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当权-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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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怎么回事?”
“牛大人,东城兵马司差人来报,门达副骑千户死了!”
“什么,门大人死了?”牛百户闻言,顿觉眼前一黑,表现不比小武好到哪里去。
“怎么回事,门大人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死了?”牛百户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不一会儿就缓过来,急忙追问一句。
“好,好像是死在一家叫做小雅书寓的地方。”
“小雅书寓!”牛百户一拍脑门,这些小兵们不知情,他还是知道一点的。
这小雅书寓的主人就是门达在外面的姘头,很显然,昨天门达被罚了之后,没有回家,直接去小雅书寓了!
“小武,跟我来!”事关重大,死了一个副千户,不管是他杀还是意外身亡,这都是一件大事,必须马上上报上级主官。
不一会儿,牛百户、小武还有南衙主官镇抚使杜重三人一齐出现在郭怒的面前。
“门达死了?”听到这个消息,郭怒只是略微皱了一下眉毛,他刚被唤起身,披了一件裘袍就出来了。
“东城兵马司报信的人是这么说的!”对于郭怒的态度,杜重比较有心里准备,门达在南衙是什么角色,他是清楚的。
“死因呢?”
“还不清楚,东城兵马司的人已经去现场了!”杜重道,虽然名义上他是南衙第一把手,可实际上,郭怒才是南衙第一人,因为他是锦衣卫指挥同知兼都督南镇抚司。
所以大事小情的,必须郭怒点头才行,杜重虽有些怨言,可大部分压力都让郭怒顶过去了,他这个镇抚使当的很轻松。
“杜重,你亲自去一趟,把有关人等都给我带回来,这件案子我们锦衣卫要接过来!”郭怒命令道。
“大人,此类案子一向不是交由北衙办理吗?”杜重略微揣度的问道,这种大命案,搞不好就是天大的篓子,南衙多久没有办过大案了?
“门达是我们南衙的人,这件案子南衙来办,这是理所应当的!”郭怒一抬头,露出一丝不悦的表情,“莫非我们南衙连这点儿能力都没有了吗?”
“卑职失言!”
“那还不快去,如果让北衙抢了先,我唯你是问!”郭怒呵斥道。
“是,卑职这就去!”杜重感觉到郭怒对案子前所未有的重视,作为下属,他不得不敏感一下,不过神仙打架,殃及凡人,但身在其中,推脱不得,他决定还是听命行事。
“牛百户,召集一旗弟兄,我们现在就过去!”出来后,杜重马上命令牛百户道。
“是,大人!”牛百户道,“杜大人,这昨天郭大人才打了门副千户,夜里就……”
“慎言,牛百户!”杜重冷眼道。
“是,卑职知道了!”
明时坊,镇江胡同,天气冷的有些不像话,也难怪,第一场大雪后,总要冷一下的。
小雅书寓一大清早就被兵马司的兵丁和捕快给封掉了。
很快就有谣言传出,昨天夜里小雅书寓发生命案,死了一名朝廷命官。
这可是泼天的大案,弄不好整个胡同的居民都要受牵连!
命案现场。
别致的房间内,门达赤身**的躺在凌乱的粉色的雕花大床上,床尾一堆散乱的衣服,花花绿绿的,有官袍,腰带,还有女人的肚兜什么的。
一看就知道,死者死亡之前,必定是及时行乐来着。
虽然过去有些时间了,可屋子里还是有一股子靡靡的味道,令人作呕。
“仵作跟本官进去,其他人都在外面守着,没有本官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东城兵马司副指挥罗刚下令道。
对于现场的保护,身为副指挥的罗刚还是知道的,这件案子最后会落到哪个衙门还不好说,最大的可能还是锦衣卫自己办。
“大人,可以开始了吗?”
“董仵作,你可以开始了!”罗刚捂着鼻子点了点头。
“记录,死者四十岁左右,身高五尺八寸……”董仵作开始检查死者,并且对现场痕迹进行初步勘验,他一边说,身后的学徒飞快的记录着。
这是勘察死者和验尸的第一手资料,十分重要,勘察也是最仔细的。
“死者大腿内侧、衣服以及床毯上都有精斑,可以判断死者死亡之前曾经跟女子行房,时间大概是一个时辰之前……”董仵作拨弄了一下门达的下体,再伸手捏了一下,查看手掌,点了点头,“大人,死者掌生红圈,布满红筋,死因初步判断,是死于马上风!”
“马上风!”罗刚一惊之下,忘记捂鼻子了,一股腥臊气味直冲鼻孔,“董仵作,这可不能弄错。”
“罗大人,我做仵作快三十年了,从现场以及尸体所呈现出来的症状,我可以肯定的说,死者就是死于马上风!”董仵作对罗刚怀疑自己的专业能力表示很大的不瞒!
“是,马上风!”罗刚突然看到门达屁股后面的淤痕,指着问道,“董仵作,死者股后的伤痕是怎么回事?”
“哦,这是被打的!”董仵作拨开尸体,查看了一下道,“而且还不超过十二个时辰。”
“这伤痕会不会跟死者的死有关?”
“不会,这些伤痕虽然看上去有些凄惨,其实都是皮外伤,并不伤及筋骨,死不了人!”董仵作解释道。
“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走开!”
“谁是这里的负责的?”一名锦衣卫百户带着十几个身穿鸳鸯战袄的锦衣卫直接就闯了进来,将兵马司的捕快们推的是东倒西歪,态度嚣张无比。
“何人在此喧哗!”罗刚眼中闪过一丝愤怒,锦衣卫仗着自己是天子亲军,向来是飞扬跋扈,京城中受过气的衙门比比皆是,小小的兵马司更是经常的被欺负。
尤其是北衙的人,更是目中无人,南衙还好些,起码很少仗势欺人。
所以,第一时间,罗刚派人通知的是南衙,这件案子也确实跟南衙关系更大,他这么做别人也跳不出毛病来!
“哟,这不是东城兵马司的罗副指挥吗?”
“齐百户,你带人干扰我东城兵马司办案,意欲何为?”罗刚可不怵对方,何况,南衙的人应该很快就到了。
“不好意思,你的这件案子归我们锦衣卫北镇抚司了!”那齐百户得意的道。
“归你们了,本官可没有接到上面的移交命令!”罗刚道,“何况,此案我已经通知南镇抚司了,想必他们也快到了!”
“罗刚,你什么意思?”齐百户脸色大变,他接到消息,来不及上报,就带人过来,目的就是为了将这件案子给抢到手,就算这件案子最后轮不到他,这头功肯定是他的了。
“死者是锦衣卫南镇抚司的副千户门达,是南衙的人,你说是什么意思?”罗刚冷笑一声。
锦衣卫南衙和北衙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不过暗地里较劲儿而已,罗刚经常跟他们打交道,又岂能不知道?
“锦衣卫南镇抚使杜大人到!”
“卑职,参见杜大人!”一众锦衣卫连忙行礼。
“下官杜重,见过杜大人!”罗刚不属于锦衣卫系统,但杜重官职比他大,所以他也得见礼。
“免礼!”杜重一瞅齐百户等人,脸色稍微变了一下,北衙的人果然搀和进来了。
“齐百户,你来这里做什么?”
“启禀杜大人,卑职听说这里发生了命案,就带人过来看看,没想到兵马司的人先到一步了!”齐百户躬身道,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只是一个百户,杜重可是镇抚使。
“本官接罗副指挥差人禀报,说本衙副千户门达意外身亡,故带人来看看,齐百户,你要是没事,可以先走了。”杜重冷冷的道,门达是南衙的人,不管是怎么死的,也得由南衙来调查和善后,北衙的人太不知规矩了。
“是,杜大人,卑职等先行告退!”齐百户暗恼一声,没办法,要是再早来一步就好了,没想到南衙是直接镇抚使杜重亲自出马,现在只能咬牙先退了。
“哼!”杜重冷哼一声,看着齐百户带人离开,这才问道,“罗大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杜大人,您进来一看就明白了!”罗刚挪开身子,让出一条路来。
第十九章:东阁会议
ps:今天有事很早就出去了,现在才回来,先更新一章,下一章需要修改一下,晚点儿更新,大家见谅!
“马上风?”
“是的,大人,杜镇抚就是这么对小的说的。”回报的小校十分肯定的道。
郭怒微微松了一口气,斜睨了站在一侧翻书的孟岩,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郭怒办公的地方,没有命令不准擅入,更别说在此逗留了,这年轻人到底是何来历?
“本官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是,大人!”小校忙躬身退出。
“贤侄,你是怎么做到的?”郭怒很好奇的问孟岩道。
“郭叔,这种事对您这位锦衣卫前辈来说,并不算难事吧?”孟岩微微一笑,叫叔叔,这是郭怒要求的,他也乐于其成。
郭怒不可置否,孟岩说的不错,锦衣卫确实有多种手段能致人死命却不会被人发现,甚至能瞒过高明仵作的眼睛。
“我查过门达的病史,他又心悸的毛病,所以,在这方面做了些文章。”孟岩解释道。
“贤侄居然精通岐黄之术?”郭怒大大的惊讶了一下。
“略懂一些!”
“呵呵,怪不得,贤侄真是好本事。”郭怒道。
“郭叔谬赞了!”孟岩道,“不知道郭叔下一步如何打算?”
郭怒没有回答,孟岩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明白郭怒这是不想让人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凡是上位者都不喜欢自己的心思被下属看透,这样便没了神秘感,下属也容易失去敬畏之心。
“贤侄,这两天你就待在南衙,不要出去,有什么事情,我会告知你的!”郭怒吩咐道。
“明白!”孟岩一拱手,抬脚便朝外面走去。
聪明,冷静,而且心狠手辣,郭怒望着孟岩的背影,心中不免生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卧底十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吗,会不会被人替身了?
郭怒讪讪一笑,自己这种想法太荒唐了,替身是不可能知道这么多的,尤其是孟宪的过往。
东阁。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召集内阁六部以及诸大臣议事。
“阁老,可以开始了!”王振端坐右首,微微一抬眼皮,缓缓发问道。
“人都到齐了吗?”坐在左首的内阁首辅杨溥清了清嗓音,也问了一声。
“阁老,东翁,人都到齐了!”下面专门负责点卯的官员回答道。
“好,既然人都到齐了,今天的阁议开始了,咱们还是老规矩,从六部开始,一个一个来!”
“……”
一个个开始汇报工作,小事儿直接讨论解决,大事汇总意见之后上报,请圣裁!
这样看上去挺民主的,效率也很高,不过,这都是表面的,暗藏的刀光剑影那就是非普通人可以明白的。
六部的过场走完了,时间过去差不多一个半时辰了,大家看上去有些疲累,杯子里的茶水都续了三回了,早就没味道了。
“都察院可有折子?”
“东翁,阁老,都察院御史李铎弹劾锦衣卫百户霸占民宅!”都察院右都御史陈溢起身道。
“锦衣卫霸占民宅,查清楚了吗?”王振微微一抬眼皮,不紧不慢的的问道。
“事实俱在,不过本案没有苦主,所以……”
众人都是表情一震,之前议论的事情都是乏陈可新,多数老调重弹,悬而未决,好不容易来一个新鲜的,还跟锦衣卫有关,这下可不热闹了。
“都没有苦主,陈大人这不是拿我们开心吗?”工部侍郎王佑嗤笑一声。
“虽无苦主,可事实俱在,难道就因为没有苦主,就可以随意侵占民宅了吗?”陈溢怒斥道。
“陈大人,可否把案情说一下?”杨溥平心静气的道。
“阁老,东翁,可否让李铎本人来给诸位大人和东翁叙说一下案子的详细情况?”
“东翁,你的意思呢?”现场为之一冷,杨溥问王振道。
大家都望着王振,锦衣卫虽然不归王振管,可指挥使马顺是王振推荐的,如果王振不同意,这件案子只能锦衣卫内部处理,到时候,恐怕会不了了之。
王振微微露出一丝厌恶的表情,这个御史李铎在朝中一直跟他作对,他很想找个机会把这个人给除掉,奈何一直找不到借口。
“陈大人,若是李铎所言不符,又该当何罪?”王振道,他知道,今天他要强行摁下,等到了十五大朝,那李铎必然会把案子直接捅到皇帝的面前。
“诬告之罪!”
“锦衣卫乃是天子亲军,凡品行上佳者方可充任,陈大人,若无实据,且不可妄言!”
意思很明显,锦衣卫虽然权势大不如前,可也不是轻易能够得罪的,一旦弄不好,这些人可不不会跟你讲道理,到时候,找个罪名投进诏狱,那就生不如死了!
“天子亲军就没有宵小之辈吗?”陈溢环顾四周大声问道。
“陈大人,慎言!”内阁次辅陈循忙提醒一声。
“好了,我等再次争论也无助于事,既然陈大人言之凿凿,那我们就听那御史李铎一言,如何?”吏部尚书王直站起来力挺道。
“金大人,你看呢?”
“且听一听!”刑部尚书金濂点了点头。
王振厌恶的皱了一下眉头,虽然他很想独霸朝政,可是朝中还是有些人不愿意跟他合作,屡屡跟他作对,现在大多数人都同意了,他如果不同意的话,怕是引起众怒,于是,也顺应众人之意,同意让李铎当面称述案情。
一员身着青色官袍的年轻御史,抬头挺胸,昂首阔步的走进了东阁议事大殿。
“下官李铎参见杨阁老,诸位大人,王公公!”
“好一个没规矩的狂生,见到东翁为何不下跪?”王振身后一年轻太监冲李铎呵斥一声。
“我乃当朝御史,除了天地君亲师之外,何人可让我下跪?”李铎昂然一声道。
“大胆!”
“李铎,成大事不拘小节!”陈溢小声提醒一声。
李铎岿然不动,仿佛对上司的提醒他根本没有听见一般,就站在那里,冷冷的望着王振。
王振心中恨不得将李铎拖出去廷杖一百,可他找不到廷杖李铎的理由。
若硬要逼着李铎下跪,呵呵,那就算他一手遮天,恐怕会招致群臣的不满,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是在东阁,内阁六部诸大臣议事的地方,这要是传了出去,满朝的清流的吐沫星子都能将他淹死。
“算了,议事要紧!”王振一挥手,意思这件事算过去了。
“李铎,将你调查所得说与众大人和东翁听!”陈溢暗叹一声,这李铎算是彻底得罪王振了,接下来恐怕会被报复,祸福难料!
“下官明白!”
“阁老,诸位大人,下官要参的锦衣卫百户名叫蓝斗,想必诸位都曾听过此人的名字,此人就是近日在自家门口被一年轻男子暴打,并夺走官服以及锦衣卫身份腰牌,隶属锦衣卫北镇抚司朝阳门千户所,堂堂锦衣卫居然被人当家打了,这在京城首善之区是不可思议的,下官觉得奇怪,于是便私下里调查了一下,这才发现,这名叫蓝斗的锦衣卫百户居然是劣迹斑斑,其所为的家,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家,而是在六年前,强行侵占一名叫孟宪的人家宅,孟宪八年前溺水身亡,遗留下一座宅子,交给友人代为照看,根据下官的调查,孟宪本育有一子,十年前失踪了……”
“一个失踪十年的小孩子,怕是早已亡故了!”工部侍郎王佑道,“无主的宅子,朝廷收回,然后赐给有关官员,这也是很正常的。”
“话虽如此,可这座宅子并没有被朝廷收回,然后再以赏赐或者其他方式,交由别人居住。”李铎道,“而是这个蓝斗以家中遭火灾,地契和房契烧毁的理由向大兴县申请补办,补办了所有有关契约,达到了他霸占了别人房产的目的!”
“有这样的事情?”礼部尚书胡濙“咦”了一声,轻声问道。
“千真万确,下官这里有大兴县当年给蓝斗办理地契和房契补办的存根以及办理此事的书吏的写下的证词!”李铎显然是早就将证据收集整齐了。
“诸位大人请看,这是那座宅子的老存根,这是蓝斗补办的,下官查过关于这座宅子的买卖转让交易,这座宅子是先皇宣德二年,时任锦衣卫大汉将军的孟宪从一宋姓官员的手中买下的,宋姓官员因为外放升迁,这座宅子留着无甚大用,就将它出售给了孟宪,孟宪死于正统二年,在此期间宅子并无买卖或者转让的记录,虽有原契约存根,但契约原本却一直不见,下官经过调查,当年蓝斗侵占孟宅,有一张姓百姓曾四处告状,结果被判诬告,打成重伤……”
李铎娓娓道来,丝丝入扣,仿佛亲眼所见,完完全全的还原了锦衣卫百户蓝斗利用卑劣手段霸占孟宅,并且还迫害举报的乡邻的犯罪过程。
“这个蓝斗夺人家宅,还诬告他人,致人伤残,简直就是锦衣卫中的败类!”素来正直敢言的吏部尚书王直愤而怒道。
“是呀,太不像话了,这种人怎么还能当上锦衣卫百户……”
“理应严惩不贷,夺官罢职!”
“……”
文官集团一向不喜欢锦衣卫这样的特务组织,像这样抓大确凿的违法乱纪的,他们当然不放过这个可以好好的整治一下锦衣卫的机会。
何况现在锦衣卫大有依附东厂之势,一旦锦衣卫全盘导向东厂,倒向王振为首的阉人,可想而知,这朝堂之上,还有什么人能有抗衡?
皇帝对王振的信任简直是无理由的,王振之前表现的又太过谦逊,把朝中大部分都迷惑了,原先老太后在,王振尚不敢太过专权,现在老太后不在了,皇帝又过分信任,朝中大事几乎王振一人把持,内阁三杨已去其二,就剩下一个杨溥苦苦支撑,如果他在一走,满朝文武都要摄于王振的淫威之下了。
第二十章:煤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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