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倾天下-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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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犀自然听得出我的言下之意,索性不再一味地套热乎,莲步轻移,走近几步道:“娘娘这几日来既然同皇上朝夕相伴着,可是和好如初了?”
“和好如初?”我重复着一遍,如同玩味般道:“到底是不是‘和好如初’都凭着夫人的心思来看。”
灵犀神色落落恭婉,但她越是恭婉越让人觉得绵里藏针,说道:“臣妾能有多少心思,纵然有也是浅狭褊隘得很,哪能看得出娘娘在想什么。想当初自九公主一事,娘娘是何等强硬的性子,无论皇上为娘娘做什么,都冷冷地拒其千里之外。但眼下倒是肯回心转意了,可见娘娘最让人敬佩的还是一个‘忍’,臣妾万万望尘莫及。”
她顿一顿,接着说道:“对于皇上而言,娘娘能回心转意固然是好,但是来得太巧了,反而落着了乔张作致的嫌疑,娘娘您说呢?”
我眸色清冷地看去,灵犀一张姣白的脸庞清丽如半绽的素馨花,眼神中犹带着少女春波明媚的一点单纯和懵懂,这般剔透的神情,恍若是清芬栀子年华的女儿在香闺密语,与她此时口中的话,却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我清楚她这番含讽带刺的话,三分是在试探,七分是想刻意激怒我,要我未有任何动作,就自乱阵脚。我偏是镇定,对她不争辩也不反驳,反而能让她觉得摸不到底。
“夫人能出言警醒,这拳拳心意,本宫心领了。”我仅是声色平板地说道,看着她道:“夫人今日身着道袍的样子,倒是让本宫想起清虚子道长。道长是世外高人,人称‘谪仙’。而夫人虽未正式入菉,但多年来受教于道长,耳濡目染己久,定能养成三分超然风逸的仙气,但眼下夫人一心纠缠尘世俗事,怕是不为道长所悦见。”
灵犀闻言,愔然良久,忽然以袖掩唇,“呵呵”地笑出声来,她道:“宫中那群爱嚼舌头的,都暗地说灵犀夫人口齿伶俐不饶人,如今看来真是冤枉婉辞了。”
她的音调陡然一凛,两丸雪色隐隐的眸光逼向我,道:“娘娘若想拿清虚子师父来压住婉辞,就大错特错了!”
东偏殿中那么静,没有侍女和太监在旁边,唯有我和灵犀两人,静静地对峙着。她侧身而立,我一眼睨去,正好看到她侧脸清秀婉约的弧度,遽然间,像是与脑海中某个一掠而过的影像倏然重合,我心间一紧,再看她时,发觉她也恰好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不禁试探道:“婉辞,我们之前一定见过罢。”
灵犀颔首而笑,疑惑道:“娘娘这说得什么话?”
我深敛口气,一字一顿用力道:“不是在宫中,而是在宫外。”
“呵呵。”灵犀的笑意中蒙染着一分魅色,并不回答。在我惊异的目光中,她轻轻振衣,坐在偏殿的一处玉阶上,然后拆散了太虚髻,青丝顺着肩膀如瀑倾下。她将满头乌发拢成一束,悠悠闲闲地,将其编成一根粗黑的辫子垂在胸前。
做完这一切,灵犀双手托腮,她抬首,冲我甜甜一笑,眼睛宛若两弯新月,右眼角外侧有颗漆点般的黑痣,在润白的面庞上如一点簇新的墨迹,却分毫未损她的容颜,仿佛是被黛笔着意地描画而出,蕴着一段浑然天成的妖媚韵致。
偏殿四周的帷幔皆是半卷,日光薄薄地筛进来是极明亮的暖色,照在她的脸上,而她容光不减,那日光就像被那颗黑痣全部吸收一样。
见到眼前的情景,我心间骤然一紧,脱口而出道:“你是……”
此时,灵犀霍然从地上立起,不卑不亢地道:“娘娘不曾记错,我们当年在金莱城中的医馆就已经见过。”
尽管已心中己了然,但听她亲口承认,我还是忍不住愣住,原来灵犀就是当年我和奕析在金莱城的医馆中,所见到的女医木观音啊,木观音是她的诨号,而上官婉辞才是她真正的姓名。
记得当年我身中素魇之毒,奕析带我去金莱城中问医,真的料想不到,误打误撞就碰到了她。她见过我与奕析在一起,后又亲眼看到我成了奕槿的宸妃,其中关节曲折,凭她的聪明,再者这么多年冷眼看下来怎会猜不透?
我感到一阵心灰,这当真是天意,当真是老天安排要降在我们身上的磨难啊,我和奕析当年不曾遇上别人,却偏偏要遇上了她。
而这灵犀果然不简单,她其实早就知道我与奕析之间的事了,然而多年来假作不知,是何等的心机与城府。
看着她的如花笑靥,我极力让自己忍耐着,牙根却咬得有些发酸。她筹划多年,难怪我那日会被她一步一步逼得一败涂地,时至眼下我总算是明白,原来从一开始,我就己经被她算计了。
灵犀身上银灰的道袍宽松,料子服帖地勾勒出身体玲珑娇小的曲线,她将垂在胸前的辫子拨到身后,笑意盈盈道:“金莱城中一别三年,想不到我们还能再见。”
“好好好!”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冷声道:“夫人真是好手段,好心机。但谁想得到呢,边陲破落医馆中的江湖医者,竟然会是当今天子的嫔妃!”
“这有何奇 怪{炫;书;网?”灵犀不以为然地耸肩而关,针锋相对地回击道:“娘娘莫说我,但谁又能得到,韶王曾经明媒正娶的正妃,竟然也会是当今天子的嫔妃!”
灵犀轻轻巧巧地,将我的话几乎原样地给挡了回去,并刻意在“又”和“也”上加重了口气,她目光微寒,含着淡淡的挑衅看向我。
我唇际的笑渐渐冷凝,当年我对于金莱城中那个年纪幼小、却性情古怪的木观音还有一点好印象,到今日算是荡然无存了。
灵犀是轩彰八年进宫,在金莱城的医馆遇到我时已是轩彰九年,按理说她应该在深宫中,宫规森严,哪能容得一名妃子随意出宫,乔装易服地独自到漠北边城去。此外,若说灵犀处心积虑地扳倒我,单单是为了争宠,但何必要再生出构陷韶王谋逆一事,若说后者是为了迎合奕槿,但此举岂不是开罪太后。但太后是她的亲姨母,这仿佛也说不通。一时间,关于灵犀有太多的疑惑涌上心头。
看着眼前这个未足二十岁的女子,她依然慵甜而纯真地笑着,而我却第一次感到她轻灵出尘的清丽容貌下掩藏着的深不可测。
灵犀走后,而奕槿未回。我依旧坐着,外头跪了好些人。我轻轻咳了声,就有一名小内监瞅着我的脸色,恭身上来伺候,来人二十有余,模样勉强周正,我记得见过,好像是跟在浊公公身边受教的,名字似乎是小刘子。
我瞥了他一眼,想到灵犀刚刚进来时厉声斥退左右的气势,于是闲闲地问道:“灵犀夫人向来都是那么放肆的么?”
我问得突兀,小刘子到底是个年轻太监,扛不住事,登时被我唬了一大跳,唯唯诺诺着:“宸主子这……这……”
“奴才是不该议论主子,但主子问话可有不答的道理?”我容色和悦,但语气中隐见迫意。
“灵犀身为宫妃,胆敢在宫禁之内着道袍任意行走,难道皇上都不曾言语过什么?”
小刘子一惊,顺眉答道:“主子先时好些日子不来,怕是不知道这里情况了。皇上笃心尚道,灵犀娘娘又是世间道法第一人的弟子。皇上对灵犀娘娘的宠信真是没的说,灵犀娘娘说十句话,皇上差不多能听进去五六句,当初为四座皇家道观加九锡,也是灵犀娘娘的主意。”
我眼神微动,“接着往下说。”
“奴才也不懂这些,灵犀娘娘还说过什么钻研道器啊,长寿啊之类的语,皇上也都信得根。”小刘子也不敢多说,咽了口水道:“主子莫怪灵犀娘娘刚刚闯进来时莽撞,这里的哪间宫室灵犀娘娘还不是想进就进。”
“知道了。”我朝小刘子摆摆手,唇角噙着些微轻蔑的笑意,道:“本宫以前尚觉得她性情聪黠柔婉,原来也是这样嚣张的本性。”
颜倾天下 荆棘蒙笼路难行7
关于韶王谋逆一案,高氏宗族内部和朝廷中分成两派,有人认为既然证据确凿,又有当事者安福郡主亲自指证。再者,我朝丰熙和轩彰两朝都有例可循,皇族亲王若有逆反者,譬如晋王和定南王就是活生生的先例,圣上就应当先将兄弟人伦、手足之情放在一旁,必要严肃法纪,依例查办。但高氏中和朝中亦有人出首为韶王辩驳。想当年的晋王,为篡夺帝位而强行逼宫。而前些年的定南王,倚仗前半生功绩彪炳,兴兵挥戈帝都。两人皆是肆意大行不义之举,故此遭伏诛。而韶王一向谦恭,仅凭着安福郡主的证词,和一些捕风捉影的谣传,怎可贸然将其与二王同罪。双方相持不下,拖到至今迟迟未有决断。
这不仅仅是高氏皇亲之间,或是朝臣之间的意见对立,更要紧的是牵扯进来皇上和太后,这下可错综复杂了,皇上的意思是顺从前班臣子的看法,历朝历代都将谋逆视作十恶之首,此可为之,孰不可为之,定是要严惩不怠,但太后却是执意要力保爱子韶王。外部的人都渐渐看出来了,撇开别的统统不说,这分明就是太后和皇上之间在对立,那些夹在中间的臣子都左右为难,君君臣臣,他们自然要顺从帝意,但这“君”的上头还压着一个重重的“孝”字,皇上尚且有几分顾忌,不能跟太后彻底撕破了脸,那臣子更是要在心里头谨慎地掂量着,不敢轻易开罪了太后。
当整个前朝为韶王之事而荡生出—片波云诡谲之际,后宫中宸妃重获隆宠的消息,像一阵风似地吹了出去,然后无孔不入地侵进这古老宫墙的四肢百骸。
想当日,在太极宫中的嫔妃寥寥数几,事后又被上头严令不准走漏丝毫风声。尽管当时闹得多么沸反盈天,但宫中多数妃嫔都是不知道,我和韶王之间那层朦胧而微妙的关系。所以都未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但是若有知情者,如薛旻茜和敏妃之流,大概都是在背后烂嚼口舌,津津乐道地议论着我的凉薄和无情。
宸妃不仅擅于见风使舵,更擅于狐媚惑主。原先想着经历那一次的事,皇上不杀宸妃亦是格外开恩,但无宠无恩地孤寂到老是注定了,没想到居然这 么 快‘炫’‘书’‘网’就又能起势,重新获得皇上的垂怜,不得不说是手段高超卓绝。宫中有说我凉薄,或说我狐媚,纷纭四起,甚嚣尘上。令人想不到的是,宫中女子美丽的朱唇檀口中,说出话竟是要有多尖刻阴毒,就有多尖刻阴毒。日子久了不免传到我的耳中,里面什么狠咒恶话都有,有些字眼粗鄙得甚至连市井悍妇都不屑于用。
对此,我不愠不怒,仅是安然处之。凝玉是心思纯明的女子,眼里耳中哪里容得下污秽,她曾含泪汪汪地对我说,能进宫中来的都是出身世家的女子,怎想到能说出这般恶毒的言语来诋毁姐姐。我当时仅是笑笑,而未说话。
她在意,我却是不在意了,走到这一步,颜卿什么都能隐忍了,还能隐忍不了这个。纵然那些谣言密如箭雨,与我而言,就算被射在身上也不过就是些破弩弱矢,而真正的劲弩强矢却潜伏在暗处,箭镞磨亮着一簇寒芒,伺机遥巡着,等待某个准确无误的时机再射向我。
我的禁足已解,冰璃宫又再次成为宫中圣誊最浓的地方。在旁人眼中,我与奕槿又回到往日,我还是奕槿最宠爱的宸妃。
然而,暗藏在里子中的隐秘变化,又是谁能说得清的。可以明确的说,奕槿现在给我更接近于是宠,而不是爱,就如奕槿与我亲密的同时,却是一分都未与灵犀疏远。宠,可以被等分或不等分地切割,同时分给好几个女人,但爱却不可以。
宠而不爱,对于女子而言,是一种最大的轻侮。我明知这一点,却是在装糊涂,佯作无事地留在奕槿身边,继续做着他的宠妃。就像当日灵犀所说,奕槿对于我突然的回心转意,不可能不起一点的疑心。他明知此时此刻,我对他的算计要多过真心,却也是在装糊涂,他爱了我那么多年,而我从头至尾都不曾属于过他,这说出来多像是一个笑话,他一直自认是最爱我的男人,爱我超过耶历赫,爱我要超过韶王,但眼下落得这样的收场。他不甘心,绝对不甘心,就算是帝王与生俱来的高傲和尊严,也不允许他甘心。我与奕槿之间,就算是一场没有善果的假戏,他也要陪着我演下去。
所以他接受了我的回头示好,原因就在于此。后来,我再回想起那晚,我在太极宫中所作所为,就连我自己,都为自己当时的矫揉造作而感到发指。我从眼神到动作,从说话到流泪,都在极力模仿着当年十六岁时的颜卿,可是扪心自问,我当时的样子哪里有半分像往日的颜卿?那种做作的情态,完全就像是一个不择手段要博得男人欢心的下等姬妾。我现在每次想起,那种从肠子里滚上来寒腻腻的触觉,让自己恶心得都要呕出来。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冷笑,耗费什么心思,又假作什么戏,单单凭他的那点不甘心,就足够成为我们再次“琴瑟和谐”、“如胶似漆”的筹码了。
日近黄昏,紫嫣来冰璃宫寻我时,我正好要乘步辇到太极官。黄缃垂首恭顺地立在紫嫣身后,而紫嫣曼立在一层薄黯如纱的暮色中,笑盈盈地看着盛装之下的我,不冷不热地道:“皇上怎么不亲自来,倒是舍得劳碌姐姐跑一趟。”
我朝紫嫣招招手,道:“你且跟我上步辇,此去路途尚长,我们慢慢说。”
紫嫣依言来了,步辇稳稳的抬起。我侧首看她时,带起髻上鸾风红珊瑚流苏金步摇,穗穗地摇开明影晃动。
锦绣华彩的步辇中唯有我们两人,而紫嫣亦是在看我,眼眸宛如两汪碧沉沉的静水,将我的身影一动不动地凝在里面,她深敛声息,说道:“对于韶王一事,朝中迟迟未有定论,一干大臣虽不乏有迎合上意之辈,但为韶王求情之人不在少,尤其是玉阴候贺家,此外,雄踞壅州的庞氏更是不容小觑。”
“我知道。”我容色平静。
紫嫣语音略略重了些,“更者,太后是铁了心要回护韶王。皇上就算是为了不跟太后起冲突,在天下人面前落得失孝失义的罪名,也断然不能在韶王那里用上当年先帝对付晋王的一套。”
“我知道。”我依然平静,一面拿出菱花镜来,看看今日的妆容是否得体,额上红珊瑚珠镶成的花钿是否端正,又拿出绢子细细地拭去鼻尖上些微多余的蜜粉。
紫嫣斜睨了我一眼,似乎不满我此时轻慢的态度,摇头时取耳上垂落的长长的猫眼坠子泠然一甩,她一掌就拍落了我手中的镜子,陡然声音拔高道:“反正有太后在,韶王横竖都死不了。你那么着急地跑去他跟前演戏作甚么?”
紫嫣这些话出口有些冲,但却是说得一针见血,两句话都不偏不倚地刺在要害上。
镜子落在椴木底的地上,“咚”的一声动静极大,外头抬轿的侍从都吓得战战兢兢地止步。静等了片刻,同行的湛露探着脑袋,朝里面小心地问道:“两位娘娘,可是有什么要吩咐奴婢的?”
我如同无事人般,顾自将落地的镜子拣起,淡淡道:“不必惊慌,本宫刚补妆时,一时拿不稳镜子,所以掉在了地上,你让抬轿的人步伐慢些即可。”
湛露道了声“喏”,听得出她是松了口气。
我朝紫嫣淡挑眼角,道:“路还很长,有什么事都能缓缓地说,在这里虽不怕什么隔墙有耳,但你说话太大声毕竟不好。若是心浮气躁,平日记得多服用些雪梨甜汤冰冰心,这可是你自己教我的。”
紫嫣唇角慢慢地扯开一丝笑,却毫无示弱之意,压低声音逼问道:“你当初还斩钉截铁地说着‘绝不回头’,怎么一转头就改了主意。”
我听出紫嫣话中暗藏嘲讽之意,那日将话说得多么绝决,不留下半点转圜余地的人是我,然而,那么快就反悔的人也是我,而且我刚刚当着紫嫣的面,为了朝见奕槿而着意修饰妆容,那种以色相侍上的低媚姿态,应是极让紫嫣感到极其反感。
面对紫嫣数次出言不逊,我表面上还是云淡风清的,但心中着实也被激怒了几分。
“你说我演戏么?”我沉声说道,“就算是演戏,我演了才几日,而你又演了多少年,扪心自问,觉得有资格来教训我么?”
颜倾天下 荆棘蒙笼路难行8
紫嫣被我这些话猛然震住,不消须臾,她忽地冷笑两声,“对啊,我是最没有资格的人。想刚刚进宫的那几年,我拼尽一切努力来模仿你,学你说话的样子,穿你喜 欢'炫。书。网'的衣裳样式,每日在妆台前,费尽心思将一张原本只有六七分相似的脸,描画到有八分、九分的像,甚至像到能以假乱真。是的,当时宫人都说我很像你,可是他们哪里晓得,我心里有多厌恶,我厌恶要学你性格中的软弱,厌恶一遇到事就流眼泪,更厌恶要适时地在奕槿面前装装懵懂无知。”
“你自己选择的路,怨不得别人。”我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怒意,也压制住胸口激烈的气血翻腾,眸色清冷地瞥过她。紫嫣声色俱厉地冲着我又吼又叫,她现在觉得厌恶了,觉得后悔了,觉得不值得了,认为这一些祸根都是源自于我。可是我昵,我这么多年的痛苦和磨难又该向谁去讨回?
“姐姐说得不错,都是我自作自受。可是我后来烦倦了,也累了,不想再去学你,也不想再演戏了……”
我记得湛露说过,紫嫣自诞下三殿下后性情大变,而奕槿对于她的宠爱也在那时一落千丈。可是……我唇角浮起一丝冷笑。
她还未说完,我就厉声截断道:“你那时的确是烦倦了,但你不是也已经得到所有想要的东西了么?扳倒仇敌薛氏,壮大林氏声威,兼之有了皇子傍身,所有想要的已经到手,你自然无需再委屈自己了!”
紫嫣骤然听闻这话,脸色有一瞬的煞白,如同一瓣颓败的隔夜百合。
我按住高低起伏的胸口,让自己尽量地平静下来。自从我重拾记忆以来,我与紫嫣之间横亘着盘根错节、纠缠凌乱的矛盾和怨结,彼此维持地不过是表面的和睦,但都默契地回避着,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否则今日的争执也不会一触即发。
“姐姐,我的确是可笑,可笑我那么多年都在模仿你,但是你自己呢?”紫嫣拿手朝我一指,她目光炯炯地盯住我,明透得容不下任何矫饰和遮掩,咄咄逼人地嘲讽道:“那你呢!我在模仿你,但你在模仿十六岁时的自己,两相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