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子-第1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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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妹妹道:“那……咱们找郎中给他看看?”
毛问智道:“你没听那礼部差官说么,如果咱们的人去给那老头儿看病,一旦看不好,罪过更大。”
叶小天牙根一咬,对展凝儿道:“你们都收拾妥当了?咱们随时可以走?”
展凝儿喜上眉梢,道:“怎么,你真不打算做官了?咱们这就走么?”
凝儿心中倏地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小天哥不能做官,那他和夏家的赌约便输了,如此一来,小天哥岂不属于我一个人了?”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凝儿便是一阵羞愧:“啐!想什么呢,你若这般无耻,可再没脸去见莹莹了。”
叶小天可不知这一刹那间,凝儿心中转过许多念头,他道:“不急,咱们先让那华神医给柯枝宰相诊治一下,如果真的救不活,咱们就溜之大吉,反正我是不会在这里等死的。”
华云飞皱眉道:“大哥,咱们要给柯枝宰相治病,那柯枝国人答应么?再说,没有礼部同意,只怕那华神医也不愿自找麻烦啊。”
“嗯……”
叶小天捏着下巴想了想,目光缓缓地落到了冬长老的身上。
冬长老还是一袭黑袍,佝着腰,眯着眼,神情呆板地看着他。
叶小天“啪”地打了一个响指,振声道:“人死**朝天,不死万万年!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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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神医坐在耳房里闭目养着神,几个徒子徒孙不敢言语,都在旁边安静地站着。忽然,叶小天陪着一个青衣皂靴的高大老者迈步进了房间,扬声唤道:“文东先生。”
华神医一张眼,见是叶小天到了,忙起身拱了拱手,道:“叶大使。”
叶小天道:“这位是礼部差官,带来了尚书大人的令谕。”
那青衣皂靴的高大老者向前迈了一步,佝偻着肩膀,眯着眼睛,冲着搀扶华神医的小徒弟有板有眼地道:“尚书大人有命……”
叶小天见状,赶紧扳了一下他的肩膀,冬老长便朝向了华神医,继续道:“人既到了大明,就得由我大明负责。尔等不必理会柯枝国随员的意见,请文东先生用心医治,谋事在人,尽心便是了!”
华神医听了,忙拱手道:“既然尚书大人这么说,那老朽从命就是了。”
叶小天暗暗松了口气,马上领着华神医赶向柯枝宰相的住处,那位副使正在堂上神情焦急地同几个随员争论着什么,看他手舞足蹈的样子,神情十分激动,一见叶小天领着华神医赶来,那副使急忙迎上来。
“站着!不许聒噪!”叶小天不等他走到面前,便声严色厉地一声冷喝,那柯枝副使呆了一呆,顿时站住。华云飞和毛问智马上迎上去,拦在他们和叶小天之前。
叶小天回身对华神医客气地道:“老神医,拜托了。”(未完待续。。)
第53章 点头不算摇头算
“你说什么,那叶小天胆大包天,竟然擅自命令郎中给柯枝宰相看病?”
关尚书一听董主事的回报顿时勃然大怒,他重重地一拍桌子,怒声道:“这个叶小天,真是太不像话了!”关尚书拔腿就往外走,一条腿迈出门槛,心中忽地一动,又慢慢退了回来。
关尚书缓缓踱了两步,对董主事道:“那柯枝宰相用了药后,情形如何?”
董主事道:“下官派在会同馆的人一得了消息就赶回禀报了,现今情形如何还不知道。”
关尚书捋着胡须沉吟片刻,眼皮微微一撩,道:“你的人赶回禀报的事,可曾张扬开来?”
董主事忙道:“无人知晓。”
“嗯……”
关尚书满意地点点头,对董主事道:“你继续派人盯着,这件事,咱们全当不知道,明白?”
董主事会意地点头:“下官明白,明白!”
会同馆,柯枝宰相的卧房里。柯枝宰相袒露着胸腹,脐下、胸口,插着明晃晃的银针,柯枝宰相气息平息,疲倦之下已经睡着了,任凭华神医在他腹下轻轻捻动银针,却毫无知觉。
一旁柯枝副使等柯枝国随员,眼见这白胡子老头儿在宰相大人身上插了一大堆针,一根根长针在宰相身上摇摇晃晃的,骇得他们瞪大了眼睛,大气儿都不敢出。
叶小天忍耐良久,道:“文东先生,这样就成了么?”
华彤呵呵一笑,道:“自然不行,还需内外调理,双管齐下,不过大人尽管放心,这番邦人的病要不了他的命。”
叶小天松了口气。道:“如此就好!”
这时一个小药童气喘吁吁地赶进来,对华神医道:“师祖,药取回来了。”
华彤道:“去吧,借会同馆的厨房,先煎一服来。”
叶小天忙示意一个驿卒陪那小药童去厨房,华彤又道:“回头老朽会留下一个徒弟在这儿守着,就按老朽开的这个方子,每日一剂,三煎三煮,就算这番邦老者年岁大了。身体虚了些,三天功夫也能见好了。”
叶小天一颗心终于放下,道:“有劳神医!”
……
华彤的说法显然保守了一些,在他用过针灸,又给柯枝宰相服过药后,到了当天傍晚,柯枝宰相就大见起色,还让人扶着坐起来,就着两道清淡的小菜。喝了一碗碧粳粥。
休息一晚,到了第二天早上,柯枝宰相就能下地行走了,只是经过那一番折腾。脚下有些无力,说话也有些艰难。
关尚书一直在注意着柯枝宰相的情况,傍晚的时候听说他已好转,就想过来。只是时间太晚了,那时过来未免太过明显,是以捱到第二天一早。他才来到会同馆。
柯枝宰相早上吃的还是粥,这回还吃了小半个馒头,正由那副使扶着,在院子里慢悠悠地散步。关尚书在董主事和叶小天的陪同下笑容可掬地迎到柯枝宰相面前,关切地道:“宰相大人,你好些了吧?”
柯枝宰相忙双手合什,向他行了一礼,微笑地道:“好多了,多谢尚书大人关心。”他的声音还有些虚弱沙哑,不过气色确实好多了。
一旁董主事道:“获悉宰相大人患病,尚书大人非常着急,马上赶来探望了,那时宰相大人正昏迷着,想是没有注意。尚书大人随后就命人寻访了本城最出色的郎中来为宰相大人看病,尚书大人虽公务繁忙,可一直关心着宰相的病情,这不,一大早又来了。”
柯枝宰相微笑道:“有劳,有劳。”
这时,旁边那副使乜了关尚书一眼,悻悻地对柯枝宰相嘟囔了几句,关尚书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察言观色也能明白一些,忙解释道:“本官见贵国的郎中治疗不见起色,当时就想命我朝郎中诊治,只是贵国副使出于慎重,再三反对,本官不免顾忌重重,直至后来眼见宰相大人病情急切,才不得不果断下令,倒让宰相多受了许多罪啊。”
“嗯?”
一听这话,那柯枝宰相眸中猛然掠过一丝厉色,霍然扭头看向那个副使,用柯枝国语厉声质问了几句,那个柯枝副使满面惊慌,指天划地大声辩解着,语速极快。
柯枝宰相皱了皱眉,又对关尚书道:“尚书大人,我这副使说,你们带了贵国的郎中来时,他便马上同意由你们的郎中进行诊治了,并未进行阻挠啊。此事……”
关尚书一听,心中倏地一转,暗想:“莫非柯枝国政斗激烈,这副使是柯枝宰相的对头派来的,有意拖延他的病情?他当时明明坚决反对来着……”
关尚书的表情也严肃起来,马上道:“怎么会呢,虽然本官与贵国副使言语不通,但彼此的手势却也能看明白几分,本官欲命我朝郎中入内为宰相诊病时,贵国副使连连摇头,就是不肯呐。”
柯枝宰相听了关尚书的话不禁豁然大笑起来:“哦?啊……哈哈……咳咳咳………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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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烟楼上,李玄成四人又凑到了一起。芮清行不敢置信地道:“你说什么?他们柯枝国摇头表示同意?点头才是反对?”
关小坤恨恨地道:“谁说不是呢?这他娘的真叫古怪。柯枝宰相这是痊愈了,要是真的双腿一蹬,只要京城通译馆里的人会说柯枝国语,弄清楚柯枝副使的意思,也无法从重处治那叶小天啊!要是咱们大明始终不肯派人诊治,等那柯枝宰相死了,他那副使向天子投诉,反倒我爹倒霉,想起来真是晦气。”
李玄成眉头深锁,若有所思地道:“想不到这叶小天气运如此之盛!”
“气运?”
关小坤不屑地冷笑:“他要是有大气运在身,就不会是个不入流的杂职小官了。只是他歪打正着,走了狗屎运罢了。”
芮清行皱了皱眉道:“京里来使就快到了,等他们把柯枝使者接走,那会同馆又清闲下来。再想找他的岔子可就难了。”
关小坤心有不甘,想了想,突地双眼一亮,道:“国舅,如果钦使到了,金陵地方也得设宴款待吧?而且钦使势必也要与那柯枝国使节亲近亲近。到时候,国舅您也会出席的,对吗?”
李玄成矜持地一笑,道:“只要本国舅还在金陵,自然少不了本人的一席之地。”
关小坤两眼放光。对李玄成道:“既然如此,那小坤却要请国舅爷行个方便了。”
李玄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想做什么?”
关小坤脸上掠过一丝狠色,凑到李玄成耳边,对他窃窃私语了一番。
李玄成微微一惊,迟疑道:”这个……会不会闹得太大了些?”
徐麒云和芮清行没听见他说的什么,不禁都露出心痒难搔的神色。
关小坤不以为然地道:“咳!这事儿有什么大不了的,到时候出糗的不过是他叶小天,对我大明朝廷来说。固然是一件失仪的事儿,可说到底,不过就是因为一个小官失误,小小丢了点面子。”
关小坤又压低嗓音。小声道:“到时候,我可以叫人在重译楼做好准备,只等叶小天那边出了岔子,国舅你就出面。把大家领到重译楼来,这事的影响便可以减至最小。但是有钦使在,有我爹在。又有柯枝国的宰相在,你想想,对那叶小天的处置,会轻了么?”
李玄成低头沉吟不语,其实把关小坤引出来斗叶小天,本就是他一手策划。只不过关小坤对他的心机一无所知罢了。他比关小坤更想让叶小天垮台,关小坤是出于恨,只想泄恨。李玄成却是因为爱,他知道只要叶小天不倒,他就没有机会赢得那位夏姑娘的芳心。
可是比起关小坤的胆大妄为来,李国舅的胆子要小了许多。虽然他贵为皇亲国戚,但李太后对家人一向约束甚严,他的父亲和两位兄长有什么过格的事情,一旦被他的太后姐姐知道,必定唤进宫去,严加训斥。
他一则年纪最小,二则性格恬淡,很少惹什么是非,所以太后姐姐从未训斥过他,对他也就特别的宠爱。可父兄的教训摆在那里,李国舅平素还真不敢有什么太出格的举动。
关小坤见他犹疑再三,不禁道:“国舅,我关小坤都不怕,你当今皇帝的舅父,总不至于就怕了吧?再说,这件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又怎么可能传扬出去?”
李玄成狠了狠心,咬牙道:“成!我就帮你这一次,只是……无论成败,这件事万万不可牵扯到我。”
关小坤大喜,拍着胸脯儿道:“国舅放心,我关小坤最讲义气,断然不会牵连朋友!
……
会同馆一幢前庭后苑的雅致所在,展凝儿从包袱里一件件地往外掏着衣服,嘟囔道:“本以为可以回贵州了,这可好,只是从驿馆换到了会同馆,弄不好还要在这儿长住呢。”
叶小天干笑道:“怎么会,实在不成,等把这柯枝使节对付走了,我就去求张尚书,虽说他是兵部的,可我这么小的官儿,调动起来很容易,只要他出面说句话,吏部不会不给面子。但现在却是走不了的,谁肯此时接我的担子?”
展凝儿一听,转嗔为喜,丢开掏了一半的衣服,喜孜孜地跑到叶小天面前,抱住他一条胳膊,撒娇地道:“那……咱们回贵州路上,你去我家一趟好不好?”
叶小天吓了一跳,迟疑地道:“去你家?呃……没有这个必要吧?”
展凝儿杏眼一瞪,嗔道:“什么叫没有这个必要?”
她垂下头,羞答答地道:“你……你都答应人家了,总要带你去见见我娘嘛。”
叶小天叫起了撞天屈:“谁答应你了,冤枉啊,我那是柯枝国的规矩,点头不算摇头算!”
“铿!”
展凝儿的剑正放在榻沿上,叶小天一语方了,寒气森森的剑锋就架到了他的脖子上,柳眉倒竖,杀气腾腾。
叶小天不敢开玩笑了,赶紧双手高举,道:“答应了,答应了,我答应了。”
展凝儿哼了一声,道:“再敢耍赖,我就切了你!”
叶小天涎着脸道:“要是切了,你还能用吗?”
凝儿俏脸一红,犹自嘴硬地道:“反正,我不用,别人也别想用!”
叶小天心中一荡,不免便靠近了些,挑眉佻眼地道:“那……,今晚,咱们就用用呗。”
凝儿把利剑一横,挡住了他渐侵渐近的身子,脸红红地丢给他一句俏皮的陕西话:“少来!看把你娃骚情的,还莫完咧,饿给你社,今儿个黑咧,额跟哚妮妹妹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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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再使一计
叶小天虽然归心似箭,却也清楚在这个时候是不宜请兵部张尚书出面帮他打点的,一切都得等柯枝国使节离开金陵再说。是以这段时间里,叶小天打起精神,精心照料,只盼把这些人送走,再琢磨调回贵州的法子。
又过了两天,柯枝宰相身体彻底痊愈,魏国公、李国舅和关尚书陪着他去了一趟栖霞山,祭拜当年病死在大明的那位柯枝国王子。祭扫行动的次日,京城礼部的侍郎大人林思言便率人赶到了金陵。
别看林思言只是礼部侍郎,比南京的这位礼部关尚书低了一级,但是南京的官儿含金量和北京的官儿区别还是很大的,南京六部的权力远不如北京六部。
当然,南京六部也不是虚设的官儿,因为南直隶下辖着十五个府和三个直隶州,相当于后世的江苏、安徽两省再加上上海,这么大的地方却不设布政司、按察司、都指挥司三司,统由南京六部负责,权力自然还是有的。
这其中以南京户部和南京兵部权力最重。
南京户部负责征收南直隶以及浙江、江西、湖广诸省的税粮(此四地所交税粮几乎占了明帝国的一半),同时还负责漕运、全国盐引勘合及全国黄册的收藏和管理。南京户部侍郎因此经常兼任总理粮储。
南京兵部则负责南京地区的守备,南京地区的四十九个卫,都隶属南京兵部尚书指挥。南京兵部尚书一般挂“参赞机务”衔,会同镇守太监和南京守备勋臣共同管理南京的全部事务。
至于南京吏部,则负责南京地区官员六年一度的京察考功,北京吏部不得干涉。南京刑部则负责南京诸司、公侯伯府、京卫所的刑名,南京工部的职责与北京工部相仿,只是管辖地区限于南京及附近各省。
比起南京六部的其他各部,南京礼部的职权最小。因为明朝皇帝很少来南京,南京礼部的礼仪祭祀活动不多,而且礼部最大的权力就是科举,可进士考的权利又属于北京礼部,南京礼部只有贡试权。
贡试考出来是贡士,贡士比举人高一级,又比进士低一级,是个比较鸡肋的职称。因此林侍郎一到,关尚书便亲自前往迎接,之后又陪他去会见柯枝宰相。并且拜会魏国公和李国舅,把姿态放的极低。
叶小天听说京师来了人,一颗心顿时放心了下来,马上抽个时间去见张泓愃,请他帮忙要调回贵州。张泓愃对叶小天的想法根本不能理解,听说他想调回贵州,极力挽留他留在金陵。
但叶小天主意已定,哪肯答应,张泓愃见劝不动他。只好答应,等父亲回来,便替他说项。叶小天谢过了张泓愃便回转会同馆,一进会同馆。早就等在那里的毛问智和华云飞便迎上来,毛问智道:“大哥,有个礼部的那啥……会客的那啥,要见你。”
叶小天愣了愣。道:“什么那啥那啥?”
华云飞忍笑道:“大哥,是礼部主客清吏司的主事,姓郑。等你有一阵子了。”
叶小天急忙赶到会客厅,就见一个官儿翘着二朗腿坐在椅上,正慢悠悠地喝着茶,见叶小天进来,他只是撩了撩眼皮,并没有什么动作。
叶小天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地把柯枝国使节送走,再通过兵部张尚书的关系调回葫县,无心起刺挑事儿,便毕恭毕敬地拱手道:“郑主事,不知召见下官所为何事?”
郑主事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问道:“你,就是会同馆大使叶小天?”
叶小天颔首道:“正是!”
郑主事用鼻音儿“嗯”了一声,道:“后日,京师礼部林侍郎,要在会同馆宴请柯枝国使者,南京六部、都察院、通政司、五军都督府、翰林院、国子监等衙门的官员、魏国公、李国舅等功臣国戚,还有南京镇守太监都要参加,这件事你要上心了。”
叶小天吃了一惊,忙道:“郑主事,宴请外使,何不去重译楼呢?这么盛大的宴会,这会同馆只怕举办不来啊。”
郑主事不耐烦地道:“大人们想在哪儿举办宴会,难道还得听你安排?”
他顿了顿,又道:“一则嘛,上次柯枝宰相在重译楼赴宴,之后生了重病,难免有些顾忌。再者,这一次林侍郎是代表朝廷,在会同馆举办宴会,这才符合地主的身份。”
郑主事站起身道:“你放心,歌舞娱乐方面,由教坊司全权负责。宴会举办由我主客司全权负责,你只负责膳食供应,问题不大吧?”
叶小天道:“实不相瞒,会同馆的厨子有限的很,上一次尚书大人虽临时拨来几人,也只是能供应外使日常膳食。举办这么大规模的宴会,只怕他们既无那个手艺,也没那么大的人手。”
郑主事道:“你放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