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凤朝阳刀-第3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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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凤楼更加对他莫测高深了。一小坛女儿红快要见底,本就美如少女的少年,越发显得眼波如水,面如桃花,唇如血染,梨涡隐现,更加不像七尺男儿。
武凤楼为人忠实,最不肯窥人隐私,以手捂杯,执意不愿再饮。
对方坚决非喝不可,并探臂拿开武凤楼捂在酒杯上的那只手。两手乍然相触,武凤楼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异温馨和美妙感觉。饶让武凤楼这样的铁血男儿,也被绿衣美少那只手吸住了目光。那只手不光纤巧白嫩,晶莹细腻,并且五指细长,根根如脂似玉。
武凤楼刚想问对方名姓,被绿衣美少挥手斥退的黑衣大汉,又一次急匆匆地登上楼来。
绿衣美少极不情愿地叹气道:“与兄同饮,心舒情畅,偏偏这些蠢物一再前来干扰。小弟只好暂退,恳请明日此时此地重会。”
殷殷致意,依依惜别,方才随在黑衣大汉的身后下楼而去。
目送至今不知姓名的对方下楼后,武凤楼自然不肯独饮。唤过那年轻的堂倌,莫名其妙也预交一锭十两的官宝,方才离开。
刚刚下得楼来,突然瞥见一个年近花甲、身材枯瘦的灰衣老人,正隐身在一家杂货店内,睁着两只茫然的眼睛看自己。
要说武凤楼刚才对多玉娇是抱愧和内疚,如今对这灰衣老人该说是罪无可赎。
原来,杂货店内的灰衣老人,就是武凤楼在本派周年大典前夕,为追踪峨嵋少主司徒朗和七步追魂冷铁心二人,在欧阳寺中见到的四空大师。如今不同的是,四空大师竟改回了俗家装束。
四空大师俗名高惠仁,是武凤楼亡父渐江巡抚武伯衡手下的文案师爷。武大人被害身死后,他挺身而出代为遣散家人,并九死一生地护送武凤楼的母亲去金华娘家,一片忠贞,节烈无双。
后来看破红尘,削发出家,自取法号四空,意思是四大皆空,还几乎被峨嵋少主司徒明杀死。当时,武凤楼迫于本派百年大典在即,不得不返回嵩山黄叶观,去接任掌门之位。后来虽曾一度忆及,终没再去看望他。如今,不知为何改变了装束。
四空大师可没这样想,也无怪罪武凤楼的意思,反倒一把扯住武凤楼的衣袖,将他带入这家杂货店的帐房内。
喘着粗气说:“佛祖有灵,保佑老衲意外见到公子,先师慧真的这幅苏学士长卷,可以无忧了。”
没有人比武凤楼对这件事情更清楚,因为他曾亲眼目睹鬼刀司徒圣向慧真和尚逼索这幅盗自大内的苏东坡真迹,并亲眼看到慧真大师为保护这幅真迹而死在峨嵋少主司徒明的玄阴毒指下。
四空大师合什垂泪道:“先师为它而送命,老衲为这幅真迹而到处逃亡。请公子将它带走,交给贾佛西学士,以了先师之愿。”
武凤楼叹道:“按说,大师手中这幅苏东坡在北宋元祜六年充任颖州知府时,为应开封刘季孙之请,用正、草、行三种字体写成的‘醉翁亭记’长卷,确实珍贵无比。再加卷末又有赵孟烦、宋广、沈周、吴宽等历代名家的跋尾赞叙,复经我朝嘉靖年间首辅宰相张居正珍藏,其价值无法估计。让我奇怪的是,垂涎它的两个人鬼刀司徒圣、峨嵋少主司徒明业已死去多年,还有谁知道这件隐秘?又有谁能找到你?莫非仍是峨嵋派的人?”
四空大师道:“开始我也这样想,可现在明明有人找到承天院。”
入耳“承天院”三字,武凤楼马上就想到了那位绿衣美少年。
是他,八成是他,刚才那个黑衣大汉当着自己,就亲口向他禀报,并亲口说有一个师爷进入了承天院,可惜当时自己没在意。
四空大师早年是个不第秀才,后蒙武凤楼之父聘为文案师爷,出家后又随慧贞法师学了些拳脚。虽然够不上谈武功二字,但经验阅历却颇丰富。否则,也不敢身藏异物而浪迹各地,自会看出武凤楼的神情有异。
他低声说:“承天院现名能仁寺,原建于南朝梁武帝年间,后由大唐高僧白云端扩建。本朝弘治二年改名能仁寺,内有大雄宝殿、金刚殿、铁佛殿、左右禅房、藏经楼,这些统统不足为奇。”
喘了一口气说:“奇就奇在寺内还有大胜塔、双阳桥、飞来石船、雨穿石、冰山、雪洞、海尔泉七景,我才改装住此的。”
武凤楼灵机一动,说:“大师,你是想‘大隐于朝’,对不对?”
四空大师长叹道:“还是公子智慧高,一听就窥知老衲的用意。”
武凤楼问:“大师住此多久了?”
四空大师说:“来此已历三年,一向风平浪静。三天前,我发现有三个可疑之人,几乎轮流不断地腻在寺内和附近一带。确切点,该算两个半。”
为防武凤楼听不懂,他解释说:“因为其中一个人去得少。”
武凤楼单刀直入地问:“可是一位绿衣俊美文雅的少年人?”
这回,四空大师惊异了。
武凤楼也忙着解释道:“我不光见过这位绿衣美少,刚才还杯酒欢叙在一起,除去不知姓名外,其他都熟得不能再熟了。”
接着又说:“大师可能反缀黑衣大汉来到此地。否则,我们碰不上,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咱们还是快回能仁寺。”
有武凤楼这位先天无极派掌门人撑腰,四空大师的胆子大多了。
武凤楼跟随四空大师来到能仁寺,业已晚炊四起,万家灯火。
武凤楼眼尖,不需游目闪顾,早瞥见那个黑衣大汉正远远斜靠在一棵高大的银杏树上,似在盯梢,幸好没有看清武凤楼。
四空大师高惠仁,陪同武凤楼进入能仁寺,穿过两个月亮门,来到自己所住的静室,点燃烛火,又为武凤楼泡上了茶水。
武凤楼说:“大师,据凤楼所知,鬼刀司徒圣和峨嵋少主司徒明,当初起意劫夺这幅真迹,是想贿赂河南巡抚刘子固。”
四空大师接口说:“公子说的是,刘子固是当年刘季孙的后人。”
武凤楼微感奇怪道:“正因如此,我才大有怀疑。这幅真迹再为珍贵,渴望得到它的只有三种人,一是原来收藏过它的刘季孙、张居正两家后人,二是附庸风雅的显宦富商巨贾,三是当代的书画名人和鉴赏家。但刀头舐血的江湖人要它何用?”
略迟片刻,皱眉道:“原先峨嵋派抢夺它,是想铺平在河南设立分舵的道路,最多也不过将它奉献给武清侯刘国瑞。如今……”
四空大师忽然一站,说:“不是公子一再提醒,老衲险些忘了。嘉靖年间的首辅宰相张居正的后人,当朝左都御史张文奎正巡按九江。”
武凤楼灵机一动,急问道:“大师可知现任九江知府者为谁?”
四空大师答道:“老衲虽改装隐身在此多年,平日只是替本寺抄写经卷,从不接近官府,是以不知道现任九江知府是谁。”
武凤楼问:“大师,本寺僧众,有多少人知道你原来的身分?”
四空大师道:“本寺方丈慧悟是老衲师叔,知客僧悟广是老衲的师弟。所以,老衲才敢改装隐身在此,不致被外人发现。”
武凤楼当机立断,说:“请大师禀明方丈,立即换回僧装,混出此寺,连夜到本城另一寺院挂单暂住,后事由我代为相机处理。”
四空大师按照武凤楼的吩咐,先去禀明方丈慧悟,然后脱去俗装,剃落头发,换回僧衣,并从隐秘处掏出那幅苏学士真迹。
武凤楼先将真迹藏在身上,又从后角门护送走了四空大师,再次回到静室,脱下自己的衣服,换上四空大师那身俗装。
武凤楼所以这样做,不外是想弄清绿衣美少这批人是何方神圣,与本派是友是敌,最主要的是想查证此事是否仍与峨嵋派有关。收拾好一切,静坐床上调息。
三更过后,武凤楼推门而出。
蓦地一人,捷如灵猿,飞扑而上,一溜刀芒,扎向武凤楼软肋。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身法轻灵,刀招狠辣。若不是武凤楼艺臻绝顶,应变神速,绝对闪避不开暗中偷袭的这凶狠一刀。
武凤楼念在佛门静地,不肯溅血杀人,就地一个大回旋,先让那口寒芒森森的鬼头刀贴肋扎空,然后,一掌拍在那人的肩头上。打得那人一声闷哼,身躯打着旋地摔出两丈多远,落地后忍疼弹起,想是尝到了厉害,一头扎进了竹丛,亡魂丧胆地逃走了;武凤楼为想查看对方在能仁寺伏下几根暗桩,故不忙着离开。
他刚刚走下双阳桥,陡从桥下飞出一人,电闪扑上,一刀扎向武凤楼脑后玉枕穴。
武凤楼恨他出刀太毒,决心重创示警,身化幼鹤斜飞,先使一刀扎空,然后立掌如刀,切在身后偷袭者的握刀手腕上。疼的那人惨叫一声,手中刀当啷落地,显见腕骨粉碎了。目视那人拼命窜向冰山方向,武凤楼反而走回静室,自去睡觉。
冬日天短,瞬息近午。
武凤楼再次登上天花楼,昨天刚结识的那位绿衣美少早到了。
所不同的是,他把葱绿色外衣换成了藕荷色,墨绿色长裤换成了月白色,更显得发黑如墨,面白如玉,风度翩翩,光华照人。
看得武凤楼微微一呆。
那位美少眸光暗转,唇边隐笑,快步迎上前来,挽住武凤楼的手臂,埋怨道:“你答应我的,今日此时此地重会,竟然迟到了现在。”
武凤楼心中暗忖:刚刚萍水相逢,连姓名都未互通的生朋友,随口一句鬼都不会认真的相约,他竟会这般认真,岂非怪事!那美少更加挽紧武凤楼的手臂,说:“你累我憨等俩时辰,我罚你陪我逛两天,还得罚你去和两位朋友见见面。”话毕,霸王硬上弓地拉着就走。
武凤楼本待不去,但他既不能撒手不管四空大师那件事,又想弄清这位生朋友的出身背景,最少也得证实这中间是否牵扯上峨嵋派。基于此因,他就趁坡而下了。
二人相偕下楼。
昨天两次登上天花楼的黑衣壮汉,手牵一红一白两匹神骏高大的良驹,站立在大街的对面,似早就在等候他们二人了。
来到切近,武凤楼更暗暗称赞两匹马的神骏。红马红如胭脂,宛如血染;白马白如瑞雪,赛如银铸。等闲人家,哪能有此良马!武凤楼更想近一步窥探了。
美少年自接红马胭脂虎,示意黑衣大汉,把白马缰绳交给武凤楼。
二人同时飞身上马,美少年纵马在前引路,武凤楼催马随后。
武凤楼认为美少年带自己去的地方,不是武林世家的府第,就是黑道大豪的巨宅,自己也作好了动嘴、动手的一切准备。
岂知大为谬然!美少年骑马足足穿越了大半个江州,街道越走越窄狭,拐过了两三条小巷,小巷越拐越幽深,最后停在了一座小门前。
武凤楼闪目一看,这里既不像武林世家府第,也不似黑道大豪巨宅,像是一户人家,却又不像一般的住户人家,心中暗暗奇怪。
美少年首先下马,武凤楼随后跳落。
奇怪的是,两匹马自动调头就走,宛如不断来过这里一样。
美少年重新挽起武凤楼的手臂,登上有限的几道台阶,举起自己的右手,啪,啪啪,敲了一短、两长三下门。
两扇紧闭的小门开了。
门内探出来的,竟是一张艳如桃花的俏丽粉面,眨着妩媚诱人的大眼睛,娇声滴滴地向美少年招呼了一声:“大少爷快请进!”
武凤楼从小在杭州长大,虽没曾耳濡目染,也能看出这是什么所在。
可笑他纵横江湖、刀头舐血多年,什么样的恶仗也打过,什么样的龙潭虎穴也闯过,唯独这衣香鬓影、依红偎翠的销魂花窟没来过。
开门的这位少妇,最大不过二十三四岁,腰细乳丰,肩削臀肥,美目流盼,荡气盎然,娇躯软柔,勾人魂魄,确系绝代尤物。
武凤楼心想:这位大少爷也真够风流的,竟把自己带到这个要命的地方来,见这种俏丽妩媚、专能要人老命的要命女人。
更要命的是,美少年一把将那俏丽少妇扯近武凤楼的怀前,说:“这位美貌娇娘姓花,芳名花艳云,是我介绍给你的第一位朋友。”
美少年的话音未落,娇媚的花艳云,陡地伸出两条白嫩粉臂,宛如两条灵巧的青蛇,环向武凤楼的脖子,并大胆地送上了香唇。
说来也奇,美少年明明看到花艳云的粉臂像似环住了武凤楼的脖子,也明明看到花艳云的香唇像似触着了武凤楼的脸腮,想不到武凤楼竟轻巧地闪向了一边。
武凤楼的这蓦地一闪,不仅闪得美少年双目暴睁,眸光一亮,也闪得俏丽少妇眼花缭乱,颤立不稳,并还久久地盯着武凤楼。
沉寂了半晌之后,美少年颤呼:“你一招‘巧脱袈裟’!”俏丽少妇也出自内心的一声:“好男儿!”柔腰轻扭,头前带路。
穿过一座敞厅,经由左侧耳门,来到一座跨院——一座寂静的跨院。入眼花木扶疏,景色极为宜人。
三人踏着青石小径,来到一座精舍门前,入耳一片银铃般的笑语声。
武凤楼若不是怀有目的,拼着令美少年难堪,也势非甩袖而去不可。如今,只好随遇而安地跟在美少年和俏丽少妇身后入内。
美少年置屋中其他四五个美艳少女于不顾,单把他扯到一位白衣少女面前,道:“兄台,这位是我介绍给你的第二个朋友。”
白衣少女嫣然一笑,樱唇微绽,轻轻吐出:“花丽云见过两位公子!”
“花丽云!”好个清新响亮的名字。
武凤楼只瞥了白衣少女一眼,就惊讶她人比芳名还要美,她身段的婀娜,脸蛋的俏丽,眉目之清秀,固不待言,最难得是她肌肤如雪,凝脂冻玉,伸出的皓腕竟和身上的白衣浑成一色。加上妩媚天生,宜喜宜嗔的娇羞怯态,铁石心肠如武凤楼,乍然入目,也不禁为之怦然心颤。
看得美少年眉头悒结,目光转默。
其实,武凤楼既不是惊艳动心,更不是贪色迷性。他只宛如碰到一具雕刻精美的玉石,看到一幅力透纸背的字画,而引起的悠然神驰。
片刻未到,美少年转默的目光明亮了,悒结的眉头舒展了。
因为此时的武凤楼高踞客座,除去浅呷香茶,早又目不邪视了。
俏丽少妇先是格格娇笑,后偎美少年怀中,借机凑近他的耳根,悄声道:“美色环绕,群雌争粥,他竟能目不邪视,浅尝香茶,古之坐怀不乱柳下惠不过如此,真不愧美如子都,心如铁石的好男儿。”
美少年眸光一转,低声说:“我先用酒灌醉他,然后你上他的床如何?”俏丽少妇低低道:“别吊我的胃口了。”
美少年双目一瞪,悄声说:“要是真的呢?”
俏丽少妇闭上妙目,道:“不光我不配,你也绝对不会发善心!”
美少年一把推开俏丽少妇,慨指白衣少女下令道:“花丽云,只要你肯洗手束围裙,亲自下厨房,我保你今夕得配良人。”
凭武凤楼的眼力,此处再是烟花妓院,他还是能一眼瞧出,白衣少女仍是云英未破身,未必肯接受美少年这等露骨的命令。
要命的是,花丽云不光娇滴滴地吐出一句“谢谢大少爷”,并在临出精舍之前,还回眸深深地投给武凤楼一瞥多情的目光。
武凤楼心中一惊,原想拂袖而去,终因没有弄清美少的出身来历,是否和峨嵋派有关,不肯功亏一篑而咬紧牙关忍下了。
桌面上点起两支红色巨烛,花丽云亲手烹调的菜肴真精美,供奔走的是俏丽少妇花艳云。
武凤楼注目桌面,只见摆上有:金华火腿,镇江肴肉,白切肥鸡,盐水河虾,金针南片,油焖芹菜,凉拌黄瓜,水晶嫩藕。
没等武凤楼称赞出口,俏丽少妇又亲手端上红烧鹿尾、酒焖狼爪、葱爆野难、清蒸熊掌。
最后,上来一大盆三鲜鸽子汤。
美少年入座鼓掌咂嘴说:“睹此美肴佳馔,我真该把‘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改成为‘人间哪得几回吃’了。”
纤巧的身影闪处,花丽云亲手捧着红、绿、紫、黄四色美酒,飘然贴近桌前,嫣然道:“酒分四色,人共四位,任取其一。”
美少年恃才傲物,连忙阻止道:“且慢!今晚,是二小姐的大喜日子,亲手烹调精肴,亲手捧来四色美酒,理应出些花样才好。”
座上只俏丽少妇自幼失情,不识文字,怕丢颜面,想要阻止。美少年早伸手抓过一瓶玫瑰绿酒道:“我平素喜穿绿色,也读过白居易的‘倾如竹叶盈樽绿’,这瓶酒归我了。”拔塞倒了一杯。
一听还得先说诗句后拿酒,俏丽少妇花艳云的神情更慌了。花丽云生性乖巧,本身虽无多高的文化,却能灵机一动,拿手抢过那瓶色如紫玉的葡萄酒,轻吟一句:“葡萄美酒夜光怀。”
一见连花丽云都过了关,花艳云的花容变色了,急得直想掉眼泪。
武凤楼怀有一颗异常忠厚的慈悲心肠,心中一软,怜念顿生,故意将面前的牙箸碰落桌下,然后用脚勾了花艳云的纤足一下。
烟花妓女花艳云早暗中倾心武凤楼,武凤楼不伸脚示意,她也会自动弯腰替武凤楼去拾牙箸,何况她也有一颗冷珑之心!诚心想替花艳云遮羞的武凤楼,趁花艳云弯腰代拾牙箸之机,一面连说:“不敢当,实在不敢当!”乘弯腰去接牙箸之机,凑近她耳边说:“小糟酒滴珍珠红。”并把她的手腕握了一下。
谁都知道,武凤楼不是一个贪色轻薄人,他之所以如此,是想让花艳云记清、记牢,大胆地说出,并无丝毫其他用意。
想不到暗对武凤楼倾心爱慕的花艳云,被他这一握之下,如触电流,恨不能投怀送抱,暗度丁香,一偿自己的内心私愿。
武凤楼伸手拿过黄色玉液美酒,脱口吟了一句诗圣杜甫的“鹅儿黄似酒”,然后又念了一句白乐天的“玉液黄金扈”。
花艳云为怕别人看出破绽,故作沉思不出,也不拿最后那瓶酒。
名虽同院姐妹,实则同行是冤家的花丽云,诚心想看她的笑话,催道:“大姐快拿呀,小妹的酒都斟上了,随便说一句嘛!”
美少年也打蛇随棍上:“花大姐,莫不成你还想要退席吗?”
花艳云还是沉思不语。
花丽云唉哟了一声,道:“俗话说,慢工出巧匹,沉思出佳句呀!”
花艳云这才探腕取过状元红酒,说出那句“小糟酒滴珍珠红”来。
美少年先是愕然一怔,半天才脱口一声:“好诗,真是好诗!”
花丽云瞟了武凤楼一眼,举杯劝饮了。
四人的这席酒,直吃到日薄西山,晚霞满天之后,方才散席。
冬天昼短,转眼已是万家灯火。
美少年亲手斟了一杯茶,捧给高踞客座的武凤楼。
花丽云为怕武凤楼不喝,故意向武凤楼问道:“刚才大姐那句‘小糟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