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大清-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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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贲张的经脉间奔窜游走……毕了,只觉筋酥足软、骨蚀魂销,软绵绵的使不出一丝力气:“混蛋,你以为你是鸭霸王转世吗?”
他抵住我的额头低喃:“已经派了很多人去找,很快就会有消息的,再相信我一次。”
“一点线索也无,再多的人也无异于大海捞针,胤禟,你知道吗?我很怕再待在宅子里,就像一尾鲜活的鱼被丢进了装满冷水的锅,火苗舔着锅底,水温越来越高,一刻比一刻难熬,最后只会在沸水中死去,把我放回大海,好不好?”
“别闹了,你又不会九子魔母的上天入地搜魂大法,去了又能怎么样!”
“可是,光阴何止百代,小五没有早一刻,没有晚一刻;女人何止千万,他没有选这个,没有选那个,就恰恰落根在我这一亩三分地,娘亲和宝宝之间是有心灵感应的!上天一定会在冥冥中给我指引。”
“我陪你一起去找。”他定定的看着我,深邃魅暗的眸仁闪烁着浓的化不开的无奈和宠溺,墨幽幽的瞳孔犹若一泓无底的深潭,将我的魂魄扯入其中,怎么也泅游不出这片无边无际的眷恋……
“不,你必须留下,小四还那么小,除了你,我还能毫无保留的信赖谁?……而且,”我握紧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心苦涩的一阵痉挛,“阿九,初识你的时候,只是淡淡的欢喜,那个时候,我最喜欢指着云彩,指着星辰,大方的说送给你好了,其实,那只是因为那些东西又不用花钱,又显得很眩很浪漫……后来,淡淡的欢喜变成了浓浓的喜欢,你开心时我就想着要锦上添花,你难过时我就恨不得插翅飞到你身边耍宝哄你开心……再后来,喜欢质变成了爱恋,我想,甜葡萄遭遇了狐狸九,命中注定会被吃干抹尽外带不吐葡萄皮,没关系,豁出性命也要轰轰烈烈的爱一场……可是,不幸、鲜血和无法挽救的死亡接踵而至,我才明白,风花雪月鸳鸯蝴蝶不过是寡味的诗,爱怨嗔痴荡气回肠终究是易碎的梦,爱情,应该洗尽铅华,反璞归真……爱一个人,原来可以爱到不再爱的境界。”
用力拔下戒指,将它套在胤禟右手的尾指上,他一激灵,猛得将我扑倒在身下:“董鄂氏,你不要这么残忍,我已经退无可退,求你发发慈悲,别再逼我了,好不好?他们是罪有应得,小五的事是个意外,我们没有错!没有!”
“可我们有罪!佛说:命由己造,种如是因,收如是果……我们必须付出代价!我们不能在麻木和亏欠中旁若无人的幸福!”
“去他妈的佛,你才是我的佛,别扔下我和小四不管!”
泪水肆无忌惮的倾泻而下,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阿九,我不在的日子里,好好保重自己,还有,把亏欠皇家的责任,亏欠那些可怜女人们的情债,全都还了吧……家,本是个圆满的容器,荒唐的过去和无法选择的出生,将本该盛满幸福的容器凿了两个大窟窿,所以,咱们的宝贝便从大窟窿漏了出去……你,负责弥补漏洞,我,去把小五找回来……到那时,你可以爱得纯粹,我可以爱的完整,再将这枚戒指,亲手给我戴上,好吗?我爱你,我交付了灵魂与眷念,也将下半辈子的幸福希望交付于你,阿九,请别再令我失望,好吗?”
他把头重重埋进了我的肩胛,我感到一阵湿意:“我究竟要怎么做,你才能不走?划出个道儿来!”
“如果你能用自己的舌头舔到自己的手肘,我就不走。”
他真的去舔,怎么也够不着,竟忍不住抱着我边哭边笑:“臭丫头,你又使诈!董鄂。菀葶,如果你能用自己的舌头舔到自己的手肘,我就放你走!”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头去舔了舔他的手肘,他怪叫起来:“舔你自己的!”
“夫妻本是同体,你的就是我的!……胤禟,放手吧!我求你了……”
……
天与地相吻,太阳是热烈的唇印;火与风相吻,烟花是瞬间的永恒!……马车颠簸在官道上,我的心却飞到了两天前的夜晚,徘徊不去。本该在孩子满月时用来庆祝却最终没用上的焰火,却在分别时派上了用场,火树银花,鱼龙飞舞,只灭不败的烟花,在灿烂中死去,脑海里正萦绕着‘浮华褪尽,她比烟花寂寞’的凄凉,小四却不解风情的在她阿玛身上撒了半泡尿,胤禟手忙脚乱的将小四递给我,小四便一视同仁的把剩下半泡挥洒在了她额娘身上,一瞬间,淡了惆怅,浓了期翼,明媚了天!纵然在灿烂中死去,终会在灰烬里重生,在胤禟的眸子里,我看到了同样的坚定。“葶儿,我真想变成你的影子,阳光下可以跟在你的后面;月光下可以伴随你左右,哪怕在漆黑的屋子里,只要你点上蜡烛,我也能陪着你垂泪到天明……”
……马车突然停住,我慌忙抹了一把泪,正要探出头去,一只大手却从马车外猛的伸了进来……
九十二章 苍穹无垠菩提远
来不及多想,仓皇中抓出自制的防狼喷雾剂果断开火……“该死!”那从天而降的魔爪倏的缩了回去:“你又捣什么鬼!”
这声音……糟糕!
“连翘,快取水给十四爷洗洗……别挠别挠,越挠越痒,忍着点啊,这是皮肤接触到一品红液汁的正常应激反应,过段日子就好了……你……”
“跟我回去!”他青筋毕露,劈手就拽:“九哥吃了猪油蒙了心,对你这个铁石心肠的任性妮子逆来顺受的离了谱,董鄂氏,你他妈要是我福晋,爷早八百年就打断你的狗腿,看你还能上哪儿去撒野!……怎么?我告诉你,就是闹到皇阿玛那里,也决计没你好果子吃!走!”
十四的手肿的跟熊掌似的,十根萝卜指红的能迅速勾引起兔子的食欲,却依旧死死将我的腕子拽的生疼,他恶狠狠的睨视我,腮帮子鼓的像一条即将发起攻击的眼镜王蛇,这家伙的莽性子又犯了,倘若硬碰硬,成炮灰的那个肯定是我:“嗟尔生来一岁零,忽闻疾殁泪盈盈;灵魂莫苦归时早,百岁还同一岁生……十四阿哥,这首悼亡诗可是你亲手写下的?你的大格格不满周岁夭折时,你的心情怎么样,为什么就不能将心比心,体谅别人的痛苦呢?”
“是我做的又如何?我不体谅你又如何?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们之间只要一出问题,你就逃的不见影儿,活活折磨那个把你看的比什么都重的人!董鄂氏,我真搞不懂你,你能对那些不相干的人好,怎么就不能对九哥好一点?……自理愁肠磨病骨,为伊憔悴欲成尘;精魂化做相思锁,不敢枷住心中人……看着我做什么?这是从塞外二皇姐府返京时,被你拒绝了的九哥喝醉时做的,他为你挨皇阿玛的寿杖,为你挡冰雹逮毒蛇,生怕有一丁点没为你想到的,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都捧到你面前来,可是你呢?不懂珍惜,视若敝屣,你是专门为折腾他而生下来的妖怪吗?”
“胤祯,别逼我回,回去会痛死的,如果我死了,今后还有谁能像我这样爱你九哥?……你不是奉命去押解遭废黜的六世达赖仓央嘉错返京吗?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早?”
十四深深叹息:“我赶到的时候,仓央嘉错已经死了。那朵迷失菩提的风中莲花,凋敝在了比碧空还澄澈的青海湖中。董鄂,你听我说……”
六世达赖仓央嘉措……一尊迷失菩提的活佛?一位至真至纯的情种?一则饱受争议的传奇?一朵凋而不朽的圣莲?……僧说:多情即堕!佛说:佛亦多情……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他在情爱与佛陀之间痛苦的挣扎徘徊……那一天,我背上行囊,不为朝拜,只为奔向你的怀抱;那一月,我转动所有经轮,不为超渡,只为触摸你的指温;那一年,我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我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仓央嘉措决定了,‘宁负如来不负卿’!奔向他挚爱的玛吉阿米,却最终失之交臂,他选择弃佛成全爱,爱人选择弃他成全佛,她嫁了人,新郎不是他!……一双眸子下面,泪珠似雨连绵;冤家若有良心,回首看我一眼……他企求;她不是妈妈的女儿,怕是桃树生的!所以她的爱情,谢得比桃花还快……他埋怨;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他终于回到了佛的身边……但使有情成眷属,不辞辛劳作慈航,他祝福众生……未知来世相见否?陌上逢却再少年,他期待来世……风云突变,时局颠覆,杀戮夺权后的胜者拉藏汗囚禁了他,在戒备森严的蒙古包中,他透过窗格望见白云,‘东山的高峰,见白云蒸腾天空。是不是玛吉阿米,又为我燃起神香?’……拉藏汗奏请康熙废黜了仓央嘉措,康熙帝出于对西藏地区的安定的需要,同意将仓央嘉错“诏执献京师”,当押送仓央嘉错的蒙古兵路过哲蚌寺时,被早已埋伏的众多爱戴他的喇嘛袭劫,仓央嘉错被抢上山,安置在寺内。拉藏汗的蒙古兵包围寺庙,调来炮营,仓央嘉错不愿连累他人,慨然决定‘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与数千名喇嘛挥泪相别,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不可返回的深渊。
“然后呢?”不禁热泪盈眶。
“白羽的仙鹤,请借我凌空的双翼,我不飞往远处,只到理塘就回……这是他写的最后一首诗,因为他的玛吉阿米,就住在理塘……后来,行至青海湖畔,仓央嘉错被拉藏汗毒杀,尸体扔进了湖泊……我终究还是去晚了一步,我只看到一个像月亮般美好的女子,徘徊在湖畔,消弭于湖中,我没有去救她,我想,她也许就是玛吉阿米。”
“她既然肯陪他死,为什么不肯陪他生?他死后才跳进去,又有什么用?”不禁掩面哭泣,为什么令人荡气回肠的故事总是以悲剧收场?……突然,我想起了一件事……或许,冥冥中真有天意……十四,你知道吗?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的转世灵童,即七世达赖,便是在他恋恋不忘的玛吉阿米的故乡——理塘找到,而这位七世达赖,便是你后来成为大将军王后,率兵入藏帮助的对象!
“说的好!”十四一把握住我的手:“当你责怪玛吉阿米的时候,可有想到,你可能正犯着和她一样的错?董鄂,回去吧!”
“胤祯,你知道潘多拉的魔盒吗?……嫉妒、贪婪、怨憎、放纵、疯狂和瘟疫都从盒子里放了出来,好在还有一件压箱的法宝,也是盒子里唯一一件美好的东西,它的名字叫‘希望’……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其实,我真的没有怨他,只是必须解决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问题……胤禟懂的,我们都值得对方为彼此的生命受苦……”我的眼角瞥见远远两骑而来,来的正好,从怀里掏出一个精美的嗅瓶:“猜猜这是什么的香味?”
十四向来好奇,拔开盖子一嗅:“好怪的味儿!……董鄂你……”
“对不起,这是赵启大哥研制出来的用于外科止痛的吸入式麻沸散,送我防身用的,没想到先用到了你的身上……”
……
“胤祥,谢谢你和四哥来送我,麻烦你顺便把胤祯送回去。”
“董鄂,你……保重!希望在嘉彤出嫁前,你能把小五找回来,我……”
“什么都不要说,咱们会再见的。”
看了看默默站在旁边凝视我的老四,他的目光像是一个尘封了三千年的古墓,里面都埋葬着些什么,是一个难解的谜……只是,我已经没有心情去挖开它……珍重,也只有珍重!
马车绝尘而去,我看着一会儿一叹气的连翘,忍不住道:“我现在把你送回十二阿哥府,可好?”
“什么话?连翘是格格您的人,回十二阿哥府做什么,人家只是在想,不知何时才能回?”
……
时光如水,轻轻的一掬,就是一捧流年……康熙四十七年,驿馆,我从信纸里抬起头来:“连翘,出事了,赶快准备一下,咱们立即动身返京。”
九十三章 暖日晴风初破冰
康熙四十七年,一个多事之秋!
索额图和明珠,都曾显赫一时,掌控过炙手可热的权柄……欲做官,问索三;想求情,找老明,多么生动而又讽刺的民谣……相同的是,如今两人都化做了尘埃;不同的是,索利欲熏心,谋求非分之福,自取其祸;而明收敛锋芒,大隐隐于朝,终得善果……人生,求仁可能不得仁;不求仁则肯定不得仁……外祖父明珠之死,终结了一个朝臣揽权的混沌时代,却拉开了‘九子夺嫡’的惨烈序幕。
路越走越短,离京越来越近,我高兴莫名,高兴的好几次命车夫停住马车,好让自己下车来扪心自问:这种喜悦究竟意义何在?三年的寻觅,结果却凄凄惨惨戚戚,接下来的历史轨迹,又将腥风四起乌云涌,惊天雷变血雨来……但是,有什么会比思念更盲目、比青春更任性的呢?……
“格格,前面是岔路了,左走回九爷府,右走回明珠府,咱们……”
“向右。”近家情更怯,不敢踏归途!
……
一阵好忙,直到服侍外祖母安置了,才脱得身来,在重重庭院中信步而游……依然是一树又一树的繁花,虫鸟们依然呢喃着天籁般的乐章,那片竹林依然千枝万叶碧色欲滴,佳泉环绕、竹影憧憧的那个院落依然清幽怡人……进入沈宛舅母的房间,第一眼便看到了那蒙尘的瑶琴,跟她抚琴学画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拭去琴上的灰尘,生涩的拨动起久违的琴弦: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觚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孤云一片雁声酸,日暮塞烟寒;
伯劳东,飞燕西,与君长别离;
把袂牵衣泪如雨,此情谁与语……”
嘣——弦断音残,人琴俱亡?……正彷徨间,一个脆生生的嗓音横空飞来:“你怎么从画里走下来了呢?不可以,快点回到画里去。”
好可爱的小小女娃,鲜嫩得活似刚从树上摘下来的红莓果,两扇睫毛下透出的莹黑色瞳目,粲然如星,杏黄色的衣裳很衬她,‘春葩含日似笑’的灵动,‘秋叶泫露如泣’的清丽,她身上都有!
她见我不说话,便皱了皱小鼻尖,俏皮的动作刹那间鲜活了眉目五官:“快回到画里去,否则我就……就……就数到三,一……二……”
“你只会数到三啊?”忍不住逗她,我同情地摇摇头:“可怜的孩子,赶明儿有空我教你从一数到一百。”
圆润可人的俏脸蓦的沁出盎然的赧红,她急的直跺脚:“萦棣会数数,萦棣还会背诗呢……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那明灿的眼神分明在说:不许小瞧我,我是天下最牛逼的宝宝!
这是谁家的小孩,怎么一逗就闹?真好玩:“萦棣是吗?你是谁家的格格?”
“你猜!如果猜不中,就乖乖回到画里去哟。”
怎么老是要我回画里去?……明白了,她一定是觉得我跟画里的人儿一样好看……这小孩真真招人疼:“给个提示好不好?”
小脑袋摇的像拨浪鼓:“皇玛法说了:臣不密则失君……”
“是君不密则失臣……”皇玛法?她是康熙的孙女?等等……三阿哥胤祉奉旨操办明珠的葬仪,而她小小年纪又会背诗,莫非……“我知道了,你是三贝勒家的小格格?”
“我阿玛比三伯父英伟多了。”
三伯父?定然是比老三小的阿哥生的了,这么直率,莫非……“啊,你是十阿哥家的格格?”
“我阿玛比十叔有气质多了。”
十叔?定然是比老十大的阿哥生的了,有气质?莫非……“哎呀,八阿哥有女儿了?……呃……四阿哥的?”
“我不是八伯父和四伯父的女儿。”她急的眼圈都红了:“你坏,你快回画里去!我要去告诉阿玛!”
八伯父?十叔?……她是,难道她是?……我的心顿时像刚出蒸笼的馒头,软绵绵、热烘烘,还汩汩的冒着蒸汽……臭阿九,他竟然骗我!
番外(胤禟篇)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乡远去不得,无日不瞻望;肠深解不得,无夕不思量……她一走便走了近三年,虽然,我派去暗中保护她的人每日都有来信,虽然,我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可是她的心,却像天山极顶的千年雪莲,即使旁人跌破了脑袋,也只能摸着满把的冷空气。
终于回来了,我的马车咬着她的马车,前后进了崇文门,可我,却提不起勇气……她会像我思念她那样思念我吗?她会先回家吗?……没有,她的马车直接进了明珠府……我积压了近三年的无名心火逮着了疯狂焚烧的机会!
接上小四,抵达明珠府,远远的见她逶迤进了沈宛当年的住处……本想直接冲上去兴师问罪,就地正法……可那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琴曲却令人黯然神伤,她总是有办法令百炼钢化做绕指柔……
“你怎么从画里走下来了呢?不可以,快点回到画里去。”小四的声音蓦的传来,臭丫头,什么时候溜进去的,回到画里去?……小家伙,不是画里的额娘跑出来了,而是你真正的额娘回来了……不知葶儿见了小四,会是什么光景?
是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我运起一口真气,从丹田而膻中,从膻中而咽喉,最后汇集在唇间,疾步跨进去咆哮而出:“好啊,是谁说什么‘娘亲和宝宝之间是有心灵感应的’!啊?近在咫尺都认不出来?早起的鸟儿啼出第一声鸣叫,便开始替窝里的幼雏寻觅小虫儿;吃草的母牛听到小牛的哞声,便立即吐出口中的青草,为嗷嗷待哺的幼崽喂乳……董鄂。菀葶,你呢?你连只鸟、连头牛都不如!”
她眼里的太阳迅速下山,黑夜的阴霾取代了荡人心魄的光彩:“都怪你,你来信说女儿到三岁了都还不会讲话,还说女儿又瘦又小,弱不禁风,你不肯把女儿的样子画下来寄给我看,你甚至连女儿的名字都不肯告诉我,觉罗老太君她们写给我的信,我一封都没有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