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枭-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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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王家蛊惑无知民众,危害乡里,作恶多端,听说在这掖县的良田都占据了两三万亩,不少人家为之家破人亡,如今有了这个下场,也算是老天有眼了!”余风将手里的文书交还给张清寒,一副不甚唏嘘的样子。
“不是有十多万亩良田吗?”张清寒一愣,文书上将那王家的家财,可都是点得清清楚楚的,浮财自不用说,也不知道这余守备拿去了多少,不过对方总算知道做人,留下了不少给他们这些人分润,真正作为缴获报上去的,十不存一,但是,这田地可是拿不走的,难道这位守备打算来这掖县做个地主不成?
不过,这位的胃口也太大了一点吧,十多万亩,就算按照二两银子的贱价,也是二三十万两的进出了,他吃下这么大一块,就不怕被噎着?
“王家气焰嚣张,听说在座的诸位,也有不少良田被王家侵占了,如今王家一家已经伏法,这些良田也该物归原主了吧!”
张清寒后面的那些官吏,虽然手上都在忙碌着,却是无一不是张着耳朵听着县令大人和余风的说话,听得余风这么一说,顿时一个个脸露喜色,这是这位知情知趣的守备大人,给大家一个瓜分王家家财的机会啊!那才还在心里暗骂余风是灾星、煞神的人,顿时一改初衷,对着余风观感大改,这哪里是什么煞神,分明是送财童子,这余大人怎么不早来咱们掖县呢?
当然,从张清寒到下面的这些官吏,心里都是明白,瓜分是瓜分,这大头,还是要给这位守备的,要不,人家吃多了没事,打死打活的,结果好处全让别人分了去。不过,王家那些田地,就算是分出十万亩给这位大人,在场的这些人,每人落下个三五千亩,貌似问题还是不大的。
十几个官员立刻‘不辞辛劳’地忙碌起,来把这些地契上面加盖印章,过户调整。所有人脸上的愁苦之色都是一扫而空,个个喜笑颜开。还有的官员在那里想的更是不堪,心想咱们掖县城其他的那些地主有没有类似地劣迹呢?让这位余大人过去剿灭了岂不又是笔小财?
几万亩地,几万两银子撒出去,余风一点都不心疼,慷人家之慨,成全自己,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舒爽的事情吗?不过,钱和田地给出去,余风虽然没有别的要求,但是却要每人都留下一张收据。这样一来,这些官员也算是在他的手里有了个把柄,这些官员倒也不怕,明明是丢官罢职的坏事情,现在转眼间,变成了这样的好事情,还得到如此巨大的钱财,他们要付出的,只是一张小小的收据,这算得了什么。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以后余风在这掖县,无论做了多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只要他不是扯旗造反,这些官员绝对都会将盖子捂住。而且只要余风手里始终保持着足够的力量,能够震慑这些人的心思,这些人绝对是“忠心耿耿”!
余风走后,他手下的人自然是不会留在衙门里面。热闹了一天的县衙顿时冷清了下来。坐在书案前面的十几个官员个个都是面面相觑,觉得今天的事情简直是不可思议,可是自己手中的银票和地契都说在清清楚楚的告诉他们,这个事情不是做梦,而且是实实在在的发生过了。
又是过了一会,张清寒站起来了清清嗓子低声说道:“今天的事情咱们也是看到这灵山守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大家也是得了好处,今后如何做,不用本府多说,想必各位都是知道轻重。”
谁会不知道轻重?这个屋子里面官员都是一个个久经宦海的老油条,心中自然是有数,都是站起来拱手说:“自然是晓得如何做!”
※※※
掖县的事情,在灵山其他的县城,倒是没有引起多大的动静,虽然隐隐约约有消息从掖县那边传过来,去那边操演的风字营,顺手剿灭了一支响马,但是,却是无人证实,等到风字营各路人马操演完毕都回到灵山的时候,已经是到了六月中了。
民间没有动静,但是官场上,却是消息暗暗的在流通,官员们一省为官,谁没有几个同乡同年,知己交好的,余风在掖县的作为,很快就被那些官员们拼凑出了一个大概,一时之间,有羡慕掖县官员的好运的,也有诋毁余风蛮横的,但是,不管那一种议论,余风手上有一支可用之兵,却是都承认了的,这也连带着,余风派驻到各县的那些盐丁,待遇陡然上了一个档次,以前就算对这些盐丁不闻不问的县乡,对这些盐丁的态度也变得好了起来,竟然不时还有慰劳之举。
余风风尘仆仆回到自己的家里,人前端庄的雪娘,在后宅里却是如同一只快乐的云雀,古人云:小别胜新婚,这话自然是经过无数小别的人亲身验证过了的,两人少不得如胶似漆了几日,耳鬓厮磨之余,雪娘提到了伍胜男的事情。
“我剿灭王家,可不是为了贪图他什么,这妇人想的到美,做牛做马,愿意给我做牛做马的人还少了吗?”余风笑道,搂住雪娘白生生的身子:“我的雪娘不也是愿意给相公那个……骑的吗?”
“净说些疯话!”雪娘红着脸啐了他一口,在他的胳膊山不轻不重的拧了一下:“人家和你说正经的呢!”
“胜男娘家已经没人了,夫家又和她恩断义绝,自己又无恒产,连个谋生的手艺都没有,以前是靠着想伸冤这口气撑着,才一直到如今,现在她仇也报了,总的得日子不成,难道咱们就这么狠心把他往外推?”
“也没说不管啊,在这件事情上,咱家也是得了不少好处的,自然不会亏待他,给她些银子,她要谋生也好,要寻个人家嫁了也好,总归是对得起她了!”
“你怎么这么糊涂,她一个女人家,又没有男人帮衬,给银子给她,那不是害了她吗?现在的世道又多乱,你又不是不知道,照我看,就留下她吧,咱家里头的事情,全靠小环一个人也不行啊,我看你啊,迟早会收了小环那丫头的,到时候,难道让我们当主母的和那些下人们去直接打交道?”
“你的意思是,让她做咱们家的管家婆子?”余风问道,听出雪娘的意思了,不过,他倒是不怎么在意。越是没有根基的人,用起来,他就越放心,像伍胜男这种身受他的大恩,又没有什么根基的人,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是啊,我看她能行!”雪娘狠狠的点点头。
“你说行,那就行吧,按你的意思做就是了,家里的事情,你做主好了!”余风笑着应允了,却是一把又胳肢到雪娘的腋下,雪娘咯咯一笑,还了回来,卧室里顿时春光一片。
第八十五章 灵山知州欧阳利
余风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时代的人有一种根深蒂固的看法,就是一个将领手下的部队,能不能堪大用,衡量的标准,不是看这个部队平时的操练如何,战时的战绩如何,而是看这个部队军纪如何。
很讽刺的是,这个标准,和余风的标准恰恰相反。余风认为,严明的军纪,才是部队战斗力的根本,一个连纪律的概念都没有的军队,在战场上,只可能是被敌人屠戮。在他的风字营中,纪律永远都是第一,训练和战斗才是第二。对于那些不守军纪,甚至骚扰百姓,为害地方的士兵,余风都是给予严惩的。因此,风字营的士兵,偶有出营或者探亲回家者,给人的印象,即使不是彬彬有礼,也是本本分分的,把那军装一脱,就是一个个憨厚的年轻人。
但是,在别的人眼里,这风字营怕就不过如此了,厉害的能打的兵,哪个不是如狼似虎蛮横霸道的。风字营的这些兵,别看每天操练得热闹,怕也就是一个绣花枕头花架子。而且这些兵,绝大多数都是本乡本土的,乡亲们都是看着长大的,是个什么样的性格,多是心里有数,就凭着风字营那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操练,又能练出个什么样来。
持这种看法的人很多,不仅仅是老百姓,还有很多的官员,这其中,就包括的灵山的知州,欧阳利。
余风初任灵山巡检的时候,就曾拜会过这位知州,不过那是例行的规矩,新官上任,拜见一下上司同僚,也是惯有之意,从见面到寒暄到送客,大家都是说的一些套话废话,要说这交情,那是基本上等于没有的。作为灵山的最高地方官的衙门,余风的巡检司每月的孝敬,那是一定不会少的,余风知道,也是看在这些孝敬的面子上,这知州才会勉强出来见自己一见,要不然,他一个不入流的百户武官,想见一个进士出身的六品知州,那简直是妄想。
除了这一次的交集,基本上,余风后来就没有和这位知州老爷碰过面,就算是实在什么避不开的事情,大家也是公文来往,公事公办的架势,倒也相安无事。
欧阳利其实也曾经关注过这位新任的盐运巡检,甚至派人打听过他的出身来历,待到打听清楚后,原本还有一番笼络心思的欧阳利,也就没有下文了。一个破落秀才出身的军户,没背景没靠山,就算是这巡检的职位,也是靠着前任巡检活动而来,这活动的银钱,怕还是他做私盐贩子赚到的些许银钱。这样的人,就算是坐到了这个职位,屁股下也不牢靠,只怕很快就要为别人腾出位置,粗鄙而毫无根基,在欧阳老爷看来,和这样的人结交,简直毫无必要。
一个月,两个月,半年过去了,余风依然在巡检的位置上,坐的牢牢的,欧阳利自然有些惊奇。不过,也仅仅是有些惊奇而已,支持或者刁难依然都是没有的。颇有一股我坐看你起高楼,坐看你宴宾客,坐看你楼塌了的味道。盐运司和布政使司之间可没有十分明确的统属关系,只要巡检司每月的例钱不少他分毫,不给他找麻烦,他倒是对谁当这个巡检都是无所谓的。
当然,对于这个巡检司交来例钱,他也曾经和同僚们笑谈了一下,笑谈中,他发现,原来不仅仅是他这地方品级最高的官员的孝敬月月到位,这巡检司对他其他的同僚也是打点的甚是周到。举一隅而反三隅,他心里登时有点释然了,这些没有统属关系的同僚,这巡检司都打点得妥妥当当,那对那些他的顶头上司,那还用说吗?肯定是用银子喂得饱饱的,这屁股下的位置牢靠也就不足为怪了!
对于这灵山巡检司,他当时了解的差不多就是这样,这巡检挺会做人,而且,做事情也不差,捞钱的手段也有不少,虽然手下养的盐丁稍微多了那么一些,但是还算是规矩的,没将地方上搞得怨声载道。
等到余风在海边上斩杀了不少倭寇,他这看法顿时就变了不少。虽然对外声称是灵山卫的官兵大举出动,将这些意图侵犯这灵山地面的倭寇杀败,但是这些都是对着外面的说法,他这个本地的官员如何不知晓内情,那些倭寇,都是这巡检司的盐丁斩杀的。
作为一个浙江人,他自然清楚,一伙有着几十个真倭的倭寇,是多么的可怕,要知道,当初十多个倭寇就敢在杭州城下大摇大摆的攻城,这几十个真倭还有据说一两百的假倭,一上岸,就悉数被斩杀至此,那要多么强悍的战力才能做到。他心里做了个比较,别说是灵山卫,就是将威海卫和灵山卫两卫的官兵悉数集结于此,也未必能取得这样大的战果。
于是,在他对余风的评价中,这个人除了会做人,能捞钱之外,又多了一个“会练兵!”
年后,一纸文书,这巡检余风突然来了一个三级跳,挤走了他原来的老上司,一下子成为了灵山的守备。对于这一次的变动,欧阳利有点看不清楚了。这样的官职升迁,光是有钱还是不行的,就算是余风赚了不少,能活到这样的实职,成为一个小小的军头,不仅需要钱,还需要门路。这年头,拎着猪头找不到面门多了去了,他是走的谁的门路呢?
如是论品级而言,余风现在已近是高过他了,不过,他并没有将这一点放在心上,武官的品级怎么能当真,只是刚刚开始的时候,他对这余风不冷不淡,现在他有心上前去结交对方,未免就太落了痕迹,读书人,这点脸面还是要的。
风字营建立,余风要地,他大笔一挥,慷慨应允,而且,只要余风开口,他甚至还准备了些许物资,民夫,为余风的风字营的大营建设出把力。风字营的在灵山城外,收益最大的就是他这个知州了,不管别的人怎么想,他该支持的一定是要支持的。
可惜的是,一贯会做人的余风,似乎这次也不愿意让欧阳利为难,这些钱粮物资民夫什么的,提都没提,直接就将他自己养的那些盐丁当民夫用了,虽然这也让欧阳利省下了不少,却是让他微微有点遗憾,所谓交情,不就是在这你来我往中慢慢建立起来的吗,而这个余风,也懂事过了头,一点不给他这个建立交情的机会。
无论是巡检司,还是风字营,和这知州衙门都没有统属关系,但是,这巡检司的盐丁,和风字营的官兵,却是目前灵山地面上最大的两股武装力量,当然,说是一股也可以,毕竟,他们都掌握在一个人的手里。一般这种情况下,要么是地方上的文官,对这驻军好意奉承,一待有事,这些统兵的武官看在平日的交情上,或许会帮上地方一把。要么是地方上文官都这驻军敬而远之,两者井水不犯河水,要是驻军闹得过分了,文官就动笔参劾,但是这样一来,就算是你地方那个上乱成一锅粥,甚至贼人攻打县城州府了,也别指望这些驻兵出多少力了,死道友不死贫道,你平时不烧香,临时来抱佛脚,对不住,你找别人吧!
欧阳利显然是打的第一种主意,他才四十多岁,还有大把的前程,于自己守牧的州城的驻军建立良好的关系,显然是对自己的前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而且,山东也不算得是一个什么太平地方,笼络一下这些带兵的武人,大有必要。
风字营成立之初,他自然是不好前去叨扰的,他的身份也不允许他那么做,等到余风新兵都招齐了,练上了那么几个月,他想再借着巡视的名义,去一趟军营的时候,余风却带着他的兵出去操演起了。他心里难免有点犯嘀咕,武将手里没兵,的确啥也不算,但是,手里有一点兵就这么折腾,这人脑子只怕也不算是太清醒。而且,都指挥司的粮饷可是没那么容易拨下来,按常理,地方上负担那么一些,也是应该的,这余风一概不找地方伸手,自己掏腰包养病,这也太财大气粗了一点吧,就算你私盐赚了几个银钱,也不应该这样撒啊!
这有钱,有兵,还整天泡在军营里练兵,就算你爱好武事,这也有点过了吧!据说这余风,也就是在赵家村那里修了一个庄子,简陋得没法看,甚至他的身边,除了一个原配,连女人都没几个,这样的人,这样作为,还真是奇怪。
等到风字营的那些兵,陆陆续续回来,欧阳利又叫手下前去联络,好确定日子前去劳军,人家都操演完了,巡视什么的理由,就不太好用了,还是劳军直接一点吧!不过,手下的回报,却是这余守备,一回到军营,就立刻回到了自己家里去了,这十多日居然都不在营中。
他暗暗点头,这才像话吗?一个会捞钱的武官,要是不享受享受,整天把心思放在练兵上,恐怕到时候觉得奇怪的,就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了。
第八十六章 酒楼笑谈
“知州欧阳大人请我赴宴?”余风看着面前的帖子,满脸都是疑惑。咱两没什么交情啊,有什么事情,发个公文来不就得了?
“是的!”来禀报的盐丁腰板挺的直直的,知州老爷将请柬直接送到了巡检司衙门,宴请自家大人,他也是感到与有荣焉。
“知道了,你下去吧!”余风挥手让盐丁退下,心中暗暗想道:“这位父母官大人,是不是听到掖县的事情,想要来分一杯羹,还是就只普普通通的交情来往呢?”
他摇摇头,哑然失笑,这灵山可没有王家那样的角色,如果光是只说敛财有术,倒似乎只有自己一家独大,自己总不能打自己的土豪吧!
到了晚间,余风换下身上的戎装,带着几个亲兵,施施然的朝着城里而去。现在灵山好比就是他的老巢,城外就是他的军营,城内还有巡检司的盐丁,安全倒是不用担心什么。
欧阳利设宴是在少白楼,这个倒是不难理解,无论是环境,手艺,这少白楼都是这灵山首屈一指的,既然是请客吃饭,自然要食不厌精了,知州衙门的那几个厨子的手艺,平常吃吃倒是无妨,拿来待客,就有点不够看了。
这少白楼的掌柜伙计都是灵山本地人,本地的方方面面自然也是打点的周到,再加上平日里这酒楼价钱也算是公道,就成了这灵山城里请客吃饭的首选了,而且这少白楼自矜身份,或者说是要把自己酒楼的档次给抬起来,根本不做零散的客人生意,只做整桌的席面,少了那些无谓的食客的喧闹,比起其他的地方来,那更是多了一分清净。
既然是私人宴请,余风和身边亲兵护卫都是做便装打扮,走在街上也不引人注意,还未及酒楼,就有人迎了出来,余风一看却又不是伙计打扮。
“余大爷您来来,我家主人已经在楼上恭候多时了!”那人一脸的笑容。
余风点点头,看来,这是那知州大人派人在酒楼外面迎接自己了,这做派倒是没错,以欧阳利的身份,断断没有自己出来的道理,能够派个下人在门口迎接自己一下,已经算是很郑重了。
随着那人,余风上了二楼,这二楼,以前余风也来过一回,不过那次闹腾腾的,一屋子都是些私盐贩子,热闹是有,清净那是绝对谈不上。那里像此刻,用屏风将各个桌子,格的错落有致,虽然临近的桌子说话声大一点都能听得清楚,但是,能上的这二楼来的,又有几个是粗鄙之辈,都是和风细雨的在轻谈,间或动一动筷子,饮几杯酒。这样子,倒是和后世的商业会所的气氛有点差不多。
来这里的,单纯为了填饱肚皮的怕是不多,只怕大多都是为了谈事情的。
“大人……”余风一抱拳,“姗姗来迟,让大人久候了,恕罪恕罪!”
那里面的人,站了起来,微微笑道:“今日我等只叙私谊,不谈公事,余贤弟不用多礼,来来,入席吧!”
虽然欧阳利是等得余风先抱拳作礼了再起身招呼,等于生生受了余风这一礼,隐隐高了余风这么一头,余风虽然不说,但是心里还是有点不悦的,但是,他随即起身的话语,却是将余风的这点不悦全部抹去了,人家都说只谈私谊了,自己小人家那么一截,就算是尊老,先做个礼也不算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