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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倚天屠龙记-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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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
提起他身子仔细看时,见他背上长长一条大伤口,伸手
到伤口中一探,着手冰凉,掏出一把刀来,那刀沉甸甸的至
少有一百来斤重,正是不少人拚了性命争夺的那把屠龙刀。一
凝思间,已知其理:德成临死时连人带刀扑将下来,砍入海
沙派一名盐枭的后心。此刀既极沉重,又是锋锐无比,一跌
之下,直没入体。大鹰教教众搜索各人身边时,竟未发觉。
俞岱岩拄刀而立,四顾茫然,寻思:“此刀是否真属武林
至宝,那也难说得很,看起来该算不祥之物,海东青德成和
海沙派这许多盐枭都为它枉送了性命。眼下只有拿去呈给师
父,请他老人家发落。”于是拾起地下火把,往神幔上点火,
眼见火头蔓延,便即出庙。
他将屠龙刀拂拭干净,在熊熊大火之旁细看。但见那刀
乌沉沉的,非金非铁,不知是何物所制,先前长白三禽鼓起
烈火锻炼,但此刀竟丝毫无损,实是异物,又想:“此刀如此
沉重,临敌交手之时如何施展得开?关王爷神力过人,他的
青龙偃月刀也只八十一斤。”将刀包入包袱,向德成的葬身处

默祝:“德老丈,我决非贪图此刀。但此刀乃天下异物,如落
入恶人手中,助纣为虐,势必贻祸人间。我师父一秉至公,他
老人家必有妥善处置。”
他将包袱负在背上,迈开步子,向北疾行。不到半个时
辰,已至江边,星月微光照映水面,点点闪闪,宛似满江繁
星,放眼而望,四下里并无船只。沿江东下,又走一顿饭时
分,只见前面灯火闪烁,有艘渔船在离岸数丈之处捕鱼。俞
岱岩叫道:“打渔的大哥,费心送我过江,当有酬谢。”只是
那渔船相距过远,船上的渔人似乎没听见他的叫声,毫不理
睬。俞岱岩吸了一口气,纵声而呼,叫声远远传了出去。
过不多时,只见上流一艘小船顺流而下,驶向岸边,船
上艄公叫道:“客官可是要过江么?”俞岱岩喜道:“正是,相
烦艄公大哥方便。”那艄公道:“请上来罢。”俞岱岩纵身上船,
船头登时向下一沉。那艄公吃了一惊,说道:“这般沉重。客
官,你带着甚么?”俞岱岩笑道:“没甚么,是我身子蠢重,开
船罢!”
那船张起风帆,顺风顺水,斜向东北过江,行驶甚速。航
出里许,忽听远处雷声隐隐,轰轰之声大作。俞岱岩道:“艄
公,要下大雨了罢?”那艄公笑道:“这是钱塘江的夜潮,顺
着潮水一送,转眼便到对岸,比甚么都快。”
俞岱岩放眼东望,只见天边一道白线滚滚而至。潮声愈
来愈响,当真是如千军万马一般。江浪汹涌,远处一道水墙
疾推而前,心想:“天地间竟有如斯壮观,今日大开眼界,也
不枉辛苦一遭。”正瞧之际,只见一艘帆船乘浪冲至,白帆上

绘着一只黑色的大鹰,展开双翅,似乎要迎面扑来。他想起
“天鹰教”三字,心下暗自戒备。
突然之间,那艄公猛地跃起,跳入江心,霎时间不见了
踪影。小船无人掌舵,给潮水一冲,登时打起圈了来,俞岱
岩忙抢到后梢去把舵,便在此时,那黑鹰帆船砰的一声,撞
正小船。帆船的船头包以坚铁,一撞之下,小船船头登时破
了一个大洞,潮水猛涌进来。俞岱岩又惊又怒:“你天鹰教好
奸!原来这艄公是你们的人,赚我来此。”眼见小船已不能乘
坐,纵身高跃,落向帆船的船头。
这时刚好一个大浪涌到,将帆船一抛,凭空上升丈余。俞
岱岩身在半空,帆船上升,他变成落到了船底,危急中提一
口真气,左掌拍向船边。一借力,双臂急振,施展“梯云
纵”轻功,跟着又上窜丈余,终于落上了帆船船头。
但见舱门紧团,不见有人。俞岱岩叫道:“是天鹰教的朋
友吗?”他连说两遍,船中无人答话。他伸手去推舱门,触手
冰凉,那舱门竟是钢铁铸成,一推之下,丝毫不动。俞岱岩
劲贯双臂,大喝一声,双掌推出,喀喇一响,铁门仍是不开,
但铁门与船舱边相接的铰链却给他掌力震落了。铁门摇晃了
几下,只须再加一掌,便能击开。
只听得舱中一人说道:“武当派梯云纵轻功,震山掌掌力,
果然名下无虚。俞三侠,请你把背上的屠龙刀留下,我们送
你过江。”话虽说得客气,语意腔调却十分傲慢,便似发号施
令一般。俞岱岩寻思:“不知他如何知道我的姓名。”
那人又道:“俞三侠,你心中奇怪,何以我们知道你的大
名,是不是?其实一点也不希奇,这梯云纵轻功和震山掌掌

力,除了武当高手,又有谁能使得这般出神入化?俞三侠来
到江南,我们天鹰教身为地主,沿途没接待招呼,还得多多
担代啊。”俞岱岩倒觉不易回答,便道:“尊驾高姓大名,便
请现身相见。”那人道:“天鹰教跟贵派无亲无故,没怨没仇,
还是不见的好。请俞三侠将屠龙刀放在船头,我们这便送你
过江。”
俞岱岩气往上冲,说道:“这屠龙刀是贵教之物吗?”那
人道:“这倒不是。此刀是武林至尊,天下武学之士,哪一个
不想据而有之。”俞岱岩道:“这便是了,此刀既落入在下手
中,须得交到武当山上,听凭师尊发落,在下可作不得主。”
那人细声细语说了几句话,声音低微,如蚊子叫一般,俞岱
岩听不清楚,问道:“你说甚么?”
舱里那人又细声细气的说了几句话,声音更加低了。俞
岱岩只听到甚么“俞三侠……屠龙刀……”几个字,他走上
两步,问道:“你说甚么?”这时一个浪头打来,将帆船直抛
了上去,俞岱岩胸腹间和大腿之上,似乎同时被蚊子叮了一
口。其时正当春初,本来不该有蚊蚋,但他也不在意,朗声
说道:“贵教为了一刀,杀人不少,海神庙中遗尸数十,未免
下手太过毒辣。”
舱中那人道:“天鹰教下手向来分别轻重,对恶人下手重,
对好人下手轻。俞三侠名震江湖,我们也不能害你性命,你
将屠龙刀留下,在下便奉上蚊须针的解药。”
俞岱岩听到“蚊须针”三字,一震之下,忙伸手到胸腹
间适才被蚊子咬过的处所一按,只觉微微麻痒,明明是蚊虫
叮后的感觉,转念一想,登时省悟:“他适才说话声音故意模

糊细微,引我走近,乘机发这细小的暗器。”想起海沙派众盐
枭对天鹰教如此畏若蛇蝎,这暗器定是歹毒无比,眼下只有
先擒住他,再逼他取出解药救治,当下低哼一声,左掌护面,
右掌护胸,纵身便往船舱中冲了进去。
人未落地,黑暗中劲风扑面,舱中人挥掌拍出。俞岱岩
右掌击出,盛怒之下,这一掌使了十成力。两人双掌相交,砰
的一声,舱中人向后飞出,喀喇喇声响,撞毁不少桌椅等物。
俞岱岩但觉掌中一阵剧痛。原来适才交了这掌,又已着了道
儿,对方掌心暗藏尖刺利器,双掌一交,几根尖刺同时穿入
他掌中。对方虽在他沉重掌力下受伤不轻,但黑暗中不知敌
人多寡,不敢冒险径自抢上擒人,又即跃回船头。
只听那人咳嗽了几下,说道:“俞三侠掌力惊人,果是不
凡,佩服啊佩服。不过在下这掌心七星钉也另有一功,咱们
倒成了半斤八两,两败俱伤。”
俞岱岩急忙取几颗“天心解毒丹”服下,一抖包裹,取
出屠龙宝刀,双手持柄,呼的一声,横扫过去,但听得擦的
一下轻响,登时将铁门斩成了两截,这刀果然是锋锐绝伦。他
横七竖八的连斩七八刀,铁铸的船舱遇着宝刀,便似纸糊草
扎一般。舱中那人纵身跃向后梢,叫道:“你连中二毒,还发
甚么威?”俞岱岩舞刀追上,拦腰斩去。
那人见来势凶猛,顺手提起一只铁锚一挡,擦的一声轻
响,铁锚从中断截。那人向旁跃开,叫道:“要性命还是要宝
刀?”俞岱岩道:“好!你给我解药,我给你宝刀。”这时他腿
上中了蚊须针之处渐渐麻痒,料知“天心解毒丹”解不了这
毒,这把屠龙刀他是无意中得来,本不如何重视,于是将刀

掷在舱里。
那人大喜,俯身拾起,不住的拂拭摩挲,爱惜无比。那
人背着月光,面貌瞧不清楚,但见他只是看刀,却不去取解
药。俞岱岩觉得掌中疼痛加剧,说道:“解药呢?”那人哈哈
大笑,似乎听到了滑稽之极的说话。俞岱岩怒道:“我问你要
解药,有甚么好笑?”
那人伸出左手食指,指着他脸,笑道:“嘻嘻!你这人怎
地这般傻,不等我给解药,却将宝刀给了我?”俞岱岩怒道:
“男儿一言,快马一鞭,我答应以刀换药,难道还抵赖不成?
先给迟给不是一般?”那人笑道:“你手中有刀,我终是忌你
三分。便说你打我不过,将刀往江中一抛,未必再捞得到。现
下宝刀既入我手,你还想我给解药么?”
俞岱岩一听,一股凉气从心底直冒上来,自忖武当派和
天鹰教无怨无仇,这人武功不低,也当是颇有身分之人,既
取了屠龙刀,怎能说过的话不算话?他向来行事稳重,原不
致轻易上当,只是此番一上来便失了先机,孤身陷于敌舟,料
想对方既有备而来,舟中自必另行伏有帮手,又兼身中二毒,
急欲换取解药,竟尔低估了对方的奸诈凶狡,当下沉住了气,
哼了一声,问道:“尊驾高姓大名?”
那人笑道:“在下只是天鹰教中一个无名小卒,武当派要
找天鹰教报仇,自有本教教主和众位堂主接着。再说,俞三
侠今晚死得不明不白,贵教张三丰祖师便真有通天彻地之能,
也未必能知俞三侠是死于何人之手。”他这般说,竟如当俞岱
岩已然死了一般。
俞岱岩只觉得手掌心似有千万只蚂蚁同时咬噬,痛痒难

当,当即伸手抓住了半截断锚,心想:“我今日便是不活,也
当和你拚个同归于尽。”
但听那人唠唠叨叨,正自说得高兴,俞岱岩猛地里一声
大喝,纵起身来,左手挥起断锚,右手推出一掌,往那人面
门胸口,同时击了过去。
那人“啊哟”一声,横挥屠龙刀想来挡截,百忙中却没
想到那刀沉重异常,他顺手一挥,只挥出半尺,手腕忽地一
沉。以他武功,原非使不动此刀,只是运力之际没估量到这
兵刃竟如此沉重,力道用得不足,那刀直堕下去,砍向他膝
盖。那人吃了一惊,臂上使力,待要将刀挺举起来,只觉劲
风扑面,半截断锚直击过来。这一下威猛凌厉。决难抵挡,当
下双足使劲,一个筋斗,倒翻入江。
那人虽然避开了断锚的横扫,但俞岱岩右手那一掌却终
于没有让过,这一掌正按在他小腹之上,但觉五脏六腑一齐
翻转,扑通一声跌入潮水之中,已是人事不知。
俞岱岩吁了一口长气,见他虽然中掌,兀自牢牢的握住
那屠龙刀不放,冷笑一声,心道:“你便是抢得了宝刀,终于
葬身江底。”
蓦地里白影闪动,一道白练斜入江心,卷住那人腰间,连
人带刀一起卷上船来。俞岱岩吃了一惊,顺着白练的来路瞧
去,只见船头站着一个青衫瘦子,双手交替,急速扯动白练。
俞岱岩待欲纵向船头击敌,身上毒性发作,倒在船梢,眼前
一黑,登时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睁开眼来时,首先见到的是一面

镖旗,旗上绣着一尾金色鲤鱼,俞岱岩闭了闭眼,再睁开来
时,仍是见到这面小小的镖旗。这旗插在一只青花碎瓷的花
瓶之中,花绣金光闪闪,旗上的鲤鱼在波浪中腾身跳跃,心
道:“这是临安府龙门镖局的镖旗啊。我到底怎么了?”其时
脑子中兀自昏昏沉沉,一片混乱,没法多想,略一凝神,发
觉自己是睡在一张担架之上,前后有人抬着,而所处之地似
乎是在一座大厅。他想转头一瞧左右,岂知项颈僵直,竟然
不能转动。
他大骇之下,想要跃下担架,但手足便似变成了不是自
己的,空自使力,却一动也不能动了,这才想到:“我在钱塘
江上中了七星钉和蚊须针的剧毒。”
只听得两个人在说话。一人声音宏大,说道:“阁下高姓?”
另一人道:“你不用问我姓名,我只问你,这单镖接是不接?”
俞岱岩心道:“这人声音娇嫩,似是女子!”
那声音宏大的人怫然道:“我们龙门镖局难道少了生意,
阁下既然不肯见告姓名,那么请光顾别家镖局去罢。”那女子
声音的人道:“临安府只龙门镖局还像个样子,别家镖局都比
不上。你若作不得主,快去叫总镖头出来。”言下颇为无礼。
那声音宏大的人果然很不高兴,说道:“我便是总镖头。在下
另有别事,不能相陪,尊客请便罢。”
那女子声音的人说道:“啊,你便是多臂熊都大锦……”
顿了一顿,才道:“都总镖头,久仰久仰,我姓殷。”都大锦
胸中似略感舒畅,问道:“尊客有甚么差遣?”那姓殷的客人
道:“我得先问你,你是不是承担得下。这单镖非同小可,却
是半分耽误不得。”

都大锦强抑怒气,说道:“我这龙门镖局开设二十年来,
官镖、盐镖,金银珠宝,再大的生意也接过,可从来没出过
半点岔子。”
俞岱岩也听过都大锦的名头,知道他是少林派的俗家弟
子,拳掌单刀,都有相当造诣,尤其一手连珠钢镖,能一口
气连发七七四十九枚钢镖,因此江湖上送了他一个外号,叫
作多臂熊。他这“龙门镖局”在江南一带也是颇有名声。只
是武当、少林两派弟子自来并不亲近,因此虽然闻名,并不
相识。
只听那姓殷的微微一笑,说道:“我若不知龙门镖局名声
不差,找上门来干么?都总镖头,我有一单镖交给你,可有
三个条款。”都大锦道:“牵扯纠缠的镖我们不接,来历不明
的镖不接,五万两银子以下的镖不接。”他没听对方说三个条
款,自己先说了三个条款。
那姓殷的道:“我这单镖啊,对不起得很,可有点牵扯纠
纷,来历也不大清白,值得多少银子,那也难说得很。我这
三个条款也挺不容易办到。第一,要请你都总镖头亲自押送。
第二,自临安府送到湖北襄阳府。必须日夜不停赶路,十天
之内送到。第三,若有半分差池,嘿嘿,别说你总镖头性命
不保,叫你龙门镖局满门鸡犬不留。”
只听得砰的一声,想是都大锦伸手拍桌,喝道:“你要找
人消遣,也不能找到我龙门镖局来!若不是我瞧你瘦骨伶仃
的,身上没三两肉,今日先叫你吃些苦头。”
那姓殷的“嘿嘿”两声冷笑,砰嘭砰嘭几下,将一些沉
重的物事接连抛到了桌上,说道:“这里二千两黄金,是保镖

的费用,你先收下了。”
俞岱岩听了,心下一惊:“二千两黄金,要值好几万两银
子,做镖局的值百抽十,这几万两镖金,不知要辛苦多少年
才挣得起。”
俞岱岩项颈不能转动,眼睁睁的只能望着那面插在瓶中
的跃鲤镖旗,这时大厅中一片静寂,唯见营营青蝇,掠面飞
过。只听得都大锦喘息之声甚是粗重,俞岱岩虽不能见他脸
色,但猜想得到,他定是望着桌上那金光灿烂的二千两黄金,
目瞪口呆,心摇神驰,料想他开设镖局,大批的金银虽然时
时见到,但看来看去,总是别人的财物,这时突然见到有二
千两黄金送到面前,只消一点头,这二千两黄金就是他的,又
怎能不动心?
过了半晌,听得都大锦道:“殷大爷,你要我保甚么镖?”
那姓殷的道:“我先问你。我定下的三个条款,你可能办到?”
都大锦顿了一顿,伸手一拍大腿,道:“殷大爷既出了这等重
酬,我姓都的跟你卖命就是了。殷大爷的宝物几时来?”
那姓殷的道:“要你保的镖,便是躺在担架中的这位爷
台。”
此言一出,都大锦固然“咦”的一声,大为惊讶,而俞
岱岩更是惊奇无比,忍不住叫道:“我……我……”不料他张
大了口,却不出声音,便似人在噩梦之中,不论如何使力,周
身却不听使唤,此时全身俱废,仅余下眼睛未盲,耳朵未聋。
只听都大锦问道:“是……是这位爷台?”
那姓殷的道:“不错。你亲自护送,换车换马不换人,日
夜不停的赶道,十天之内送到湖北襄阳府武当山上,交给武

当派掌门祖师张三丰真人。”俞岱岩听到这句话,吁了一口长
气,心中一宽,听都大锦道:“武当派?我们少林弟子,虽和
武当派没甚么梁子,但是……但是,从来没甚么来往……这
个……”
那姓殷的冷冷的道:“这位爷台身上有伤,耽误片刻,万
金莫赎。这单镖你接便接,不接便不接。大丈夫一言而决,甚
么这个那个的?”
都大锦道:“好,冲着殷大爷的面子,我龙门镖局便接下
了。”
那姓殷的微微一笑,说道:“好!今日三月廿九,到四月
初九,你若不将这位爷台平平安安送上武当山,我叫你龙门
镖局满门鸡犬不留!”但听得嗤嗤声响,十余枚细小的银针激
射而出,钉在那只插着镖旗的瓷瓶之上,砰的一响,瓷瓶裂
成数十片,四散飞迸。
这一手发射暗器的功夫,实是骇人耳目。都大锦“啊
哟”一声惊呼。俞岱岩也是心中一凛。只听那姓殷的喝道:
“走罢!”抬着俞岱岩的人将担架放在地上,一涌而出。
过了半晌,都大锦才定下神来,走到俞岱岩跟前,说道:
“这位爷台高姓大名,可是武当派的么?”俞岱岩只是向他凝
望,无法回答。但见这都总镖头约莫五十来岁年纪,身材魁
伟,手臂上肌肉虬结,相貌威武,显是一位外家好手。
都大锦又道:“这位殷大爷俊秀文雅,想不到武功如此惊
人,却不知是哪一家哪一派的?”他连问数声,俞岱岩索性闭
上双眼,不去理他。都大锦心下嘀咕,他自己是发射暗器的
好手,“多臂熊”的外号说出来也甚响亮,但这姓殷的少年袖

子一扬,数十枚细如牛毛的银针竟将一只大瓷瓶射得粉碎,这
份功夫,实非自己所及。
都大锦主持龙门镖局二十余年,江湖上的奇事也不知见
过多少,但以二千两黄金的镖金来托保一个活人,别说自己
手里从未接过,只怕天下各处的镖行也是闻所未闻。当下收
起黄金,命人抬俞岱岩入房休息,随即召集镖局中各名镖头,
套车赶马,即日上道。
各人饱餐已毕,结束定当,趟子手抱了镖局里的跃鲤镖
旗,走出镖局大门,一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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