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第28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朝阳露面时;战事稍缓。
一艘艘木船从护城河北岸返回。
府兵扛着一卷卷土黄色的裹尸布上船;两个人为一组卷好木船上的尸首抬下来。尸首被整齐排列在大营西面的草地上。
明军这几年多宣扬忠义和情谊;不丢同伴尸首是大将军府从年初推行的军令。
几年前;多半明军士卒连军饷也拿不到手;每当出战时以抢掠百姓为生。那时候;强调什么军纪效果都很有限;也就是反剃发令时护发卫家让人一时血脉贲张。真到了北伐时;如没有军功和赏赐诱惑;有几人能空着肚子上阵杀敌
军中赏罚分明;军功赏赐至少能维持家人生计时;士卒方才能知廉耻;不自轻自贱武人的身份。
郑遵谦已经回本部安排攻城事宜去了;孙之敬前往收尸场和伤兵营巡视。
凡是用土布挡住脸面的都是已经确定死亡的士卒;只见一片黄色的布筒;有些外面渗出了暗褐色的鲜血。军中书记正在给死者登记造册;百总以上武官战死后需报兵部销名。
攻城半夜;损失了近千名士卒;如此强制压迫下去;不是盱眙城崩溃;就是明军自己崩溃。
走完收尸场;再往伤兵营;这里很吵闹;但因此显得更有人气。
明军没有让城内清兵歇口气的想法;郑遵谦的兵马经浮桥过河;接管部分战场。烈日下;一些无可藏匿;战斗比夜晚要血腥的多。
明军两万包围盱眙;四面城墙都开了战场。不过只有南门和东门是实打实的攻击;西门和北门都是正兵夹杂着府兵在牵制。
城内有女真人;但守城的主力是汉人。
孙之敬和郑遵谦还从未见过汉人如此给满清朝廷卖命的;他们猜测那也许是汉八旗的人吧?听口音又不像。
郑遵谦先排上去两个千人队;他的军令简单直白到让孙之敬不敢相信。
“每一队斩下十个头颅便可以回营;军功上都给你们记上。否则就都战死在盱眙城下吧”郑遵谦高呼;他对行军打仗最深刻理解在于一个“勇”字;狭路相逢勇者胜。
清兵很快发现新来的这支兵马攻城的队形有些散乱;兵士间的配合也不如先前的明军;但战意更加激昂。
战斗从清晨战到正午;孙之敬简直不忍直视。
每隔半个时辰不到;便有木船往回运尸首。一船一船的尸首;他估计郑部战死应该过千人了。他调遣兵马准备接替郑部士卒的位置;自己骑着那匹蔫吧的黑马赶往郑遵谦处。
郑遵谦手中的千里镜抬起又放下;抬起又放下。
他见孙之敬过来;招呼道:“孙兄;你来到正好;我看城内城头守军已现疲态。”
孙之敬委婉劝道:“履恭;这样强攻下去;将士损失太大。”
“啊”郑遵谦放下千里镜;很诧异听见孙之敬会这么说;“日落之前;如果你我没有攻下盱眙;还谈什么论功行赏?”
孙之敬指着几里外的战场;摇头道:“日落之前不可能了;守军虽疲;但尚有余力。”
郑遵谦忍不住提醒道:“逢将军的军令如此”
孙之敬道:“虽然如此;但逢将军不知道盱眙城守军实力;我等把实情禀告过去;逢将军不会强逼你我二人的。
孙之敬有这个念头也不奇怪;逢勤寡言;但一向通情达理;能听的进去部下的建议。如果他在左若麾下效力;借他一个胆子也不敢推脱军令。
郑遵谦先是轻微的摇头;到最后到底还是没忍住;讽刺道:“你去禀告实情;我是不会去说的。”
两个人在一个战场;如果说法不一样;怎能让逢勤相信。
第681章 杀人
日头一点点落下去。
郑遵谦直勾勾盯着城头;全身僵硬;像是被武林高手点住穴道。
盱眙城墙下的尸体横七竖八;现在已经不用运尸船了;总兵红了眼;兵士们也红了眼。
东城护城河外;孙之敬的脸上笼罩了一层阴云。战场的每一点细微的变化都逃不开他的眼睛。
郑遵谦疯狂了;郑遵谦军疯狂了;于是;两片临近战场的明军都疯狂了。
士卒的阵型不如早晨时紧密。铳手们甚至不再隐身在铁盾后;他们肆无忌惮的暴露出上半身朝城头瞄准;扳动扳机;然后看着城头的清兵脑浆迸裂。
“这他妈打的是什么仗”孙之敬忍不住爆出粗口。郑遵谦不放弃;;他就不能放弃;否则;那道军令就是架在他脖子上的屠刀。
死了这么多人;只为了攻下一个县城值得吗?
他不能与郑遵谦吵架暴露矛盾;所以只能任由郑遵谦的意志笼罩在整个战场。
“日落之前啊”孙之敬转脸向西;夕阳离地面还有一杆远。他一口吐沫如钉子般吐在地上。
又是一个时辰。
火红的太阳离地平线上山峦只有几个拳头的间隙。
登上城头的明军越来越多;战斗整整持续了半个夜晚和一个白天;连守军的桐油和粪水消耗殆尽。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郑遵谦改变了姿态。他不安的在方圆一丈左右的地方来回走动;手舞足蹈;脸上表情像喝了白酒一般兴奋:“爬上去;给老子爬上去”
两方士卒正在盱眙城头对砍;不时有人被推搡掉下来;摔在墙根处累积了厚厚一层的尸体上。
攻守双方都已是强弩之末;郑遵谦的余光撇过才从战场上撤下来的伤兵。他营中已没有预备的士卒;如果这一波攻势未能奏效;他也不得不认输了。
损失了近三成士卒;没能攻下盱眙县城;这份战报要是被送到兵部和大将军府;他这辈子都没希望升上将军。
城头的清虏正在做垂死挣扎;不断有新兵补上来;新兵中有些人穿了百姓的衣服;应该是城内的壮丁。
城头的僵局处于一种脆弱的平衡中;就像一根脆弱的枯草;有时随风向东;有时随风向西。最终的战果取决于双方将士的意志力和主将的决心。
郑遵谦已经压上来所有的本钱;除非明军自行溃散;他绝不但不会鸣金收兵;还要执刀守在浮桥边督战。
铁炮停了;明军尚未攻到炮台;清兵的炮手不知何时逃走了;不是每个人都能视死如归。
夕阳终于碰上了地平线上隆起的山包。
盱眙城头还有金黄色的阳光;明军兵营已经被夜幕的阴影笼罩。
“破城了”
欢呼声初始很细微;很快蔓延了整个城头;很疲惫;很振奋;也很欢乐。
多打了几年仗的正兵终于熬过了盱眙城内被匆忙赶上战场的壮丁。
千里镜中;郑遵谦看见一个明军连挥七八刀砍翻南门城楼上的“清”字大旗;然后接过同伴递过来的“明”字旗帜;插在相同的位置上。
南城门轰然从里面打开;府兵各持利刃蜂拥而入。
郑遵谦双手叉腰;口中喋喋不休;吐沫横飞;骂道:“妈的;老子连杭州城都攻下来了;还会在小小的盱眙城下栽跟头”
他完全没想起自己根本没参加过收复杭州一战。
日落之前;明军破城。
孙之敬暗自松了口气;但没有过多的兴奋之色。
此战两军损失了三成的兵力。如果每一座县城都要这么费工夫;北伐之战比预想的要艰难。
郑遵谦迫不及待催马从南门进城。城内的厮杀还没完全平息;明军正在围攻清虏最后的据点——县衙。
街道上到处是尸首;多数是百姓的衣饰。这一仗打得太过艰难;明军死伤惨重;士卒们的杀心全被激发出来了。
明军攻入城内一路挥刀;沿途遇上;不辨何人;一刀于净。躲在家里堵住大门的百姓多数逃过了一劫;谁敢出现在街道上;哪怕跪地求饶也难逃一死。
破城后的狂喜与同伴惨死引发的报复心交杂在一起;士卒们把军纪都忘得于于净净;包括郑遵谦;但不包括孙之敬。
孙之敬比郑遵谦进城要晚;他一入城立刻吩咐亲兵持令旗维持秩序。此时;盱眙城的街道上除了明军;已见不到活人。
县衙的战斗也结束了;听说抓住了二十几个头目;孙之敬匆匆赶过去。
相距好几条街道;他看见郑遵谦正叉腰在站在县衙门口的开阔地上;明军士卒正在从县衙里往外押人。
孙之敬走到近处;正看见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被押到郑遵谦面前。
郑遵谦知道孙之敬来了;回头解释道:“这就是盱眙的县令”他扭过头去;问那老头:“你就是朱则正了?”
老头直着脖子;高昂着头道:“不错”
郑遵谦骂道:“你是盱眙人;也是汉人;我王师到来时;你不献城投降;反而顽固抵抗;你脑壳坏了吗?”他也心疼部众损失惨重;骂人反而没了平时的水准。
老头道:“我是大清盱眙县令;只恨不能守住此城”
郑遵谦恨城内汉人守军远胜过女真人;一入城就找来几个俘虏审问;得知盱眙城汉军都是县令朱则正召集来的。朱则正是本地人;朱家又大家族;在盱眙很有威望;散尽家财募本地壮丁守城;让明军吃足了苦口。否则;只靠城内驻扎的那五百八旗兵马;盱眙县城真可能一战可下。
“好好好”郑遵谦连说三个好字;咬牙切齿;“听说你朱家一族都在城内;我就让一家老小陪着你给满清皇帝尽忠去。”
他摆手朝一边亲兵下令:“给我屠尽朱家人”
孙之敬刚要准备阻拦;朱则正脸孔扭曲道:“你们不是自诩为王师吗?连老弱妇孺也不放过;也敢称王师。”
“我呸”郑遵谦一口吐沫钉在他脸上;“杀了你一家就不是王师了?老子还要把你朱氏家族屠杀于净”
亲兵听命后嗷嗷叫;像打了鸡血一样往外跑。现在盱眙四门都被明军控制;城内百姓插翅难飞。
朱则正猛然用力挣脱;像发疯一样扑向郑遵谦。
郑遵谦一皮靴揣在老头的膝盖上;狂笑道:“哈哈哈;老子还以为你不怕呢”
孙之敬等郑遵谦稍稍冷静些;小说劝道:“履恭;朝廷有令;破城后不得屠戮百姓。”
第682章 难民
第一份战报送入南京城时;翟哲正在与三个侍从聊一些江南的风俗。
桐城张秉因、义乌朱之锡和徽州汪斯淳;这三人年纪相仿;都只有二十出头;是大明最幸运的年轻人;其中以张秉因最得信任。
摄政王谈兴甚浓;话题从扬州瘦马到钱塘跳潮……;包揽江南万象。
翟哲在宁绍总兵任上时;曾亲眼目睹过吴越男儿钱塘跳潮;一条条白花花的身子如大鱼在汹涌的潮水中翻腾;让他想起水浒传中说的浪里白条。
那是勇者的游戏;他曾在跳潮男儿中募集了不少水师兵丁;现在都已成长为宁绍水师的骨于。
扬州瘦马;大明的摄政王到现在也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张秉因听摄政王询问;不敢隐瞒;把自己了解的扬州瘦马一一告之。
他入幕摄政王府前曾在风月场浪荡过。也不怪他;这曾是江南士子中最流行的游戏。如果没去过青楼;都不好意思参加社友聚会。顾炎武甚至以得了花柳病为荣。
翟哲表面神色不变;心里对扬州瘦马厌恶十足;仅裹小脚一项;他就无法接受。那是一种畸形的审美;也是一种摧残扭曲的心态。
张秉因知道摄政王崇简憎奢;最后道:“从秦淮河坊被清理后;扬州又被清虏占了一年;现在已经极少有人豢瘦马为生了。”
翟哲一言揭出真相;道:“只怕是盐商的日子不好过了;瘦马没了销路吧”
户部改盐制对江南的影响极大;徽州盐商作为江南最富庶的团体;将要慢慢退出大明的舞台。如果不能顺利转行;十有**要家道中落。
张秉因等三人整日陪在翟哲身边;只听他说话的口气;也能知道摄政王对朝堂一些敏感事件的真实态度。但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们也是懂的。
三日正说到热闹处是;紧急军报不受限制;侍卫把江北的急报送进来。
翟哲接过军报;三名侍从自然闭上了嘴巴。
军报是逢勤发来的;明军首战攻下盱眙县城;夺下了洪泽湖畔的战略要地。但捷报中暗藏两个杂音。明军郑遵谦和孙之敬部损失惨重;需休整一段时间才有再战之力;另郑遵谦因本部兵马损失惨重;为泄私愤在盱眙县城内大开杀戒;斩杀百姓数千人。
看完军报后;翟哲心中怒气隐隐的压不住。
出征之前;他召来几位将军三番两次强调军纪;没想到首战就发生了这等事。郑遵谦只是总兵;没有来南京;逢勤和李志安也脱不了于系。
他卷起战报;道:“张秉因;把这份呈文送到兵部;请柳随风彻查此战以定赏罚。”
张秉因躬身接过来;不敢多问;口中答应;转身出去。
两淮区域自古以来与南北皆不同。
两淮盐场天下闻名;因此造就了富庶扬州;同时也养活了一群走私盐枭。但两淮多年来苦于淮河洪水泛滥;常有饥荒发生;凤阳、盱眙都在此列。两淮宗族势力极强;民风剽悍;百姓穷则思变;当年明太祖靠着两淮一帮凶悍之人起兵驱走了蒙古鞑虏。
明军在淮扬开辟战场;与本土豪强搞好关系十分重要。所以翟哲才在开战之前公告天下;免除各地三年的税赋。
所谓豪强也是墙头草;谁对他们好;他们也就倒想某一方。
翟哲盛怒之下把呈文送到兵部;柳随风没有急于做出举措。果然不假;半个时辰不到;张秉因又气喘吁吁的跑回来道:“柳尚书;摄政王传令此事暂且缓一缓。”
柳随风口中答应着;回头把捷报放入抽屉的最下一层。
大战才爆发;摄政王不会随意处罚大将。郑遵谦即使有过;但也攻下盱眙的拿下首功。朝廷对武将苛刻会让将士心生不满。
如果北伐战事进展不顺利;过几个月郑遵谦难逃责难。反之;这件事不会再有人提起。为防引发争议;他把此战的主功记在孙之敬身上。
淮扬之战是一根引线;很快要引爆大半个大明。
翟哲原本想在南京坐镇;但盱眙的变故让他对那里的局势有些不放心。
他熟悉军中结构;郑遵谦在盱眙斩杀数千百姓的消息肯定隐藏不住;但绝没有可能这么快出现在军报中。
从急报上标注的日期看;收复盱眙在三日之前。逢勤正在淮安城外与济尔哈朗对峙;没有机会踏足盱眙城。郑遵谦不会在军报中提及自己滥杀无辜;那么一定是孙之敬给逢勤上的密报。
军中争功是常有之事;但这件事一旦被郑遵谦知道;看似亲密的兄弟之交很可能会反目成仇。
六月中旬。
大将军亲兵卫总兵鲍广率三千兵马护送摄政王翟哲离开南京;过江进驻扬州。
明军首胜;摄政王突然来扬州压阵;让淮扬诸将绷紧心中的弦。
扬州府运河两侧稍现活力;但远不如从前的繁华;盐商遭打击后;这里很难再恢复往日的景象。
扬州府现在到处是难民。
北民不断难逃;除了少数手艺人;多数人只会种田;江南人多地少;这些人到了江南也没有生计来源;造成这几年苏松等地盗匪乞丐渐多。宗茂在任南直隶总督时;命江防水师严防北民南渡;并把苏州和松江等地乞丐驱赶到江北;姚启圣到南直隶后延续此策。
明军收复扬州后;曾没收委身清虏乡绅的土地分给北民;但只是杯水车薪。盱眙县令朱则正拼死守城;恐怕也是担心明军收复盱眙后没收他家所有田产吧。
募兵也是难民的一个去处;但更多的人还是指着南直隶府开设的粥棚为生。
听闻摄政王驾临扬州城;姚启圣抢先一步过江;安顿接待事宜。翟哲骑马不乘轿;他虽然命府兵驱走沿途的大部分难民;但很多东西还是逃不了摄政王的一双利眼。
翟哲本为监督战事而来;到了扬州后才发现江北的局势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翟哲去年在江岸斩首多铎并四千女真俘虏祭祀扬州死难百姓;在扬州的名声很好;扬州本地人多设生祠供奉。
姚启圣在运河边接上摄政王大驾;一直陪在翟哲左右。他以前不会骑马;江南文人没几个会骑马。就是知道摄政王不喜乘轿;他特意学了骑马;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
他是于练的官员;从安庆到湖广再到南直隶;没有一处让翟哲不放心。
翟哲在路上没有多问;一直等入城安顿下来;才问:“扬州府的难民是怎么回事?”
第683章 思变
摄政王开口询话;俨然带有不满之意。
换个旁人这可能是坏事;但对姚启圣这样的精于的官吏;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什么叫上达天听?聪明的人从不会让机会白白从手边溜走;姚启圣专门学会骑马;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陪在摄政王身边多几句说话的机会。
“王爷”姚启圣没有急于回答翟哲的问题;而是先用一个庞大的背景引出自己的话题;“流民一直是大明难中之难;思宗在位十七年;勤于政事;最终致江河沦陷;不是败于满清之手;而是败给了日益壮大的流民。”
翟哲道:“不错”
姚启圣道:“江北流民南逃;对满清是坏事;但对大明不一定是好事。王爷去年收复扬州;宗尚书和下官掌南直隶事;在扬州募集了府兵三万;李将军在扬州府又驻有大军;仍然盗匪不断;本地百姓深受其害;甚至有人抱怨不如归满清治下。”
翟哲脸色微变;此话乃大逆不道。不过他执心不重;不会因为有人说不好的话而见怪;皇帝也难免的被人骂;何况他只是摄政王。
姚启圣不怕翟哲发怒;接着说:“朝廷运粮过江的禁令尚未解除;扬州粮价如今是三两银子一石;一江之隔的镇江则是二两银子一石;走私不断也是盗匪众多的原因。”
限制粮食过江是为了削弱满清实力。江北百姓因此受难;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虽有走私;但有禁令和没有禁令的差别可不是一点半点。
上位者不是来听你诉苦的;你要是做不好;有的是人愿意坐这个位子;姚启圣深谙做官之道。
他接着说:“流民不可聚于一地;否则没有重兵弹压;定会生乱。今宗尚书命人在湖广和浙江等地勘察矿山;矿、银皆不缺;唯缺人手。江南几家造船坊和武器工坊多雇佣本地人;薪酬颇高。沿江走私者运粮到江北;贩人到江南;只要有利可图;禁令就会催生暴利。”
“只靠粥棚救济;流民整日无所事事;滋生事端。昔日安置流民需要将田地和粮食;今日各地工坊兴起;又多了一个容纳流民之处;臣请重编大明户制;让北民入南户。”
以前大明安置流民时;常由朝廷主导;救一时之急;灾荒过去;流民各归原籍。姚启圣的思路是在大明原有安置流民的思路上更进一步;把流民彻底转化为手工业者。
翟哲沉思片刻;问:“年初宗茂曾去两淮盐场;你见过他?”
姚启圣脸色大变;摆衣襟跪地道:“宗尚书曾与臣谈及过流民;但臣一心只为国事。”
翟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