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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误惹相府四小姐-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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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这只是夜风心里悲愤气恼的自白,马车内的那人却全然不知。

  第一杀手如今什么形象都没有了,他的面具被人揭开,满身还都是水渍,索性什么都不管了!夜风叹了口气,把心一横,走上前去,挡在了马车之前。

  马受了惊吓,扬起前蹄,马车剧烈摇晃了起来。赶车的对着夜风大叫道:“让开!干嘛挡着我家公子的道!”

  夜风也不说话,就站在那里不动。直到马车内的少年掀开车帘探出头来,看过来的眼睛一派漠然,与昨晚的灵动俏皮截然不同,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见是他,苏郁扬起唇角,笑道:“你是来找茬的吗?“顺便扬了扬手中的洞萧。

  

卷3 解连环第118章 我愿臣服

  夜风进退皆不是。然而,苏郁并没有跟他多多纠缠,他一扬手,那支洞萧便朝夜风飞了过去,夜风伸手,接住。

  苏郁笑道:“还给你了,现在你可以走了。”转身退进马车内。

  夜风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却见苏郁回头,道:“哦,对了,别再打我府邸的主意了,我虽然不能保证让你倒牲第二次,可是让你动不了说不出话来却是很容易。如果不信,如果想去验证验证,你不妨试试看。”

  “你……”夜风被堵得定在那里,要说话却又说不出,这个丫头虽然猖狂,可是说出来的话并不是毫无根据的嚣张,昨夜他都已经十分小心了,以他第一杀手的身手居然都近不了她的身,谁知道她的宅子里到底还有多少陷阱?也许,连她的身上都装满了随时准备害人的毒物!

  苏郁见他站在那里不说话,淡淡一笑,随即撇开头,放下轿帘,吩咐车夫继续行路。

  马车赶了过来,夜风怔怔地站着,车夫一声吆喝,他也没有反应过了,脚步却自动往旁边让了让。等到回神的时候,才发现马车已经走远了。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夜风,怎么会有给别人让路的时候?

  看着手中的洞萧,夜风觉得它突然变得很沉很沉,沉得他都有些拿不动了。怎么办?他是杀手,这次来云城,杀她是主要目的。可是,她拔出他的剑了啊,他该遵守诺言才是——杀手夜风的信誉在江湖上也是出了名的好,要杀的人一定会杀掉,说出的话一定会做到。

  怎样才能不被人知道?怎样才算不违背诺言?

  杀了她?

  是啊,只要杀了她,就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多么狼狈,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曾经败在了一个小丫头手里……

  站在那里,想得太过出神,手中的洞箭握得越来越紧,他也完全没有察觉。

  ※

  云城海防的堤坝修建得差不多了,自从云廷宣布成婚之后,便不再常常邀请苏郁前往海边监督视察,而且苏公子也不常去照看什么店铺的生意,只除了定时地抽查账目。

  只是,就算他不查,那些伙计们也十分听话,不敢轻易怠慢——店铺的所有权在云城城主处有官方的登记,只要不是本人亲自去修改那些记录,那么店铺的所有权便不会改变。

  雨后初霁的天气,天空格外地蓝,甚至圣女庙的上空还漂浮着几朵雪白的云,莫名地能够让心静下来。

  这是苏郁第三次来圣女庙——第一次是在云廷的陪同下,第二次,是修筑大堤开工前的祭祀大典,这一次,是他一个人单独来这里。

  来够了三次,便可以得到圣女的福祉庇佑,她始终记得这句话。人,常常很岢怪,明明心里面不相信,可是毫无依靠的时候却会偏偏希望找到一点点的寄托,希望有人能证明给自己看,告诉自己他所相信的一切都是真的。

  对于圣女庙,那不过是一个传说罢了,她不信便是不信,信了也没什么损失,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信呢?

  传说,触摸了圣女的玉足,便会得到她的赐福。

  这时候来圣女庙的人并不多,周围十分安静。少年一身白衣白袍,沿着一路铺洒开的白玉槐花,一直走到了大大的祭坛中央,白玉雕塑的圣女像高高地耸立着。

  圣女长得很美,面容如玉,唇边含笑,不管是那身雪白的衣衫还是轻轻伸出去的纤纤素手,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显示出样与慈爱沉静,尤其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满满的都是柔情——既不偏袒,也不冷清,只要她望过来,一瞬间你便会觉得自己的心正在被她看穿,你有什么罪孽什么委屈都可以跟她斑  ,”

  这样的女人,才能被称之为圣女的吧。

  少年抬头望着望着,只觉得那琥珀色的眼睛实在太惑人,过往的记忆又开始翻滚侵袭,假面的幸福,毫不留情地背叛,不堪回首的愚蠢,通通都来了。

  哭出来吧。哭出来吧。

  整整三年,不曾流过一滴眼泪,仿佛那泪腺早就已经坏死,再不会因为情绪的变化而轻易地触动,这一刻,却酸涩得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似的。

  静静地站在那里,直直地望着圣女像,许是少年的表情太过于专注而忽略了其它,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身旁走来了一对年轻的男女,女人手中执着一串白玉槐花,道:“相公,咱们去请圣女赐福,保佑我们的孩子平平安安地出生吧。”

  男人温和地笑笑,走上前去,虔诚地将手放在圣女的鞋面上,闭上眼睛,那神情是绝对的忠诚与信任。过了许久,男人睁开眼,走回自己的妻子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腰身,轻轻摸了摸妻子的肚子,道:“娘子,放心吧,我们的孩子会平安的。”

  说完,在妻子的额头印下一吻:“圣女的福祉可以传给自己真心爱的人,不管有什么伤口,不管有多少不聿,只要有圣女在,都会好起来的。”

  这时候,原本一动不动的少年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他们。

  男人察觉,对他温和地笑了笑,他并不认识少年,只是礼貌性地笑笑,然后便拥着自己的妻子转身往外走,有断断续续的交谈声传过来:“白玉槐花还是祭坛内的那一棵最好,圣女的魂魄也附身在上面,只是可惜,小王爷下了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娘子,你是不是想去摘一朵?”

  “相公,小王爷的花,我们怎么敢要呢?”

  “是啊,小王爷都已经八年没有回云城了。”

  “楚都繁华,也许……”

  渐行渐远,声音越来越小,全然一副沉默淡然的态度。

  少年还站在圣女像下,一动也不动。为什么他们可以这样轻易地就相信这尊所谓的圣女像呢?为什么不好好地想一想,如果圣女不能赐福不能庇佑,到时候会有多么失望呢?

  他们不明白。

  少年一声低笑,转身便要走。她也不想明白了。

  “喂。”这时候身后一道黑影突然出声,是从来没有听过的陌生声音,冷冰冰的,又格外别扭既不愿意开口的样子。

  少年吓了一跳,快速回身,脸上的表情却还带着来不及撤去的惶恐与失措,后背撞在圣女像的底座上,很疼。

  那人一身黑衣,身材高大,眼神冷酷,脸上带着半截银色的面具,站在自己的面前,山石一般沉默。少年愣了愣,警惕地看着他:“是你?”

  难道是那番话激起这个小偷的挑战欲了?他没有想到一个小偷居然在白日也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走来走去。

  夜风也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自己倒不自觉地怔住了,那种惶恐与失措的神情早就从少年的脸上消失,转而被漠然与淡定取代,一脸警惕。夜风想了想,过了好一会儿才张口,一鼓作气道:“现在,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不管是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要求?”少年愣住了,随即笑起来:“你说你能答应我任何一个要求?”

  怎么可能。

  夜风面子上十分不好看,他从来没有这么低声下气地让别人对他提出要求,更可恶的是,他说了,居然还有人不肯相信!天知道他鼓足了多少勇气才能够说出口的?

  “快说!要不我杀了你!”夜风火了,声音不由地粗暴起来。

  少年的好奇心被激了起来,他勾起唇角笑了笑,犹如奸诈的小狐狸一般睨着他:“你是说任何条件都可以吗?”

  夜风瞪他:“快说!”心里却有些忐忑,不知道她究竟会提什么要求,如此奸诈的小丫头,他已经在她的手里栽过跟头,因此不得不对她心有忌惮。

  少年脸上的笑容忽地绽开,笑意盈盈地望着他,那双又黑又亮的眸子里满是兴奋,又单纯又可爱,她眨了眨眼,走到他身边来,仰起头,语气十分平常:“居然如此,你留在我身边做一辈子的仆人好了,反正这是你自己说的,我不要白不要。”

  夜风又是一愣。到底还是躲不开这样的命运。

  “怎么?后悔了?不愿意了?”少年瞅着他,忽地冷笑起来:“既然如此,为什么要随便许什么诺言呢?倘若我真的当成了真话,到时候岂不是会很失望?”

  说完,擦过夜风的身边便要往祭坛之外走。

  “我答应!“夜风突地喊道,一把扯住了少年的手臂,止住了他离开的步子,像是怕他听不见似的,夜风又补充了一句:“我答应你,一辈子留在你身边当仆人,不论发生了什么,永远不会背叛你。”

  这也许是他这一辈子做出的最无奈的决定。

  少年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臂,不置可否的轻轻一笑,眼睛望向不远处那棵最大的白玉槐树,笑容狡黠道:“既然你承认我是你的主人,那么你先替我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

  “我想要那棵最大的白玉槐树中藏的秘密,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要你完整地带回来给我。”少年道。

  夜风气闷,让他做这样的勾当,杀手变成小偷,多少有些跌份,然而,他已经说过的话,再不能反悔的。于是叹气道:“好,你等着,我现在就去。”

  乔叶拉住了他:“你作为一个神偷,怎么这么不专业呢?白日有那么多的护卫在,你怎么敢明目张胆地过去?”

  夜风无语,他很想说,他才不是什么神偷!神偷算什么?专门做偷盗的勾当,明明就是被杀手界所不齿的。再说,那棵槐树下到底有什么秘密,一个小丫头怎么会知道?

  

卷3 解连环第119章 那些秘密

  起初以为那个男手只是说笑的,或者是摔坏了脑子才会让她对他提什么要求的。试想,一个是神偷,一个是商人,这样的关系本来就已经不和谐了,更何况那个神偷还曾经栽在了商人的手上,被折腾得一派狼狈,又怎么可能会没事找事地送上门让他虐呢?

  所以,苏郁并没有把这当一回事。

  只是第二天晚上,当仆人禀告说门外有人求见时,苏郁才微微惊讶了一下。及至见到一身黑衣的夜风,苏郁脑中有些反应不及,不知道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兴许,他所想要的,不仅仅是偷东西那么简单吧?

  莫名其妙的神偷。

  夜风这一次学聪明了,再不是翻墙或者飞檐走壁地潜入苏府,而是正大光明地敲响了苏府的大门,反正都是要进去,反正他都已经落进那个小丫头的手里了,他还能怎么样?与其挣扎死得更快,倒不如走稳一点的好,这样兴许还能为自己找到一条生路。

  在仆人的引路下到了花园里,少女一身白衣白袍,男装打扮,正靠在椅子上喝茶,见他来了,略略抬起眼皮睨了他一眼。夜风心里郁闷得厉害,这个小丫头的嚣张真是时时刻刻都让他看不习惯!一个杀手对自己要杀的人束手无策,怎么想怎么无力。

  “你居然真的来了?”少女放下杯盏,摸了摸腿上伏着的小白貂,笑容轻轻浅浅,“真的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或者,你摘了几朵花?没有被人抓住?”

  夜风的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她果然是耍他的!不过随口地说句话而已,他却像个傻子似的把那棵树前前后后找了不下十次!

  “你在耍我?”他抿着唇,声音冷酷得厉害。

  少女微微挑眉,茫然地看着他:“怎么会呢?我可没说。你找到什么了?”

  看她那满脸无辜的表情,黑色纯净的瞳眸,夜风只好压制住气闷,道:“你怎么知道我找到了?”

  少女一笑:“要不然,你怎么会来见我?拿来,我瞧瞧是什么。”她当然不知道是什么,甚至连有没有都不知道,起初不过是想他顶多能够摘来几串别人无法靠近的白玉槐花罢了,反正于她是没有任何损失的。

  夜风的银色面具在月光下泛着清清冷冷的光,他看着少女满不在乎的样子,只觉得有什么堵在心里,可是,打不得,杀不得,他居然还发誓说永不会背叛她!当时肯定是脑子坏了!云城,云城,他早就该知道这里是来不得的。

  可是,不论心里怎么乱,夜风还是走上前去,从怀中掏出一些东西,放在了少女面前的石桌上:“给你。”

  少女盯着石桌上的东西看了看,又抬头望了望他,半晌才道:“或者,是你在耍我?这些是什么东西?”

  夜风抿着唇不说话,撇开头,也不看她。

  干净的桌面上,放着一颗一颗黑色的泥团,显然是用手捏成的,不只一颗,且大小不一,新旧的色泽不一,粗糙程度不一。乔叶拿起一颗来,看了看,瞧不出什么端倪。如果说是这个神偷弄的,他到底想做什么?仔细观察,这些泥团并不是同一时间捏成的。

  难道这真是从那棵白玉槐树上发现的?

  她如何能相信。

  也许是见少女的神色实在迷茫,写满了不相信,夜风开口道:“我找遍了整棵树也不见什么东西,后来发现那棵树中间是空的,树顶的地方有一个洞穴通往树底端,我在靠近树根的地方把泥土挖开,才找到了这些东西。”他已经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如果不是杀手眼力的敏锐与身手的敏捷,这些东西就算再放上一百年也不可能有人找到。

  末了,夜风又补充了一句:“藏东西的人无聊,你也很无聊。”

  少女听了,略略回神,抬头冲他微微一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夜风被她看得不自在,咳嗽了一声。

  然而少女却并没有注意,只是对这些泥团突然多了些好奇心,这些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是谁做的?

  少女数了一遍,总共是十一个。

  将手中的那颗微微用力一捏,也许是因为泥团已经干燥,居然一捏就碎了,隐约可以看到一块与黑色泥团颜色相似的布帛。蹙眉,将那块小小的布帛抽出来,摊开在手心里,这才发现,并不是黑色的,而是玄色,与黑色相似却并不完全相同,但是隐没在黑色之中却不容易让人发现。

  没有心思去揣测其它,少女将布帛凑近眼前看了看,仔细瓣认着上面那隐隐约约的小字——

  “母亲,我六岁了,有你陪在我身边,真好。可是,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看完了,不大明白。

  少女接着又去拆其它的泥团。每一块里面都有玄色的布帛,每一块都写着不同的字,然而每一片都是同一个称呼——

  “母亲,每一年到我的生辰,我就比平时更加恨自己。以后,我只过你的生日,好不好?”

  “母亲,今年我五岁了,来这里陪你。父亲他,不要我了。”

  “母亲,我又长大了一岁。别人都很快乐,为什么我不能。”

  “母亲,这世上有没有一种东西可以起死回生呢?我愿意拿所有东西去换。只要你活过来,好不好?”

  “母亲,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只是,有一点累。”

  “母亲,十五岁生辰,我要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最新的那一块泥团,里面的玄色布帛字迹最清晰,写的字也最多:

  “母亲,五年了,在世人的眼里,我已然成了罪无可赦之人,连她也不肯要我。可是,母亲,只有你知道,我做任何事情都有目的,只除了爱她。

  似乎每一年,都会写一块小小的字条,把自己最想说的话说出来,捏进黑色的泥团里,再放入永远不可能被人看见的树洞之中,就算有一天树木倒塌,那些毫不起眼的泥团滚入泥土之中,也不会被任何人看上,那么丑陋,那么肮脏,连最顽皮的孩子也是不屑一顾的。

  那人究竟是有什么说不出来的痛苦,才会把秘密藏之于树洞中,任它腐朽残破?那人的生命究竟颓唐残破到了什么地步,才会把一个死去的人当做全部的寄托呢?

  母亲,母亲,母亲……

  明知道,他说的,她根本听不见。明知道,就算这些话写上千遍万遍,也不可能会有人了解,也不会有人心疼。

  那么,写下来,究竟是给谁看的呢?

  不是给谁看的。并且那人以为这些东西永远不可能被谁发现,不可能被公诸于世才会这么做的吧?

  “那是什么东西?你怎么……”夜风突然开口,瞧见她的神情却又打住。

  少女这才惊醒,手中捏着一块一块的布帛,只觉得一种无法抑制的悲伤涌遍全身,那种寂寞孤独时抓不住一点寄托的疼痛与荒凉,不是经历过的人,永远不可能明白。

  倘若一个人真的寂寞到了无人理解的地步,满世界没有一个可以诉说心中苦闷的人,那么,把想说的告诉大树,直到那秘密随着尘土腐烂,化为永久的秘密,这是最笨也最无奈的发泄方法。人走到这一步,大抵已经是无处可发泄了吧。

  多么骄傲的人,宁愿孤独至死,也不愿意稍稍地低一次头。

  “你……”夜风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无可奈何,抿了抿唇,道:“别哭了。”声音很冷却不大。

  哭了吗?

  少女不解地抬头望着他。

  她怎么可能会哭呢?

  独自一人在云城三年之久,她从来就没有伤心过,恰恰相反,她一次又一次地看着别人在她的面前丑相百出,一次又一次地被众人棒在手心里,不敢随便得罪,不敢轻易忽视。她这么扬眉吐气,连为自己都不曾哭过,怎么会为了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就哭了呢?

  然而,一摸脸颊,触手真的湿漉漉的。

  扯了扯嘴角,少女站起身,抱着小白貂往花丛深处走,背对着他,似乎在笑:“你的任务完成了。我们从此两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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