
抱过孩子,在烛光下瞧瞧他的小脸,再望望主人,侧头道:
“一点也不像,只怕不是你生的。”那主人神色尴尬,全身颤
抖,只道:“是,是!”也不知他说确是他自己生的,还是说:
“姑娘之言甚是。”众宾客觉得好笑,却又不敢笑。黄蓉从怀
里掏出一锭黄金,交给奶妈,又把孩子还给了她,道:“小意
思,算是他外婆的一点见面礼罢。”众人见她小小年纪,竟然
自称外婆,又见她出手豪阔,个个面面相觑。那主人自是喜
出望外,连声称谢。
黄蓉道:“来,敬你一碗!”取一只大碗来斟了酒,放在
主人面前。那主人道:“小老儿量浅,姑娘恕罪则个。”黄蓉
秀眉上扬,伸手一把扯住他胡子喝道:“你喝是不喝?”主人
无奈,只得端起碗来,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
黄蓉笑道:“是啊,这才痛快,来,咱们来行个酒令。”她
要行令就得行令,满席之人谁敢违拗?但席上不是商贾富绅,
就是腐儒酸丁,哪有一个真才实学之人?各人战战兢兢的胡
诌,黄蓉一会儿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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