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夕颜-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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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他嘴边的笑意渐渐敛去，脸色也微微一沉，道：“此事我自是不能忘记，不过为了冬蝉，也只能暂且居住这儿了。”
他的眼眸闪过一丝精光，道：“我看天色已晚，不如就劳烦宇翔为我们准备两间上好的房间。”
闻言他的心顿时沉入了最底，不动声色地吩咐小二备房，心里却暗暗想着如何应付他。
黎痕顺利地住进了悦香楼，悠闲地吃着点心，却也并不急着去找馥夕颜，反倒让清露疑惑不已。
“我们住进来，宇翔定是对我们心存很大的戒备，我们这几天安分些，好好享受一番，等他戒心慢慢松懈下来后，我们便开始找颜儿。”
几日安然过去，黎痕果然没有任何的行动，宇翔疑惑之际却也慢慢松懈下来，一切就如黎痕所料想般一样，只是苦了冬蝉每日为了配合他，天天与他同眠共枕，让她总觉得有些别扭。
这天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直至整个天空如墨一般撒下，他才开始寻找了起来。
悦香楼主要以卖酒为主，客房只有少数，找起来也更为方便。
忽然有一间引起了他的注意，因为里面还未熄灯，灯火随风摇曳，投下了大片的阴影。
一位女子正伏在桌上算着，她的手下有几本厚重的书，像是账本。
他有一阵子微失神，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今日真真实实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她挑灯算账，他不由有些心疼她的身子，轻轻推门而入，她仍垂头写着，闻声以为是宇翔，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歇息？明日你还需去取些物什，你的身子会吃不消的。”
见他一直迟迟未出声，不禁有些奇（…提供下载…）怪地抬眸望他，目光刚触及他的脸，顿时愣在了原地，喃喃道：“黎痕……”
“颜儿。”他抱住她，轻声呢喃。
忽然想起了之前的事，她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从眼眶滚下，在他的怀中挣扎道：“你放手，放手！”
哪知他却抱得更紧，她在他的肩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他吃痛地放开，心痛地看着她，道：“你当真爱上了宇翔，做了他的夫人了么？”
她含泪笑着，道：“你这是在质问我吗？当初你狠心抛下我的时候，我又是如何独自一人支撑过来的？你知道吗？如若没有宇翔，恐怕我再也不会活在这个世上了！我嫁给他又算得了什么？！”
“你听我解释，我没有抛弃你！我没有！”黎痕抓住她，使劲地摇着。
她擦干泪水，冷冷道：“我不想听你任何的解释，你出去，出去！”
他上次的话已经让她的心再一次关上了门，拒绝任何人入内了。
忽然房门被打开，宇翔与清露以及冬蝉全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黎痕！”看到她一脸的梨花带雨，他咬牙切齿地叫出了一个名字。
“黎痕哥哥，我们回房吧。”清露上前，看了眼馥夕颜，轻声道。
他站着却未动半分，良久，他终于开口道：“那次夏如素找来时，恰好被君夜的眼线盯上，当时我的身体还未痊愈，为了不让君夜得逞，只得演这么一出，不管你信与否，我的解释就是这样的。”话罢，他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宇翔看着馥夕颜，无言地递上了一块绢帕，道：“是我不好，黎痕他前几日便到了，只是我以为他不会再找你，所以才一直没有告诉你，否则也不会让你这么激动，这么伤心。”
她接过拭泪，道：“你没有错，错就错在是我太傻，或许我本就与他无缘，又岂是能强迫而来？”
宇翔不说话，双拳却紧紧地握起，直至很久才慢慢得以松开。
第一百三十四章 往事
因昨夜的事让他们之间闹得极其不快，宇翔更是对黎痕冷眼相待，而馥夕颜则一直失神，没了精神。
宇翔终是难以咽下这口气，暗中将黎痕约到了院子，临走前，黎痕嘱咐道：“清露，颜儿那边，交给你了。”
宇翔丢了把剑给他，道：“今天我要告诉你，夕颜我能有资格保护。”
他接过，还未说话，他便举剑往他身上挥去，刀光剑影，飞沙走石，宇翔腾起身子，跃到了池塘上，长剑在水面上轻轻一划，看似柔和，却迸出了千朵浪花。
他双手挡在了面前，往后退了几步，却仍受到了浪花的冲击，臂上受了些伤。
然而宇翔并没有给他喘气的机会，再次扬起手中的剑，向他刺来。
他的每一招快而狠，黎痕明显有些吃力，紫眸愈加冷漠，手上的动作也越加频繁起来。
最终，他们成了平手。
沉默地靠着坐在一起，黎痕突然道：“爱不是我们谁能保护而决定的，如果颜儿真心选择了你，我会放手，从此离开，你也不必担心我会造成你的困扰。”
宇翔忽地笑了起来，道：“其实我都清楚，只是我一直不愿承认罢了，今日约你而来，不过是我想要发泄而已。”
他微微一怔，问道：“她已经给了答案了吗？”
他摇头，道：“没有，但我已经猜到了。”
而此时的悦香楼，清露正在为馥夕颜做着“思想上的工作”。
“如果你只是因为之前根本不值得一提的事而误解他，那么你根本就不曾了解过他！”清露看着一直一言不发的馥夕颜，话中隐隐有了些许的恼意。
“他对你的爱，只因为你听信他人片面之词而全部被否决掉，你怎么可以？”
她终于抬起头来，平静道：“清露，是我让你失望了，你第一次见到我，我却没能像你想象的那般好。”
“黎痕哥哥当初受尽欺凌时，他便发誓不让任何人伤害到自己，而你，彻底地打破了这个誓言。”她仍记得，那天夜晚他坚决的眼神，紫眸穿透黑夜，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中。
她愕然地问道：“他的以往，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却没有回答她，只是问了另一个问题，道：“你知道他的眼眸为什么会呈现紫色的吗？”
见她摇了摇头，她笑着，眼眸却不知觉地有了泪水，道：“因为那是毒药所致。”
她一惊，却闻她又道：“而且，是他的家人，亲自给他灌下去的。”
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眸，道：“那他的家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有个算命师曾算卦说黎痕哥哥会祸害全家族，为了保住全家族的性命，他的父亲说着大义灭亲的荒唐理由，亲自命人将毒药灌进了黎痕哥哥的嘴中，他们本以为他已经死了，却未料毒药并没有将他的命取走，而是让他的眼眸化成了紫色，身体里也忽然有了一股力量，但这个力量却只会让他的身体消耗下去，所以他选择去习武，只为了活命与报仇！”
“所以，他的整个家族，全都被他毁灭了？”她缓缓地接口道。
“是，但在习武的途中被人抓到了送去了月阁楼，受尽非人的侮辱，也在此我们相遇相识相知，我原本是纱月的贴身侍女，因学过武功，所以见着黎痕哥哥便决定让他偷偷离开，而他也从未放弃过离开，离开后他去拜师，刻苦锻炼，最终终于习得一身绝世武功，也学会了运用自己身体里的那股力量，回来报仇后他又回到了月阁楼，纱月让我在他的身边照料，因家族之仇让他引起了江湖上的人的注意，为了躲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与我便一同隐居在了翠竹，直至后来为了张括一事才再次现身。”
听完了她全部的描述，她的心已然冷到了极点。
亲人的背叛，被卖进青楼受尽的折磨，而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伤害他？
“这是我所了解的，他的全部故事。”清露道。
“谢谢你告诉我这样，让我再次了解了他。”她谢道。
她微微一笑，只言道：“我只是不愿看到他再为谁受到伤害而已，也让你明白，他的爱，不会轻易为谁而付出。”
话罢，她并不再多停留，转身离开了。
她听着脚步声越行越远，轻轻地闭上了双眸，泪水再次从眼角悄然滑落……
==========『馥夕颜』===============
尹国。
夏如素端坐在妆镜前，玩弄着尹晨风赏赐的金钗，抬眸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想起之前几日夜晚时尹晨风醉酒的模样，不由蹙了蹙眉，放下了金钗。
尹晨风向来不喜饮酒，如若是招待客人，也只是小酌，而不是这般大醉。
自从她来到了尹国，成了皇后，便受尽尹晨风的宠爱，然自醉酒后的这几日尹晨风却常常以政事推脱，不愿与她一起，却也未去其他妃嫔处，让她有些烦躁。
看着镜中的自己，如今以别人的脸代替着她的宠爱，她冷冷地吩咐道：“来人，更衣！”
毕，她行至御书房，守卫挡住她的去路，随后其中一个进入通报后出来回道：“回娘娘，皇上现在暂且还不想见任何的人。”
她道：“再去通报一声，说本宫有急事要找皇上商讨。”
守卫应声而去，再次出来，恭敬地侧过身，道：“娘娘请。”
她举步入内，见尹晨风端坐在上方批阅奏折，见着她，他的脸终于有了些许的动容，道：“夕颜怎么来了？有什么急事？”
她挥手遣退了宫人，至他面前，跪下，道：“臣妾夏如素罪该万死，欺瞒皇上，请皇上降罪！”
他的身体一震，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臣妾并不是馥夕颜，而是夏如素。”话罢，她取下了假皮，恢复了原本的容貌。
“你——”
果然，他所料到，并没有错。
他缓缓地闭上眼，道：“来人！将皇后带下去，等候发落！”
她再次磕了头，随后在侍卫的带领下，回到了自己的宫殿。
她知道，他之所以没有将她打入冷宫，不过是因念及旧情，等候发落？不过是禁足罢。
她缓缓地走回宫殿，她不知道，她以后结局将会如何……
第一百三十五章 抉择
露水烟花难成聚，天地两间亦茫茫，想时恨别情难圆，勿再留恋繁花悴。
泪已干，情已碎，她已然没了任何能支撑的信念。
为什么她无法坚持下去？又为何他自欺欺人，却仍宁愿就这样来满足自己无法达成的愿望？
两个人的错，已经不能再延续下去了。
一路上，凭着她身上华丽的锦服以及装束，宫人频频回头张望，带着疑惑怪异的目光，只因她那张陌生的容貌。
回到宫殿，若儿迎了上来，见到她大惊失色，忙问道：“娘娘，你怎么成这样了？”
她苦涩一笑，道：“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你是个明白人，何必多问？”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你又何必？”
她扶了扶髻上的金钗，道：“将我头上的饰物取下，挑件素雅些的宫装，这些已经不属于我的了。”
若儿未说什么，只依言将她的发钗取下，却又闻她道：“若儿，你回珲琅王朝去吧。”
她的手顿了顿，苦笑道：“你认为我这会儿回去能有活命的机会吗？即使是逃命，也会被皇上找到，现今把她弄丢了，我就已经注定了要死，一切不过早晚的问题罢了。”
“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无所谓了，我已经把生死置之身外了。”
随即沉默，她替她梳了个素雅却精致的发髻，只用一支梅花簪固定住，再无其余装饰。
她忽然道：“若儿，你出宫一趟去将贤王爷请来。”
若儿不解，道：“请将军来？会不会不大好？”
“没有什么好与不好的，你快去快回，我有事要与他说。”她催促道。
若儿张了张嘴，最终仍接下牌应承了下来。
当若儿将尹永浩带进殿中时，夏如素已经换好装端坐在上方了。
尹永浩正欲上前施礼，却见眼前人不再是那张熟悉的面孔，一惊，“夏如素？！”
吩咐若儿奉茶，对于他的话却视若未闻，道：“王爷请坐。”
“不必了，”他淡然拒绝，已然明白了大半，“一路上我便听到宫人的议论，正是心里好奇，想娘娘怎地会突然成了另一个人，如此看来，传言也未必是假。”
“王爷果然聪明，不过这身份本就不属于我，却借着私心得到了他的宠爱，也是该满足了的。”她柔柔地笑着，素手轻轻滑过脸颊。
他沉默，看着若儿将茶放于桌上，终于移步坐下。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将真相说出来？”
她缓缓垂下眼睑，“因为已经瞒不下去，既然都各自难受，何不说出来让彼此解脱？”
“固然如此，然而现今虽说你是在等候发落，实则禁足的情况下，你是命悬一线的，再者，你是以珍颜郡主的名义而来的，若是被君夜知道了丝毫风吹草动，即使皇兄不追究你的过错，你也难逃一劫。”他的话语无不透着担忧，让她心中一暖。
眼神不禁望向若儿，她是君夜安插在馥夕颜身边的眼线，然而君夜却至今还未有任何的动作，是因为她也是早已得知真相的内幕了吗？
那么君夜又是为何？放弃了馥夕颜？还是另有图谋？
“王爷不必担心，若儿现今已经是我的人了。”
他微微一愣，答案既是意料之内，也是意料之外。
“那么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葱指微曲轻扣梨花小几，沉吟道：“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要么死，要么便是在冷宫里行尸走肉地度过余生。”
随即她扬唇一笑，言道：“你也别担心我了，说说你的事吧。”
“我？”
“对，说说你的打算。”
他笑道：“我的打算自然是为国效忠，保尹国安定。”
她轻轻摇了摇头，道：“这是你的志向，我自是明白的，但是我所问的，是另一回事，你已经不小了，却一直未娶亲，这事儿可不能一直拖着。”
“我暂且还不想成家。”他淡淡地回避道。
她忽然掩嘴而笑，闻见笑声，他的目光立即射来，她忙收了笑，但仍揄揶道：“不是不想，只是还未找到合适的人吧？”
“你只答对了一半而已。”
她扬了扬眉，忽而叹道：“流光飞逝，你或许能等，而她，却未必一直在原地。”
他一愣，掩笑道：“你怎么多愁善感起来了？倒不像是我认识的了。”
“人总是会变的，不仅是性格，心也会。”正如原本天真单纯，不经人事的她，以至现在满腹心事，失去自我的她。
他认真地看了她许久，半晌才开口道：“如果你所爱的人并不爱你，而你却又一直放不下她呢？”
只见她的眸光一闪，方道：“那么就尽力去争取吧，如果你还未努力就退了，才是彻彻底底地输了。”
闻言，心中的烦躁顿时烟消云散，事情仿佛开始明朗了起来，起身道：“我有事要先回府了，多谢娘娘的提醒。”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她指点了别人，而又有谁来指点她，让她从这个迷局中走出？
第二日，尹永浩道别，踏上了漫漫长途。
而悦香楼里，馥夕颜正面对着两难的选择。
宇翔道：“夕颜，无论你选择谁，只要是你真心所爱的，我都无怨无悔。”
她抬眸看他，眸中已是盈盈泪光。
宇翔是在她最艰难的时候救过她，这份情，她又该如何偿还？
而黎痕，他的往事如把刀不停地在她的心上滑动，他为了她，不惜消耗自己杀死张括，甚至于一向行事低调的他为了她而甘愿暴露出自己的行踪，他的爱，太深太深。
“宇翔，对不起。”
他大笑，道：“黎痕，你赢了。”
这场完全没有胜算的爱情游戏，终于是以他的失败告终。
没有丝毫的悬念。
他转身，再无任何的留恋，离开了悦香楼。
这里，已经不再需要他的存在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结局
尹晨风自那以后便常常留宿与其他妃嫔处，而平日里尹晨风专宠皇后一人，现今终于有了机会，便使出浑身解数只求得他的宠爱。
甚至有些妃子因此而登殿炫耀嘲讽，夏如素却心如止水，拒不见人。
有人上报，尹晨风却并不理会。
本想此事只到此便算了结，互不相欠，怎知这几日夏如素一直胃口不好，甚至有呕吐、胸闷之兆，请来太医诊治，方知自己已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她的脸上顿时染上了喜色，随即又担忧起来，唤若儿取来凤镯，递给太医，道：“陈太医，此事不宜张扬，还得麻烦你多多照顾。”
他迟疑了一会，接下后叩首道：“微臣定当尽全力为娘娘做事，只是日后的药膳……”
“此事太医不必担心，本宫自会让若儿去取，但也请太医多些心眼，勿要让他人看出一丝端倪，药膳一定要亲手交给若儿，不可出任何差池。”后宫是非多，她如今虽是与打入冷宫无异，但事事仍需小心谨慎方不会走错。
“如若他人问起本宫的事，你只需说是因伤心过度引起身体不适即可。”
“是，微臣明白。”他再次叩首，提起药箱转身离开。
目送他离开，她道：“若儿，如若以后有人拜访，皆替我拒了，按方才我所言的理由去应付，相信也不会引来太多的目光。”
“是。”
悦香楼。
宇翔悄然离开，未留一言半语。
许是挽留终是难留，大家选择了沉默。
“终于尘埃落定，接下来，你该如何打算？”清露问道。
她没有过多的思考，缓缓道：“离开。”
“离开？你要去哪？”
她转眸，望向一言不发的黎痕，道：“月阁楼。”
只收拾了些物什衣物，便与冬蝉告别，并将酿酒的秘方交给了她，嘱咐了事项后，方与清露黎痕一同离开。
一路上，他们不再急赶，游山玩水，惬意万分。
本是不远的路程，当到达月阁楼时，却已是四天后。
纱月千等万等，终于见着她，兴奋之际，竟有点点泪光依稀泛出，纯净地不掺杂任何的杂物。
拉着她又是哭又是笑，而她只得一次又一次地为她拭泪，却让她放心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