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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颜倾天下-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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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我耳朵昕到这两个字尤其敏感,林氏,岂不是紫嫣出身的林氏
凝玉说到这里,露出些许为难之色,“当年林府的林庭茂公子,和姚府的姚公子一心争娶芳芷
两人俱是不肯推让,相持不下。想不到林公子竟然一怒之下,就将姚公子打残了。”
    “居然有这样的事?”我微微惊愕,据宫中人说,慧妃行事一向严谨,当年她代替幼皇后行使中宫之权,铁腕御下,雷厉风行,她的手段严酷但不失稳重,一并清扫后宫中的种种积弊。依她的性格,怎会放任族人如此跋扈嚣张。
  凝玉点头,“后来姚家不甘心,状告到皇上那里。林氏权倾朝野,又是皇亲国戚,但皇上却不曾偏私,依律将林公子发配边疆了。”
    “他们两人一残一放,自从这件事后,渐渐地就少有人上颜府提亲了,一直到了现在。”凝玉黯然道。
    “是芳芷自己不嫁罢,若是她想,怎会无人娶。”我思忖着,问道:“凝玉,你老实回答姐姐,芳芷是否有心仪之人?”
凝玉一怔,想不到我会忽然这样问,指间的瓷匙“玎铛”一声落在碗中。她低下头,“姐姐?
    “其实那日就看出来了。”我神色温静,“湛露当时是戏言,纵然闺中女儿脸皮薄,架不住他人拿婚嫁之事来开玩笑。但能让她羞恼成那样定然是心中有事。”
“姐姐心思细腻,凝玉自愧弗如。”凝玉道,她既然如此说,就是默认了
我顺着她出神的视线看去,帷幔上绣着一双一双的贴金鸳鸯,羽翼五彩绚美,皆是以金线勾勒,泛着华贵耀目的光泽,极恩爱缠绵的样子。
“其实……其实……芳芷她属意……”凝玉垂首,纤葱指尖绞着衣袖,踌躇半响却是说不出口
    “颜澈?”我口中轻轻巧巧地说出的两个字,让凝玉整张脸霎时雪白,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个字,“姐……姐……”
  我浅笑,凝玉只当我在宫中,不大清楚外面的事。但是外头的风声,哪能保证一丝都不漏到我这里来。这事虽末闹到沸沸扬扬的一步,但在帝都中的官宦世家,私底下早已当成茶余饭后的笑资传开了。颜氏三公子颜澈年有二十五,至今单身末娶,而五小姐空放着大好年华,却是迟迟不肯嫁。现在颜府上唯有他们两人,孤鸾寡鹊,日子久了,难保不会有风言风语出来。说他们两人暗中眉来眼去,恋情早生,但苦于兄妹的名分,不得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但是关起门来,谁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什么。
那些谣传进我耳中,被一个又一个人绘声绘色地讲着,真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想想帝都中那些高门贵府,钟鸣鼎食,骡马轻裘,旨是自诩名门望族。但是说起贫嘴恶舌的话来,却是比得上市并泼皮悍妇之流。
    “芳芷属意的那人是颜澈罢。”我靠在贵妃榻上,将枕得酸痛的脖颈微微一侧,重复着说道我的面色沉静如水,霍不出丝毫波澜。
  凝玉心中急,险些就要朝我跪倒在地上,解释“姐姐,凝玉知道现在外而的流言很多,但是请姐姐千万不要听信面之辞,认为颜澈和芳芷定做下苟且之事,他们虽然……彼此喜 欢'炫。书。网'……但他们一直本本分分地守着规矩,秋毫无犯……绝对不像外头说的那样不堪……”
一番话说完,她亦是声息急促,白暂的脸颊顿时涨得潮红
    “你急什么?这件事我今日提起来,可不是兴师问罪。”我伸手虚虚地扶了凝玉一把,让她坐到我身侧来,她低着头,依然还是婉默柔顺的样了。
  我心中略略不忍,道  “其实追根刨底起来,颜澈和芳芷此生若不能共站连理,就是我的罪孽了。”
凝玉霍然抬酋,明亮而水灵的两丸黑眸子,眼神惊惶惴惴如小婢,道“姐姐何出此言?“
    “当年如果不是我做主将你们过继入颇氏,今同他们又怎么会受到身份的拘囿。”我清浅一笑,如云霞后隐着的蒙昧月光,“罢了罢了,既然当年是我将你们领进颜氏府门,那么今同就再由我做主,将芳芷的名字从旗谱勾除……”我声音一顿,在这当口强忍下几声溢出喉底的咳嗽,“这世上的感情最难得两厢情愿,我就成全了他们罢。”
  因咳嗽上涌,我最后一句话说得虚弱轻浮,就连笑意也是虚弱轻浮的,含着难以言喻的疲倦和寥落,这世上的感情最难得两厢情愿,这句话到底是说给凝玉听,还是冥冥中说给我自己?
    “最难得两厢情愿么?”她怔忪道,那一瞬间,我清楚地霍到,一直萦绕在她眉宇间淡淡清愁,骤然扩大成不可抑制的忧伤。她的思绪仿佛抽离得老远,良久回过神,发白的面容上,红晕般地蕴开欣喜之色,追问道  “姐姐说的可是当真?”
  我轻轻点头,道:“反正不是亲生兄妹,隔着一道伦常的藩篱,索性就名正言顺了。他们游没有做错什么,难道真要被人家指指戳戳一辈子。”
    “芳芷那丫头要是知道,岂不是要高兴得疯了”凝玉长叹道  “他们两个也真真坚持,颜澈笃定了不娶,芳芷也笃定了不嫁。虽不能结为夫妻但是只有他们两人在颜府上,清清静静地互相守着到老,不在乎外面怎祥。当初芳芷这样跟我说时,我也被她吓了一跳,口上劝阻,心里却有几分佩服和艳羡她……”
凝玉觉察到失言,忙掩饰过去,“今日姐姐肯做主,她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我看得出,凝玉是真心地为芳芷感到欢喜,但是她向来就不是擅于隐藏情绪的女子,尽管小心翼翼地克制着,还是遮掩不住她的欢喜中,有三分的强颜欢笑。
  我眼神澹然地看着她,这个在我眼前极力自持的女子,清丽的容颜,锦绣的年华,一脉温婉如水的性情,或许她也如芳芷那样,有过一段深藏于心,不可示于人前的感情,却是不曾有芳芷的幸运,能得到一人,来成全她的圆满。
想来觉得自嘲,颜卿你何时变得如此感伤。是因为惋惜端雩,还是在推己及人?
  临近薄薯,夕阳西垂,如血的日头被吞没到余下细细猩红的一勾,没有漫天流霞,天色很快就深黯下来,一顶青鸾翔彩云肩舆穿过层密花阴,在一座巍峨宫室前停下,我扶着湛露的手下来,湛露觑着我的脸色,声音微沉地道  “娘娘真的要去么?”
  太极宫在渐深的暮色中,将它高大的轮廓衬托得愈加如山峦险峻,我迟疑着,要不要进去。那是奕槿独居的宫般,我今日来也就是为了芳芷一事,外面兴传颜澈和芳芷的谣言,已经不是一日两日,即使他们并无血缘之亲,但毕竟于礼法不容,是为帝都的上层名门所鄙弃,这些年来又有愈演愈烈的势头,这样下去他们迟早难以在帝都立足。
  眼下我存意成全他们,将芳芷的名字从颜氏旌谱勾除。这话说来轻巧,这事做来也不难,只是就算如此,流言根深蒂固,未必就弹压得住外头人对他们的偏见,反而整个颜氏都要被诬蔑一口自遮其丑。
  前些日子湛露说的玩笑话虽无心,但却是真的有几分道理。若是真的能得到皇帝允许,甚至赐婚,再狷獗的流言也会被一时肃清。
  他们现在年轻气盛,不在乎人言。可是,他们哪里晓得人言可畏这四个字的厉害,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晚风拂过鬓角衣袖,落落然地吹过去。我忽然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简直可笑,想起那日在冰璃宫时,我还信誓旦旦地说过“从此断然不与他共处”的话,那么狠,那么绝然,不留下一分回圜的余地。今日我为何又要回过头求他。不过想想算了罢,算了罢,我还计较什么,还执着什么,且不知往后还剩下多少时。趁着现在还有一口气在,再为颜氏中几个弟妹做最后一些事情,也算是不辜负了当这个姐姐。等到日后有心无力的时候,怕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我就这般想着,便扶着湛露的手走了进去。

           颜倾天下 风烟错莫雨垂垂7
  太极宫中,鎏金雕蟠龙翔空的烛台上,燃着小儿手臂粗的巨烛,晃晃地照着一室的明亮,这种蜡烛里面灌着冰片和术樨香屑,燃烧时无一丝烟油之气,倒是弥散开怡神清冽的香气。
  轩彰一朝的后宫中,宸妃进宫三年,于子嗣无半点功劳,出身高贵,但其家族并无像林氏那样把握实权。皇上却是力排群臣非议,执意立其为后,当初为这事,一石激起千层浪,朝中宫闱流言纷乱。
  在外人眼中,当筹备多时的封后典礼被猝然取消的那刻,应该就是宸妃失宠的开始,后来皇上寥寥去过几趟冰璃宫,出来时听御前服侍的人说皆是面色郁沉。宫中的嫔妃在面上都不曾表现出来什么,但定是怀着鄙夷和嘲弄来冷眼旁观的心思。水满则溢,月盈则亏,想想在宸妃跟前的慧妃,凭借着惊为天人的美貌,和凌驾于寻常脂粉妇人的见识和智谋,在宫中宠冠一时,更诞育一名皇子。当初遭遇冷落,亦是在风头正劲,即将问鼎风座之时。
  我想起那些官人们私下传言,都说宸妃像慧妃,宸妃如今走上的就是慧妃当年的老路,但是宸妃还不若慧妃,慧妃再怎样后半生都有儿子傍身。而宸妃无儿无女,若是走在皇上前面还算有福,否则注定了余生就要当是孤苦伶仃的太妃。

我对此,皆是付之一笑。那些人就喜 欢'炫。书。网'凭空臆测,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我跟紫嫣其实是不一样的
从侧门甫一进去,在外阁中我就看见了灵犀,心中不由微微惊愕
  她此时一身香色莲纹家常衣衫,伏在外阁的一张红漆斗纹小桌上,伸出玉葱般修纤的指间,拈着三枚逼宝天元,她全神贯注地将其抛上去,三被银钱“玎玎”地落在桌面上,寂静中,银钱落地的声音格外的空灵清脆。
  我止步,看她一连抛了三次。我对此虽不甚了解,但是模糊地想起易经中好像就有用铜钱推算卦象。我心知灵犀师承谪仙人清虚子,通读经书子史精道学,晓医术,绝非寻常女子可比,但是料不到她还会测卦。
    “宸妃姐姐。”她抬起头时,眼角漆点般的一颗堕泪痣,恍恍地带过一道暗影。她浅笑看着我道,那般安闲恬然的神色,仿佛她就是坐在这里等着我来一样。
  我轻应了一声,就要向里面走去。灵犀落落然起身,上前挡住一步,恳切道:“姐姐可是来找皇上,只是皇上现在正与吏部的敷大人谈话,姐姐司否等等。”
我侧目看着她一眼,道:“今日好巧,倒像是妹妹特意在这里等着。”
  我这话说得露骨,灵犀面色一赧,低下几分声息,言辞柔顺地道:“姐姐是介意婉辞在这里么?若是如此,婉辞今后愿不踏足太极宫。”
    “姝妹言重了。”我刚刚出口的话,不过无心。倒是让灵犀误会了,以为我觉得她跟奕槿走得过近,而心存芥蒂,说完就朝里面走去。
灵犀低呼一声,还来不及拉住我,急忙忙地跟着我追上来
    内殿中,我们在足有六丈高的九道金龙屏风后站定,透过繁复的雕花镂空,可以看见澄泥金地砖铺成一大片空敞的平台,紧密得毫无一丝缝隙。奕槿是坐在屏风正中的龙座上,背向着我们看不清楚,只能看见明黄龙袍的一角,还有些许平冕垂下琉珠的清冷光泽。
  底下站着一名朱袍玉带的官员,五十余岁,须发花白身形矮胖敦实,眼睛却是饱含精光,略略朝外突起,一看就觉得是谙练官场之人,想来应该就是灵犀所说的吏部敷大人。
那位敷大人面色肃重,端正而立,徐徐地说着。而奕槿随话语调淡淡,似乎已有些不耐烦之意
  灵犀在我身边,慵甜一笺,轻轻哂道:“皇上今日早朝后,就与诸位大臣在御书房的内阁中商议政事,一直到了未时才散。皇上劳碌一日,近来正为着九公主的事烦心。眼下都快申时了,这位敷大人还是有事启奏,可见是个没眼色的。”
  我却是不理会灵犀说什么,听见奕槿微带倦意地说道:“敷爱卿,当年滇南动乱时,前胥州节度使李崇虽无叛国实据,但确有私通滇南之嫌,朕如此处置他,亦是平臣意服民心,此事不必再议,爱卿也不必再为李崇求情。”
    “吾皇英明,老臣无话可说,李崇是因涉嫌私通滇南而获罪,但是……”敷大人屈膝“噗通”跪倒在地,显然还是有后话。只见那张皱纹横生的老脸上,却是掩不住神情激昂,“但是七王爷……轩彰九年到十年间,七王爷曾数次秘密南下,一路刻意隐蔽行踪,所往之处正是定南王统辖境内,这又该如何追究?”
  骤然,听见极响亮地“碰”一声,像是有什么镇纸之类的东西被掼在龙案上,裹挟着主人的愠怒和不满,震得那些整齐堆叠的奏折齐齐一跳。
    “敷昌弼,你身为六部尚书之一,朕尚不曾追究你于李崇一案的失职,竟然还有胆子来弹劾皇室亲王!”话语间,怒意大有积重之势。
  敷大人神色一凛,跪在地上,腰杆愈加挺直,叩首道;“皇上息怒,请客老臣慢慢讲来。想定南王数十年来雄踞南方,掌握兵权,断断不容小觑。皇上深知此处厉害,势必要避其锋芒。自登基后,对于定南王种种逾矩之恶性,都佯作不知。但是当年朝廷剿灭滇南叛军,前后不到一年,试问以定南王的实力怎会如此不堪一击?更者传言定南王多年来培育私兵达三万人,其纹饰皆为虎贲,骁勇善战,以一当十。当初派出的暗探都证实确有此事,但为何我军从讨伐伊始,到直捣滇南内府,就从末遇到一个,岂不怪异?”
“朕当初亦是觉得奇 怪{炫;书;网,滇南是多年的心腹大患,那时铲除似乎也太轻易了些。”奕槿冷哼道
    “皇上应知道,定南王一生功绩彪炳,却是年迈无子。当年先帝曾有意让尚是幼年的七王,过继入定南王府,后来终归不了了之。后来七王年纪渐长时,先帝曾让七王在定南王身边历练,其关系非比寻常,绝非仅以叔侄一概而论。滇南动乱时,七王理应避嫌,却是数次秘密南下。”
    “虎贲军三万余人不翼而飞,还有,当年搜遍王府,都未寻得安福郡主和小世子的影子,老臣纵然心中愿相信七王坦荡,却是不得不疑惑。”
    “够了!”奕槿听得有些厌烦,明黄广袖翻动,似乎在挥手让他无需再言,“朕相信七王,他绝不会因私行事,背着朕去暗中襄助乱党。”
    “因私?”敷大人面色忽转阴寒,一字一顿道:“皇上,若是郡主与小世子一事,能说是为着与定南王的私交;若是虎贲军一事,却不知是否为着自己的私心了。”
奕槿沉郁无言,殿中徐徐地散开一股清浅的佛手柑香气,混着冰片的清冽,逼得人神智明晰
    “当年先帝就是太相信定南王,念及同发一枝、共出一脉之情。多年来听之任之,才会致使定南王自恃功高,蔑视朝廷,甚至有觊觎帝都、窥视大宝此等不臣之心,酿成日后不得不兵戎相见之祸事。”敷大人顿一顿,说道:“皇上顾及太后,素来对七王格外优容,但老臣愚诚进言,绝不可过于放纵,免得日后……”
“敷爱卿过虑了。”娈槿厉声打断他,听得出声音中透山沉部和冷漠
  敷大人匍匐跪在地上,直呼道;“皇上,老臣所言皆属实,字字甸句绝非虚妄之辞。况且,老臣是为臣子,而七王是为天潢贵胄,老臣若是存心诋毁七王,于老臣又有何益?老臣对皇上可是一片天地可鉴的赤胆忠心!”
  奕槿命他退下后,看着那道朱红的人影渐渐消失在殿前,灵犀漫漫然“嗤”地一笺,道;“那帮老顽固整日弹劾这个弹劾那个,末了还要追加上…句‘赤胆忠心’,真真是要烦死人。”
  宫妃绝不可非议政事,而我们两人撞见君臣议事,不回避已是有失妥当。但灵犀却是丝毫不觉什么,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随意说道;“先前不是婉辞存心编排他,而是这位敷大人当真担得起‘不识眼色’这四个字,谁不知道姨母极疼爱表哥,眼下遇上九表姐一事,正心烦着,他倒好选了这时候来讨晦气。姨母不知道也罢,若是知道了,仔细着能轻便地饶了他。”
我对于灵犀的话惘然末闻。
“宸妃姐姐。”她凝眸看向我道。
我怔怔着,她唤到第三声时,我方口中轻“呀”一声,回过神来
灵犀见状勾唇而笑,忍不住要打趣道:”宸妃姐姐怎么也学着静妃的样子老爱走神,让人见了,都要道声不愧是姊妹,静妃容貌难得有一分能像姐姐,这性格中也有两分像的。”
  我却是未言,唇际含着的一缕笑亦是隐晦。刚刚敷大人进言弹劾韶王,奕槿明明将其统统驳了回去,心底还是不可抑制地漫出一丝隐忧,最终如烟般散化入涟涟清满波纹,了无痕迹。
我转身离去,灵犀眼尖,挽住我的手臂问道;“姐姐如何要走?”
我甩开她的手臂,顾自走了出去,刚走出内殿,却是驻足道:“劳烦妹妹一事,替我转达皇上我意图废去幼妹芳芷颜氏女儿之名,并期许颜澈和芳芷两人择日成婚。”
  灵犀姣白的脸上掠过一线惊异之色,其实难怪她如此反应。颜澈和芳芷两人虽无血缘,但到底都是义兄妹。若是成婚,即使不违背伦常,也是于礼法而抵触,多少会被世人指摘。
随即,她眼底收了惊异的神情,欣然关道:“家门逢此大喜,婉辞倒是要先贺喜宸妃姐姐。”
    “你既然有事而来,为何就不愿亲自见朕?”身后有低沉的男声,突兀地响起,将我们两人都唬了一跳。
  回首看到奕槿负手而立,鹿皮底靴子踩在地砖上声音极轻,随行的内监亦是屏气敛声,我们顾自说话,竟是走近后方才发觉。
  奕槿平静雍雅的面庞上看不出分毫喜怒,灵犀觑着他的神色,浓密如扇的羽睫下眼波簇然跃动,跪倒在地道;“请皇上恕罪,婉辞和姐姐不慎撞见皇上和朝官议事,一时疏忽礼仪而忘了回避。
姐姐本是要见皇上,却不知为何忽然要走……”
  我心中暗笑灵犀,她平日在奕槿面前随意惯了,莫说什么撞见朝臣,就是一时兴头上来,对于政事说上两句见解亦是常有的事。奕槿从未与她计较过,反而觉得她确有过人之处,何时见她这般正经地请罪,今日倒是一反常态,方刚说出的一番话也是多少有些牵强在里面。
此时,灵犀和内监皆是识趣退下。奕槿走近我,他的目光凝在我身上,眼中似有希冀和隐痛一如此刻重重帷幕间射进夕阳残影的稀薄金光,良久喃喃道:“颜颜,你终于肯见朕了。”
“皇上既然刚刚听见了,请问可否应允臣妾?”我淡淡地道。
“颜氏族中的事一切随你,就算休若要朕降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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