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屠龙记-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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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头苍猿却甚是幸运,在昆仑山中取仙桃为食,得
天地之灵气,过了九十余年,仍是纵跳如飞,全身黑黝黝的
长毛也尽转皓白,变成了一头白猿。只是那部经书藏在腹中,
逼住肠胃,不免时时肚痛,肚上的疔疮也时好时发,直至此
日,方得张无忌给它取出,就这白猿而言,实是去了一个心
腹大患。
这一切曲折原委,世上便有比张无忌聪明百倍之人,当
然也是猜想不出。张无忌呆了半晌,自知难以索解,也就不
去费心多想了,取过白猿所赠那枚大蟠桃来咬了一口,但觉
一股鲜甜的汁水缓缓流入咽喉,比之谷中那些不知名的鲜果,
可说各擅胜场。
张无忌吃完蟠桃,心想:“太师父当年曾说,若我习得少
林、武当、峨嵋三派的九阳神功,或能驱去体内的阴毒。这
三派九阳功都脱胎于九阳真经,倘若这部经文当真便是九阳
真经,那么照书修习,又远胜于分学三派的神功了。在这谷
中左右也无别事,我照书修习便是。便算我猜错了,这部经
书其实毫无用处,甚而习之有害,最多也不过一死而已。”
他心无挂碍,便将三卷经书放在一处干燥的所在,上面
铺以干草,再压上三块大石,生怕猿猴顽皮,玩耍起来你抢
我夺,说不定便将经书撕得稀烂。手中只留下第一卷经书,先
行诵读几遍,背得熟了,然后参究体会,自第一句习起。
他心想,我便算真从经中习得神功,驱去阴毒,但既被
囚禁在这四周陡峰环绕的山谷之中,总是不能出去。幽谷中
岁月正长,今日练成也好,明日练成也好,都无分别,就算
练不成,总也是打发了无聊的日子。他存了这个成固欣然、败
亦可喜的念头,居然进展奇速,只短短四个月时光,便已将
第一卷经书上所载的功夫尽数参详领悟,依法练成。
练完第一卷经书后,屈指算来,胡青牛预计他毒发毕命
之期早已过去,可是他身轻体健,但觉全身真气流动,全无
病象,连以前时时发作的寒毒侵袭,也要时隔一月以上才偶
有所感,而发作时也极轻微。不久便在第二卷的经文中读到
一句:“呼翕九阳,抱一含元,此书可名九阳真经。”才知这
果然便是太师父所念念不忘的真经宝典,欣喜之余,参习更
勤。加之那白猿感他治病之德,常采了大蟠桃相赠,那也是
健体补元之物。待得练到第二卷经书的一小半,体内阴毒已
被驱得无影无踪了。
他每日除了练功,便是与猿猴为戏,采摘到的果实,总
是分一半给朱长龄,倒也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可是朱长龄
局处于小小的一块平台之上,当真是度日如年,一到冬季,遍
山冰雪,寒风透骨,这份苦处更是难以形容。
张无忌练完第二卷经书,便已不畏寒暑。只是越练到后
来,越是艰深奥妙,进展也就越慢,第三卷整整花了一年时
光,最后一卷更练了三年多,方始功行圆满。
他在这雪谷幽居,至此时已五年有余,从一个孩子长成
为身材高大的青年。最后一两年中,他有时兴之所至,也偶
然与众猿猴攀援山壁,登高遥望,以他那时功力,若要逾峰
出谷,已非难事,但他想到世上人心的阴险狠诈,不由得不
寒而栗,心想何必到外面去自寻烦恼、自投罗网?在这美丽
的山谷中直至老死,岂不甚好?
这日午后,将四卷经书从头至尾翻阅一遍,揭过最后一
页之后,心中又是欢喜,又微微感到怅惘。在山洞左壁挖了
个三尺来深的洞孔,将四卷九阳真经、以及胡青牛的医经、王
难姑的毒经,一起包在从白猿腹中取出来的油布之中,埋在
洞内,填上了泥土,心想:“我从白猿腹中取得经书,那是极
大的机缘,不知千百年后,是否又有人凑巧来到此处,得到
这三部经书?”拾起一块尖石,在山壁上划下六个大字:“张
无忌埋经处”。
他在练功之时,每日里心有专注,丝毫不觉寂寞,这一
日大功告成,心头登时反觉空虚,兼之神功既成,胆气登壮,
暗想:“此时朱伯伯便要再来害我,我也已无惧于他,不妨去
跟他说说话。”于是弯腰向洞里钻去。他进来时十五岁,身子
尚小,出去已是二十岁,长大成人,却钻不过那狭窄的洞穴
了。他吸一口气,运起了缩骨功,全身骨骼挤拢,骨头和骨
头之间的空隙缩小,轻轻易易的便钻了过去。
朱长龄倚在石壁上睡得正酣,梦见自己在家中大开筵席,
厮役奔走,亲朋趋奉,好不威风快活,突然肩头有人拍了几
下,一惊而醒,睁开眼来,只见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面前。朱
长龄跃起身来,神智未曾十分清醒,叫道:“你……你……”
张无忌微笑道:“朱伯伯,是我,张无忌。”朱长龄又惊
又喜,又恼又恨,向他瞧了良久,才道:“你长得这般高了。
哼,怎地一直不出来跟我说话?不论我如何求你,你总是不
理?”张无忌微笑道:“我怕你给我苦头吃。”
朱长龄右手倏出,施展擒拿手法,一把抓住了他肩头,厉
声喝道:“怎么今天却不怕了?”突然间掌心炙热,不由自主
的手臂一震,便松手放开,自己胸口兀自隐隐生疼,吓得退
开三步,呆呆的瞪着他,问道:“你……你……这是甚么功夫?”
张无忌练成了九阳神功之后,首次试用,竟有如此威力。
朱长龄是一流高手,但被他神功一震之下,却不得不撤掌松
指。他眼见朱长龄如此狼狈惊诧,心中自是得意,笑道:“这
功夫还使得么?”朱长龄心神未定,又问:“那……那是甚么
功夫?”张无忌道:“是九阳神功罢。”朱长龄吃了一惊,问道:
“你怎样练成的?”张无忌也不隐瞒,便将如何替白猿治病、如
何从它腹中取得经书、如何依法参习等情一一说了。
这一番话只把朱长龄听得又妒忌,又是恼怒,心想:“我
在这绝峰之上吃了五年多难以形容的苦头,你这小子却练成
了奥妙无比的神功。”他也不想只因自己处心积虑的害人,才
落得如此,又全不感激对方给他采摘了五年多果子,每日不
断,才养活他直至今日,但觉这小子过于幸运,自己却太过
倒霉,实在不公道之至,当下强忍怒气,笑吟吟的道:“那部
九阳真经呢?给我见识一下成不成?”
张无忌心想:“给你瞧一瞧那也无妨,难道你一时三刻便
记得了?”便道:“我已埋在洞内,明天拿来给你看罢。”朱长
龄道:“你已长得这般高大,怎能过那洞穴?”张无忌道:“那
洞穴也不太窄,缩着身子用力一挤,便这么过来了。”朱长龄
道:“你说我能挤过去么?”张无忌点头道:“明儿咱们一起试
试,洞里地方很大,老是呆在这个小小的平台上,确实不好
受。”他想自己运功捏他肩膀、胸部、臀部各处骨骼,当可助
他通过洞穴。
朱长龄笑道:“小兄弟,你真好,君子不念旧恶,从前我
颇有对不起你之处,万望你多多原谅。”说着深深一揖。张无
忌急忙还礼,说道:“朱伯伯不必多礼,咱们明儿一块想法儿
离开此处。”朱长龄大喜,问道:“你说能离开这儿么?”张无
忌道:“猿猴既能进出,咱们也便能够。”朱长龄道:“那你为
甚么不早出来?”
张无忌微微一笑,说道:“从前我不想到外面去,只怕给
人欺侮,现下似乎不怕了,又想去瞧瞧我的太师父、师伯师
叔他们。”
朱长龄哈哈大笑,拍手道:“很好,很好!”退后了两步,
突然间身形一晃,“啊哟”一声,踏了个空,从悬崖旁摔了下
去。
他这一下乐极生悲,竟然有此变故,张无忌大吃一惊,俯
身到悬崖之外,叫道:“朱伯伯,你好吗?”只听下面传来两
下低微的呻吟。张无忌大喜,心想:“幸好没直摔下去,但怕
已受了伤。”听呻吟之声相距不过数丈,凝神看时,原来悬崖
之下刚巧生着一株松树,朱长龄的身子横在树干之上,一动
不动。张无忌瞧那形势,跃下去将他抱上悬崖,凭着此时功
力,当不为难,于是吸一口气,看准了那根如手臂般伸出的
枝干,轻轻跃下。
他足尖离那枝干尚有半尺,突然之间,那枝干竟倏地堕
下,这一来空中绝无半点借力之处,饶是他练成了绝顶神功,
但究竟人非飞鸟,如何能再回上崖来?心念如电光般一闪,立
时省悟:“原来朱长龄又使奸计害我,他扳断了树枝,拿在手
里,等我快要着足之时,便松手抛下树技。”但这时明白已然
迟了,身子笔直的堕了下去。
朱长龄在这方圆不过十数丈的小小平台住了五年多,平
台上的一草一木、一沙一石,无不烂熟于胸,他在黑暗中假
装摔跌受伤,料定张无忌定要跃下相救,果然奸计得逞,将
他骗得堕下万丈深谷。
朱长龄哈哈大笑,心道:“今日将这小子摔成一团肉泥,
终于出了我心头这五年多来的恶气!”拉着松树旁的长藤,跃
回悬崖,心想:“我上次没能挤过那个洞穴,定是心急之下用
力太蛮,以致挤断了肋骨。这小子身材比我高大得多,他既
能过来,我自然也能过去。我取得九阳真经之后,从那边觅
路回家,日后练成神功,无敌于天下,岂不妙哉?哈哈,哈
哈!”
他越想越得意,当即从洞穴中钻了进去,没爬得多远,便
到了五年前折骨之处。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小子比我高
大,他能钻过,我当然更能钻过。”想法原本不错,只是有一
点却没料到:“张无忌已练成了九阳神功中的缩骨之法。”
他平心静气,在那狭窄的洞穴之中,一寸一寸的向前挨
去,果然比五年前又多挨了丈许,可是到得后来,不论他如
何出力,要再向前半寸,也已绝不可能。
他知若使蛮劲,又要重蹈五年前的覆辙,势必再挤断几
根肋骨,于是定了定神,竭力呼出肺中存气,果然身子又缩
小了两寸,再向前挨了三尺。可是肺中无气,越来越是窒闷,
只觉一颗心跳如同得打鼓一般,几欲晕去,知道不妙,只得
先退出来再说。
哪知进去时两足撑在高低不平的山壁之上,一路推进,出
来时却已无可借力。他进去时双手过顶,以便缩小肩头的尺
寸,这时双手被四周岩石束在头顶,伸展不开,半点力气也
使不出来。心中却兀自在想:“这小子比我高大,他既能过去,
我也必能够过去。为甚么我竟会挤在这里?当真岂有此理!”
可是世上确有不少岂有此理之事,这个文才武功俱臻上
乘、聪明机智算得是第一流人物的高手,从此便嵌在这窄窄
的山洞之中,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出。
张无忌又中朱长龄的奸计,从悬崖上直堕下去,霎时间
自恨不已:“张无忌啊张无忌,你这小子忒煞无用。明知朱长
龄奸诈无比,却一见面便又上了他的恶当,该死,该死!”
他自骂该死,其实却在奋力求生,体内真气流动,运劲
向上纵跃,想要将下堕之势稍为减缓,着地时便不致跌得粉
身碎骨。可是人在半空,虚虚晃晃,实是身不由己,全无半
分着力处,但觉耳旁风声不绝,顷刻之间,双眼刺痛,地面
上白雪的反光射进了目中。
他知道生死之别,便系于这一刻关头,但见丈许之外有
个大雪堆,这时自也无暇分辨到底是否雪地,还是一块白色
岩石,当即在空中连翻三个筋斗,向那雪堆扑去,身形斜斜
划了道弧线,左足已点上雪堆,波的一声,身子已陷入雪堆
之中。他苦练了五年有余的九阳神功便于此时发生威力,借
着雪堆中所生的反弹之力,向上急纵,但从那万寻悬崖上摔
下来的这股力道何等凌厉,只觉腿上一阵剧痛,双腿腿骨一
齐折断。
他受伤虽重,神智却仍清醒,但见柴草纷飞,原来这大
雪堆是农家积柴的草堆,不禁暗叫:“好险,好险!倘若雪堆
下不是柴草,却是块大石头,我张无忌便一命呜呼了。”
他双手使力,慢慢爬出柴堆,滚向雪地,再检视自己腿
伤,吸一口气,伸手接好了折断的腿骨,心想:“我躺着一动
也不动,至少也得一个月方能行走。可是那也没甚么,至不
济是以手代足,总不会在这里活生生的饿死。”
又想:“这柴草堆明明是农家所积,附近必有人家。”他
本想纵声呼叫求援,但转念一想:“世上恶人太多,我独个儿
躺在雪地中疗伤,那也罢了,若是叫得一个恶人来,反而糟
糕。”于是安安静静的躺在雪地,静待腿骨折断处慢慢愈合。
如此躺了三天,腹中饿得咕噜咕噜直响。但他知接骨之
初,最是动弹不得,倘若断骨处稍有歪斜,一生便成跛子,因
此始终硬撑,半分也不移动,当真饿得耐不住了,便抓几把
雪块充饥。这三天中心里只想:“从今以后,我在世上务必步
步小心,决不可再上恶人的当。日后岂能再如此幸运,终能
大难不死。”
到得第四天晚间,他静静躺着用功,只觉心地空明,周
身舒泰,腿伤虽重,所练的神功却似又有进展。
万籁皆寂之中,猛听得远处传来几声犬吠之声,跟着犬
吠声越来越近,显是有几头猛犬在追逐甚么野兽。张无忌吃
了一惊:“难道是朱九真姊姊所养的恶犬么!嗯!她那些猛犬
都已给朱伯伯打死了,可是事隔多年,她又会养起来啊。”
凝目向雪地里望去,只见有一人如飞奔来,身后三条大
犬狂吠追赶。那人显已筋疲力尽,跌跌撞撞,奔几步,便摔
一跤,但害怕恶犬的利齿锐爪,还是拚命奔跑。张无忌想起
数年前自己身被群犬围攻之苦,不禁胸口热血上涌。
他有心出手相救,苦于双腿断折,行走不得。蓦地里听
得那人长声惨呼,摔倒在地,两头恶犬爬到他身上狠咬。张
无忌怒叫:“恶狗,到这儿来!”那三条大犬听得人声,如飞
扑至,嗅到张无忌并非熟人,站定了狂吠几声,扑上来便咬。
张无忌伸出手指,在每头猛犬的鼻子上一弹,三头恶犬
登时滚倒,立即毙命。他没想到一弹指间便轻轻易易的杀毙
三犬,对这九阳神功的威力不由得暗自心惊。
但听那人呻吟之声极是微弱,便问:“这位大哥,你给恶
犬咬得很厉害么?”那人道:“我……我……不成啦……我……
我……”张无忌道:“我双腿断了,没法行走。请你勉力爬过
来,我瞧瞧你的伤口。”那人道:“是……是……”气喘吁吁
的挣扎爬行,爬一段路,停一会儿,爬到离张无忌丈许处,
“啊”的一声,伏在地下,再也不能动了。
两人便是隔着这么远,一个不能过去,另一个不能过来。
张无忌道:“大哥,你伤在何处?”那人道:“我……胸口,肚
子上……给恶狗咬破肚子,拉出了肠子。”张无忌大吃一惊,
知道肚破肠出,再也不能活命,问道:“那些恶狗为甚么追你?”
那人道:“我……夜里出来赶野猪,别……别让踩坏了庄稼,
见到朱家大小姐和……和一位公子爷在树下说话,我不合走
近去瞧瞧……我……啊哟!”大叫一声,再也没声息了。
他这番话虽没说完,但张无忌也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多
半是朱九真和卫璧半夜出来私会,却让这乡农撞见了,朱九
真便放恶犬咬死了他。正自气恼,只听得马蹄声响,有人连
声唿哨,正是朱九真在呼召群犬。
蹄声渐近,两骑马驰了过来,马上坐着一男一女。那女
子突然叫道:“咦!怎地平西将军他们都死了了?”说话的正
是朱九真。她所养的恶犬仍是各拥将军封号,与以前无异。和
她并骑而来的正是卫璧。他纵身下马,奇道:“有两个人死在
这里!”
张无忌暗暗打定了主意:“他们若想过来害我,说不得,
我下手可不能容情了。”
朱九真见那乡农肚破肠流,死状可怖,张无忌则衣服破
烂已达极点,蓬头散发,满脸胡子,躺在地下全不动弹,想
来也早给狗子咬死了。她急欲与卫璧谈情说爱,不愿在这里
多所逗留,说道:“表哥,走罢!这两个泥腿子临死拚命,倒
伤了我三名将军。”拉转马头,便向西驰去。卫璧见三犬齐死,
心中微觉古怪,但见朱九真驰马走远,不及细看,当即跃上
马背,跟了下去。
张无忌听得朱九真的娇笑之声远远传来,心下只感恼怒,
五年多前对她敬若天神,只要她小指头儿指一指,就是要自
己上刀山、下油锅,也是毫无犹豫,但今晚重见,不知如何,
她对自己的魅力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张无忌只道是修习九
阳真经之功,又或因发觉了她对自己的奸恶之故,他可不知
世间少年男子,大都有过如此胡里胡涂的一段初恋,当时为
了一个姑娘废寝忘食,生死以之,可是这段热情来得快,去
得也快,日后头脑清醒,对自己旧日的沉迷,往往不禁为之
哑然失笑。
其时他肚中饿得咕咕直响,只是想撕下一条狗腿来吃了,
但惟恐朱九真与卫璧转眼重回,发觉他未死,又吃了他的大
将军,当然又要行凶,自己断了双腿,未必抵挡得了。
第二天早晨,一头兀鹰见地下的死人死狗,在空中盘旋
了几个圈子,便飞下来啄食。这鹰也是命中该死,好端端的
死人死狗不吃,偏向张无忌脸上扑将下来。张无忌一伸手扭
住兀鹰的头颈,微一使劲便即捏死,喜道:“这当真是天上飞
下来的早饭。”拔去鹰毛,撕下鹰腿便大嚼起来,虽是生肉,
饿了三日,却也吃得津津有味。
一头兀鹰没吃完,第二头又扑了下来。张无忌便以鹰肉
充饥,躺在雪地之中养伤,静待腿骨愈合。接连数日,旷野
中竟一个人出没经过。他身畔是三只死狗,一个死人,好在
隆冬严寒,尸体不会腐臭,他又过惯了寂寞独居的日子,也
不以为苦。
这日下午,他运了一遍内功,眼见天上两头兀鹰飞来飞
去的盘旋,良久良久,终是不敢下来。只见一头兀鹰向下俯
冲,离他身子约莫三尺,便即转而上翔,身法转折之间极是
美妙。他忽然心想:“这一下转折,如能用在武功之中,袭击
敌人时对方固是不易防备,即使一击不中,飘然远飏,敌人
也极难还击。”
他所练的九阳真经纯系内功与武学要旨,攻防的招数是
半招都没有的。因此当年觉远大师虽然练就一身神功,受到
潇湘子和何足道攻击时却毛手毛脚,丝毫不会抵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