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子-第4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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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有名的道人长风关系不错,所以想请你帮着请教请教这番卦辞的喻义。”
花晴风微笑着压低了嗓音,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巡抚大人那等身份,自然不好亲自去向长风道人讨教,只好假手于你了。”
花晴风巴不得叶小天愚钝一些,真把此事当成人家叶巡抚要向长风道人请教的话,可惜叶小天并没那么蠢,他当然知道叶巡抚如此委婉,其实就是说给他听的。
叶小天马上追问道:“却不知巡抚大人卜得了什么卦辞?”
对叶巡抚的原话,花晴风可不敢篡改,他一字一句地道:“震来厉,亿丧贝,跻于九陵,勿逐,七日得。”
叶小天听他说完,认真咀嚼一番,实在不解其意,忙请教道:“大人可知这卦辞是何含意?”
花晴风摊手道:“花某对周易之学也不甚了了。”
这卦辞太生僻,叶小天唯恐过一会儿就忘了,便向花晴风告个罪,假意去解手,出了花厅唤来李秋池,叫他一字不错地把这句卦辞抄写下来,揣进自己袖中。
叶小天回到花厅继续陪花晴风饮宴,花晴风来时已经是下午,这顿饭直吃到太阳落山,花晴风方才微带醺意地告辞。叶小天把花晴风送出大门,恭送登车,立即唤过华云飞道:“召集侍卫,随我去三清观。”
华云飞看看天色,道:“天色已晚,太不安全了,大哥要去三清观,何不明日……”
叶小天道:“来不及了,明天叶巡抚就要赶到贵阳,我需要亲自前往迎接。今日花大人为我捎来了巡抚大人的一句话,必需得马上弄明白。”
华云飞听了不敢怠慢,马上去召集侍卫,现如今展、曹、张三家都在贵阳,仇人太多,华云飞不敢大意,集结了大批侍卫,护着叶小天直奔三清观。
三清观虽然香火极旺,但这个时辰已经没有了白日的喧嚣,道观大门已经关闭,山门前冷冷清清,叶小天一行人赶到三清观,立即使人上前叩打山门,传报进去。
长风道人听说叶小天到了,不禁大喜,立即亲自迎了出来。他守着两个鲜嫩可口的小美人儿,偏偏动不了筷子,实在是纠结的不行,刚把叶小天迎进他的静室,便哈哈大笑道:“怎么,回心转意了吧?我就知道,白送你的两个绝妙美人儿,你怎么舍得不要。”
叶小天不是圣人,眼看那两个妙龄女子唇红齿白,眉眼若画,他还真想收下来,侍奉左右,尽享齐人之福,未尝不是一件妙事。不过,莹莹还没过门,他有哚妮侍奉着也就够了,如果没完没了地纳妾实在不像话。他的占有欲又比较强烈,一旦为其所有,只把人家当成歌姬舞女养在家里他又不甘心,所以当日便拒绝了。
此时听长风道人又提起此事,叶小天便道:“你当我这个时辰赶来,是为了向你讨炉鼎回去点蜡烛么?”
长风道人怔道:“不然,你这个时间急吼吼地跑来做什么?”
叶小天一本正经地道:“我是来请你解卦的。”
长风道人目瞪口呆:“这个时间?你搞出偌大的阵仗,就是为了解卦?”
叶小天点点头,道:“不错!”看看长风道人的脸色,叶小天忽然有些担心起来:“我说长风啊,你究竟会不会解卦啊?如果你对这个不在行,反正你的底细我都知道,你也别在我面前打肿脸充胖子了,莫如请这三清观的原观主来帮我解卦好了,这副卦辞,对我非常重要!”
长风道人一听勃然大怒:“屁!这世上还有我解不了的卦辞么?贫道的年龄是假的,身份也是假的,可本事却是真的!只不过我不是正途出身,非如此即便有本事也得给那些正途出身的牛鼻子压着。就像你叶大人,论本事,你比那些正途出身的官儿哪个差了,可是就凭你这野路子举人的出身,如果不是剑走偏锋,做个典史都嫌高抬了你,你能有今天?贫道……”
叶小天没想到一句话伤了长风道人的自尊,让他啰嗦起没完了,赶紧道:“成了成了,是叶某失言,长风大真人,你大人大量,就不要见怪了,快快帮我解卦辞才是正经。”
长风道人这才冷哼一声,愤愤然地道:“卦辞说来!”
叶小天从袖中摸出纸条,道:“卦辞生僻,我怕忘了,特意抄在这里。”
长风道人没好气地把纸条抢在手中,就着灯光看了一遍,掐着手指头念念有词地道:“这是六二卦,六二,震来厉,亿丧贝,跻于九陵,勿逐,七日得。”
叶小天听他说得出这是哪一卦,顿觉有门儿,赶紧虚心请教道:“那么,这副卦辞是什么意思呢?勿逐,七日得,字面的意思我还看得懂,这什么震来厉,亿丧贝的,着实不解其意。”
长风道人得意洋洋地道:“《周易》乃周人所做,太过久远,许多言语今人当然不懂啦。这副卦辞是说:‘惊雷震动,将有大危难来临,你会损失大笔金钱。如果要保命,就该放下一切,攀到高高的九陵之上去避难,千万不要执着于眼前的事情不肯放手,日后一切自会失而复得!’这是什么意思,是谁给你批的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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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叶小天的面子
叶小天离开三清观回转自己居处时,天色已经全黑了。前方挑起了两盏灯笼,眼看将至住所,前方忽然发生了一阵骚乱,叶小天被护在中军,并不清楚前方发生了什么,他只注意到车驾停了下来,四周的卫士飞快地向他的座驾靠拢,枪矛冲外,严密戒备。
华云飞用力一挥手,车轿四面的挡板便铿铿铿地落了下来,这种硬木就是用利斧劈砍,没有十几下子也休想劈开,天下没有任何箭矢能够洞穿。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挡板升起,车队继续开始前行,华云飞提着一只熄灭的灯笼钻进了车厢。
“怎么回事?”叶小天镇定地问了一句,在他看来,应该是路上遇到了什么小意外,如果是展曹等人派人伏击,不会这么快就恢复行路。
华云飞把那只破了个窟窿的灯笼放在桌上,手腕一翻,又把一口闪闪发光的飞刀拍在桌上,对叶小天道:“刚刚有人以飞刀熄了一盏灯,前方查过,并无伏兵,所以继续前进了。”
叶小天没有听他说下去,他已经看到刀柄上用丝线缠着一张纸,叶小天把飞刀拿在手中,看了看那锋利的刀刃,扯断线头,一圈圈打开,将那张裹在刀柄上的纸取了下来。
华云飞目不转睛地看着叶小天,叶小天只看了一眼,就把纸条团了起来,对华云飞道:“有人向我示警,纸上只有八个字:速离贵阳,深山可安!”
华云飞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叶小天道:“这意思就是说,贵阳很危险,叫我马上离开,躲到深山老林里去,那样就安全了。”
华云飞眉头皱的更紧:“这是谁传书示警,为何要大哥躲回深山?看来……。他知道大哥的真正身份。”
叶小天没有回答,他只是挑开轿帘,向外边茫茫的夜色中看了一眼。夜色深沉,什么都看不到,但他似乎依稀看到了一张美丽的面孔正在关切地凝视着他,叶小天手中的纸团攥的够紧了。
展凝儿藏在林中一株树上,远远地眺望着,车队停歇了一阵,在四下搜索无人后便继续前行了,不过原本前方有四人负责采探。现在则变成了八人。
展凝儿幽幽地叹了口气,慢慢抬起头,眺望着空中一轮明月,清辉无尽,照得她的心中一阵空明,一时间什么也不愿想、也不愿稍有动作,就那么痴痴地望着。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恬淡安静的心态了。
展家、张家和曹家密谋了针对叶小天的办法,她在展府虽然被排斥在外,却也不会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到。预感到叶小天这一次在劫难逃。她实在做不到坐视不理,挣扎良久,终于还是来了。
可是,她没有勇气见叶小天。不是她做过对不起叶小天的事,没有勇气面对他,而是她来,就意味着对家族的背叛、对亲人的背叛。她没有勇气以这样一种身份出现在叶小天身边。
相见不如不见,该放下的却又放不下,她只好采用这种掩耳盗铃的手法。她知道。叶小天一定会明白这封示警信是谁传给他的,他不会怀疑信中的警示。
展凝儿喟然一叹,幽幽地想:“只希望……他能听我良言相劝,就此退回深山去吧,只要他进了山,天王老子也拿他没办法了,叶展两家的仇也就无从报起了,也许……那就是最好的结局。”
至于她的终身,她没有想过,没甚么好想的了,如果能青灯古佛了此一生,不用再为了家族和叶小天之间的恩恩怨怨苦苦纠结,那已是她梦寐以求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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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刚回住所,华云飞就急急找到了李秋池,把路上有人示警的事告诉了他,叶小天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他可不能不慎重。
李秋池听了也很紧张,马上来见叶小天,叶小天已经换了一身便袍坐在灯下,见李秋池急急赶来,不禁笑道:“你也是来劝我回卧牛岭……不,是避入大万山的?”
李秋池道:“东翁,是何人示警,信上说些什么?”
叶小天道:“何人示警,不曾有人看到。不过,此时此地,能向我示警的,只能是一个人。”
李秋池脱口道:“展姑娘!”
叶小天默默地点了点头,李秋池紧张地道:“如果是展姑娘,那么消息应该不假了,信上怎么说,他们要用什么手段对付东翁?”
叶小天摇摇头道:“信上没有说,不过……凝儿既然觉得我只有避入深山才能免祸,看来这次他们给我出的难题,一定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李秋池听了顿时负起手,在房中踱起步来,看他脸色,显然心中十分挣扎,过了许久,李秋池才止住脚步,对叶小天道:“东翁,壮士解腕吧!”
叶小天眉梢微微一挑,道:“怎么,你也认为我该走?”
李秋池道:“东翁打下今日基业实属不易,学生也舍不得。不过,东翁正当壮年,便是回山避个十年八载又能如何?到时山外时局更易,东翁再重出江湖,未为迟也。”
叶小天摇摇头:“功亏一篑么?我这人小气的很,不舍得啊!”
李秋池急道:“东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叶小天冷笑道:“你觉得,即便是叶巡抚到了,想拿我开刀立威,他会不会杀了我?”
李秋池呆了一呆,仔细想想,摇头道:“不会!”
叶小天道:“理由?”
李秋池道:“东翁现在是土官,不是流官。杀了东翁,会造成更大的动荡,而获利最大的,却又是那些听调不听宣的土皇帝,巡抚大人怎么会擅以流官之法制罪呢?除非他们能硬栽东翁试图谋反,而巡抚大人也相信了这个罪名,否则。惩处会有,但杀头万万不会!”
叶小天笑道:“既如此,我还怕什么?”
李秋池急道:“纵然没有死罪,如果东翁就此身陷囹圄,又或者受到其他什么严厉的惩罚,展、曹、张那三家人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吗?他们会趁机下手的。”
叶小天微微眯起了眼睛,道:“我觉得并没有那么严重。”
李秋池还待再劝,叶小天道:“你还记得我今日让你记下的那副卦辞?”
李秋池微微一怔,道:“学生记的,怎么?”
叶小天把长风道人对他说的话向李秋池说了一遍。又重点道:“这是叶巡抚托花知县告诉我的话!”
李秋池细细品味一阵,疑道:“若照这所谓的卦辞所言,巡抚大人分明是对东翁有所暗示了,只是……其中会不会有诈?”
叶小天摇头道:“不会!”
李秋池道:“东翁相信他?”
叶小天道:“我相信!身为一方封疆大吏,地位尊崇,如果他要惩治我,此举又合乎大多数贵州权贵们的意愿,他何必自降身份,用此卑鄙手段呢?”
叶小天缓缓站起身来。道:“夜已深了,你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咱们去迎一迎这位新任巡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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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早已集结贵阳的众权贵便纷纷启程前往东城十里亭。迎候巡抚大人。
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会同巡抚衙门的人天刚蒙蒙亮就赶到了十里亭,扎彩棚、安置鼓乐、设置岗哨,进行先期准备。
叶小天也一早赶到东城十里亭,远远一看。就见路旁设了许多棚子,棚中有桌椅板凳,桌上有茶水点心。许多人散坐在那儿,吃着点心、喝着茶水,正与相熟的朋友聊天。
叶小天匆匆一扫,发现有一处棚下人特别多,定睛一瞧,中间坐定一人,正是花晴风。花晴风是巡抚大人的师爷,这个特殊身份,使得他被围在中间,众星捧月一般。
当然,围着他的人主要来自三司,都是流官系统的人,土官系统的人来是必须要来的,对巡抚大人该有的敬意要有,却不必像他们一样,连个巡抚大人的师爷也得巴结。
叶小天见花晴风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不觉失笑,便止住了步子,没有上前打扰。他现在凶名在外,步履所至,无人不为之侧目,如果上前相见会抢了花先生风头的。
叶小天一来,便有人暗中议论,有那原本不认识叶小天的,这时也知道了他的身份,众人只在远处打量私语,无人近前,十里亭处本来熙熙攘攘,唯独叶小天身边冷冷清清,无人敢接近。
这时却有一个青袍官儿,居然毫不避嫌地迎过来,迈着外八字的步儿,肩膀横晃,圆脸蛤口,双目细长,叶小天定睛一看,正是久违了的李向荣李经历。
不等李经历说话,叶小天就拱手笑道:“李兄,恭喜,恭喜啊。巡抚大人正式上任了,李兄你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啦!”
李经历赶紧陪笑向叶小天施了一礼,叶小天的凶名,就连他这个熟识叶小天的人都有些发怵,好在他和叶小天算是“患难之交”,而且他曾拜在耶佬门下信奉蛊神,算是半个自己人。
李经历与叶小天寒喧几句,便腼腆地道:“巡抚大人到了,固然是喜事,奈何李某并非巡抚大人门下老人,恐怕不得提拔啊。听说那位花先生与叶长官有旧,只恨李某无缘结识,所以还得厚颜恳请叶长官为我引荐引荐。”
“这个容易,来来来,我带你去!”叶小天对这位李经历挺同情的,马上热情地攀起他的手臂,笑微微地向花晴风迎去。
“轰”地一下,叶小天一到,就像一拍子下去,围在花晴风周围嗡嗡不休的众苍蝇一轰而散,正挺享受这种众星捧月感觉的花晴风微觉不快,抬头一看,才知是叶小天到了。
叶小天热情地道:“来来来,花先生,叶某为你引荐一下。这位是巡抚衙门的李经历,你们两位今后要同衙共事的,不妨先亲近亲近!”
李经历赶紧上前,露出谄媚的笑容,对花晴风拱手道:“花先生,久仰,久仰!在下李向荣,今后还要请花先生多多关照啊。”
花晴风一见李经历,不由一怔,他以前每年都去铜仁府争夺赈款,和这位李经历是见过的,怎么这位李经历好象根本不认识他的样子?
转念一想,花晴风不觉有些好笑,那时候这位李经历总是一副目高于顶的样子,何曾把他放在眼里,难怪对他毫无印象了。花晴风勉强起身,拱拱手道:“原来是李经历,久仰,久仰。”
叶小天热情洋溢地道:“花先生,李经历与我在铜仁曾共事一场,相交甚厚,算是叶某的知交好友了,今后还要请花先生对他多多照拂呀。”
“哦?原来是叶长官的知交好友……”花晴风看着李经历,眼中有了一抹不一样的色彩,他握着李经历的手摇了摇,笑的很开心:“既然是叶长官的朋友,这个面子,花某一定给!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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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抚台驾到
花晴风和李向荣似乎一见如故,两人很快就谈笑风生了。有叶小天这个瘟神杵在旁边,别人不愿上前打扰,所以花晴风和李向荣很是攀谈了一阵。
日上三竿时,有快马来报,说巡抚大人的仪仗就在前面了,众人立即准备起来。
流官排成三列,土官排成三列。流官这三列分别按照文官、武官和致仕卸任官的类别成列,再按资历、官职的大小成行。土官那边的三列则按照文官、武官和没有朝廷任命的官职的土司成三列排位站。至于普通士绅们,站到两边担当摇旗呐喊的任务去了。
其实叶巡抚的车队本应该比此时还要早小半个时辰就能抵达,不过他那边也派有人不时到前方探路,眼看将到十里亭里,探马回报,叶巡抚便命护军停了下来。
他们跋山涉水地赶路,是不可能打起牌子、扛起旗子,一路仪仗森严的。此时才换上鲜亮的官服,打起肃静、回避、官衔、功名各色牌子和旗帜。
数百号人更衣换服,着实地忙乱了一阵,所以就耽搁了一阵。等到人马全部准备完毕,叶巡抚这才正式打起威严的巡抚仪仗,一路鸣锣,直奔十里亭。
前方已经可以看到巡抚大人的车队影子了,众官员士绅立即停止了骚动,纷纷拱手肃立,准备迎候。这时后方忽然又有一阵人马赶过来。
两队骑士,中间护着一架滑竿儿,滑竿儿上坐着一个面容清瞿须发皆白的老人,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容,从流官、土官两行序列中间缓缓走过去。
众人先是一阵骚动,是谁此时才到,而且大剌剌地似乎比远来的那位巡抚大人还要招摇?正微生诟词,扭头一看。见是土司之王安国维安老爷子,众人不免又换了一副惊容。
“安老爷子?”
“他怎么来了?”
“连安老爷子都来了,咱们这位新任巡抚还真有面子啊!”
难怪众人惊讶,历任巡抚到任,安家掌门人是从来不到场相迎的。
巡抚作为一方封疆大吏,手握大权,可以生杀予夺便宜行事,其实就是辖区之内的土皇帝,除了少数几个地位只略逊于他,巡抚也无权处治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