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千娇-第1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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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攸正色小声道:“很多人都希望主公再进一步……”
郭绍哼哼了一声,表示在听。他心里也在琢磨左攸的话。其实不用左攸劝进,郭绍早就有这种想法了……已经到了这个位置,只有名正言顺的皇帝才是最安全的位置。否则作为臣子,权力越大越危险。
但是天下想做皇帝的多如牛毛,不是想做就能安稳地坐上去的。之前郭绍有自知之明,兵权够了,威望和天下人的认可度差点;灭蜀、灭唐之后,可能有所改观。
左攸继续劝说道:“当今天下,武将只愿意服从能征善战的强者,便是主公这样的人。主公更能以德服人,纵观满朝,没有比主公更能让大伙儿安生的人。”
左攸这厮劝进也不全是为了郭绍,他估摸着自己也想靠拥立之功封侯拜相光宗耀祖;这世道,武人可以拼杀立功,文官最捷径的法子还是拥立从龙。
不过左攸还是挺会说话,一番话下来,让郭绍听得很高兴……有种被理解的愉快。很多人质疑郭绍作为一个武将的“妇人之仁”,但时间的积累证明了这种做法的好处。长期的“心慈手软”当然不利于他建立权威,但恰恰因为这样,大伙儿感觉不到威胁;毕竟连史彦超都没事,他们觉得自己一般不会被逼进绝路。
这种事,就好像曾经郭绍被赵匡胤威胁;若非郭绍认定失败就要死无葬身之地,只要真正看得到安全的退路,他很难踏出鱼死网破的极端一步……现在的文武对于郭绍的态度,应该正好相反;可能有的人不愿意背叛周朝,但看得出来郭绍上位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所以很难有人愿意拼命。
郭绍沉思。左攸又道:“在下冒死进言,便是觉得南唐覆灭之时,是最好的时机。这两年,主公在晋州平定叛乱、攻灭蜀国、武平、南唐,每战必胜,天下人按照经验,会习惯地觉得,逢战的胜利者必是主公!此时更进一步,乃众望所归……”
“并非天下人全都希望我上位,只有咱们这个圈子的人才有如此意愿。”郭绍沉声道,“肯定有人极不情愿,也有人隔岸观火。咱们绝不能得意忘形,轻率行事。”
郭绍虽然没有认同,但也没驳斥。这种严重的事,他的态度已经显得很积极了……就算名正言顺的继位者,还得三次推拒才勉为其难同意,何况篡位。
郭绍一表态,果然发现左攸的脸都泛上了红光,眼睛里掩不住的兴奋。这家伙比自己还急!确实左攸和绝大部分世人比起来,也是个传奇人物,几年前他还是不名一文的小吏,转眼之间有机会封侯拜相了;这是多少人梦里的事。
左攸明明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偏偏还故作淡定道:“主公所言极是,因此在下才私下里先劝一劝,并不敢唐突。此事要从长计议。”
“我知道了。”郭绍不动声色道,“我还是忠于大周朝廷、忠于太后的,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并不愿意做太过火的事。”
就在这时,卢成勇走到了门口。二人暂且停止谈话。
卢成勇在门口言语了一声,这才走进来,拿着一封信呈上,说道:“董夫人(高氏)派人送来的信。”
郭绍拆开一看,信中说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尽快见一面。
这时左攸起身道:“在下先回去再斟酌斟酌,过两天拜见主公。”
郭绍提醒道:“此事才到最初阶段,机密先不要扩散了。”
“主公放心,我明白的。”左攸拜道。
郭绍在客厅里来回踱了几步,一面琢磨左攸的话,一面挂念着高氏的信,不知究竟有什么要紧之事。这时,京娘又走了进来,她端起茶壶往郭绍的杯子里加茶水。
“我得去董遵诲家一趟。”郭绍收住心神说道。
京娘遂去叫人准备车马,跟郭绍一起出门。他平素身边的近侍都是那么些人,京娘、卢成勇、董二等人。
坐在马车上,郭绍挑开竹帘看着外面,古代的风景在眼前掠影而过,左攸说的事仍在脑海中盘旋。
他的内心起伏很大,偶尔回旋到高处,便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整个时代、整个天下都在自己的意志下运转,他可以随意地改变什么、创造什么,让所有事物都按照自己的心意运转;偶尔回旋至低谷,他又有点惶恐,怕自己掌控不住局面,事情超过他的能力范围。毕竟郭绍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算上前世的经历,前世他也是个年轻人。
这种惶恐,隐约像一个刚刚成人,要离开家出去闯荡的年轻人,不再有父母、师长的保护了,自己将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现在他要负责的不仅是自身的命运,还有身边的人,甚至于整个国家。不再有深谋远虑的强主承担国家的命运,他将主宰天下的方向。
兴奋、以及巨大的压力,同时存在于郭绍的心中。
就在这时,董遵诲家到了。郭绍走出马车时,只见高氏已经早早等在大门内。她见到郭绍时的表情很异样,仿佛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义姐别来无恙?”郭绍执礼道。
高氏作了个万福,然后说道:“你总算来了,我有要事与你商议。”
郭绍便跟着高氏进了一处客厅,高氏屏退奴婢,叫她们茶也别上了。她当下便欠了欠身,靠近郭绍小声道:“我有身孕了!”
郭绍本来有点心不在焉,想着别的事,听到这里顿时一愣。
高氏盯着他的脸:“是郭将军的……上次生辰。你相信我吗?我真的只和你有过那种事……”
郭绍立刻说道:“当然是我的。”
高氏顿时松了一口气,幽幽说道:“我本来担心得很,没想到你是这么有担当的人。可是,我一个寡妇……怎么办?”
郭绍沉吟片刻:“换个地方隐居,孩子生下来后给我养。”
“去哪里隐居?”高氏皱眉道。
郭绍道:“这事儿有点突然,我先想好法子,然后来接义姐。你别担心,我会妥善处理好。”
第四百二十四章 距离未远
高氏叹息道:“我也不愿意带给你麻烦,实在没料到还能怀上。”
郭绍道:“这事儿我也有责任,却连一点名分也不能给你……”
“当然不行!”高氏转头看着他,脸色一红小声道,“遵悔都有绍哥儿这般大了,要是抖搂出去肯定有人说三道四,我在人前还怎么有脸面?连我弟高怀德和董家的人也要受牵连,以后生下的孩子也会被人说。”
郭绍默默地看着高氏的脸,颇有些顺眼漂亮的妇人,样子和她生辰那天晚上时没什么不同,却已失去了当时的妩媚。她和郭绍都只是在某一个时刻贪着一时的愉悦和自由,最终也只是短暂的;眼下高氏愁眉担忧,也是无数的现实因素占据了上风的结果,她是母亲、姐姐,有着赖以生存的身份和在世人面前的形象。
“那倒也是。”郭绍沉吟道。
高氏幽幽道:“我现在倒还有点姿色,可岁月不饶人,再过几年还有什么模样?什么名分不名分是没有用的,我现在的身份已经够了,绍哥儿不用计较。”
郭绍沉默了良久,这阵子他的心思也很动荡彷徨,高氏的话更让他平添了几分伤感。不过他还是渐渐恢复了平常的敏锐,变得温和而锐利,说话口齿清楚而有条理:“此事有三处需要考虑。其一,义姐需要人照料,所以得有别人知情。我打算选个僻静的地方买一座宅子,然后让京娘和玉莲去照顾你……京娘是我身边的人,可靠度不用担心。”
京娘知道了肯定不太高兴,但她是个靠得住的人。当年郭绍和符金盏密信往来,京娘也知情;和那事比起来,现在的事儿实在算不上严重。
郭绍的表现,并非因为内心真的冷静了……情绪调节只不过是长期处理军务历练出来的反应。就算是高氏这样的妇人,遇到这种事也很惶恐不安;于是郭绍认为自己应该拿出切实可行的办法来。
他说道:“其二,孩子生下来后要有个身份。我家玉莲不能生养,让玉莲做这孩子的母亲,义姐可同意?”
高氏没有反对,于是他继续说道:“父亲是谁很重要,如果宣称是抱养的孩子,那他(她)在郭家就完全没有地位。我得说是有个百姓妇人客居东京,侍寝后怀上;然后那妇人回乡时留下了孩子,因此抱给玉莲。
其三,义姐隐居这阵子,得让董遵诲知道你在哪里,不然他要到处找人。义姐要找好一个数月不露面的理由,比如闭关静养之类的借口。”
高氏轻声道:“就照你说的办吧。”
此事还有两个人不能隐瞒,便是符金盏和二妹;不过他暂时还没顾得上坦白。
……
金祥殿西侧的楼阁上很宁静,从门外的栏杆看出去,居高临下一片宫室房屋的重檐顶错落有致地排列在平坦的大地上,阳光在琉璃瓦上皑皑生辉。安静只是表象,郭绍呆在这里仍旧有种莫名的浮躁;因为这里是统治中心,就算没看到忙碌的场面,也想象得到在这些宫室之中有很多很多人、有很多很多事务在运转。
符金盏面前堆着两叠高高的奏疏,砚台上的笔尖还是湿润的。无论处境多么复杂纷乱,她也能表现得有条不紊十分从容舒缓。就像那积压成堆的奏书,却叠得十分整齐。
她已经停下了手里的事,微笑道:“我也正想派人传召郭将军,不料你就来了。郭将军是来和我商议对南唐用兵之事?”
符金盏穿着紫色的圆领袍,头戴乌纱幞头。没有凤冠和颜色鲜艳的礼服,她的打扮显得很整洁简单,让人更容易关注到她精致美丽的本身。
这时她的脸蛋微微泛红,郭绍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他恍然回过神来,开口道:“三路围攻的方略,上次大臣们都没有意见。臣以为现在要做的是把握好各路协调的时机,东路曹彬已经去了吴越国;但臣揣测,吴越国不会轻举妄动,他们会在确定我国大举用兵后、才愿意跟着锦上添花,于东路出兵牵制南唐国实力。
北路现在可以下令韩通率水军先行,过淮河进入长江;西路李处耘部应率先突袭武昌节镇,在南唐国境上游占据一个沿江立足点。
这两处动静一旦暴露,攻打南唐国的准备妥当、大势已成,朝廷便可对南唐国宣战,禁军主力堂而皇之寻找突破口进攻。”
符金盏回应道:“明日一早召见朝臣商议权衡后,便可下旨施行此略。”她的目光从郭绍脸上扫过,轻声道:“郭将军今日似乎心神不宁,你还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郭绍的手心里全是汗,许久没有吭声。符金盏的神情也渐渐变得严肃起来,默默地等待着郭绍开口。
他转头看了一眼门口,欠了欠身,靠近符金盏的面前小声道:“最近有部下劝进。”
符金盏的神色微微一变,但依旧沉得住气。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抿了抿朱唇,目不转睛地观察着郭绍,问道:“那郭将军作何感想?”
郭绍沉声道:“事到如今形势所迫,还会有人劝进。我只有再进一步名正言顺,这边所有人的地位才能稳固,否则得到的一切不过是无根之萍。现在的朝政格局不是长久之计,我也在寻找一种安稳的法子……还有别的路么?”
符金盏道:“你还一点动静都没有,急着就告诉我。郭将军这谋划,要是你的幕僚部将知道了不得气死?”
郭绍低声道:“我豁出性命才得到金盏的信任。大权虽然重要,比性命还是差点。我没必要为了得到权力而破坏我们之间的信任。况且这一切不过因你纵容,若非金盏把兵权毫无保留地交给我,我实在没自信能从你手里谋取机会。”
他沉吟片刻又道:“你要是后悔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符金盏无奈道。
郭绍道:“我虽然已是殿前都点检,但旧部集中在虎贲军,朝廷内外绝大部分将领没有明确立场,临时会习惯性地听从朝廷的军令,而不是某一个大将。虎贲军一半人处于解散状态,轮值的各指挥分散在各处城防;我没有调兵权,在东京很难翻起浪子。金盏通过控制枢密院,就能重组兵权。”
过了一会儿,金盏不动声色地说道:“这次禁军主力出征,恐怕还得郭将军挂帅。这样我比较放心;攻灭南唐国的大功之下,你的军功威望又可更进一步。”
符金盏的态度倒是意料之中,郭绍听罢松了一口气;她这一刻的支持,让郭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需要她。他说道:“以前我是金盏的,今后你将是我的,我们之间的距离从未倒退。”
……郭绍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但这个世界可能将属于他。时代的纪元也是皇帝的年号,如果坐上了皇位,那么整个时代都以一个人命名;发生的事都会与执政的皇帝连上一条线。郭绍会想法让金盏也分享这一切。
只要顺利攻灭南唐国就有机会。
……
第四百二十五章 骄阳中的箭
长江以南的气候与中原不大相同,今年九月以来一连好几天都在降雨。西都(金陵)笼罩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之中,皇宫的景色在雨幕中变得模模糊糊,就好像一张上了年份的旧画,看不太清楚;低沉的雨声无孔不入,没有一处地方真正安静。
周娥皇回避在书房的耳房内,因为李煜临时要接见一个客人。
有雨声干扰,李煜和客人谈话的声音有时候听不清楚。主要那客人的口音也有点难懂,吴越地区的口音。
灰蒙蒙的天空、湿冷的空气、压抑的谈话声,环境影响了周宪的心情,她莫名觉得这里充满了阴谋的气味。
李煜的声音道:“崔使君应知唇亡齿寒之理。今周朝廷并吞蜀国、攻灭武平,有进取江南之势;如若南唐国不存,吴越国又岂能幸免?”
那个叫崔使君的人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话,周宪在耳房里有一半没听懂。其中似乎提到了当今吴越国王钱弘俶因为政变被拥立为国王的事……周宪知道那件事,吴越前国王想削弱武将,遭遇政变被软禁,所以钱弘俶才能上台。
“……吴越君臣与南唐为世仇,想说服同僚援救南唐国无法办到……”那人说的这句话倒是比较清楚,“在下这次前来,是要告诉国主一个重要的消息。”
李煜的声音道:“什么消息?”
崔使君的声音道:“大周派遣了一个叫曹彬的武将到钱塘(杭州),带着诏书,要吴越国厉兵秣马准备攻打南唐……”
接下来李煜的口气完全变了,听得出来他的情绪很受影响。
周宪听到这里,情知大周进攻南唐的事很快就要付诸实施……否则周朝廷下诏吴越单独进攻南唐毫无作用。
不多时,外面的谈话声渐渐消停。周宪等了一会儿,便从耳房里走了出来,见李煜正独自坐在椅子上,拿手掌搓着额头。周宪便问:“王上想怎么办?”
李煜愁眉苦脸道:“大江上游已失,吴越国又在腹背,大事不济!”
周宪幽幽叹了一口气,小声问道:“可曾有人劝王上献表……”
“不妥!”李煜立刻摇头道,“吴越钱家一向侍奉中原大国,他们可以投降;咱们李家投降却没有好下场!失去了王位,我还剩什么?再去异国他乡忍受屈辱作甚!”
周宪默然。
良久之后,李煜站了起来:“国家之事,我先与大臣商议。母后近来多次提起周二妹,念想她了,过两日想接到宫里来。”
周宪听罢,心里莫名感觉有点恐慌。她只好说道:“太后疼爱二妹,是对周家莫大的恩宠。”
李煜又道:“晚上娥皇与我一起去陪母后晚宴,你可有兴致为母后献舞?”
周宪摇头道:“世道不安生,实在没有心思。臣妾和王上一道去为母后请安,尽到礼数就是了。”
“也好……”李煜叹道,“尤记当年,父王做主将你许配给我,在宫中献舞惊艳四座,哪料数年之后已成这般光景。”
李煜说罢起身离开了。
周宪听他提起当年,犹自怔怔出神。多年以前,她对这一生是有很多期待的,出身富贵、绝色貌美待嫁闺中,难免心气儿很高;琴棋书画、音律舞蹈勤加练习,就像一个在深山修练的绝世高手,只待出山……娥皇,自然是为了得到帝王的千般宠爱。她原以为今后的日子会十分精彩。
哪料得光阴逐渐逝去,变成了这般了无生趣且惶惶不安的生活。
周宪走到镜子前,看着里面那张十分美丽的脸,心道:我竟能活得如此无趣空洞。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阴雨在房屋外面飘荡,屋内的空气同样湿冷,大白天的光线也阴沉黯淡,连鲜艳的黄色和红色帷幔装饰也显得有些陈旧。铜镜中的红颜如玉,却是目光落寞凝滞,周宪觉得自己和一个坟墓里的艳鬼一样冷清……她的心情,觉得这世上没有一点乐趣。
……
但此时的东京大梁却是秋高气爽,天气十分干燥,艳阳当空。
“啪!”一声弦响,一枝箭矢飞快地钉在了百步外的木板上,尾部的羽毛在力量中嗡嗡颤抖。郭绍见命中靶心,长吁了一口气。
“好!好!”董遵诲的声音首先喝起来,接着校场上的将士也跟着喝彩。一时间马屁声声,各种夸赞恭维的话不绝于耳。
郭绍倒是对这样的场面十分淡定。和常人一样,他在得到别人认可的时候,他同样会感到很愉快……只不过时间久了,就会对这种很普通的恭维提不起兴趣,因为听得太多了。
郭绍转头对众围观的将士露出一个笑容,不紧不慢地重新取了一支箭。第一箭射中后,他已感到没那么紧张,一种满足感涌上心头。
之前和董遵诲谈了一会儿话,董遵诲希望“舅舅”有空多陪陪高氏,从他的态度中看出,显然不计较母亲的事。这让郭绍觉得高氏的事没那么严重了……最可能发现高氏怀孕和静养原因的人、就是董遵诲;现在看来,就算他发现了也没什么要紧。
校场是泥土地,空中弥漫着一些灰尘,有点影响视线。郭绍拿着弓箭,眯着眼睛感受着自己与靶子之间的距离。
百步外要射中目标其实很不容易,郭绍记得奥运会射箭比赛才几十米距离,何况奥运会用的弓箭和古代弓箭根本就是两码事。郭绍手里这二石弓,首先要的就是一股非比寻常的蛮力,否则拉都拉不开;其次要有精度,就全靠感觉了……弓箭的射击方式、很难做出稳定的瞄准器械,准不准全靠技巧练习。
“百步穿杨”对于绝大部分人只是传说,有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