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子-第2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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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知?那可是知府的佐官啊,分掌督粮、捕盗、海防、江防、水利等,是从六品的官,是叶小天一直以来奋斗的方向啊!叶小天望着这位从六品的“西门大官人”,登时满眼热切。
他的热切,可不是想效仿这位戴同知泡良家、追少妇的辉煌业绩,而是因为戴同的六品官位勾引起了叶小天的无限遐想。
另外就是,同知也叫州同,和州判一起是知府的左右手,那身份比经历更近了一步,看来自家这笔赈款就要着落在这位戴州同的身上了。一时间,叶小天看着戴州同,仿佛看见了一堆白花花的银子。
在这一堆奇形怪状的官员当中,长身玉立年轻英俊翩翩佳公子的叶小天便成了一个异类,如鹤立鸡群一般醒目,那戴州同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笑吟吟地望过来,却见叶小天盯着他,两眼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戴州同登时菊花一紧,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心中暗想:这是何人,为何……为何这么看着我?戴州同清了清嗓子,向众人拱手道:“有劳诸位大人久候,知府大人已经醒了,诸位大人随我来吧。”
“知州大人才醒?”叶小天看看厅外明媚的阳光,很是无语。
众官员一窝蜂地跟着戴州同出了大厅,戴州同忽然发现叶小天还在悄悄打量他,神色很是诡异,忍不住转向叶小天问道:“这位大人面生的很,却不知足下尊姓大名?”
叶小天来过两次知府衙门,只是每次都是张知府私下接见,不曾遇到过府衙里的属官,因此与这位戴大人并不相识。如今一听他主动搭讪,马上凑上前去,未语先笑:“下官葫县县丞叶小天,戴州同,久仰,久仰啦!”
戴州同不动声色地和他拉开了些安全距离,心中暗想:“戴某与你素不相识,你这么热忱干什么?”口中却是不冷不热地敷衍道:“啊,原来是叶县丞,失敬。失敬。”
张大胖子肉山一般堆在一张大太师椅里,身上穿一件梅红色喜鹊登枝燕居的锦袍,那喜鹊被他肚皮上的肥肉撑得圆鼓鼓的。他本来应该到前厅里听众官员议事,只是身材痴肥,实在懒得走动,就把他们唤到后宅来了。
“坐吧,都坐吧。”
张大胖子中气十足,一说话腹动如鼓。众人纷纷向张知府见礼,然后在两侧座椅上坐下。因为他们着装纷乱,无法辨别谁的品级高,是以也无法按照地位高低排座,只能就近找座。
叶小天不明白这样的习惯。只是微微一愣的功夫,左右第一排座位已经被人抢先占领了,叶小天恍然大悟,赶紧冲向第二排。等他赶过去时,第二排座位也被人坐满了,叶小天只得再冲向第三排。好歹在柱子旁边抢到一个座位,却是最靠厅门口的。
叶小天坐下身子,松了口气,探头向柱子另一边看了看,想瞧瞧还有谁跟他一样倒霉,一探头就看见大万山司的那位不知何姓,名叫洪东的土知县拉长着的一张脸,像鞋拔子一般难看,叶小天赶紧又缩回了头。
张知府咳嗽两声,道:“我贵州土地贫瘠,一省税赋尚不及江南一县,朝廷有仁民之意,皇上有慈悲之心,年年拨款赈济,今年也不例外。咳!这笔款子呢,已经到了,关于如何分配,这就议一议罢。”
张知府话音刚落,便有一位一身儒衫,头戴方巾,颌下三绺长髯的老者站起,拱手道:“太守,我府学书院乃是官学,一向倚仗官府拨款的。依照旧例,每三年朝廷赈款中当有一笔拨付书院。是以下官促请太守循旧例,足额拨付我府学款项。”
叶小天一看,这人正是黎教谕,方才他去厅中候着的时候似乎并没看见他,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居然还在张知府身边抢了一个座位。黎教谕口中的“太守”就是指张知府,士人好古,所以雅称知府为太守。
张知府还没说话,那位扎西土司就站了起来,粗声大气地道:“府学建不建的有什么打紧,抚民才是第一等的要务。知府大人,我平头著可司群山环绕,地形闭塞,经济困顿!就是我这土司,如今也只能两天才吃一顿香猪肉了,可见百姓之苦,大人无论怎么议,都不该先拨款于府学啊,还请怜悯我平头著可司的百姓……”
黎教谕乜视着扎西土司,不屑地道:“府学乃朝廷所设,聚徒讲授、研究学问的所在,讲经论道、传播教化,承载文运、选贤与能,乃是天下第一等的要务,怎么到了你的口中,就变成不值一提了?”
扎西土司道:“圣人云:仓廪足而后知礼仪,现在百姓连肚皮都填不饱,还奢谈什么礼仪教化?”
黎教谕道:“兴旺地方,教化为先。不兴教化,只能贫者愈贫。人民愚昧,何事能为?”
马上又有一个穿官袍的人跳起来道:“黎教谕说的好不冠冕堂皇,你府学空有建学之名,而无弘道之实,五年才出了一个秀才,大把银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黎教谕老脸一红,强辩道:“我府学虽然五年才出了一个秀才,他却考中了举人,被点选为官员,现如今更是政绩卓著,由典史升为县丞了,我铜仁府学成才数量固然有限,可质量却是很高的。如今正因我铜仁府学贤士才俊太少,才更应该加大投入才是。”
这是“教育无用论”与“教育万能论”之争啊,眼看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叶小天作为黎教谕的学生,做为铜仁府学教育的最大受益者,可不好不出面声援恩师了。
叶小天咳嗽一声,站起身,语重心长地道:“诸位大人,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学生啊!我觉得。黎教谕所言甚有道理。”
叶小天慷慨激昂地道:“正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一个国家要强盛,一个地方要富强,只有人才济济才有可能。黎教谕高瞻远瞩;用心良苦,真是可敬可佩,本官赞同黎教谕的意见!”
叶小天说着,心中暗想,此来铜仁,本想请黎教谕帮忙进言的。怎么反而成了帮他说话了?这府学照旧例每三年拨一次款,今年恰好又轮到了,我想多争取些赈款岂不更难了?但愿黎教谕投桃报李,一会儿记得声援我。”
“狗屁!全是歪理!”
他的老冤家大万山司的洪东知县站起来了,反驳道:“我贵州各方土司,传承千百年,靠的是什么?是拳头、是刀子,可不是书本,你们这些读书人百无一用。当然极力吹捧你们的什么狗屁学问了!百姓吃不饱肚子是要造反的,真要出了乱子怎么办?把你们的圣人教化搬出来,能叫他们乖乖回去饿肚子吗?”
此言一出,众官员纷纷响应。也有人挟带私货,匆匆声援了两句,马上话风一转,开始向张知府诉苦水。大谈他的治下是如何的困苦。
张知府跟佛爷似的坐在那儿,脸上笑眯眯的,丝毫不以为意。显然类似的经历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且这又何尝不是他钳控下属的一个手段呢?
戴州同眼见众官员又开始了晒穷大赛,便道:“各位大人,你们的难处,也不能全指着朝廷赈济,朝廷的赈款有限,救急难救穷,这究竟怎么个分法,还是要议出一个合理的章程来才行。”
张知府抚摸着手下的翠玉扳指,耷拉着眼皮道:“你们呐,一味地在本府面前哭穷,不过是惦记着本府手里这点银子罢了。银子呢,是要分给你们的,可总要有一个各方都能认可的章程才是啊,我看你们是拿不出主意来了,那就不妨议一议本府的安排,崇华啊,你说给他们听听。”
戴同知恭敬地道:“是!”
戴同知清了清嗓子,从袖中摸出一张纸来,对众人念了一番,今年府学是要拨款的,依照三年前旧例拨付。大万山司被老虎关一众潜逃税吏顺走了大笔税银,照旧例再加一成。邑梅洞司去年遭旱,照旧例再加一成,石耶洞司俱是山民,衣食无助,照旧例再加一成……“
叶小天侧耳倾听,葫县不但没有增加,反而比旧例还低了三成,叶小天一听就急了,他还帮黎教谕争取呢,敢情张知府心中早就有了定计,想必黎教谕方才那副模样,乃至跳出来反对他的几个官员,都是在互相帮衬着做戏吧。
要不然那扎西土司与黎教谕的女婿往来如此密切,怎么也没有道理第一个跳出来反对黎教谕。况且扎西土司是个粗人,字都未必认识,若没人提前教他说话,怎么也不会说出那么文诌诌的话来。只有他傻乎乎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银子呢。
叶小天此前在黎教谕那里了解到张知府的立场后,就没有提前登张知府的门,葫县和其他土官治下的郡县在张知府眼中的地位截然不同,张知府绝不会为了他们之间那点香火情损害自己的利益。如果他提前去见张知府,只怕反而要被张知府私下说服,到时张知府挟提拔之恩,他也不好反驳。
戴州同话音刚落,叶小天就跳起来道:“这样分配,下官觉得不甚妥当。戴州同方才说过,朝廷赈款有限,救急不救穷!各位土官,亲友族人多少做官的,光是这些冗员,那耗用就不可计数了吧?罢冗员之俸,损不急之赏,止无名之征,节用省费,开源拓财,才是道理。
我葫县就没有这个问题。去岁为了方便户籍管理,朝廷提倡易俗,但凡响应者皆免一年钱粮赋税,这一来我葫县经济可就捉襟见肘了,正是需要救急的时候,因此下官有请知府大人体恤,今年拨款多多少少增加些罢!”
洪东知县马上跳了出来,冷冷地道:“不管是救急还是救困,轮得到你们葫县说话么?叶大人,从头看到脚,我都看不出你有一丝拮据之意呀?”
叶小天乜视之:“什么意思?要跟我比“谁敢比我惨”吗?真以为我不能比你更无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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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一个交易
那位洪东知县指点着叶小天,冷嘲热讽道:“足下这袭袍子是蜀锦的罢,头上那顶幞头是湖丝的,这根簪子是羊脂玉,腰间那条带子上的宝石都快把我的眼晃瞎了!哎哟,阁下脚上这双青缎黑皮靴好不精致,光做工就得二两银子吧?”
这位打扮绝对不像一个知县的知县如此一说,众官员立即纷纷响应,连称“无耻”。
叶小天正色道:“诸位有所不知,本官这套行头其实是借来的。”
“噗!”
正在喝茶的张知府一口茶水呛了出来,指着叶小天放声大笑,众官员也都大笑不止。
叶小天一本正经地道:“诸位何必发笑,本官句句属实啊,这身行头,的确是向一位士绅借来的。有钱的装穷,没钱的装阔啊……”
这句话一说,众人笑声戛然而止。
叶小天道:“富人有钱,生怕别人惦记着,当然要装穷了,而我这等真正的穷人呢,免不要就要打肿脸充胖子,生怕人家瞧不起。其实本官真的穷的很,俸禄被挪用,有一年半不曾发下来了,如今只能靠典当过活。家里一贫如洗,穷的只剩下一条裤子,谁出门时谁便穿着,想起来就……”
叶小天抬起身,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众官员只听得目瞪口呆,这人也太无耻了吧。他们顶多说自己袍子上打了一个补丁,家里两天才吃一顿香猪肉,实在无法厚颜无耻到说出全家只剩一条裤子的话来。
况且叶小天这么拿话一堵,他们要是再晒穷就成了因为太有钱怕被人惦记了,真是岂有此理。戴崇华忍俊不禁地笑咳了两声,对叶小天道:“叶县丞,在知府大人面前就不要说笑了。”
叶小天道:“戴同知,下官真的没有撒谎啊。这次来铜仁府公干,下官因囊中羞涩。昨日只在清平街路口买了点柿饼子充饥。为了省钱,只能借住在大悲寺里,真的是穷啊!”
戴崇华脸色顿时一变,如果叶小天只提寄宿在大悲寺,他未必会有什么想法,但清平街路口和柿饼子联系起来,这暗示就太明显了,戴崇华深深地望了叶小天一眼,对张知府低声耳语了几句。
张知府想了想,把肥胖的下巴点了点。道:“诸位既然尚有异议,那本府就参详你们的意见再好生考虑一下,本府有些乏了,你们先退下吧。”
叶小天微微一笑,拱手道:“下官告退!”那些本来多得了分成的官员大失所望,但张知府既然这么说了,他们也不好坚持己见,只好先行告退,即便先前有什么商议。也得容后再说。
叶小天出了知府衙门,施施然地走向自己的侍卫,刚刚从侍卫手中接过马缰绳,身后突有人扬声道:“叶县丞。请留步。”
叶小天毫不惊讶,慢慢地转过身子,就见从府衙里急急赶出来的那人果然是戴同知,戴同知一边走向叶小天。一边含笑道:“驿丞里人满为患的的事,本官刚刚知道,大人寄宿寺院不甚妥当。可需本官为你安排个住处啊?”
戴同知说着已经走到叶小天身边,神色忽然一冷,压低声音道:“你好大胆子,居然敢盯本官的梢!”
叶小天朗声道:“有劳大人,下官看那寺中倒还清静,便住上几日也无妨。”旋即压低声音,笑眯眯地道:“大人误会了,下官岂敢跟踪大人,挟人**以达目的。昨日下官本来是去清浪街拜访黎教谕的,路经清平街。至于大悲寺中的一幕嘛,也是因为下官前往借宿,纯属巧合啊。”
戴崇华脸色犹疑不定,无法确定叶小天所言究竟是真是假,但自己的私隐事已经被他知道,却是确定无疑的了,戴崇华沉声道:“那么你想怎样?”
叶小天君子坦荡荡地道:“且不说您是上司我为下属,下官不想得罪。就算你我份属同僚,挟人**也非君子行为,叶某又岂敢以此自重,挟迫大人为我所用。”
戴崇华冷笑道:“是么,那你提起此事做甚?”
叶小天诚恳地道:“下官乃是一番好意,下官看得见,难免不会被别人看见,大人以后该当小心些才是。”
戴崇华乜视着他道:“就这样?”
叶小天清咳一声,羞涩地道:“实不相瞒,葫县情形窘迫,急需赈款,若是削减三成万万不能,再加五成才勉强应付。大人若感念下官的一番美意,能够在知府大人面前为下官美言几句,下官也是感激不尽的。”
戴崇华冷笑一声道:“免谈!”
戴崇华拂袖便走,叶小天换了一副小人长戚戚的嘴脸道:“若是坊间果真有些什么传闻,大人千万记得绝对不会是下官泄露啊。”
戴崇华霍地一下又转了回来,咬牙切齿地道:“你究竟要怎么样?”
叶小天愁眉苦脸地道:“大人,下官真的缺钱呐!”
戴崇华道:“我也不瞒你,往年里为了这笔赈款,各路人马便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今年你葫县来的又晚,旁人早就走好了门路,想多争取一份,都是难如登天。”
叶小天涎着脸道:“因此才请大人您援手啊!”
戴崇华沉着脸道:“也罢,比照往年,我再给你加回一成,许你葫县往年的八成赈款,如何?”
叶小天道:“八成实在太少,比照往年,多加四成,恰恰好。”
戴崇华道:“绝无可能!我这已是让出了本官能够支配的一成,你不要得寸进尺!”
叶小天长揖道:“还请大人成全!”
戴崇华跺了跺脚,道:“罢了罢了,许你九成!绝对不能再多了。要不然一拍两散,你只管宣扬,本官若是身败名裂,也绝对饶不了你!”
叶小天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纠结半晌,才咬咬牙道:“罢了!大人如此仗义,下官岂能不知进退……”
戴崇华脸色一霁,就听叶小天道:“那就……比照往年旧例再加三成吧。实在是不能再少了,要不然,下官宁可分文不取,那样的话既便激起民乱,下官也有话说,若是拿了赈款还出事,下官就罪责难逃了。”
戴崇华直眉瞪眼地看着叶小天,一副恨不得从他身上咬块肉下来的德性,正僵持着,忽听有人唤道:“戴兄,近午了,同去吃酒如何?”
叶小天和戴崇华齐齐扭头一看,就见侧厢缓缓走来一人,肩膀微微晃动,仿佛要跟人摔跤似的,圆脸蛤口,双目细长,叶小天和戴崇华同时眉头一跳:李经历?
李经历走到面前,好奇地打量了叶小天一眼,道:“戴兄,这位是?”
戴崇华笑容可掬地对叶小天道:“来来来,我给你们引见引见。这位是我们府经厅的经历,姓李名向荣,与戴某情同兄弟。”
戴崇华又拍拍李经历的肩膀,亲热地道:“李老弟,这位是葫县县丞叶小天,与戴某也是好兄弟。”
“不是!绝对不是!”
叶小天赶紧声明,李经历诧然看向叶小天:“这厮反应怎么这般强烈?”
叶小天干笑两声,撇清道:“戴同知实在是太抬举在下了,下官职微位卑,安敢与大人称兄道弟。”
李经历瞧他二人不似很熟的模样,以为戴同知是跟这位叶县丞客气,也未多想,便道:“既如此,李某作东,咱们三人同去吃酒吧。”
叶小天忙道:“下官还有事情,实在不能耽搁,有负李经厅美意了。不如改天由下官设宴,邀请戴同知与李经厅光临。”说着向戴同知拱拱手道:“戴同知,下官托付之事,有劳您多费心了啊。”
当着李经历的面,戴同知不能说什么,只好勉为其难地道:“那件事,戴某尽力就是了,只是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实在难为人了。”
叶小天道:“是是是,有劳有劳,下官静候佳音!”
有点牙疼地看着戴同知与李经历这对“连桥”好兄弟勾肩搭背地吃酒去,叶小天便回到了大悲寺,在禅房内细细思量一番:他与张知府那点香火情,肯定没有那些世袭罔替的铜仁土司们在张知府心中份量重,想让张知府有所照顾是不可能的。
除此之外,他在铜仁唯一的人脉就是黎教谕了,而以黎教谕的能量,勉强能给府学争取到一笔款子,再让他兼顾自己也是万万不能,如今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这位戴同知身上。
但是这位戴同知虽有把柄在他手上,究竟能发挥多大作用尚未可知。其实就算戴同知真的办不成事,他也不可能向外宣扬,这倒不是因为那个女子是黎教谕的女儿,而是因为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