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千娇-第4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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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国使节段素贞到!”一个文官从名录上抬起头,观察来者的服饰,便大喊了一声。
马上有几个人走到这座府邸大门前,与大许文官打拱执礼。接待的文官满面和气的笑容,在闹哄哄之中与使节说了几句话。
接着使节等数人陆续走到门前,展开双臂,让站在门前的武夫从头摸到脚。
门外的街道上十分拥挤,马车、马匹之中人头攒动,仿佛赶集一样热闹。大门一侧,一大队披甲执锐的将士列方阵一动不动,行列笔直,仿佛是用木匠用的墨绳弹过的一般。
此次议盟,参加的不仅是许辽两国,凡是东京有稍许来往的地方,都提前邀请了。连大理国也派了人来,只有交趾没有派人……据说交趾这几年内乱,丁部领最近刚刚平定诸部,建国“大瞿越”,但大许东京不承认这个国家的合法性。
……郭绍很早就来到了这座前朝官僚留下的府苑,但他决定不在正式议盟的场合上出现,等宴会时再露面。
因为礼部官员认为,辽国派的是北院大王,大许签订盟约只需派出同等级别的大臣。枢密院官员也建议,许辽之仇恨化解不能一蹴而就,皇帝不必站在不满情绪的风口浪头,只要大臣来主持就妥当。
但郭绍决定在私下里亲自见辽国使节一面。
他在后园的一间房里等着,对与萧思温见面怀着些许期待……但若在十年前,他应该更期待与萧思温的女儿见面。
这时,他发现茶几上方的墙上挂着一幅旧画,抬起头看时,见那幅画的纸张都已发黄。黑白水墨画,一个披着蓑衣的老叟坐在江边垂钓,周围用墨线勾勒出了积雪山林的背景。
独钓寒江雪。郭绍首先想到了这首诗,但这幅画应该不是名画,既无题诗,也没有画家姓名印章。
郭绍也没明白自己为何被这么一副并非名画的旧画吸引,他站在墙边,细细观摩了那幅画许久。
直到身后传来京娘的声音:“官家,辽国使节萧思温等人带到了。”
郭绍头也不回,点了点头,眼睛依旧没有离开那幅画,一门心思在捕捉着那若隐若现的一丝感悟。
不一会儿,便听到一句口音生涩的汉语:“大辽使节拜见许国皇帝。”
郭绍转过身来,一面打量着几个人,一面随口道:“免礼。”
站在前边的五官端正的中年人应该就是萧思温,他和另外几个人直起腰来,也在打量着郭绍。从他们的目光中,郭绍知道他们有些意外。
“听说朕在辽国被传为三头六臂的怪物,还被百姓用来吓唬不听话的小孩?”郭绍笑道。
萧思温镇定道:“许国皇帝名震天下,难免有愚民谬传。”
郭绍显然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普通,粗糙的皮肤、普通的面相,身材比较魁梧高壮,不过世上高大的普通汉子也不少。在这后园,他连帽子都没戴,头上梳了个发髻,用一枝木簪子别着。身上的紫色圆领袍服虽熨得很平,却是旧的,袖口和领子的颜色也被磨得比其它地方的料子颜色稍浅。
郭绍也在观察惦记了很久的萧思温,只看外表他完全相信这是个正派人。至于杨衮是谁,郭绍不能确定,也不愿意特意提起……只要等一会问站在一旁的京娘就行。
短暂的沉默,郭绍见萧思温看完了自己,目光又时不时瞧墙上刚才自己看的画。
这次私下召见,不需要谈论议盟之事,这样的事只要大臣就能办妥,郭绍不用亲自与萧思温讨论。见萧思温注意到那幅画,郭绍便找到了话题,抬起手指着画:“萧使君识得这幅画?”
“独钓寒江雪。”萧思温道。
郭绍赞道:“萧使君好见识。”
“中原有名的诗赋,我略有涉猎。”萧思温道,“这幅画是以唐代柳宗元的意境为题。”
郭绍点点头,不动声色道:“还有一层。这种画的画家,一般不仅是文人,也是官僚。如果时间再早些年,多半是出身门阀。”
“哦……”萧思温若有所思地点头应声,不禁又抬头多看了一番那幅画。
此时院子前面越来越多的人到了,正要准备国家间的大事,但大许皇帝和辽国北院大王正在谈论诗画。三个副使和饶有兴致的京娘,都十分耐心地听着,没有轻易开口……因为皇帝愿意谈什么就谈什么。
郭绍又道:“现在我们所在的府邸,前主人是以前的朝廷官员,拥有这幅画的人原本也应该是他。萧使君走进来,觉得风景如何?”
“十分精巧。”萧思温一本正经道,“中原习俗定居,在住所上着实比大辽人多花心思。”
郭绍道:“萧使君进来之前,朕观赏此画,有一些念头。此间的那位官僚,看中这幅画时是怎样的心情?”
萧思温沉吟道:“我若揣测,可能是欣赏那一份淡泊宁静的境界罢。”
“萧使君果然对中原文化理解不浅。”郭绍语气温和从容,时不时给予赞赏的话,根本不像是萧思温的敌人和仇人,“我国一向是人治,理念也是‘人之初性本善’,寄希望于官员的个人修养。官员在标榜这种境界时,也是在向世人、甚至是自己,展示其能胜任统治者的角色。”
萧思温十分认真地倾听着,回应道,“大许皇帝以武立国,今观之,皇帝对文治也颇有心得。”
郭绍微笑着继续道:“当赏画的人站在这里,追逐的名、利都已到手,想象自己是画中老叟,抽身在这样孤寂的环境之中。或许会有一种感觉……”
“怎样的感觉?”萧思温十分有兴致的样子。看得出来,这契丹人并不是一个完全沉不住气的人。
郭绍“嘶”地吸了一口气,若有所思道,“曾经以为是欢乐之源的巨大财富、权势,一旦得手,却感觉并不是欢愉之源。真正的意义并非结果,而是追逐时的欲望和期待。”
萧思温似乎越来越有兴趣了,立刻问道:“那为何还要追逐?”
郭绍看着他道:“财富和权势不是欢愉之源,却是脱离大部分痛苦和无奈的源泉。意思就在于此,人们就算得不到欢乐,也不愿意被虐待。”
萧思温一面作思考状,一面微微点头。
郭绍忽然提高了声音,如醍醐灌顶道:“朕很期待萧使君接下来的表现,如何能脱离痛苦无奈的境地。但愿萧使君不要让朕失望,而是让朕听说你渡过难关的高明,然后为萧使君由衷叫绝。”
萧思温抬头迎着郭绍似笑非笑的眼神,他自己的脸上却是青红交替,神色分外微妙复杂。
郭绍的话,是一种明目张胆的挑衅、没有掩饰的幸灾乐祸!
但他的话却不失尊重之意,哪怕萧思温不一定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郭绍尊重对手,仿佛也是在尊重自己的风度。
萧思温当初的手段是不择手段阴谋下毒,郭绍回击时,是摆在台面上。告诉萧思温自己的目的、提醒他接招,一步步光明正大地推进。
还没完全走到结局,但似乎高下立判……郭绍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俩人面对一会儿,郭绍便道:“大厅上的正事要开始了,朕便不挽留萧使君。”
萧思温执礼道:“本使告辞。”
郭绍道:“朕与萧使君的谈话很有意思,但愿还有下一次。”
辽国几个使者退出了房间,这里又安静下来,郭绍独自站在房里,一如墙上的独钓寒江雪。
不多时,京娘返回房间回禀。
郭绍便问:“哪个是杨衮?”
京娘道:“萧思温的左边那个。”
郭绍恍然道:“朕刚才猜另外那三人,猜的是也是那个。”
京娘不是个多嘴的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然后沉默站在那里。
郭绍看了她一眼,开口道:“朕也是凭直觉猜的,并没看出什么来,杨衮果然是有城府和头脑的人。不过据朕所知,杨衮是在河北张大的契丹人,他身上的气质和萧思温有几分类似,反正和别的两个契丹人不同。到底是哪里不同,朕倒没琢磨出来,也懒得想了。”
京娘道:“我是从杨士良那里问出谁是杨衮的。”
郭绍一面言语,一面看了一眼南边,他在等着议盟的结果。在结果确定之前,似乎也没啥心思处理别的事。郭绍并非士林称赞的那种完全淡泊淡定的人。
他的目光慢慢从京娘的身伤移动,仿佛无形的东西轻轻拂过她被身体撑起的衣裳轮廓。京娘能感觉到郭绍的目光,但她既无娇羞作态,也无妩媚讨好之色。
郭绍道:“现在朕能见到的女子,无不争着宠幸。”
京娘面不改色道:“我的出身并不高贵,不过从小就见过富贵之人。他们身边不乏众多姿色很好的女子,不过仅靠姿色的,通常在东家身边留不过一个月。无论多美的人,总有乏味之时。”
郭绍侧目看那幅画,随口道:“这便是权势财富并非欢愉之源的缘故。”
第八百九十二章 戏子
宅院正厅周围,五步内必有身穿布袍的佩剑武夫层层防卫。
大门里左右两层桌椅,正上方摆的不是一把椅子,却也是一排桌椅。每张桌子上都放着一个木牌子,上面贴着一张写了姓名的纸。桌子上放着笔砚、茶杯,甚至还有一碟糯米甜点。整个议事厅的桌子摆得像个四合院的格局一般。
屋子两侧,一些乐工拿着乐器或坐或站准备好了。诸国使节、大许官员也照名字陆续找到位置入座,虽然因为一间屋里人太多闹哄哄的,却也显得井井有条。
没多久,几个画师拿着作画的纸墨工具也进来了。
此时日上三竿,天气有点热,大伙儿一面喝水一面已等着议盟开始。
但上面写着“大许枢密使王朴”“辽国正使萧思温”等的木牌旁的椅子还空着。这时进来了一队穿着青袍梳着发髻、女扮男装的小娘,她们各自抱着一叠纸,在每张桌子上放下一张。
大伙儿拿起放在自己面前的纸来瞧,上面用汉文、契丹文两种文字写成“澶渊之盟”。那高丽国、日本国,以及党项人、吐蕃人向来与中原来往密切,高丽国和日本国的史书也是汉文写成,所以派来的使者应该也识得汉文。
就在这时,王朴和萧思温等数人进来了,被带引的吏员带到上位,几个契丹人也看到了桌子上的姓名牌子,遂找地方坐下。
这时有人先站了起来作揖,人们便纷纷跟着站起来,用各种姿势执礼,“下官等拜见大许枢密使……”
王朴起身向左右抱拳道:“老夫多谢各国、各地派使者来澶州,见证许辽两国议盟。大许有司若有接待不周之处,还望诸位海涵。”
他说罢招了一下手:“开始罢。”
“咚、咚……”鼓声敲起,竖琴的声调也跟着掺和了进来。一群穿着麻布、皮革衣裳的女子鱼贯入内,她们的头发上插着羽毛,手拿木盾,迈着快步来到大厅中间,跟着鼓声起舞。
虽是舞姬,但舞蹈十分粗犷,她们动作划一跨出马步,腿脚在迈步时高高抬起来,手里的盾牌也随时起舞。
一时间大厅里仿佛回到了茹毛饮血的蛮荒时代,神秘又奔放,气氛也随之一变。
奇葩的舞蹈音律并未持续多久,舞姬们跳完就离开了。立刻有一个文官走到上侧,展开卷宗朗声道:“许辽两国交战日久,军民久苦。今辽国君臣提议议盟,大许朝廷以苍生为念,愿化干戈为玉帛,尽力与辽国平息仇怨。两国君臣自愿商议,各遣使者,代国君约以兄弟之盟,大许为兄、辽国为弟,和睦相待。辽国承认许军既占之锦州、辽西岛苏州全境(大连旅顺),割让于大许,两国在锦州以灵河(大凌河)为界;大许海陆三路大军后撤,停止进攻辽军。从此结束袭扰攻伐,共谋太平……”
话音刚落,马上有官吏捧着两份用黄色绸缎裱的卷宗放在王朴面前,王朴提起笔在砚台上蘸了两下,利索地签字,然后拿起枢密院印章在两份卷宗上用印。
官吏收起卷宗,向东走几步,重新摆到萧思温的面前。
萧思温拿起卷宗先看了一遍,这时他的皮肤涨红,额头上浸出了汗珠。他慢吞吞地伸出手拿起笔,抬头回顾周围,见无数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墙边的画师正在奋力作画,穿着各色服饰的人在看着自己见证一切……
此事的后果,萧思温已经权衡了无数遍,但此时此刻依旧惶恐不安。
黑锅是背定了,但事到如今可以不背么?萧思温心里抱着一丝侥幸,如果自己仅仅为这次辱国的盟约背锅,那么回国后依旧还有生机……这也是他选择同意盟约的缘故。
只是希望不要再有其它差错和压力,哪怕是一根稻草。
萧思温终于在卷宗上签押了字迹和印信。
这时外面传来了牛羊的悲鸣,不一会儿,便有官吏用木盘子端着血酒进来了。王朴先端了一碗,举起来转身对萧思温道:“从今日起,许辽两国化敌为友。请!”
萧思温也端起碗,与王朴对饮。
王朴喝罢将碗放下,起身道:“诸位到场者,在面前的卷宗上签押,以为见证信物。”
这时高丽使者起身拜道:“下官不敢在此物上签押!”
王朴看了他一眼,“那便空着一张罢……诸位稍后可在庭院中休息,等到中午,朝廷将设宴款待。”他说罢抱拳告辞,转身离席。
……宦官王忠小跑着奔过来,跨进一道门里。只见郭绍背对着门口,正端坐在一条凳子上,望着墙上的一幅画。
王忠立刻躬身道:“禀官家,刚刚议盟成了,萧思温当众签押,与王使君歃血为盟。”
郭绍的身体仿佛一瞬间放松了不少,他十分淡定地说道:“那画中人年岁已高来日无多,独自坐在雪中,清心寡欲对什么都没兴致了,纵是富可敌国大权在握儿孙满堂,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王忠不敢再说正事,忙附和道:“官家所言极是。”
郭绍转过身来,“所以在死之前,不必太故步自封,该干就干,该出手就出手。”他的语速变快,“你去提醒王朴,在午宴之前,定要让辽国先派一个副使把盟约赶紧送回去,同时派人带着圣旨与辽国副使同行,让他亲眼瞧着朝廷履行盟约,下旨辽西诸军休战。”
王忠将拂尘捧在手里,弯腰道:“奴婢遵旨。”
郭绍心情惬意,从凳子站起来松了一口气,立刻把刚才对水墨画的兴致抛诸脑后。
等到中午,他与住在后园的符金盏一起换了礼服,在前呼后拥中来到厅堂的宴席上。钟鼓之乐中,宴席上的所有都躬身向二人执礼,他们步伐稳当地走到上位入座。
“陛下、皇后万寿无疆!”众人大声喊道。
“诸位平身。”郭绍作了个手势,转头看了一眼符金盏,俩人颇有默契地端起酒杯,郭绍道,“为天下太平贺。”
王朴等人纷纷道,“愿诸国百姓同享太平……”“国家幸甚,百姓幸甚……”
大伙儿喝罢酒,郭绍伸出手臂往下轻轻做了个手势,叫人们坐下。接着一群小娘端着佳肴鱼贯而入,把更多的鱼肉摆上宴席。
不多时,一个脸上涂着白粉的戏子上前拜道:“小人献丑,排了一出戏为官家皇后和诸公助兴,请恩准。”
郭绍转头,符金盏微笑着微微点头,他便笑道:“献上来!”
“小人谢恩。”戏子道。
很快一帮戏子便搬着道具到厅堂来了,“咚咚咚……”一个头戴兽皮帽插着高高羽毛的男戏子敲响了皮鼓。众人一面喝酒吃肉,一面饶有兴致地投目过来。诸国诸部使者都是来看热闹的,有美酒佳肴有节目,大多脸上都带着欢乐的笑容。
敲鼓的男戏子一屁股在一把绣着虎皮的椅子上坐下,分开腿昂首挺胸道:“吾乃大马汗国国主也,尔等赶快来膜拜!”
别的戏子赶紧跪在地上动作夸张地叩拜:“大汗英明神武!”
国主忽然眉头挤在一块儿,指着地上的一个人怒道:“来人,把这厮拉出去砍了!”
跪着的一个戏子大喊道:“冤枉啊,我做错了什么?”
国主骂道:“叫你戴狗皮帽,叫你戴狗皮帽!”说罢向周围的人挤眉弄眼。
“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马上有两个戏子上前,一人拖着一条手臂把惊恐的那戏子拖到一边。然后拿出一把木头刀来,对着跪在地上的戏子砍下,嘴里还发出一个声音:“咔!”
“啊!我死了!”被砍的人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
上位的郭绍侧目观察萧思温,见萧思温瞪圆了眼睛,脸上羞愤通红。
戏子们仍在继续。这时又有一个脸上画着黑墨的人上场,对着周围的观众道:“吾乃汗国封疆大臣,负责镇守南州。南州是大马汗国抢占来的,土地丰美物产丰富。可惜……唉!”
他低下头作愁虑状,又指着坐在虎皮椅子上的国主对观众道,“我快守不住南州了,大汗如此残暴,岂能饶得了我?我该怎么办?”
马上一个小卒戏子上前单膝跪地:“将军,大事不好了!南州被敌军围攻!”
“啊!”封疆大臣惊得浑身一抖,帽子掉了下来,赶紧趴在地上捡起帽子戴上,浑身直抖,双手握拳放在下巴上,“我好害怕!”
“咦?”封疆大臣乍喜,说道,“有了!大汗这么残暴,所以汗国如此虚弱。我把大汗刺死,南州之失就是他的错!哼哼哼!”
立刻来个拿着木头菜刀系着围裙的戏子,上前拜道:“将军,我是大汗身边的厨子,我帮你刺死残暴的大汗!”
“好!”封疆大吏招招手,把嘴凑到厨子耳边嘀咕起来。
厨子起身,拿着菜刀走到扮演大汗的戏子面前,挥起菜刀劈了下去。
“啊!我死了!”大汗一边倒下,一边拿一个水袋一挤,红色汁水飚了他一身。
上位的郭绍再次观察萧思温时,见他双手握紧了拳头,额头上青筋鼓起,仿佛在强忍着什么,而眼睛里不仅是羞愤,还有死灰般的恐惧。
第八百九十三章 舞曲
宴席上戏子的表演仍在继续。封疆大吏指着前方眼睛一亮:“围城有个缺口,我要快突围!”
他急忙跨上一只草扎的马,身体上下耸动起来:“快跑,快跑啊!”旁边有人用铁板敲击石块,发出“哒哒哒……”有节奏的声音。
片刻后,封疆大吏一拍脑门:“糟了!我的女儿没来得及救走。不过现在保命要紧,顾不上啦!”
他从草马背上离开时,一个小孩戏子把那顶插着高高羽毛的毛皮帽子戴上。封疆大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