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屠龙记-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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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议论间,忽听得寺门外马蹄声急,两骑马疾驰而来。蹄
声到门外戛然而止。跟着两名汉子在知客僧接引下匆匆走进
殿来。群雄一看服色,知是明教教众。二人走到张无忌身前
躬身行礼,一人报道:“启禀教主:鞑子兵先锋五千,攻向少
林寺来,说道寺中诸位师父聚众造反,要踏平少林。凡是光
……光……”空闻微笑道:“你要说光头和尚,是不是?那也
不用忌讳,但说便是。”那人道:“一路上好多位大和尚已给
鞑子兵杀了。鞑子说道:‘光头的都不是好人,有头发的也不
是好人,只要身边带兵刃的便一概杀了。”
许多人哇哇叫了起来,都道:“不跟鞑子兵拚个你死我活,
耻为黄帝子孙。”其时宋室沦亡虽已将近百年,但草莽英豪始
终将蒙古官兵视作夷狄,不肯服其管束。这时听说蒙古兵杀
到,各人热血沸腾,尽皆奋身欲起。
张无忌朗声说道:“众位英雄,今日正是男儿汉杀敌报国
之时。少林寺英雄大会,自此名扬千秋!”大殿上欢呼叫嚷,
响成一片。
张无忌道:“咱们就欲退让善罢,亦已不能,便请空闻方
丈发号施令,我们明教上下,尽听指挥。”空闻道:“张教主
说哪里话来?敝派僧众虽曾学过一些拳脚,干行军打仗却是
一窍不通。近年来明教创下偌大事业,江湖上谁不知闻?唯
有明教人众,方足与鞑子大军相抗。咱们公推张教主发令,相
率天下豪杰,与鞑子周旋。”
张无忌还待逊辞,群雄已大声喝采。张无忌虽年轻不足
服众,但武功之强,适才力斗少林三僧时已是人所共见,而
明教韩山童、徐寿辉、朱元璋等各路人马,在淮泗、豫鄂等
地起事,攻城略地,声势大振。先前五行旗在广场上大显身
手,这等群斗的本事,更非其余门派可及。各派各帮的豪士
均想除了明教之外,确是无人能当此大任。
张无忌道:“在下于用兵一道,实非所长,还请各位另推
贤能的为是。”正谦让间,忽听得山下喊声大振,两名少林僧
奔驰入殿,报道:“启禀方丈,蒙古兵杀上山来了。”
张无忌道:“锐金、洪水两旗,先挡头阵。周颠先生、铁
冠道长,你两位各助一旗。”周颠和铁冠道人应声而出。此时
局势紧急,不容张无忌再行推辞,只得分派道:“说不得师父,
请你持我圣火令去就近调本教援兵,上山应援。”说不得接令
而去。
大殿中众英雄听得元兵杀到,各抽兵刃,纷纷涌出。
杨逍低声道:“教主,你若不发号施令,众人乱斗一阵,
那是非败不可。”张无忌点了点头,抢步出殿,来到半山亭中
察看,只见蒙古兵先锋千余已攻到山腰,被锐金旗一轮硬弩
标枪,驱了回去。放眼远望,一队队蒙古兵蜿蜒而来,军容
甚盛。其时距成吉斯汗与拔都威震异域之时已远,但蒙古铁
骑毕竟习练有素,仍是举世无匹的精兵。
忽听得左首喊声大震,许多女尼和男女人等逃上山来,却
是峨嵋派一行,想是下山时途遇蒙古官兵,又被逼了回来。十
多名汉子抬着担架等物,被蒙古兵包围在内,周芷若率领静
玄、静照数度冲杀,虽杀了数十名蒙古官兵,始终无法救出
陷入重围的同门。
张无忌暗叫:“不好!这担架上的是宋师哥!”叫道:“洪
水、烈火旗两旗掩护!范杨二使、韦兄,随我救人。”纵身冲
将下去。两名蒙古兵挺长矛刺来。张无忌一手抓住一枝长矛,
运劲一抖,两名元兵摔下山去。他掉转矛头,双矛犹似双龙
入海,卷入人丛。杨逍、范遥、韦一笑、彭莹玉等跟随其后,
蒙古兵当者披靡,登时将周芷若等一干人都隔在身后。范遥
一拳击出,将一名元兵十夫长的脸打得稀烂,抢过担架中的
伤者,转身便走。
张无忌见周芷若脸身是血,又已冲入了元兵阵中,叫道:
“芷若,芷若,宋大哥救回来啦!”周芷若并不理会,挥鞭向
前攻打,只是山道狭窄,挤满了人,一时冲不过去。
张无忌见尚有两名峨嵋弟子抬着一个担架,陷入包围,正
挺刀与元兵死战,心道:“看来宋师哥是在那个担架之上。”斜
身跃起,两柄长矛在山壁上交互刺戳,以手伏足,如踏高跷
般抢了过去。相距尚有丈余,只见两名峨嵋弟子先后中刀中
箭,骨碌碌的滚下山去。
张无忌飞身跃起,左手长矛阻住担架下落,见担架中那
人全身都裹在白布之中,只露出了一张脸,正是宋青书。张
无忌抛去长矛,将他横抱在手,只觉他身子沉重异常,白布
中硬绷绷的似乎尚有别物。一时也不及细想,只怕扭动他震
碎了的头骨,左闪右避,躲开元兵攒刺来的马刀长矛,脚下
却走得平稳异常。崆峒派的唐文亮、宗维侠双双攻到,仗剑
护在他身侧。双剑倏刺倏收,元兵纷纷中剑。张无忌抱着宋
青书稳稳走上山来。
数百名元兵列队上冲。彭莹玉叫道:“烈火旗动手!”烈
火旗教众从喷筒中喷出石油,一枝枝火箭射出,烈焰奔腾,当
先二百余名元兵身上着火,一团团火珠般滚下山去。那边厢
洪水旗水龙中喷出毒水,也有数百名元兵被浇中了,死伤狼
藉。元兵万夫长下令鸣金收兵,拿兵将前队变后队,强弓射
住阵脚,缓缓退下。彭莹玉叹道:“鞑子兵虽败不乱,确是天
下精兵。”只见元兵直退到山脚下,如扇面般散开,看来一时
不致再攻。
张无忌下令:“锐金、洪水、烈火三旗守住上山要道。巨
木、厚土二旗急速伐木搬上,构筑壁垒,以防敌军冲击。”五
行旗各掌旗使齐声接令,分别指挥下属布防。
群雄先前均想纵然杀不尽鞑子官兵,若求自保,总非难
事。但适才一阵交锋,见识到了元军的威力,才知行军打仗,
和单打独斗的比武确是大不相同,千千万万一拥而上,势如
潮水,如周芷若这等武功高强之极的人物,在人潮中也是无
所施其技。四面八方都是刀枪剑戟,乱砍乱杀,平时所学的
甚么见招拆招,内劲外功,全都用不着。若不是明教五行旗
以阵法抵挡阵法,这时少室山头定然已惨不堪言,少林寺也
已在烈火中成了一片瓦砾了。倒是少林僧众颇有规律,一队
队少年僧众手持禅杖戒刀,在年长僧侣率领下分守各处要地,
但寡不敌众,势难挡住二万蒙古精兵的冲击。待见元军退去,
群雄纷纷议论,才明白为甚么前朝尽多武功高强的英雄豪杰
之士,却将大好江山沦亡在鞑子手中。
张无忌将宋青书轻轻放在地下,探他鼻息幸喜尚有呼吸,
回头想招呼周芷若过来,却不见人,问道:“宋夫人呢?”众
人适才忙于抵御元军,谁都没留心周芷若到了何处。峨嵋群
弟子这时对明教也消了几分敌意,均说没见到掌门人。张无
忌怕宋青书在混乱中又受损伤,解开裹在他身上的白布察看。
他身上裹了三层白布,待得第二层解开,呛啷啷几声响,
跌出四件断折了的兵刃。
张无忌吃了一惊,叫道:“屠龙刀,倚天剑!”群雄纷纷
围了上来,但见屠龙刀和倚天剑两柄神兵利刃都已断成了两
截。
张无忌提起半截屠龙刀来,入手仍是颇为沉重,霎时间
百感交集,自己父母为此刀而丧命,近二十余年来江湖上纷
扰不休,皆是为了此刀。群雄聚集少林,主旨也是为了这柄
宝刀。怎想到宝刀出现,竟已断折无用。他举起断刀,只见
断截之处中空;可藏物事,那倚天剑也是如此。刀剑中均是
空空如也,如果曾藏过甚么物事,却也早给人取去了。
杨逍叹道:“周姑娘一身惊人武功,原来是从此刀剑中而
来。”
张无忌看到断刀断剑的模样,心下(炫)恍(书)然(网),原来小岛上当
晚刀剑齐失,却是周芷若取了去。不知她使下甚么手脚,放
逐赵敏、害死殷离,再以刀剑互斫,两柄天下最锋锐的利器
就此两败俱伤。她取出藏在刀剑中的武功秘笈,暗中修练。
他越想越是明白:“是了,当时在小岛之上,我以九阳神
功替她驱毒,她体内竟有怪异内力,隐隐与我相抗,越到后
来,这股怪异内力越强,显是她修习的内功日有进境。唉!她
为了急于求成,不及好好扎扎下内功根基,以致所习均是可
以速成的阴毒功夫终究达不到上乘武学的巅蜂境界。她虽然
打败了俞二伯与殷六叔,但其实只是凭了怪异之极的招数,占
了出其不意之利,便如当日我败在总教风云三使手下一般。芷
若的真正武功,毕竟与俞殷二位相差甚远,日后倘再交手,她
非死在武当诸侠手下不可……”
他正自沉吟,锐金旗掌旗吴劲草上前说道:“启禀教主,
属下是铁匠出身,学过铸造刀剑之法待属下试试,不知是否
能将这宝刀、宝剑接续完好。”杨逍喜道:“吴旗使铸剑之术
天下无双,教主不妨命他一试。”张无忌点头道:“这两柄利
器如此断了,确也可惜。吴旗使试试也好。”
吴劲草向烈火旗掌旗使辛然说道:“铸刀铸剑,关键在于
火候,须得辛兄相助一臂之力。看这模样,鞑子一时不会攻
山,咱哥儿俩便即动手如何?”辛然笑道:“生柴烧火,却是
兄弟的拿手本事。”
于是二人指挥属下,搭起一座高炉,炉口火孔口径不到
一尺。吴劲草将屠龙刀的半截刀头牢牢砌在炉中,断截处对
准火孔。烈火旗诸般燃料均是现成,顷刻间便生起一炉熊熊
大火。吴劲草右臂已断,只剩下一条左臂。他身旁放着十余
件兵刃,目不转睛的望着炉火,每见炉火变色,便将兵刃放
入炉中试探火力,待见炉火自青变白,当下左手提起钢钳,钳
起半截屠龙刀,和刀头的半截并在一起,在火焰中熔烧。他
上身脱得赤条条地,火星溅在身上,恍如不觉,直是全神贯
注,心不旁鹜。张无忌心想:“铸造刀剑虽是小道,其中却也
有大学问、大本领在。若是寻常铁匠,单是这等炎热已便抵
受不住。”
忽听得啪啪两声,拉扯风箱的两名烈火旗教众晕倒在地。
辛然和烈火旗掌旗副使抢上前去,拖开晕倒的两人,亲自拉
扯风箱鼓风。这两人内功修为均颇不弱,这一使劲鼓风,炉
火直窜上来,火焰高达丈许,蔚为奇观。
过得半枝香时分,吴劲草突然叫道:“啊哟!”纵身后跃,
满脸沮丧之色。众人吃了一惊,看他手中时,只见一柄铁钳
已然熔得扭曲不成模样,屠龙刀却是毫无动静。吴劲草摇头
道:“属下无能。这屠龙宝刀果是名不虚传。”
辛然和烈火旗副使暂停扯风,退在一旁。二人全身衣裤
汗湿,便似从水中爬起来一般。
赵敏忽道:“无忌哥哥,那些圣火令不是连屠龙刀也砍不
动么?”张无忌道:“啊,是了!”六枚圣火令中一枚已交于说
不得下山调兵,尚有五枚,他从怀中取出,交给吴劲草道:
“刀剑不能复原,那也罢了。圣火令是本教至宝,可不能损毁。”
吴劲草道:“是!”躬身接过,见五枚圣火令非金非铁,坚硬
无比,在手中掂了掂斤两,低头沉思。
张无忌道:“若无把握,不必冒险。”吴劲草不答,隔了
一会,才从沉思中醒转,说道:“属下多有不是,请教主原宥。
这圣火令乃用白金玄铁混和金刚砂等物铸就,烈火决不能熔。
属下大是疑惑,不知当年如何铸成,真乃匪夷所思,一时想
出了神。”
赵敏向张无忌横了一眼,抿嘴笑道:“日后教主要去波斯,
去会见一位要紧人物,那时你可随同前去,向他们的高手匠
人请教。”张无忌忸怩道:“我去波斯干甚么?”赵敏微笑道:
“大家心照不宣。”又向吴劲草道:“你瞧,圣火令上还刻得有
花纹文字,以屠龙刀、倚天剑之利,尚且不能损它分毫,这
些花纹文字又用甚么家伙刻上去的?”
吴劲草道:“要刻花纹文字,却倒不难。那是在圣火令上
遍涂白蜡,在蜡上雕以花纹文字,然后注以烈性酸液,以数
月功夫,慢慢腐蚀。待得刮去白蜡,花纹文字便刻成了。小
人所不懂的乃是熔铸之法。”辛然叫道:“喂,到底干不干啊?”
吴劲草向张无忌道:“教主放心,辛兄弟的烈火虽然厉害,却
损不了圣火令分毫。”
辛然心中却有些惴惴,道:“我尽力搧火,若是烧坏了本
教圣物,我可吃罪不起。”吴劲草微笑道:“量你也没这等能
耐,一切由我担代。”于是将两枚圣火令夹住半截屠龙刀,然
后取过一把新钢钳,挟住两枚圣火令,将宝刀放入炉火再烧。
烈焰越冲越高,直烧了大半个时辰,眼看吴劲草、辛然、
烈火旗副使三人在烈火烤炙之下,越来越是神情委顿,渐渐
要支持不住。
铁冠道人张中向周颠使个眼色,左手轮挥,两人抢上接
替辛然与烈火旗副使,用力扯动风箱。张周二人的内力比之
那二人可又高得多了,炉中笔直一条白色火焰腾空而起。
吴劲草突然喝道:“顾兄弟,动手!”锐金旗掌旗副使手
持利刃,奔到炉旁,白光一闪,挺刀便向吴劲草胸口刺去。旁
观群雄无不失色,齐声惊呼。吴劲草赤裸裸的胸膛上鲜血射
出,一滴滴的落在屠龙刀上,血液遇热,立化青烟袅袅冒起。
吴劲草大叫:“成了!”退了数步,一交坐在地下,右手中握
着一柄黑沉沉的大刀,那屠龙刀的两段刀身已镶在一起。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铸造刀剑的大匠每逢铸器不成,往
往滴血刃内,古时干将莫邪夫妇甚至自身跳入炉内,才铸成
无上利器。吴劲草此举,可说是古代大匠的遗风了。
张无忌忙扶起吴劲草,察看他伤口,见这一刀入肉甚浅,
并无大碍,当下将金创药替他敷上,包扎了伤口,说道:“吴
兄何必如此?此刀能否续上,无足轻重,却让吴兄吃了这许
多苦。”吴劲草道:“皮肉小伤,算得甚么?倒让教主操心了。”
站起身来,提起屠龙刀一看,只见接续处天衣无缝,只隐隐
有一条血痕,不禁十分得意。
张无忌看那两枚入炉烧过的圣火令果然丝毫无损,接过
屠龙刀来,往两根从元兵手中抢来的长矛上砍去,嗤的一声
轻响,双矛应手而断,端的是削铁如泥。
群雄大声欢呼,均赞:“好刀!好刀!”
吴劲草捧过两截倚天剑,想起锐金旗前掌旗使庄铮以及
本旗的数十名兄弟均是命丧此剑之下,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说道:“教主,此剑杀了我庄大哥,杀了我不少好兄弟,吴劲
草恨此剑入骨,不能为它接续。愿领教主罪责。”说着泪如雨
下。
张无忌道:“这是吴大哥的义气,何罪之有?”拿起两截
断剑,走到峨嵋派静玄身前,说道:“此剑原是贵派之物,便
请师太收管,转交周……交给宋夫人。”
静玄一言不发,将两截断剑接了过去。
张无忌拿着那柄屠龙刀,微一沉吟,向空闻道:“方丈,
此刀是我义父得来,现下我义父皈依三宝,身属少林,此刀
该当由少林派执掌。”
空闻双手乱摇,说道:“此刀已数易其主,最后是张教主
从千军万马中抢来,人人亲眼得见,又是贵教吴大哥接续复
原。何况今日天下英雄共推张教主为尊,论才论德,论渊源,
论名位,此刀自当由张教主掌管,那是天经地义的了。”
群雄齐声附和,均说:“众望所归,张教主不必推辞。”
张无忌只得收下,心想:“若得凭此宝刀而号令天下武林
豪杰,共驱胡虏,原是眼前的大事。”只听得群雄纷纷说道:
“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下面本来还
有“倚天不出,谁与争锋?”这两句,但众人看到倚天剑断折
后不能接续,这两句谁也无人再提了。明教锐金旗下诸人与
那倚天剑实有切齿大恨,今日眼见屠龙刀复原如初,倚天剑
却成了两截断剑,无不称快。
众人忙了半天,肚中都饿了。明教五行旗及少林寺的半
数僧侣分守各处要道,余人由僧众接进寺里吃斋。
堪堪天色将晚,张无忌跃上一株高树,向山下瞭望,只
见元兵东一堆,西一堆的聚在山下,炊烟四起,正自埋锅造
饭。他跃下树来,对韦一笑道:“韦兄,天黑之后,你去探察
敌情,瞧他们是否会在夜中突袭。”韦一笑接令而去。
杨逍道:“教主,我看鞑子在前山受挫,今日多半已不会
再攻,倒要防备他们自后山偷袭。”张无忌道:“不错。请杨
左使积范右使在此坐镇,我到那边山峰上瞧瞧去。”赵敏道:
“我也去!”
两人上得曾经囚禁谢逊的山峰来,眺望后山,不见动静。
张无忌抚摸三株断折的松树,望了望黑沉沉的地牢入口,想
起今日这番剧战,实是凶险之极,突然心中一动:“义父叫我
看看地牢中的石壁,险些忘了。”说道:“敏妹,你在上面守
着,我下去瞧瞧。”跳入石穴,取出火摺打着了火。其时石穴
中积水已退,但兀自湿漉漉地。
只见四面石壁上各刻着一幅图画,均系以尖石划成,笔
划甚简,神韵却颇为生动。东首第一幅画上绘着三个女子。一
个卧在地下。另一个跪着在照料。第三个女子的右手伸在那
跪着的女子怀中。旁边写着“取药”二字。
南首第二幅图画有一艘海船,一个女子将另一个女子抛
向船上,写着“放逐”二字。张无忌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心
道:“原来果真如此。芷若乘着敏妹在照料我表妹之时,从她
怀中偷了十香软筋散出来,下在饮食之中,再将敏妹掷上波
斯人的海船,逼着他们远驶。她干么不乾脆将敏妹杀了?嗯,
倘若留下了敏妹的尸身,不能灭迹,那就无法嫁祸于她。如
此说来,表妹被害,自也是她下的毒手了。”
在这幅图的左下角,又画着两个男子,一个睡得甚沉,另
一个满头长发,侧耳倾听。张无忌暗暗心惊:“原来芷若干这
伤天害理之事,义父一一听在耳中。他老人家好大的涵养,在
岛上竟不露半点声色。是了,那时我和义父服了十香软筋散
后功力尽失,性命皆在芷若掌握之中。无怪义父当时一口咬
定是敏妹所为,显得愤慨无比。他知我胡涂老实,若是跟我
说了,我言语举止之中定会泄漏机密。”但见图上溅满了鲜血,
正是日间谢逊与成昆在此血战时所遗下一滩滩血渍,更显得
图中的情景凄厉可怖。
再看西首第三幅图,绘的是谢逊端坐,周芷若在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