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夕颜-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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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尹蒙眸中闪烁不定，幽然道：“朕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国不可一日无君，你们都是所有皇子里最为出色的，朕希望你们其中一个能登上皇位。”
已是早有料到，尹晨风紧抿着唇，只是目光投向了尹永浩。
闻言，尹永浩微微一怔，双手不自觉的紧握，哑声道：“父皇是希望四弟当吧？”
尹蒙轻叹，良哥同样优秀的儿子，现在却要在他们之间选出一个，他何尝想呢？可若两人协心，尹国便必能昌盛。
听出尹蒙叹气的无奈，尹永浩知道答案已是明了，自嘲的笑笑，道：“父皇，儿臣明白了，只要父皇希望的，儿臣定不负父皇的心意，哪怕是皇位！”
字字带着有力的鉴定，让尹蒙顿感欣慰，也让自己释怀了许多。
踏出煦瑞殿，两人一直相对无语，片刻，尹永浩开口道：“这个结果，我早就料到了。”
尹晨风瞟了他一眼，淡然道：“我也料到了，之事逃避了几年，终是逃不过。”
为了这个皇位，他曾推辞了好几次，可父皇认定了他，便再也改变不了了。
注定了，便逃不过，既是逃不过，何不坦然的面对它，接受它？
尹永浩扯了扯嘴角，轻言：“或许，我更适合在边疆过着打打杀杀的日子吧。”
战场上的无情让他更清楚亲情爱情友情的重要，习惯了挥着剑穿梭在敌军的群里，浴血奋战，习惯了那种种血腥的场面，尸遍满地，习惯了与士兵一同享受战胜后的喜悦与骄傲，欢歌载舞。
呵，习惯真的会让人改变。
释怀一笑，他抬手拍了拍尹晨风的肩膀，朗声道：“二哥定不会让父皇失望，而你，也一样不能让父皇失望！”
意味深长，却在无形中互相达成了约定。
即使之前有过对皇位的遐想，也如过眼云烟，同并着此话，烟消云散了吧。
傍晚，尹蒙驾崩，原本平静的皇宫内一片哭闹声，到处挂起的白色宫灯此刻更显得凄凉。
煦瑞殿内太医大臣跪倒一片，脸上挂着哀痛的神情，只是这哀痛是真是假，已不愿再去揣测了。
尹蒙安详的样子如同睡着一般，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比睡着还要香甜。
是啊，能见到自己心爱的人，终于可以放下一切追随她而去，他应该是幸福的。
尹永浩站在床边，他已无言，却不明白为何尹蒙离开，嘴角却挂着释然的笑。
或许他永远不明白那笑容的含义是什么。
收回愁绪，他轻言：“四弟，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如何节哀？又如何顺变？说出这四个字，他自己也觉得可笑。
“父皇说的对，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宫中一片混乱，处理完父皇的后事后，早些登基稳定下来吧。”
要来的，终究是要面对，那个人人都羡慕而又想要得到的皇位，在他心里，却是如此沉重。
轻轻地点了点头，德公公便取来圣旨，金黄的圣旨上还沾有些许灰尘，想是很早便拟好了的。
德公公念完圣旨后郑重地交与尹晨风，看着那张圣旨，尹晨风只觉得似有千般重，然，他选择了接受。
不久，尹晨风继位，当晚，尹晨风为尹永浩送行，临行前，尹永浩才发觉尹晨风随身的玉佩已不在他身上，询问其原由，他却只是浅浅一笑，并未解释，当时的尹永浩完全不知道他所笑为何，直到多年后想起，方是一番感慨。
第四十一章 空情物非情飘渺（9）
面对尹晨风的继位，珲琅王朝为了表示友好，特意派了使者前去祝贺。
馥夕颜得知此事后，一惊，虽是猜想尹晨风应是非富即贵，却未想到竟是尹国四皇子，现今尹国皇上。
夏如素听到此时后，面色苍白，眼里尽是绝望，握着玉佩的手久久未松开。
一个是至高无上，令人敬仰的皇上，一个是卑微的奴婢，这两条平行线，注定了不能相交。
只怪，天意作弄人。
“难受，就哭出来，别憋着。”
夏如素的脸色苍白如纸，不笑也不闹，却反而让她们更加担心。
“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说话间，握着玉佩的手又紧了紧。
馥夕颜轻叹，无论身份与地位，都不是造就他们不能在一起的原因，若尹晨风子心中真有她，便不会一直都未来寻她。
最是无情帝王家，也罢，早些断了念想，也不失一件坏事。
叹了气，便示意水怜一同离开，却撞见了正赶来的查公公。
“夕颜，本公公找你正有事儿呢。”
闻言，她顿住脚步，问；“公公找奴婢何事？”
“倒也没什么事，只是皇上传你前去陪他用膳。”
这倒是奇了，馥夕颜柳眉紧蹙，她与君夜并未过多接触，如今要陪他用膳这一举动着实奇（…提供下载…）怪。
不解的目光投向查公公，查公公却巧妙地回避道：“这皇上的心思啊，咱这些做奴才的，哪胆敢猜啊？”
然他看她的眼神却是在探索，想必也不理解君夜为何会如此做。
宫女与皇上用膳，实在是匪夷了点。
点点头，便随查公公的带领下到了君夜的面前。
“皇上，馥夕颜带到。”
此时的君夜已换下了朝服，闻言并未抬眼，只是示意让查公公退下。
查公公临走前还不忘了在馥夕颜耳边叮嘱道：“说话注意点，说不定这次是你摆脱奴婢身份的好机会。”
馥夕颜点点头，全当他是出于好心，却不知道后来的发展比他所说的更要令人感到意外。
“奴婢馥夕颜见过皇上。”
君夜终于抬起头来，平淡地吐出同样平淡的字，“免。”
稍顿，君夜吩咐宫人传膳，一道道佳肴上桌后，随后一一退下。
见她一直站着未动，君夜不悦道：“你不知道朕传你是为何么？”
“皇上息怒，自古尊卑有分，奴婢不敢逾矩。”
君夜微微挑眉，悠然间夹有些许笑意，道：“是么？无碍，你只管照朕的吩咐做便是。”
也罢，以不变应万变，落座后，看着眼前的饭菜只觉得索然无味。
“怎么？不合口味？”一直见她未动手，君夜问道。
“不是，奴婢是觉得这菜色诱人，一时忘了身处何处了。”
君夜的关心并未暖入她心，不安的感觉却反而越来越厉害。
觉察到她的拘谨，君夜安抚道：“不必在意那些繁琐礼节，以后，这种事情会时常有，习惯便好。”
她闻言一怔，此言何意？是说她以后会经常陪着他用膳么？
见她一脸讶然，他却并不因此做出解释，只道：“如今张将军力劝朕尽快立后，你认为，谁最有可能成为皇后的人？”
微微蹙眉，君夜为何会问这问题？她只是个奴婢，如此特意的询问她，难道是在试探么？若是，她便要当心些了。
“皇上太抬举奴婢了，奴婢怎猜得出皇上的心意？且奴婢想，皇上应是已有了内定人选了吧？”
一番淡语，避开了这两难的问题。
君夜轻轻一笑，看着她沉思了一会儿，方言：“这皇后人选，你要有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这句带有暗示性的话，让她开始越来越不安。
陪君夜用完膳后，馥夕颜只觉得脑袋里一片混乱，朦朦胧胧间一直感觉似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是因为他知道了她的身份？若是，为何不当面揭穿？
不，不对，今日的谈话并未提及有关身份问题，那么，君夜所出此言，是为何？
纷乱的思绪扰得她一阵心烦，算了，不变应万变，总比在这里胡思乱想却猜不出结果实在得多。
幽暗的胃内，宇翔静静地站在窗前，窗外繁星点点，分外好看。
自从他与黎痕分别后，他知道对于君夜，还不能就这样杀了他，那场灭族之战，他必须要了解彻底，方做打算。
然哥哥的死，当真不报么？若正如黎痕所说，灭族并不是君夜的错，可那些死去的人，当真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么？
不，当然不能，已经在心口上划上了一刀，岂是说愈合便愈合？即使是愈合了，那道伤疤终是存在的，就如灭族之事，便是实实在在的发生过，存在过。
黎痕的一番话，猛然间让他一直鉴定的新年开始摇摇欲坠，是坚持？还是放弃？他也开始迷惘了。
“教主。“
轻柔的声音响起，宇翔收回思绪，淡言：“坐。”
筱翠拿起火折子点亮了蜡烛，破开了黑夜。
“教主此番召属下前来，可是为了戚维一事？”
宇翔淡淡的笑着，提起茶壶为各自倒了一杯茶水，言：“猜得不错，我想，你应该可以担任这个任务。”
第四十三章 空情物非意飘渺（10）
筱翠歪头寻思了一会儿，道：“这倒是不难，毕竟他双亲刚逝，已是独身，除了对还在宫里的徐思穗有牵挂外，便再无其他。”
稍顿，又续言道：“徐思穗是他的弱点，若将徐思穗的事夸大些，再劝，便能使他入教。”
宇翔点点头，道：“如此甚好。”
举杯轻轻抿了一口，皱眉道：“张括是等不及了，这般没有耐心，实属大忌。”
见他蹙眉，筱翠不解道：“如此，不是更好？”
“好归好，只怕又会是一场争夺战。”
可这场争夺战，自己不也参与其中么？这“怕”一字，倒说的有理了。
依稀还记得宇寂曾郑重的对他说过：“在战争面前，永远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永恒不变的规律。”
“战争是避免不了的，我们只有将伤害减到最小而已。”
筱翠刚说完，发现这根本不可能，不由得也蹙起了眉。
“教主，你是不是有了什么决定？”
宇翔抿嘴一笑，道：“君臻与张括向来不合，若是利用他们这一点，你认为结果会怎样？”
筱翠深思了一会儿，方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可若到那时从他们之间挑拨，炻凌教该如何自处？”
到时君臻与张括反目，炻凌教便会处在两难的境地，面对他们时，又该如何抉择？
“到那时，我会把炻凌教解散。”
轻言淡语，似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什么？！教主，这万万不可！”
筱翠先是一愣，随后激动的站起身叫道。
“为何不可？炻凌教本就不是正派，散了倒好，也少去祸害人。”
一句话顿时让筱翠哑口无言，他说的对，一个只会相互利用的教派，终是会倒下的，然，若到那时，她该去哪里呢？该何去何从？
颓然地坐下，双眸蓄满了泪水，看着宇翔，再也说不出话来。
陪同皇上用膳一事，很快的传了开来，宫嫔开始在暗暗揣测着。
很多人猜测皇上找馥夕颜应是跟皇后人选有关，有些妃子想要从她口中套话，用尽了方法，馥夕颜却每每一笑而过，从不对此事说出半字，如此一来，让此事显得更为神秘起来。
其实，她们不知道，馥夕颜同样也不知道，她自己都猜不出，又要如何向她们解释呢？
然，馥夕颜虽心明此事，却仍是有人不知而胡乱猜测的。
这日，慧妃与芬妃一同拜访了佟妃。
佟妃一身华服，雍容华贵，眉目带笑，一脸端庄的坐在上方。
换了薇儿上茶，佟妃方转言问道：“两位妹妹有些许日子未来了，今日怎的过来了？”
慧妃笑道；“姐姐是在怪妹妹不来看姐姐么？”
佟妃微微一笑，言：“妹妹要去哪是妹妹的自由，姐姐怎可拦着？”
慧妃刚想说什么，见着薇儿，便止了嘴。
佟妃见她有话却不说，面露难色，目光一直看着薇儿，便道：“薇儿，这里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待薇儿退下后，佟妃道：“妹妹有话直说吧。”
慧妃警惕地看了眼外面，方道：“最近宫里一直在猜测馥夕颜的事，这馥夕颜，是伊才人身边的丫鬟，如今却时常被传去与皇上用膳，这背后，必有什么隐情。”
佟妃微微挑眉，早已料到她们此番前来必有目的，淡淡一笑，道：“此时姐姐也已听说了，有无隐情姐姐也并不清楚，皇上这一举动想必也有他的道理吧。”
见佟妃一脸淡然，芬妃忍不住道：“姐姐怎可这般想？这馥夕颜是伊才人的人，如今也正逢即将立后，这以后的后宫之主会是谁，皇上这一举动实在不得不让人怀疑。”
顿了顿，想到之前与伊才人的摩擦，芬妃一脸愤然，又道：“伊才人现今正得宠，难免会盛气凌人，姐姐虽在这后宫地位最高，可皇上的心不在这，姐姐，这皇后的位子，便得拱手让人了。”
慧妃用手肘顶了下芬妃，示意少说几句。
佟妃却幽幽道：“妹妹说的是，可皇上的心不再这里，姐姐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见她一脸惆怅，芬妃继续道：“上次妹妹与伊才人曾有过过节，那伊才人手段可多了，这便是她能得宠的原因之一。”
“之一？那其余的呢？”慧妃不解，问。
“这第二个原因，当然是她身边的馥夕颜，一个身份低下的宫女能与皇上共膳，这丫鬟也够有福气了，皇上传她同膳所为何事，许多妃嫔也曾向她打听过，可这丫鬟嘴紧，半个字儿都不说，说不定，这皇后人选便是伊才人。”
闻言佟妃却是一笑，道：“妹妹难道忘了么？皇上自从因妹妹与伊才人一事去过伊华殿后，便再无在那就寝了。”
慧妃轻轻蹙眉，道：“妹妹觉得，这事儿，怪就怪在若是皇后人选是伊才人，皇上为何不召她，反而只是身边的丫鬟呢？且共膳还不止一次。”
闻其话，佟妃也蹙眉沉思，道：“姐姐也是这般觉得，只是皇上此次举动实在令人匪夷，且不说皇上如何，这馥夕颜为何一直不说出共膳所为何事，倒也让人觉得奇（…提供下载…）怪。”
芬妃思索了一会儿，道：“若是皇上真有心要立伊才人为后，作为伊才人身边的人，理应说出来炫耀一番，可这馥夕颜却不说出半字，姐姐，你认为会不会是皇上所要求的？”
“不，不会。”佟妃肯定地答道。
第四十四章 空情物非意飘渺（11）
肯定的回答刹时打断了纷飞的思绪，殿内一片寂静。
佟妃轻咳一声，道：“在背后猜测皇上，小心隔墙有耳。”
芬妃闻言一惊，芬妃止了嘴，眼睛小心翼翼地望了眼四周。
见她一脸警惕，佟妃冷冷一笑，道：“妹妹怕什么，若是你出了什么事儿，姐姐我能逃得了干系么？”
芬妃方是松了一口气，继续道：“姐姐，那伊才人那边，你有何打算？”
慧妃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姐姐，自从馥夕颜那一事儿发生后，许多妃嫔都跑去拜访了，想以此来讨好伊才人呢，姐姐，这事儿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啊，且那伊才人可是越来越放肆了。”
佟妃双眼微微眯了起来，细想她们之间所发生的事，冷哼一声，道：“若不是妹妹提醒，姐姐到还真忘了还有这一回事儿呢。”
“什么事？”
“她晋升为才人直到现在，便一直从未来这请安过。”
话说到一半停下，看着芬妃和慧妃，忽的扬起一抹诡异的笑，道：“姐姐再这位上可不是白当的，若就这么任由她放肆，在这宫中，姐姐还如何立足？”
话并未明说，三人却已有了共识。
很快的，伊才人便被告知佟妃召她入殿叙旧。
伊才人不傻，自然知道佟妃邀她目地不善。
待一切妆容理好后，方携着馥夕颜向流芳殿行去。
这佟妃今日忽然邀请，八成是应与共膳之事有关，斜眼瞟了馥夕颜一眼，道：“此次佟妃应是要打探消息来了，你可要做好准备了。”
馥夕颜微微一笑，却并不言语。
伊才人对此事曾多次打探却仍是一无所获，这次若能通过佟妃而得知何事，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站在殿门口等候着，那进去通报的供人一直久久未出来，伊才人忍不住蹙眉道：“这还没进去，倒先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了。”
伊才人虽心有不甘，可想及佟妃的地位与身份，仍是咬牙忍住了想要转身而去的冲动。
知道供人慢悠悠的从里边出来，方请她们入殿。
踏入殿内，正见佟妃出来迎接，忙移步上前，行礼道：“妾身见过佟妃，佟妃安好。”
佟妃一脸温柔的笑，赶忙上前虚扶了一把，道：“这里又没有外人，妹妹无须多礼。”
落座后，佟妃唤了薇儿上茶，又转眸将伊才人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方道：“妹妹今日果真不同往昔，出落得愈发好看了，哪像姐姐，人老珠黄，与妹妹可是相差甚远啊。”
这话中有话，伊才人倒也从容不迫地答道；“姐姐倒是取笑妹妹了，妹妹青涩地犹如刚出生的嫩芽儿，一点点风雨便能将妹妹打下，而姐姐可就不同了。”
佟妃微微挑眉，道：“哦？如何不同？”
伊才人轻轻一笑，言：“姐姐浑身所散发的，是成熟，这种韵味儿，可是独一无二的，哪能与妹妹这种相提并论呢？”
佟妃勾起一抹笑，道：“这有韵味儿固然好，然若五人欣赏，也是无用的。”
薇儿上了茶，伊才人眼神微微一闪，惆怅道：“皇上这几日也都没来妹妹那了，妹妹即使有这一副好的皮囊，也不过是摆设罢了。”
佟妃沉默了一会儿，端起桌上的茶盏，掀开查该轻轻地捋了捋浮在水面上的茶叶，余光扫向一直站在伊才人身旁的馥夕颜。
“妹妹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的丫鬟说不定过几日便能带给你好消息呢。”
终于切入正题了，伊才人隐去所有的真实情绪，只道：“夕颜共膳一事妹妹也不知是所为何事，至于这好消息，妹妹倒觉得与姐姐更有缘。”
佟妃低低一笑，抿了口茶，茶香溢满嘴中，道：“妹妹谦虚了，最近听说很多妃嫔前去拜访了妹妹，这忙着忙着，妹妹似乎反而忘了还有个姐姐在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