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行深宫-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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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妃喜不自胜,忙跪倒谢恩。我心一冷,此时方知自己太过低估李良绣。不错,我柳荷烟能想出以苦肉计安排萼儿这个内奸,她李良绣妃就能将计就计反手而击。既报复萼儿对其不忠,又搅乱后宫这趟混水趁机瓜分皇后凤权。
是的,后宫争斗没有永远的赢家。你给人设局时,也许别人也正瞧着你,等着请君入瓮。就好象你正站在桥上看风景,人家又在桥下看你,别人眼中你也是他的风景——看来后宫这潭水,远比我想象更深。
吃一口茶,文泽刀般目光冷冷刮去萼儿脸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讲?
萼儿一直紧紧咬住下唇,见问缓缓走至他面前。她脸白得怕人,眼中却并无惧色,只低头小声道:回皇上,既然刚才帝后亲审此案,而且又不止一人指证臣妾谋杀慧淑仪,人证物证俱在,臣妾自无话可说……
我脊背陡寒。莫非文泽怀疑萼儿是定怀太子的人?事不疑迟,正想将罂粟一事合盘托出,突闻萼儿转而言道:只是皇上,臣妾确实有话要讲。请皇上允许臣妾独对。
眼望文泽,她目光之中流露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坚定与凄然。而他眉头微皱,冷冷看她不置可否。萼儿眼中坚定转为迷蒙,缓缓跪下道:皇上,臣妾心中之事原不足与外人道。若您能听完臣妾之言仍要处罚臣妾,臣妾自当伏罪。只求皇上给一刻臣妾与您独处。
动一动嘴角,文泽嘲弄般地说:好罢。朕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何苦衷。
李福忙俯身凑近,低问道:皇上,要不要赵将军陪在身边?
不必!文泽冷笑道:朕岂会怕与一小女子独处?荣萼儿跟朕进里屋说话。其余人等全部外间等侯。
是。众人行礼遵命。
自知荣萼儿本不是有急智之人,原以为她会对我有所暗示。但她与文泽说完话后,压根不拿正眼瞧我——也不看任何人,笔直着脊梁跟在文泽身后走进听雨轩里屋。
外间人等均不言语,一心等待。
漫长等待。
比漫长更长的等待……
招手唤过可人,我轻声道:让小萝拿些新腌制的桂花果蜜并糖蒸酥酪来。
可人低声回道:也不知去了哪里。刚春菱姐姐找她帮着添些茶水,竟没寻着。
正说着,萼儿已跟在文泽身后踱步而出。灯光之下,他神色奇异不知喜怒。而她却面色潮红,双眼亦是红肿,脸上粉光融融似有泪痕。
两人均是一言不发。
也不与任何人说话,文泽只挥了挥手,起驾回去养心殿。萼儿目光躲闪,垂了头不肯与人对视。余者无不暗暗纳罕,赶着交换一个诧异的眼神,各自散去。
始终没有人知道那晚萼儿究竟对文泽说过些什么。只知当夜他没有翻任何嫔妃的绿头牌,而他的灯火,却在养心殿中彻底长明。
第二日,消息传来,荣萼儿晋封荣嫔。
第三日,又晋萼儿贵嫔。
至第四日晚间,已是如假包换的荣妃。
第八十二章 荣升(下)
接连三日,文泽只招萼儿侍寝。后宫仿佛有人往微漾的湖心扔入巨石,“哗”地一声激起议论纷纷。我先前亦是满心疑惑,但转念一想宫中谁人身上又不是疑点丛丛?接连往荣萼儿处送贺礼不在话下。
她升妃那日中午,不知怎的,我竟用不下午膳。看窗外艳阳高照,便唤上可人过去道贺。走至门前,见四下静寂无声,便打个手势命当值宫人不必禀奏。蹑手蹑脚地揭起莲青色毡帘,不经意撞见萼儿正背对我坐在红木桌前,眼望一幅摊开的书画出神。待我待走近,目光落上那画时,不由也是一呆。正萼儿宫女小红从门外进来;赶着大声行礼道:慧主子好。
萼儿一惊,忙不迭地一面收起那画,一面眼神游离强堆起笑容道:许久没与家人见面,家母倒巴巴地派人送张中秋节应景的画儿进来,说是聊表相思之意——可不让妹妹见笑了么?
心跳一拍快似一拍。虽只惊鸿一瞥,我已看清画中画的是圆月下,荷池边,一背面而立的雪装女子正手持檀香对月而拜。而那背影——虽然只是背影,却又是何等的妖娆万千,风华绝代!
再回想纸张、画风与题字依稀;仿佛,好象……分明就是文泽新作!
狐疑满胸;莫名惧意顿起。我一任心事千回百转,面上却装作无事,微弯嘴角笑道:画上是姐姐么,怎么又不画正面?
萼儿笑容滞了一滞,看模样却不知如何回答。我忙笑道:也对,画人最难的其实倒是背面。姐姐背面写满故事——画师功力端的是十分了得。
萼儿涩笑,胡乱说道:皇上常说妹妹博学聪慧,果然是见识过人,姐姐甘拜下风。
我看在眼中并不多说,只口中谦让。说笑一回也就散了。第二日她荣光焕发地亲来听雨轩回礼,我笑道:妹妹早另备下贺礼,只等姐姐晋升贵妃。
萼儿脸一红,柔声笑道:良妃想了几年还没封上呢,凭什么让我赶上?
我笑道:她怎样与姐姐比?莫说她,后宫除了姐姐,谁又能三日之内连升三级?晋封贵妃,不过早晚。
萼儿脸色微变,旋即叹道:皇恩浩荡,我已满足。毕竟皇上肯顾念旧情,否则姐姐现已身处冷宫,哪里还有其他念想?
见我微笑不语,她又叹道:姐姐无法获取良妃信任,反为她所利用。现在既无法取到罂粟证物,我倒也不敢贸然对皇上提及……
我笑道:说起来此事也是妹妹太过心急。两军作战本讲究乡间、内间、反间、死间、生间共五间之计齐用,方使能对方扑朔迷离。咱们派出姐姐这个美人行计,偏那良妃却不是西楚霸王……………可不是找错人了么?
见萼儿终于微笑,我才正色道:我们另想它法,那事总有水落石出一天。妹妹受点轻伤倒无碍——不到伤痕累累也不象是后宫中的女子。只是有人伤在身,有人伤在心。可皇上却不同。他除是你我夫君,更是天下百姓父母。若他有事,必定朝中大乱,届时最受苦者还是黎民苍生。
闻言萼儿怔了一怔,随后叹道:不想妹妹竟有如此胸襟!若人人都肯如妹妹这般多为百姓着想——天下可不知道要少去多少祸事。
正此时,小萝与可人端来热茶与茶点。走至萼儿面前,小萝双手陡然一个哆嗦,水未流进茶杯反而歪上暗绿色桌布。些许热汤扬溅上萼儿淡蓝灰色兔毛裙袄,星星点点仿佛夜色将至晨星初上。
小萝吓得面若白蜡;跪下道:奴婢该死。请荣妃娘娘恕罪。
我忙看萼儿一眼,正想呵斥几句,萼儿已笑吟吟地亲手将小萝扶起,轻声道:罢了。什么大事?并未烫着本宫,回去换一条裙子便是。
多谢荣妃娘娘。小萝低声说。她虽这么说,面上目中却无半点感激之色,浑身轻颤,不敢看萼儿眼睛。
怎么?萼儿诧笑道: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萝姑娘,今日怎么倒怕起本宫来?
可人忙在一旁赔笑道:小萝想是紧张,怕叫错您旧时称谓惹您怪罪。也是娘娘日日高升,奴婢们昨日才改口,今日又要改。见您面时,脑子里先要想想,总怕叫错。谁知反而出错。
一群呆子。萼儿一面吃茶,一面轻轻笑骂。
第八十三章 拜月(上)
第三日夜晚,小萝突然失踪。
她去同春坞送两小捆苏贡五色绣花丝线,久久不归。再遣宫人去寻,那边回说:送完线早回了。
同嫔本是性急心热之人,又知我与小萝一向姐妹情深,闻言忙胡乱披件杏黄雪褂,领着喜儿等宫人点了玻璃风灯赶来。至今我仍记得那个冬夜是怎样的慌乱——听雨轩与同春坞两处派出所有能派出的人,悄悄拧着灯笼星星点点地满宫海寻。同嫔心急如焚,恨不得拉上我亲自出去遍搜皇宫。但又担心风寒露重,我禀气弱经受不住,只有陪在暖屋之中——却又坐立不安,蹙着眉头不停走动。
我腹中又开始微微疼痛,额上竟隐隐沁出细密汗珠。等至子时,宫人们纷纷回来——均不见人。心中更焦,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我强堆微笑劝同嫔道:请姐姐回罢。干急也不是办法,天又晚,总不能挨个到姐妹们宫里寻去。也许小萝贪玩,在哪处吃醉了酒,明日回来看妹妹可不好好罚她。
全寻遍了么?同嫔问:可有遗漏之处?
春菱皱眉道:没有。大伙连皇上的寝宫都悄悄去过,李总管也说并未见她。良主子与杜主子两处全去过。此次咱们带足打点宫人们的银子——都说没见。
我对钱财素不上心,因听雨轩财物放权全由春菱杨长安二人掌管。春菱是宫中老人,知道打点宫人分寸。听她这么一说,不禁又是皱眉。可人突然面色大变,颤声道:同嫔娘娘,主子,咱们还有一处未寻。
何处?同嫔抢先问道。可人脸色白若死灰,低低道:回同嫔娘娘,宫中各处水井。
我闻言胸口如雷轰电擎,双脚站立不稳,软软坐于床上。同嫔忙扶住我,下令四处查看。等待,找至静安门外枯井,果然发现小萝。
只是,已是一具冰冷尸身。
脖上淤紫,有被绳索勒过的痕迹。
我心大恸,两眼陡黑,腹中绞痛不已。众人再度慌乱,有幸春菱早已暗中请来宋佩昭,忙拿金针封住我几处穴位。可人赶着端过一碗热气腾腾兑了桂圆汁的贡参茶,同嫔硬逼着我分几次吃下。当晚同嫔与我同被而眠,不住嘴地说了一晚宽心体己的话儿。便是如此,至五更时分我方才略收住泪水。
第二日目赤嘴干,头疼欲裂。同嫔便独去凤至宫,回来时与萼儿同来。萼儿一身淡绿坐上床沿,轻挽我额前发丝,柔声道:小萝的事咱们已回了皇后娘娘,娘娘亦是震惊,下旨命严查。妹妹且放宽心,姐姐来前已命人在静安门外买下几亩地,咱们好好儿的安置小萝罢。
握住萼儿手,我泪水再如流泉,嘶声道:多谢姐姐。小萝之死并无人证物证,只怕又是深宫的一缕冤魂。且如今……她实与皇后在共掌凤权,小萝只怕更是沉冤难雪。
萼儿眉心微皱,叹问道:好好的,她为何又要害死小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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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声道:自然是想釜底抽薪;断我臂膀。
萼儿柔声慰道:难道我与同嫔姐姐能让她随意断不成?不如……我们这就结为姐妹,立誓日后相互扶持,福祸共享如何?
略迟疑,我眼望同嫔不语。如果萼儿早几日说出这话,她断不会答应。但现时萼儿已明确与良妃断交,位份又较我俩高出,如今说出此话很显诚意。同嫔断无拒绝理由。
果然同意。
同嫔笑道:古人有桃园三结义,今日我三人便趁着慧妹妹的梅花树下,来个梅林三结义罢。
我心头一暖,扬声道:好!拿酒来。今日你我姐妹不醉不归。
萼儿命人取来几瓶暗红色的玛瑙石榴贡。这是南诏国年年必要进贡的果酒,冬日里吃时须加入酸话梅儿,烫温后方得其中真味。春菱忙接过出去,温酒回来时回道:小姐,宋太医叮嘱,百花酒与果酒小姐一月以三小钟为限,切勿贪杯。
便知宋佩昭已验过此酒。
石榴贡吃时不觉什么,后劲却十分强悍,竟将萼儿与同嫔先后醉倒。我虽想买醉,可惜不能。命人抬来杏黄色暖轿将她们送走,独传可人问话。
第八十四章 拜月(中)
可人,我柔声说:现只有你我二人。告诉我,小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人摇头道:回主子,奴婢确实不知。而且奴婢已想明白,奴婢不愿此时出宫。
我脸色一变,冷笑道:本淑仪看在琴姐姐面上,对你一再容忍。听雨轩里,容不下对本淑仪不忠之人。你既不想出宫也由你,只是你若不说实话,明日本淑仪自会出回皇后娘娘,让你换去别处。
可人大惊,跪下道:苍天可鉴;奴婢对主子忠心不二。但请主子明查。再则小姐已将奴婢交给主子您。您现不要奴婢,又让奴婢去向何处?
是么?我冷笑道:既是如此,本淑仪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怎么知道会有人害小萝?
可人扬起细瓷般的脸,说:回主子,小萝这几日一直心事重重,神情恍惚。奴婢问过几次,一回她见四下无人,曾说奴婢是立时要出宫的人,告诉奴婢却也无妨——她是怕自己命不久矣。炫_书∪МDtxt网còm奴婢再问,却又不肯细说。当时奴婢只以为她身子不舒服,也没太认真。不想……因此奴婢才想到要去水井瞧,不想小萝真……
讲至此处,她含了一双泪眼望着我说:主子,您现在身边危机四伏。奴婢不想出宫,其意图便是与您共同御敌。否则主子一人在宫中孤军作战,奴婢实在不放心。
我冷笑道:既然你不肯说实话,那么本淑仪也不逼你。现去收拾好自己衣物罢。
说完背过头去,不再理她。
可人见我绝决,跪在青花地毯上久久不肯起身。灯光下,眼中一片晶莹。想到琴贵妃,我心又陡的一软。叹口气道:可人,你听我说。你必须出——这是叶老前辈交换为皇上出诊的条件。
可人闻言长舒口气,微微展颜道:这却无妨,奴婢自会劝说外祖无条件进宫为皇上诊病。
是么?我有些奇怪。沉吟,思想混乱莫明。一时间琴贵妃之泪、小萝之伤、良妃之笑,素金之讽从四面飞涌而来,挤至脑中反复交替。腹中微微一动,忙拿手轻轻抚上淡青色袄裙……念想轮轮更不停息,及至想到萼儿那幅图画,心中雪亮……
终于暗下狠心。
轻叹口气,我柔声道:可人起罢。我暂且信你。你悄悄地去请李总管过来一趟。
李福过来时,与其闭门密谈;我正色道:李总管;本淑仪成败在此一举,事成后当重谢公公。
李福道:慧主子言重。这原是老奴应为淑仪娘娘做的。
之后接连几日,听雨轩中宫人们忙碌不停——只待东风。
我每夜备好案几与小黄玉香炉,带上“燕语”琴至太液池畔抚弹。反复奏响《明月春深》与《梅雪惊鸿》这两首文浩在世时留给我;琴贵妃悉心教授的曲谱。将一切怀念与美好回忆,尽寄于琴音。
几日后的一个睛朗月之夜。那晚月明星稀,“燕语”细细。突闻身后传来一路轻碎脚步。可人小跑至面前,睁大凤眼,急切切对我点头。
春菱点燃三支香。白色轻烟袅袅,升上夜空。
我缓缓跪地对月而拜,口中朗声道:信女柳荷烟今日诚意祈求上天。愿上天保佑今上龙体康健,我隆泰皇朝国泰民安。保佑边关永无战事,百姓不受烽火荼毒。
说完,双手合什,对月拜了三拜。我再度朗声道:小女一界草根,得入圣目——实是几生修来之福。惜荷烟生性愚笨,虽有幸服侍天子,却不懂如何为皇上分忧。因此月夜拜乞上苍保佑我主,事事顺心。肯请垂怜小女痴心,让荷烟得偿此愿,既使既刻粉身碎骨亦万死不辞。
却不闻身后有任何动静。
再次对天而拜。又悲又气,心一横,故意重重将额头叩在冰冷白玉砖石上,一下又一下闷声作响。文泽,我绝望地想,你若真不爱我,便亲眼看着柳荷烟一尸两命撞死在你面前罢。
第八十五章 拜月(下)
烟儿!随着一声叫唤,我双肩被人从旁紧紧捉住,抬头时,终于触见文泽一双深瞳。春菱与可人忙跪下接驾。而我;眼中有薄雾升上,望着他只不言语。
他慢慢扶起我,迎面拂开额前一缕青丝。眼神陡凛,倒吸口冷气。目中竟似点起腾腾火焰般,低低吼道:你在做什么?!简直是胡闹!
见他竟然怒至双手微颤;怔愣间我心陡沉。偷眼看李福,也是蜡白着脸,一幅不明所以的模样。心中悲怆再起。文泽果然已不再爱我!我想,他明明听见我说什么,看见我做什么,可我这样的处心积虑却仍不能从杜素金身上挽回他心。他不再爱我,所以我做什么都错,越做越错。可我偏偏在这种时候有了他的孩子!偏偏对他仍存幻想,期待他的垂怜……天可怜见,原来我才是世上最笨的痴人!
李福毕竟老道,忙躬身移过我杏黄色团型拜垫,轻轻放至文泽脚下。见他暗示明显,我心中暗叹。好吧,文泽,好吧。虽然我不知做错什么,但你是天子,惹你生气,我没有选择,只有给你赔罪。但从此之后……从此后……
从此后要如何?只觉脑中白雪茫茫天地混沌一片。心中大恸,直如刀剜一般。双膝软软下屈,心亦随腿一直向下,坠下……刚触团垫,被文泽伸手紧紧架住拉起来。
不许跪!他皱眉低喝道:回答朕,你究竟在做什么?!没有得到朕的允许,又怎么敢将自己伤成这样?
一面说,他一面皱起眉头命人去传太医。我心一松,继而一暖。眼泪如断珠般落下,偏一句话也说不出。
一旁跪在地上的春菱忙道:回皇上,慧主子在拜月祭天为皇上祈福。
拜月祭天?!文泽眼中怒气更甚。他胸口微微起伏,转头低喝道春可二人道:你们是怎么当的差,凭慧主子伤成这样也不从旁劝劝?!一个两个的,都跪着不许起来。
还有你!他转身盯着我狠狠地说:朕一刻没瞧住你,便大着胆子横行胡闹!看朕怎么罚你?!
不等应声,他紧紧将我抱入怀中,俯身深深地、狠狠地向嘴唇压下。刹那间,血飞速地从心流到心。我四肢全无力,浑身又酥麻。心底冰层轻响,继而破裂浮沉、分崩离析……心如春花经风,片片萼红蝶起,轻舞飞扬,漫山遍野……
许久之后,文泽才离开我唇。双手依然紧抱,全身沐浴在月光中下,他墨青
色貂裘斗篷蓝成夏夜星空。双眼亦若星空深邃,他凝视着,轻叹着,喘息着陡然再度俯身朝着我唇上柔柔一吻……复再一吻……
你吓着朕了。他说。他深深地看我;柔柔地叹说道:小傻子……小傻子……知罪么?
我思想全无,只知不停地点头。
终于长叹一声,他再看一眼我额头,望着我双眼低声而霸道地说:要向上天求什么?记住,你是朕的女人,朕就是你的天!日后不许再背着朕胡闹,有什么事求朕便了。知道么?
我仍说不话,泪流得更凶。见状文泽长长叹口气,柔声道:好了,你适才说的话朕已全部听见。烟儿,朕的嫔妃之中也只有你如此忧国忧民——朕很欣慰……亦很感动。只是,这大冬天的地上可不凉么?进宫时日也不短了,怎么还与从前一般的傻?若冻着伤着,让朕心疼——再看朕再怎么收拾你!
我只会痴痴地颔首。虽有千言万语,此刻偏又不争气地无语凝咽。
言语被夺。
思想被夺。
呼吸被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