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枭-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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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道,布家觊觎这一块已经很久了。
只是山东虽大,适宜海船进出的良港却是扳着手指都数得出来,这些良港早有份额,已经插不去手了,即便是布家要做这生意,很大的一部分利润也要被这些把持港口的势力盘剥走。在这一方面,不叫未必比那些毫无根基的海商强上多少,所以,这事情也就这么拖了下来。
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送到布尺的面前,就好像是走在路上,突然被天上掉下来的一个馅饼砸到了一样,怎么不容得布尺想了又想。
布尺不傻,要是傻的话,他也不会被家族提拔出来,放在外面做官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相信天底下会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这就像你好端端谁也没招惹的走在路上,突然有个人跑过来,非得塞你几千两银子一样,你说你的反应是笑而纳之还是生怕有什么猫腻避而远之呢?
有一个可供海船出入的私港,换了谁,恐怕都会闷声大发财,决计不会四处张扬。更不会到处说给人方便,那等于是拼命的将飞到自己怀里的银子往人家身上推。那么,余风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呢?
“去请柳师爷过来!”布尺吩咐外面的下人道。年前,他已经纳了柳成彬的小妹做了偏房,两人关系更加紧密,现在遇到了这等事情,这柳成彬就是最好的商议人选了。
“西风,你怎么看?”等到柳成彬看完这封新,布尺问道。西风是柳成彬的表字,读书人直接称呼对方的名字在当时是很不礼貌的事情,以前布尺称柳成彬为柳师爷,后来娶了人家的妹子,在这样称呼就不合适了,干脆就称呼其表字了。
“那送信来的人可还在?”柳成彬抬起头来,却是问了一个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
“还在,说是要等我的回信带回去!”布尺不解的问道:“这等小事,西风你就毋庸关心了!”
“有关系,大有关系!”柳成彬摇摇头:“如果依照学生看来,这信的紧要之处,怕是十有八九要着落在那送信之人身上?”
见到布尺有些不解的样子,柳成彬解释道:“如果大人一口答应下来,只怕这信中所说之事,难以再有下文,据学生所知,这私港,海船的停靠,一般都是要交出三分的利的,遇上不讲理的,五分也是有的。这余风许了大人方便,自然不会按照这个常例来收钱,这可不是一分两分银子,一艘海船出海一趟,几千上万两的收益,那是怎么都有的,这天长日久,就是一笔巨大的银钱啊?”
“这我知道!”
“那大人有没有想过,这余风为什么要把这天大的好处送于大人呢?”柳成彬反问道。
这是读书人的臭毛病,说话总爱大喘气,布尺不答,果然,柳成彬自顾自的接着说了下来:“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封信不过是个引子,真正的用意,只怕在那送信之人的身上,如果学生没有猜错的话,那送信之人,一定是余风的心腹!”
“将灵山巡检司的送信人叫进来!”布尺朝着外面喊道。
没多时,三个人被带了进来,不过,为首之人却是一个面带稚嫩的少年,身后的两人却好像是护卫一般。
“那余巡检着你等送这封书信,可曾交代什么?”
赵莱看着面前这位布大人,一拱手回答道:“是曾经交代过一些话语,不过大人也说了,要是布大人不问,小的也就不必说了!”
赵莱和面前二位,实际上也有过数面之缘,那是在布尺寿辰的时候,不过那时候,赵莱混在余风的随从之中,却是不太引人注意,加上少年人发育快,差不多一年一个模样,这布尺和柳成彬只觉得这少年依稀有点面熟,却记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这次来送信,是赵莱主动请缨的。在庄园里,各人都各有职司,唯独他一直跟着吴嫣然在作坊做事,有心替余风分忧都使不上劲,有了这个机会,他就揽了过来了。余风也是存心让他历练一下,而且这趟路途,也应该没有多大的风险,给了他两个护卫就派他过来了。
“让我猜猜,你家大人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么为难之人 ?'…'”柳成彬摸了摸下巴上的三寸短髯,向下首问道。
“先生大才,我家大人最近是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不过,也没什么打紧!”赵莱赞了一句,便将锦衣卫上门敲诈勒索一事,轻描淡写的告诉了上面坐的两位。
“哦,我知道了,你等先去休息,稍后我自有书信带与你家大人!”
送走了信使,柳成彬朝着布尺看了一眼,目光中含义不言而喻:“我没说错吧,是有事情求道咱们头上了?”
“锦衣卫啊!”布尺手指轻轻敲打着桌边,这下他也犯难了,余风的意思很明显,给了他或者说给了布家这么大的好处,无非就是要他们给给他们解决这个麻烦,但是,以他的能量,还真没有对着一个锦衣卫的试百户对干的底气,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这是那个锦衣卫试百户自己的意思,还是这山东锦衣卫千户所的意思,要是为了些许利益,得罪整个山东的锦衣卫,将家族放在了锦衣卫的对面,那就不划算了。
“大人何必为难,直接将这事情报与老太爷知晓便是,怎么做自有老太爷定夺,不成,大人在老爷面前也会留下勤勉、关心宗族的好印象,成了,更少不了大人的一番牵线之功!”柳成彬仿佛是布尺肚子里的蛔虫,一下就解决了布尺的烦恼。
第五十四章 百户挪窝 西洋方阵
“砰!”一声大响,立刻有人将跑到了远处的标靶处,大声喊出了中与否。
“余大人好射术!”余风将手中的火铳丢与身边的亲卫,结果亲卫递过来的一条手帕,擦了擦手,笑着对身旁的这个中年人说道:“见笑了,多日不曾练习,倒是生疏了!”
中年人姓布,是济宁布家的一个管事,来到这薛家岛已经差不多小半个月了,倒也和余风见过几面,余风这次到薛家岛,一是巡视盐田,二是这赵总旗神神秘秘说他到了岛上,要给他些许惊喜,想起自己庄子里还住着这么一位布家来的管事,也就把他带上了。
距离上次余风在庄子里如临大敌摆开架势,已经足足有半个多月了。当日赵莱带回布尺的信笺,信中布尺说道,布家对于余风的提议,有着很大的兴趣,至于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麻烦,自然是不必放在心上的。那就是说,余风的为之头疼的事情,布家已经接过去了,但是饶是如此,余风也不敢丝毫大意。
直到几天后,这位叫做布润的布家管事,从济宁匆匆赶来,并在内室与余风谈了良久,庄子里才慢慢没有了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布尺这一次来,不仅仅带来了布家当地家主的亲笔信,更是亲口告诉他,山东锦衣卫千户所试百户张起南,因恪守本分,忠于职事,已经被山东锦衣卫千户推荐进京到南镇抚司任职去了。
也不知道布家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是明升暗降呢,还是闲职流放?余风暗暗想道。不管什么手段,反正,余风暂时是不用担心这锦衣卫再来找自己的麻烦了。不过由于布家搞了这么一出,山东锦衣卫千户所,自千户大人一下,都知道这灵山的余风余巡检,是自己大人的关系,从此就算是余风在这边折腾得再厉害,也没有锦衣卫往这边凑热闹了。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布家的策略其实很简单,不过是对人不对事而已。对事,那就是和整个锦衣卫系统为敌了,但是对人,那就是私人恩怨。布家又不是一大家子傻子,所以很是果断的选择了后面的一条路,一个在朝在野都能有点能量的家族,对上一个试百户,还真不是什么难事,在京里运作一下,给个试百户换个职位,调离山东,甚至花不了多少银钱。
在许诺会让张百户有个去处,又塞了些银钱给这千户所的千户,这锦衣卫千户面子里子都有了,而且,在手下面前也交代过去,而他所费的,不过上在文书上美言几句,给上峰推荐一下人才,这事情很简单的也就水到渠成了。
这事情布家做起来容易,但是如果让余风去做,那就是千难万难了。余风逼急了想到去用害人性命这种下策,而布家为达到同样的目的,想到的只是将对方挪挪地方,手法是风轻云淡。这两者所处的地位不同,看事情的角度自然就不同了。
布润这来,当然不是单纯的为了报个信,让余风放心的。此来,他还是肩负的查看余风所说的私港的具体情况,然后将自己的所见汇报给布老太爷,然后由布老太爷做主,决定如何利用这个私港,在海贸上赚些利润。当然,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这布润应该就是布家以后在这港口方面的管事了。
这一到赵家村,看到初具规模的私港,港口里停着西洋船,还有几艘海船正在进出,在稍一打听后,得知赚些海船是福建郑家的海船,这布润心里更加踏实了。布家能派他来,自然不是随便抓的一个壮丁,肯定是有的放矢的找的专业人才,这郑家现在是个什么局面,他也是清楚的,这余风的港口,与郑家有着关系,那么,自然不会担心在海上遇到什么麻烦,这做海贸最为头疼的两大难题,港口和运输都能解决,要是再赚不到钱,那就只能证明不是布家不是做生意的材料了。
将所见所闻一一回报上去,很快,布家就有了反应,一面回信叫他好好的交往余风,至少,两家的关系要保持目前的这种良好融洽的状态。一边四周洽谈购买海船,争取早日能够开始这赚钱的买卖。
在这种情况下,余风邀请他到薛家岛走走,他怎么会不愿意呢?
“大人的这盐丁,比起朝廷的正式军兵,也不见得差!”布润由衷的赞道:“尺少爷当初做巡检的时候,我也是到这边来过的,那些盐丁,和大人的属下一比,那简直就是没眼看了!”
“多练练,多练练总归会练出来来的!”余风笑道,这些盐丁除了一些维拉斯科进行的新式训练,不能让布润看到,其他的他也没有格外的去避讳布润,眼下他对布家的依仗,他自己心知肚明,与其藏着掖着,还不如开诚布公,一个让布家看到自己的价值,另外一个,也打消布家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免得到时候伤了和气。
为了这个想法,他还特意让赵登和赵贵手下的盐丁大队换了一次防,这就差不多将自己的实力全部都展现在布润的面前了,相信布家如果不乏聪明人的话,一定会盘算是和自己友好合作、还是冒着损失不起的风险谋夺自己的这个港口这两个选择中选择有利于他们的那一种。
这次换防,最震撼的不是布尺,而是刚刚在余风手下晋升小旗的维拉斯科。原本对于余风集结了六七百人固守庄园,就感到很是震惊的他,看到余风手令一出,又是几百人开过来,心里头除了震撼,更多的就是惊喜了。
这是什么时代,这是西班牙凭着两百士兵就可以征服美洲的时代,掌握着上千的士兵,而且这些士兵的武器、纪律、士气。看起来丝毫不比他眼中的正规西班牙士兵差上多少,虽然这只军队,有些小的瑕疵,但是,他相信,如果这只军队,由来他训练的话,不说完全和无敌的西班牙兵团相比,但是,有着西班牙兵团的七八成水准,还是有可能的。
当然,他的这些想法,也就是偶尔和那几个和他感情深厚的老手下说说,要是他知道,在这片东方大陆上,动不动就是几万,几十万的人进行战斗,这千把人丢进这样的战场,恐怕连个泡泡都不起就没了,恐怕就没有这番雄心壮志了。
他现在协助余风训练的也就是一个盐丁大队,虽然和他想象中训练余风所有的军队有点差距,他还是投入了极大的热情,每天都和士兵们一起摸爬滚打。士兵们虽然对于这个怪模怪样的番鬼有些抗拒,但是接触多了,发现这番鬼也是吃白米饭,说着大明官话的,而且,大人似乎还很看重这个番鬼,于是,慢慢的也就熟络起来,最后,居然也跟着赵登他们,韦洋人韦洋人的叫了起来。
维斯拉克的训练,是严格按照西班牙步兵方阵的操典进行的。
西班牙步兵方阵有两种不同的连队:长矛手连队和火枪手连队。这一点,和余风的武器配制恰好暗合,虽然说余风手下的盐丁,火枪手少了一点,在西班牙方阵或者是后来的西班牙改良方阵里面,这火枪手的数量,是最高可以达到百分之七十五的。但是,这架不住余风的铁匠作坊还在源源不断的制作火枪啊,假以时日,达到这个比例是完全有可能的。
于是,目前维拉斯科训练,还是以长矛手连队为主,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余风看到维拉斯科专业的训练后,才知道自己当初理解的那点后世的东西在专业的人士面前,是多么的肤浅。除了强调纪律,当然,纪律是一直部队基础,基本上,他以前的训练,可是说是错误百出。
比如说,长矛手之间的距离,并不是一成不变的,针对不同的敌人,有着不同的间隔。面对步兵,间隔的距离在一臂左右,而面对骑兵,则距离一拳即可。而对于阵型的转换,需要再在队伍左侧的军官来判断战场的形式后发令来随时改变。
还有,长矛手手中的长矛,都是有着规定的角度,什么敌人,用什么角度,然后用不同的口令来更改,也是靠着军官来随机应变的。
而所有的这些命令,都要明确的写入操典的,这样,就不会出现意义混淆不清的命令,而且这些操典对于后面的新兵训练来说,是成为士兵的第一门课程,是要死记硬背住的。
面对方阵战术,冷兵器时代的个人武勇,基本上是毫无用处,哪怕是你什么武林高手,面对着几十攒刺而来的长矛,结果也是一个死字,更别说几十步远就将你所有的空间都覆盖住的火枪射击了。所以,这个方阵战术,对于纪律的要求非常的严格,当进不进,当退不退,都可能做成方阵的混乱,战时,对于这种混乱的来源,都只有一种处理方法,立即杀掉!
余风也因此定下了铁律,对于凡是威胁到方阵的因素,都坚决的清除,在训练的时候,处理的方法是责罚军棍,更是言明,作战的时候,那是要掉脑袋的。
经过维拉斯科的这一番整治,这些盐丁也仿佛是得到了升华一样,行动举止更具有铁血气质,更像是一只有着现代风貌气象的军队了,余风看来,除了武器装备不同,这些盐丁,已经有点差不多像他当年新兵连的那些战友了。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西班牙方阵中是有着乐师和负责传递军令的鼓手的,战场上靠着响器旗帜来传递命令,这在东西方都是一致的,可是余风一时半会到哪里去找那么多鼓手,而且这鼓的保养更换,也麻烦了一些,余风灵机一动,找了不少唢呐来,用唢呐声音的长短来传递信号。虽然有点不伦不类,但是,好歹也解决了不少问题。唯一的缺陷就是,这赵家村除了时不时传来轰隆的火枪声,还多了一阵阵刺耳的不成腔调的唢呐声,而且,这灵山城的乐器店,也因此发了一笔小财———余风把四乡八里的唢呐都高价买完了,弄得这些人家要办红白喜事之际,才发现找来的唢呐手居然没有唢呐。
第五十五章 阴阳术数 病虎谏言
“老爷子呢?”余风笑吟吟的掉过头,问道身边的人,自从赵总旗一上岛,就没了踪迹,也不知道他要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惊喜。
“赵大人来了!”身边的亲卫四下一张望,就看到了从远处村子匆匆而来的赵总旗,奇怪的是,赵总旗身边的那个人,他们却是从来不曾见过的。
“大人,我给你引见一下,这位慕海涛慕先生,是这薛家岛百姓推选出来的首领,在众人中素有人望,薛家岛如今井井有条,这位穆先生功不可没啊!”
这就是自己老丈人给自己的惊喜?余风心里微微一愣,自己手下当兵吃粮的不少,但是真正的人才奇缺,这老丈人给自己引进人才来了?
他打量着这个汉子,穿着一身洗得看不出颜色来的长衫,双手垂放在腿侧,微微弯着腰,倒也有几分不卑不亢的气度,只是这形貌就未免有点拿不出手了,眉毛稀疏不说,眉毛下居然是一对三角眼,虽然炯炯有神,但是,总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怎么说呢,看起来,有了这双眼睛做注脚,他整个人就像一只病中的老虎一样,看似无害,却有着一种隐隐的威势。
“哦!这薛家岛的众位乡亲的诸事,辛苦慕先生了!”余风笑着点头。
“不敢,在余先生面前,哪里敢称先生,不过是尽份内之事,大人谬赞了!”
这短短的一句,用了两个称谓,不过余风听起来,却是非常满意,且不管这人才学如何,至少是一个懂得进退,知道尊卑的人。前一句貌似自谦,实际上在肯定了余风的才学之际,也隐隐点出自己是有点本事的意思,后面一句直呼“大人”,却是直接告诉余风,不管如何,他如今是余风的属下,生死荣辱都是掌握在余风的手里的。
“慕先生可有功名在身?”看着慕海涛身着儒衫,余风少不得这么一问。如今余风这个小集团除了他这个假秀才以外,还真的没多少文化人,柳成彬介绍的师爷虽然是个秀才出身,但是却是做不得依靠,进入不了他的系统内部的,要是真有几个读书人给参赞的话,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情。读书人无论是学识,眼界可是比自己手下的这些军户强到哪里去了。
他很早就有这个想法,想到自己假假也还有个读书人的名头在身上,招徕几个读书人,应该不是很难的事情,但是他也知道,这是一个重文轻武的时代,要让一个读书人跟着自己这么一个芝麻绿豆大小的武官混,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所以,虽然他平日间也露出这么点意思,却是没有人动心。
他这么一问,也不过是抱着万一的想法而已,就如同骑着白马的未必是王子一样,穿着儒衫,未必就是读书人,要知道,这慕海涛之前可是自己收纳的难民,难保不是在哪里寻的这么一件衣裳。
“曾为童生!”
这话有点意思,曾为童生,也就是曾经是县学的学生,换句话说,这位也是个秀才。这个时代,如果没有什么大的罪责革去你的功名(开除学籍),你曾为童生,你只要不高中,这辈子都是童生。但是这慕海涛这话说得,似乎他现在就不是童生一样。
余风楞了一下,旋即明白,都是差不多成为路边饿殍的人,这童生不童生的,还真的是浮云而已。
慕海涛望着面前的这个年轻千户,心里也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