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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锦衣王侯-第2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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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吴方伯所说,海贸就于人无利了?”

“海贸或许有利,但是只利少部分奸商莠民,于良民和朝廷,则是大害。老朽提点布政使司,对这些事最清楚。朝廷每年从海贸里根本征不到多少税款,反而被夷人以朝贡之名,看清海防虚实。万里海疆何处兵多,何处民富,都被有心人看的清楚,这大明,又有什么安全可言了?再者说,江南为鱼米之乡,可是海贸以丝绸为重。人皆趋利,以广东为例。老朽查阅过广东田亩底册,自广州设市舶司以来,广东田赋,已较当初减少两成有余,又有一部分,是以银代米,充抵粮赋。如果有朝一日,大家都交银子,没人交粮食,那我们手里拿着银子,又能买到什么?”

他显然对自己衙门的业务很熟悉,只一说,就直接指向了要害,国家粮食安全。杨承祖不动声色,正要听着他接下来还说些什么,外面却响起了一阵喧哗声,女子的尖叫声,还有打闹声。

第八百三十六章拿人

闹事的是在一楼,十几个目光凶悍的狼兵,拉扯着两个妇人,似乎想将她们带出群芳馆。几名纪院的护卫则试图阻止,地上还躺着一个大汉,看穿戴,与那几个交涉的护卫是一起的。那位鸨妈远远的看着,并没有过来交涉,只是让清楼的乌龟,去阻止把人带走。

作为广州最大的清楼,自有护卫武力,但是根据姑娘身份不同,护卫的力量也就不一样。如果有人试图强行染指萧芷兰,怕是就要惊动几个在广州城内极有名气的高手出来阻止。可是这两个妇人,却不过是群芳馆内红姑娘身边的丫鬟下海,属于下等的纪女,保护她们的人,也就是些最普通的打手。

这支狼兵的首领,是个三十几岁的精瘦汉子,已经抽出一口雪亮钢刀,用生硬的官话大喝

“我们从田州来广州,千里迢迢,没钱拿,没粮吃,耽误了自己田里的庄稼,离开了自己的妻小,来保护你们的安全。想要找点乐子,又有什么错了?你们却这样看不起人,只用这种货色来招待我们,分明就是看不起我!我是田州岑知府的部将黄德,阵前杀敌立功的猛将,带这两个女人回军营耍耍,又有什么要紧的?你们胆敢拦我,是当我们好欺负么?”

吴廷举在后看了看,摇摇头,“好在这里没有良家女,如果是这帮人走带街上,才是要出大乱子的。老朽早就说过,狼兵不能让他们进城,可是沈希仪非说不让狼兵进城,会寒了土人之心,让土人与朝廷离心离德,结果就是现在这样,这个烂摊子谁来收拾?”

“吴翁,听你这口气,似乎类似的事已经发生过了?”

“这话钦差别问我,问问萧姑娘就知道了。这段日子被狼兵掳去,后又卖到娼寮的女人,可不是一个两个。好在都是小门小户的女人,没闹出大风波,可是听说过年时,有一位大户人家的庶出女,还有一位是大户人家的姨娘,也一样被捉去了。时俊兄这次,也有的头疼了。”

萧芷兰在房里怯生生道:“杨公子,还是把门关上吧,如果被那些狼兵看到奴家,就是一场是非。你们不在这里,他们要来捣乱,可怎么是好?”

杨承祖微微一笑“萧姑娘,这些人不是你怕,就可以躲的过的,对付坏人唯一的办法,就是你比他们还坏。”

那帮狼兵以单刀开路,拉扯着妇人就向外走,几个护院拦着路,两下里推搡着,但是还没到真动刀的时候。那两个妇人发出阵阵尖叫,大喊着救命,肯定是不愿意被拉到军营里去。

二楼上,一只瓷碗忽然飞下来,正砸在一名狼兵头上,将他砸了个趔趄,拉着妇人的手一松,那名妇人没命的挣脱开,向着二楼就逃。

能在二楼的,大多是有点身份的主,这些狼兵似乎也不想惹麻烦,没有朝二楼喝骂,而是去追那妇人。他们生长于山中,翻山越岭如走平地,奔跑及攀爬的速度快的惊人。

三两下间,就赶到那妇人头里,低头将那妇人拦腰抱起,就向下跑。可是就在这时,另一名狼兵忽然大喝了一声,似乎是在示警,这名狼兵不等反应过来,一个英俊的年轻人已经拦在他面前。

杨承祖为了方便,并没有穿官服过来,打扮上只是一位富家公子,那名狼兵并没在意,抬手一拳打过去。他们不想惹麻烦,这一拳不想杀人,只想把人打翻,力量控制的很好。

他的胳膊并不算粗,可是肌肉有力,拳速也极快,一般的书生或是纨绔子弟,肯定一拳放倒了。但是杨承祖出手也不慢,两人以拳对拳,硬拼一记,那名狼兵怪叫一声向后疾退,杨承祖则抢步跟上双拳连击。

那名被捉住的妇人只觉得腾云驾雾一般,就从一个人的肩上到了另一个人肩上,她还在手足乱动的踢打,脚忽然着了地,眼前已经多了个英俊的年轻人,还朝她笑了笑“认清楚了再打人,否则下次不救你了。”

“公……公子?”她接过的客人里,可从没有这等英俊的少年郎,一时竟是呆住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至于那两名掠她的狼兵去向,就更顾不上。

名叫黄德的头目,本来提着刀要闯出一条路来,可是随着那年轻人出现,在一楼喝酒的一群汉子忽然起身,将大门堵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夷人,手中拿一柄几乎快有一人高的双手大剑,恶狠狠的瞪向黄德,其他人的目光,也充满了敌意。

这些狼兵久经战阵,完全感受的出来,这帮人与纪院的打手,根本没有可比性。其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是真正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怕是手上都沾过血,杀过人。尤其像那夷人一身铁甲,就算自己手上的刀砍过去,怕更多是砍出一溜火星子,伤不了人。自己身上穿的布衣,可扛不住他那一剑。

两名上去捉人的狼兵,被从二楼无情的丢下来,那名突然出现的年轻公子,身后跟着一个上了年纪,但是一看就知道气度不凡的老人一前一后下了楼。用手朝着黄德等人一指

“你们,就是岑猛的部下?”

“没错,我们是岑同知的人,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敢打伤我的部下?”

“本官是谁,在这里没必要告诉你,等你到了衙门,自然就知道我是谁了。老瑞,老许,动手把他们给我拿下了。注意点,别打坏老板娘太多东西,那样就不好了。”

十几名狼兵并不是肯吃亏的,都从腰里抽出了刀,有几个人已经向杨承祖这边冲过来,似乎看准了他身边人少,想要先捉住头领。可是鸨妈在杨承祖出现后,已经从纪院后院叫了几十人出来,这些人此时二话不说直接迎上去,手中的兵器、暗器兜头撒下。桌歪椅斜,乱成一团。

到了杨承祖如今这个身份,除非特殊情况,否则就算他想打人,也找不到时机。就像这次,他打翻一名狼兵救了那妇人,另一名狼兵,则是吴廷举身边护卫放倒的。

等到捉黄德时,纪院里冲出来的都是身手了得的好手,广州城第一流的名武师,只有三人受伤,就将冲向杨承祖的人都收拾了。瑞恩斯坦那边,则连受伤的都没有,不过是几名高手齐动,就将狼兵尽数拿下。

吴廷举看着杨承祖,满脸苦笑“拿人倒是省事,可是该怎么发落他们,如果送到府衙监牢里,怕是到不了晚上,狼兵就敢砸了衙门。关到按察司衙门里么,估计也不过是沈希仪一个调子过去,就可以放人,不过倒是可以先打他们一顿板子,让他们长点记性。”

“他们恐怕不是一顿板子能解决的问题,来人,把他们送到我的公馆,让下面的人好生打着问,等我晚上回去时,要看成果。”

第八百三十七章进言

这场风波来的快去的快,好在眼下不是上客的时候,受影响的客人倒是没多少。这一架打完之后,那两个被救的妇人对杨承祖感恩戴德自不必说,一些与她们地位相似的女子也感同身受,竟然连瑞恩斯坦身边,都有女人主动愿意坐下陪酒。

这些女人的身份低微,即便是真被那些狼兵架去,群芳馆也不一定会为她们出头,最大可能是等她们被玩死后,去找官府要说法,敲一笔赔偿金出来。从方才纠缠时,那些好手护院并没出现,这帮女人就明白自己的实际价值有多少,如果不是这位英俊的后生出面,怕是已经要被狼兵拉到营里。

即使是日后身价受损,她们在这个时候,也愿意酬谢恩人,即使是瑞恩斯坦这等夷人,她们也乐于接待。毕竟方才的打斗中,瑞恩斯坦可是一个人放倒了三个狼兵。

不过现在即使是这些女人肯,这帮护卫也不敢真的去做什么,狼兵目无法纪,自己打了他们的人,说不定就会有人来报复,这帮人只能全神贯注准备交手。吴廷举倒是颇为笃定“无妨,顺娘还是有手段的,她已经派了人去总督衙门送信,等到军门发动标营,还怕弹压不住这些狼兵?”

萧芷兰看杨承祖的目光里,除了原有的羞涩,现在多了几分崇拜。“公子急公好义,如同那话本里的侠客,小女子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吴廷举哈哈一笑“芷兰,你这话说的就糊涂了,你看那话本就是杨公子写的,你说,他是不是侠客?文武双全,年轻才俊,这样的好人物,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怎么样,是不是该谢过老夫?”

萧芷兰眼前一亮,从身手书架里,抽了一本新出的以宋末柔福帝姬为主角的话本帝女花,“杨公子,这话本是您写的?小女子每读这故事,总是辗转难寐,泪湿枕巾。没想到今天居然见到公子本人,还请您赐下墨宝,以后小女子睹字思人,总算记得自己曾经服侍过公子这等妙人,也不枉此生。”

这花魁一副楚楚可人的模样,杨承祖估计稍微流露出几分好感,今晚上多半就能留宿。但他的字迹实在是拿不出手,如果写下来,怕是要被这位萧姑娘笑话,只好寻个由头岔过去,只看着吴廷举“吴翁,这班狼兵大白天就敢掳人,眼里就没有王法了么?”

“王法?这些土人,几时把王法看在过眼里?这群芳院的女人又算什么,城里还好一点,城外那些乡村的百姓,要么就是躲兵灾逃了,没逃的,就难说的很了。开始他们是在城外抓人,后来就进城抓人,还有几个妇人从军营里逃出来,你猜怎么着,又被送了回去。这种事,又到哪里去说道理。所以老朽刚才说,这海,还是禁了的好。如果没有海盗,又何至于调狼兵,如果不调狼兵,又何至于闹的生灵涂炭?”

吴廷举边说,边拍了拍桌子“他们叫做狼兵,老朽年轻时是见过狼的,对付狼,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软弱,要用棍子狠狠打它们,狼才会逃。如果一味的退让,那狼就会追你,吃了你。官府该强硬的时候不够强硬,那些狼兵也就敢试探官府的底线在哪,日子拖的越久,他们越会看清官府的虚实,等到他们知道官府不敢制他们,整个广州恐怕不会有太平之地。”

萧若兰抚动琴弦,曲子弹的流畅,让人听了之后,颇为心旷神怡,说的虽然是这种事,但是也没有什么火气。杨承祖点点头“这事,本官支持吴翁的看法,可是那禁海的事,还得从长计议,本官以为,若是禁了海,海盗也未必真的能消停吧?”

“老朽所说的禁海,不是禁海贸,乃是禁市舶。市舶司负责朝贡贸易,那是个什么东西,大家心里都有数,朝廷搞这个是要亏本的。自从办市舶以来,我们在南洋身上赔掉的钱,已经有几百万贯,再算上地方支出,数字还要翻倍。再说,自从佛人控制马六甲后,南洋各国贡路断绝,进贡的使者,基本都是佛郎机人。还有重金买路的南洋海盗,没有几个是正经人,让他们朝贡天子,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所以朝贡之说,已经不大可行。再说做生意,市舶司是衙门,行事带的是官气,官商,又怎么做的好?最后是朝廷亏空,私人受益,百姓遭殃。芷兰姑娘的家里,就是这么被人算计的。与夷人做生意,商人比太监在行。做生意,还是交给在行的人做,更为合适。老朽知道钦差注重海贸之利,杨记商号,也想要做海贸生意,这一点老朽也不反对,只是提醒一句,海上风高浪紧,十条船出去,一条船回来的事也是有的。”

“其实老朽当初,与佛郎机人打过交道,佛人于这事的操持手段,倒是让老朽佩服。依老朽之见,不如废市舶改总商,由一名总商包税,每年上缴朝廷一笔固定税赋,经商之事,皆由其负责。杨记一年想要多少好处,都可以从总商的赋税里抽,或者干脆由杨记担任总商,我看也没什么不妥。总之,就是把它从国办,变成商办,才能让海贸真正的有利可图,整盘棋局,也就真正的活了。像现在这么搞,海贸之利,大多流失到太监、奸商的口袋里,朝廷没得到好处,百姓也遭殃,一盘好棋,下成了臭棋。”

杨承祖表现的似乎很有兴趣,不时还要点头附和,最后一拱手“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吴翁高才,在下佩服的很。您这方伯,倒真是广东的定海神针。”

“过奖了。老朽不过是在布政位子上坐的久一点,知道的事多一点而已。大家说到底,都是希望让朝廷好,让百姓好,总不能让广州城总这么闹下去,也不能让海盗总是这么猖獗。芷兰,跟顺娘说一声,准备酒席,今晚你陪钦差多喝几杯。”

萧芷兰红着脸要出去吩咐,这酒席要摆上,杨承祖多半就要留宿于此,这萧花魁的初红也就由他摘了。只是他摇摇头,叫住了萧芷兰,又朝吴廷举一拱手“对不住,这酒席只能改日再喝了,我来时,已经跟家里说好了,今晚上回去睡。若是胆敢爽约,家中那几个悍妇说不定带着娘子军打上门来,我这钦差落了面子,可就没法做事了。”

芷兰面色微变,勉强笑道:“若是钦差嫌弃芷兰姿色丑陋,楼里还有几位姐妹,相貌都是极好的。”

“芷兰姑娘,你说的什么话,只是家有河东狮,我也是身不由己,改日,改日我一定来听你抚琴。”

吴廷举急忙打着圆场“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好为难钦差,不过这坛女儿红,我让顺娘替你留着。除非是另有才子入了芷兰法眼,否则的话,这坛好酒,可就只等你启封了。”

既然钦差要走,吴廷举似乎也没有在此留宿的意思,到外面拱手分别。这一路上,倒也没有狼兵出来捣乱,等到了家中时,却得知,那位沈希仪沈将军,已经等了自己多时,如果杨承祖今晚留宿在萧芷兰那,他说不定就要等上一晚。而他来的原因也简单的很:保人。

第八百三十八章讨情

沈希仪见杨承祖回来,倒是长出一口气,先是施了参,接着就一脸尴尬的递了几张银票过来。

“岑猛那人素来混帐,手下的人,也就跟他一般,全都是不懂礼数的混人。您是京师来的贵人,跟他们一般见识犯不上。末将并不为他们讨情,只是要说一句实话,那些混帐并不知道您是钦差,否则绝对不敢冒犯虎威。岑猛那人虽有异志,但是并不是傻子,他想要谋反,但不会真的蠢到无谓的送死。他已经答应了,明天给钦差摆酒请罪,当面赔礼。还请您把那些人犯放还,交给他处置。朝廷定制,土人犯律,由土官处置,这关系到土官的颜面,他不能退,也没路退。不过末将敢保证一点,这些人落到土司手上,肯定比落到您手里还要惨上几倍。在钦差的眼里,他们是人,在土司眼里,他们只能算是牲口,就算怎么折腾,都不为过。”

杨承祖并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看沈希仪,冷飞霜怕他饿着,送了一盘点心过来,杨承祖也就指了指沈希仪“沈将军别客气,过来一起吃点。听将军的言谈,似乎对那些土司的事,熟悉的很啊。”

沈希仪并不敢真的去拿点心,见钦差一副说家常的样子,他的精神多少还是松弛了一点。“实不相瞒,末将这都指挥同知实授奉仪卫指挥,虽然是汉官,但是打交道的大多是土人,家中也有几个土人亲戚,家里的三娘、四娘,都是土人,对他们的事,还是知道一些,可以算半个土人吧。”他自嘲似的笑笑

“在土人眼里,我还是个汉官,在汉人眼里,我又是为土人说话,里外都落不到好。可是下官就是有这个臭毛病,做不到装聋作哑,也做不到惟上不惟下。我知道钦差您的意思,可能是想好好收拾一下岑猛,杀杀威风。可是我还是得说,这事不能这么做法。要杀他,只有拿到可靠的证据,请朝廷律法处置,像是用这些手段,只会让土人有敌忾之心,到时候即便是不想反,也只能反了。”

杨承祖将在清楼里的所见所闻,一一分说,最后问道:“沈将军,本官听说这些事,是确有其事,还是有人污蔑,无中生有?”

“这些事,并非构陷,事实上,那位大户人家的庶出女,还是下官亲自到岑猛的营房里,把人要出来的。可是回到家之后,她就被家里逼着自尽,至于那位姨娘,我去的时候,人已经疯了。那几个逃出军营的妇人,也是我做主把她们送回去。因为岑猛答应我,回去之后,给她们每人找个丈夫,不再充营纪,这样至少是条活路。如果回到家里,她们就只能死。两害相权取其轻,下官以为,保全她们的性命,似乎更重要一些。”

“你说的或许有道理,或许有你的苦衷,不过这些并不重要,我关心的是,那些抓了她们的男人,又是什么下场?”

“每次只要我去,岑猛就一定会交出几名人犯让我在军营里动刑,有时会直接交出首级。总之,要么是打,要么是杀,该处罚的一定会处罚,那两位大户人家那里,岑猛上门去赔了一次礼,每家送上了五十两金沙。说句不好听的,那位姨娘的身价钱,也不值五十两沙金。”

“哦?按沈将军你的意思是,因为那位姨娘不值五十两金子,所以岑猛这种做法就无可指责,或者说,是岑猛受委屈了?”

沈希仪显然知道钦差这话是反话,不过依旧言辞恳切,神态也没什么变化。“这话肯定是不招钦差喜欢,下官也知道您肯定认为我在袒护岑猛。但我要说的是,小地方,穷乡僻壤,与京师首善之地不同,与浙直富庶之地也不同。那些狼兵离乡背井,从广西到广东,家里的田地要荒掉,说不定回家之后,就会发现某个亲人因为他们出征而饿死。还有的,回到家发现老婆跟别人生了孩子,这种事都是常有的。朝廷的粮饷不济,军需也要他们自备,要说狼兵心里没有抱怨,那怎么可能?有了抱怨,就要撒火,火撒不出来,就可能酿成兵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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