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女札记-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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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他歪歪头,挑眉一笑。“先不说这里的——战鬼,被洛皇做了手脚,已然算不得纯粹的战鬼。就说我吧,将军可知,我在来此地的途中,杀了多少战鬼?”
洛玄神情不变,他双手持刀,刀尖直直对着我们:“我不知道,但是这对我没用。你既然来到此处,得知四方玉玺,就应该知道我并非天生鬼将。有战鬼,我便克,无战鬼,我不克,却也无人能克我。”
“是么?我倒是想看看,今日我可能否克了大名鼎鼎的鬼将洛玄。”沉新毫不示弱地付之一笑。
我算是看出来了,他这个人面对强敌时从来就不会胆怯,只会更加傲慢地挑衅回去。不知道是他这个人素来便是如此,还是恃着自身高强的法力目中无人,但无论怎样,他这样的信心满满,倒是给了我莫大的心安。
不管是不是我的错觉,但是……只要有他在,一切就都没有问题。
这是我当时面对洛玄那森冷的杀气却丝毫不感到害怕时,忽然意识到的心境。
相比起沉新的挑衅,洛玄的回应很是简洁干脆。
他只是微微地点了个头,就身体一曲,微微下压了右腿,一手持着长刀,刀尖才空中划了个半圆。
眨眼之间,他就已经高高跃起,不在原地。
“一上来就开打啊?还给不给人休息了!”
我被他突然的原地消失弄得心中一跳,沉新却是反应迅速地接下了他这招,后跃着跳至山壁上突起的一个石块上。
他这一手虽然应得漂亮,我却看得出来,他也被洛玄的突然开打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以至于他虽然口头上调侃自如,面色却是不怎么轻松。
洛玄也落在了我身旁两丈之内,可他却是像没看到我一般,只是转过身去找准了沉新,对着他高举起手中的长冥。
“我肚子饿了,不想再等。”他神色冷峻,声音虽然有些空洞,却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眼中的黑色像是要吸尽一切光芒,杀伐之气大显。
高高竖起的长冥周身开始旋转着聚气法力。
周围顿时狂风大作,呼呼的风声听得我心惊胆战。
“——所以,你还是快一点给我死的好。”
“沉新!”
这洛玄看着就是要尽全力了,他手上的黑刀杀气森森,一看就不是凡物,若是再加上他那不知深浅的法力,一道对付已经经过三番四次斗法的沉新,胜负一目了然!
情急之下我大喊出声,正想着要不要上前去把那一击挡下来时,洛玄却先停住了动作。
彼时沉新已经沉了脸色,蓄势待发。他这一停,让我和沉新也停下了动作。
三人俱是一触即发。
气氛顿时有些险恶。
我不知道洛玄停下是因为出了什么事,又或是在酝酿着什么术法,所以我的心砰砰直跳,眼睛一错也不错地盯着他,生怕他突然发难。
而沉新则是半蹲在石块上,手中沧海隐隐散着一阵阵的清气法力,整个人弓着身子,似弓弦般绷得很紧。
只有洛玄,他像是一点也没察觉到我们之间的诡异一般,虽然仍旧高举着长刀,可杀气却渐渐降了下来。
他面色平静地看向我,“他是沉新?”
我心里一突,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下意识地看向沉新。
沉新也是一脸讶异,可他很快就收敛了情绪,对我点了点头。
有了他的保障,我狂跳的心好歹平复了一点,按捺着长出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维持了声线平稳。
“对……他就是沉新。”
“那个沧海一出,天下汇流的沉新神君?”
“是。”我默了默,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但是……那个天下汇流,是说我大哥鸿明的。沧海一出,四海升平,才是……嗯,沉新神君的。”
沉新猛地呛了几声。
干什么呢!
我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虽说这不是个澄清的好时机,可天下汇流说的就是我大哥呀,若是这天下汇流的名头被一个外人给夺去了,那我们龙族还有什么颜面可言。
嗯……虽然,现在的确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相比起我心里的紧张,沉新的无语,洛玄倒是平静多了,他缓缓收回了长冥,收刀入鞘。
“若言和我说过你。”他静静对着沉新道,“既然是若言认识的人,那我便不会杀了你。不过,另一个人就说不准了。”
他说着,缓缓看向我。
那双死气沉沉的黑眼第一次对准了我,看得我心一跳。
“你是龙女……”洛玄看了我半晌,方道,“那你叫什么?”
我再次看向沉新。
“洛将军许是在深渊里待久了,这凡间人情都有些忘了。”沉新跃下山壁,微微一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站在了我与洛玄中间,挡住了洛玄对我突然发难的可能。“女儿家的名讳可不是随便能问的,洛将军询问我这妹子的闺名,可是看上我家妹子了?”
他说着忽然一声嘶痛,回过头瞪了我一眼。
我毫不示弱地反瞪回去,谁让你满口胡言乱语的?活该!
他磨了磨牙,对我笑了笑,又回过头。
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不过,我也不怯。
秋后算账,也不知道是谁算谁的。
“告诉我名字。”洛玄完全没有为我们两个的互动所动,他不动也不言语的时候就像一具木偶,只是周身环绕的死气有些显眼,表明了他并非凡人。
此刻,他右手紧紧握住已经入鞘的长冥刀柄,木呆呆的脸上带出一丝杀气。“不然,我就杀了她。”
……法力高强就是好啊,就算他再怎么像个呆子,说出的话都这么具有威胁力。
“听碧!”我赶在沉新开口前抢声道,“将军,小女子名为听碧。听音的听,碧波的碧。”
我本以为他也会说什么“你的名若言曾说过”,没想到他的脸上却聚起了一丝茫然:“听碧?……没听过。”
“……”
沉新低笑了一声,附耳轻声道:“他在深渊里被关了三万年,你那时还未出生,又怎的会听过你的名字?”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你啊,下次还是听我的吧。”
我只得默默无言。
“但是,”在我的心再次提起、沉新也握紧了手中沧海时,洛玄却松开了原本紧握着的刀柄。“若言说做人要言而有信,你既然说出了名字,我就不会杀你。”
他低下头,愣愣道:“我不能杀了你们,但是肚子又饿,所以,你们快走吧。等我饿得不行时,恐怕不能守住和若言的约定了。”
“若言?”我听他话中多次出现这两个字,不由有些好奇。
……好吧,只是这个名字显然是一位女子之名,我,咳,同为女子,有些好奇罢了,并没有什么其他意思。
洛玄低着头,半晌无语。
“若言……”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时,他低低的声音在山壁间响了起来。“我答应过她,不听信陛下之言,没有接受陛下的馈赠……可是,我做到了和她的约定,她却……一直没有来,没有……来找我。”
“我一直在等她,等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
他原本一直低着头,说到此处,却忽然抬起头看向我们,那双黑沉沉的眼中闪过一丝朦胧的光芒。
“这样,”他道,“你们帮我找到若言,我就把四方玉玺给你们。”
☆、第27章 深渊·长冥(甲)
“可以。”沉新几乎是立刻就应了下来,“这凡间事俱归于苍穹之下,将军只要告诉我那位姑娘的生辰八字,即便是上山下海,我都能给你找出来。”
洛玄却摇了摇头,茫然道:“我不知道若言的生辰八字。”
“那将军可有那位姑娘随身携带之物?”
洛玄再度沉默地摇了摇头。
“……那位姑娘是何人士,约莫多少岁数上下?”
“我……”洛玄的声音很低,不复之前的森冷杀气,也没有丁点冷漠,而是透着丝丝的迷茫与愧疚。“我只知道她是从东海的一座仙岛上被季用带回来献给陛下的,除此之外,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听见沉新挫败地叹了口气:“将军,若我没猜错的话,那位姑娘是将军的心上人吧?”
洛玄有些腼腆地点点头。
我看着他双颊染上一丝红晕,再对比之前他冷峻的面容,有些不忍直视。
沉新一手托腮,手指不耐烦地轻点着,看上去万分随意,可他的右手却是半分不离沧海,看来他并没有面上那么信任洛玄。“既然是将军的心上人,怎么会不透露半分家乡信息呢?仙岛……想必是洛皇为了求得飞升成仙,命麾下谋士出海寻找仙人寻得的地方吧?”
“是,陛下一直希望能够长生不老,永统千秋。”
沉新冷哼一声。
“妄念。可笑。若是真的仙人,又岂会如此简单地被一介凡人威胁?将军的那位若言姑娘,看来并非是真正的仙人。东海仙岛,身有法力又不是真正仙人的,也只有游洲这一处地方了。”
游洲?
我心中一紧。
那不是……
“游洲?”洛玄的眼睛亮了亮,他抬起头,用一种期冀的目光看着我们。“你们……会带我去?”
“将军有所不知,游洲……已经在六千年前覆灭了。所以,”沉新深表遗憾地叹了口气,“恐怕不能去了。”
“覆灭……?”像是不能置信一般,洛玄呆呆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是,覆灭。龙——”
我连忙戳了沉新一下,一时情急没有顾得上力道,似乎戳得有些重了。
沉新就沉默了。
直到我开始心虚时,他才开口:“天帝降灾,以七七四十九天暴雨冲刷,覆灭了游洲。”
……沉新神君不愧为沉新神君,居然就这么平淡地把这事推到天帝身上了,这要是被天帝知道了还了得。
我因为他没有把我爹爹供出来而松了一口气,又因为他把这事推到天帝上捏了一把冷汗。
不过天帝就天帝吧,这时候谁来替罪都可以,只要不让洛玄知道我爹爹当年把游洲覆灭就行。
洛玄静默了一会儿,原本有些散去的杀气再度凝了起来。
他冷冷问道:“为何?”
“天帝降罪,必有其道。”
“天帝在哪?”
“与其问这个,将军不如多多告知我们关于若言姑娘的事情。若是巧了,或许真能找到若言姑娘也未可知。”
洛玄沉默了一下,方道:“她说过,她不会再回她的故乡,她有她的使命。”
“那不就好了?”沉新的话听上去很热心,我听得仔细,才勉强听出其中的一丝淡漠意味。“既然不回游洲,那若言姑娘就不一定已经死了。将军也说了,若言姑娘被洛皇称为仙人,那她想必也与常人不同,千儿八百年的,或许也能活得。”
……这话说的有点狠了啊,千儿八百年的,这位洛将军可是在深渊底下待了三万年呢。要真的只能活这么些年,对于凡人来讲是很长,但对于洛玄,那就是弹指间了。
不过也许是洛玄的全副心思都在若言身上,也或许是他本来就呆呆的,根本没听出沉新的弦外之意,愣道:“是……她也说过,她和常人不同,能活得更久。”
他说到这里,忽然抿了抿唇,这让他的神情显得更加冷然。“你……叫什么新的,能帮我找到她吗?”
“自然……”沉新有些迟疑。
我心中一跳。
没有生辰八字,没有随身之物,甚至连家乡都无法过去,而且还是三万年前的事,这样子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就算把司命神君请来,埋头不休地在三千司命簿中寻得若言二字,那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了。
沉新这是也想到了其中难处了?可若是直接拒绝,洛玄说不定会当场发狂,到时就不好说了。
洛玄神情一动,眼中闪过一丝朦胧的光芒。
“自然什么……?”
沉新微微一笑,颔首道:“是可以的。”
可以?
我一愣。
他要怎么做?真的把司命请来?还是回苍穹去找?又或者只是忽悠着洛玄玩的?
愣神间,洛玄虽然仍是面无表情,可双眼却是发出了异样的光彩。他上前一步,急声道:“当真?”
沉新朗笑一声:“我沉新说过的话,从来不会作假。”
我眉头一抽。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苏晋当初也对凝木这般说过,结果到头来却是骗局一场,沉新他现下又这么个说法,不会是……嗯……
不是吧……
我正疑虑间,洛玄那边已是迫不及待地上前几步,走到了我们身前三步之内。
沉新一下就挡住了我,这个动作令我心头一跳,面颊就有些发烫。
“你……你真的能帮我找到若言?”
“当真。”
“那……”洛玄犹疑了片刻,似是在酝酿着说辞。“那就快帮我找吧!找到了若言,我就把四方玉玺给你!”
他这般急切惶惶的模样,不禁让我有些疑惑这个传说中的鬼将到底是何人物。为什么他一开始对付我们时明明还神色冷峻,杀气森森,可转眼间就如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扭扭捏捏,更令人惊奇的是他本人似乎对此毫不知情,一张脸还是那样冰着,没有动容。
不过如果我们真能得到那什么破玉玺就好了,这样的话我也就能早点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这里真是一处比一处诡异奇怪,再待下去,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将什么鬼出来。
“将军不用着急。”耳边响起沉新的声音,沉稳淡定。“素闻深渊囊括天下万物,这世间凡是叫得上名号的,在这深渊都找得到。若此言属实,那这位若言姑娘,就能被我们寻得。”
“你要什么?”
“返魂香。”
洛玄带着我们跨过了那条血河,来到了对岸边。
而直到我跨过了血河,我才发现这里原来是设了结界的,在另外一边看不到,一旦跨过了血河,这地界就又发生了变化。
周围仍然是黑沉沉的山壁,可却大了不止一点半点,山壁上有我没见过的东西附着其上,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荧光,映得地上斑驳一片,越发诡异起来。
这里倒是没有见到戾气的身影,但是周围的气也让我不怎么好受就是了。
我就说这深渊就是个见鬼的地方,不过是趟了一条河,连地界都能改变,更别说什么其他的东西了。
不过,现在我要考虑的事不是这个。
我看着手中两柱长短不一的五名香,默默抬头。
沉新便对我笑了笑,“怎么了?”
“这是什么东西?”我面无表情道。
“五名香啊。”他笑,“你不是在桃源幻境中用过么,应该知道它的用处。”
“你怎么知道我——”
“五名香一旦被点燃,七十二个时辰内都会留下余香,我在神主殿中闻到了它的味道。”
我无语了片刻,方道:“可是虽然凡人把五名香错认成五名香,但我手上的这两柱香都是凡人所制,缺少了最重要的一味香料,怎么能和五名香相比呢?”
沉新似乎是知道我会这样问一般,胸有成竹地抱起双臂:“那你有没有发现这两柱香长短不一?”
我被他一说,才有些犹豫地看向手中的五名香。
长短不一倒是真的,但是这又有什么寓意?
“一炷香长三寸,一炷香长七寸,取人之三魂七魄之意。再加上你我的法力和这里的地界,想要用出五名香的功效并不难。难的是……”
他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难的是什么?”他这样说话说一半,让我心里直痒痒。“难的是什么,你说啊?”
“这难在哪里呢,你等会儿就会知道了。现在,不方便告诉你。”他拿腔作势地摇摇手指。
……这个家伙,怎么老是这样!
我气得磨牙,下意识地一口咬了上去,被他机灵地躲开。
“喂,你还真当你是走兽啊!还咬我!”
“咬的就是你!”
正当我还想回击一下时,洛玄走了过来。
“都准备好了吗?”他冷着一张脸问道。
“已经万事俱备。”沉新在我之前抢先回道,“只需将军坐到我此前指定的方位,我二人便能为将军寻得若言姑娘。”
“好,我记得那里。”洛玄应得干脆,可他却没有马上走开,而是用一双黑眼扫过我和沉新,慢慢道,“若言要我信守诺言,所以如果你们找到了她,我会把四方玉玺双手奉上。但若是你们骗了我,我会杀了你们。”
沉新挑了挑眉,“那也要你能杀得了我们才行。”
这个人!
我暗中拉了一下沉新的衣摆。
他没理我。
好在洛玄根本不在意这些,他依旧冷着一张脸,重复道:“我会杀了你们。”
话毕,他转身离开,高高竖起的长发在空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隐没在黑暗之中。
☆、第28章 深渊·长冥(乙)
沉新看向我,神情无辜:“开始吧?”
我瞪他一眼。
他对我一笑,薄唇弯起,双目明亮。
好啊,感情还是知道他刚才那几句话是挑衅人用的啊。
这家伙已经没救了。
唉,谁让他厉害呢,想挑衅谁就挑衅谁,不像我,他说个话我都要担心半天,生怕把洛玄给激怒了。
这么想着,我不情不愿地走到他指定的方位,盘腿坐下后,挥袖一拂,那两柱香就燃了起来。
沉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祭起了手中的沧海神剑。
五名香在黑暗中闪烁着两点火光,似窥探的两只眼睛一般。
周围水流之声不绝于耳,流速渐渐变缓,我正想捻诀施法化入洛玄心中时,忽然感觉到身旁一侧有人坐了下来,转头一看,沉新的那双眸子就这么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吓了我一跳。
惊吓过后,就是愤懑。
“你坐过来干什么?!”我压低了声音问他。
他微微一笑:“看戏啊。”
……这说法还真是直接。
我正襟危坐,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正经一点,好不容易才绷紧了神色,硬邦邦地回道:“神君此言未免太过随意,此一术法乃是为了使施法者化解他人执念而创,我们即将看到的并不是什么好看的戏码,而是一段段的执念。看戏二字,未免太过轻浮。”
“哦?”他轻笑起来,靠近了我一点,额前碎发微微摇晃。“你敢说,你之前问的那一声若言姑娘,不是心中好奇所致?”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我哽了一下,方道。
他便笑意盈盈地接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