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倾天下-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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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皆是静默屏息,看着我做着如此不可理喻的事,然而大气也不敢喘。
我心中慢慢蔓延开一片的冰连地结,阿紫,我的妹妹啊,对于你想要的东西,下手永远都是又准又狠。你是最清楚不过的,只要我还在奕槿身边一日,你就不可能受到重视。只有我走了,甚至是被迫走了,你才能抓住机会,凭跟我相似的容貌,博取奕槿的注意和好感,才得以借助奕槿九五至尊的力量去诛灭薛氏。而且我的被迫远嫁,表面上占得好处的是薛氏,薛旻婥皇后从此消了我这个心头大患。可是你若因势利导,就可以十分轻易地挑起奕槿对薛氏的厌恶。
阿紫是唯求速成和有效,不顾是否有多伤人,不管这个人曾对你多么容忍,多么好。我对付薛氏的手段一再的和缓,终究让你感到不满了。所以你想要自己出手了,凌厉地出手了。
旧事翻绞,宛若利剑般一下一下地戳得心口郁痛,眼泪最终还是温热地滑落,我仰首望着无数明明灭灭的莲花灯盏,不染纤尘,象征着洁净与往生,香烟幽幽邈邈地浮动,凌空宛如盛开出嘉瑞生前的素颜。
只是你对于自己所选的路,不要后悔。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二部 零落成泥碾作尘1
章节字数:2481 更新时间:10…06…14 18:12
凄凄岁暮风,翳翳经日雪。倾耳无希声,在目皓已洁。
繁逝的一间小小暖阁中,我拥着厚厚的洁白狐裘临窗而坐,神色淡漠地看着烟霞色帷幔掩映的窗外,一片一片地旋舞着鹅毛般的飞雪,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原本森郁幽寂的院落中已覆上一层皑皑的颜色,疏落的几株腊梅已到了开花的时令,开的是罄口黄梅,狭长单薄的花瓣上有时还裹挟着晶莹的雪粒,偶尔有几星冷绿簌簌摇落的白雪中冒出来,竟是微微地刺眼。
我就这样一直坐着,渐渐感到疲乏无力,我的身体已经纤弱得禁不住狐裘的分量。嫁到北奴时,我身上带着在帝都落下的旧病,手腕上那道的深入骨髓的割伤经久不愈,再加上我连日来的心绪暗淡,自己没有求好的意思。静居在繁逝的这些日子,身体非但没有起色,而是一日一日地不济下去。
繁逝之中日夜有御医守候,每日定时诊脉。苦涩浓稠的汤药不知喝进去多少,皆是毫无用处。药苦,我此时唇角的笑意更苦,只有我知道,我是病在哪里。
这时,忽然感到一团暖暖的东西触到我冰凉的手指,我凝神一看,是玉笙半跪在我身前,将手小心地探进我的白狐手抄中。
“唉。”她低低地叹了一声,“手炉都冰透了,小姐为什么也不言语一声。”
我静静地看了她一眼,依然微合着双目靠在软椅上不说话。只听见玉笙轻声地吩咐身旁伺候的婢女,将装好新炭的手炉拿来,又默默地塞入我的白狐手抄中。
“小姐。”当我再次睁眼时,看见玉笙还是半跪着的姿态在我面前,眼中似有清泪点点,带着一声抽泣道:“玉笙求你说说话,或者哭一哭也好。”
来时一双盈盈若秋泓的明眸,此时已是黯然无神,像一口干涸经年的枯井,覆盖着被风干的锈红苔藓,流不出一滴眼泪。
“玉笙。”良久,我漠然启唇道:“你走吧。”接着又闭上双眼,心神又陷入瞑濛沉沉的暗色中。
初来繁逝时,我梦魇不断,长夜无眠时,我会蜷缩着抱住自己,断断续续地哭泣。难得可以浅睡一会,也是常常喊着母亲而惊醒。现在不哭不闹,我倒是彻底地安静下来了,更或者说是死寂,整个人对外界迟钝得宛若木刻一般。
除了胸口的一颗心还在跳动,提醒着我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物。
我显然是在消磨耶历赫的耐性,憎恶他对我身体的触碰,甚至在我病中以手**我的额头,我也是抵触的。那几日我高烧持续不退,他没日没夜地守在我的床边,见到我醒时,神色憔悴而悲戚地追问我:“颜颜,你究竟要怎样!”
我冷淡地面壁而躺在床上,唯余下一个背影给他。
耶历赫那时用力地扳过我,迫使我与他对视,几乎是猛兽忍耐到极致地低吼道:“什么都可以答应你!颜颜,真的,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除了让你离开我……”
我笑意凄艳,我什么都不要,除了让我走。可是,唯一我要的,你却是给不了。既然如此,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我现在这般羸弱多病的身体,熬过一日算一日。而你,我名义上的夫君,拥有我也是过一天算一天。
寒风易催折,簌簌花微堕。
花堕之后,零落成泥,再碾作尘,怕是无法逃避的宿命。
《大漠香尘录》,三十二位公主哀衿的香消玉殒,我,三千殊色中的一株,又怎么例外呢。
轩彰元年。
轩彰二年。
轩彰三年。
转眼间已是轩彰四年,我有时会觉得暗暗的惊讶。我仿佛受到某种庇护般,让我活了下去。耶历赫依旧是时时来繁逝,看我一眼是否安好,然后就沉默地离开。我依旧是视若不见,常年名义夫妻下来,却是愈加连话也不愿多说一句。三年多来,我们之间的说过的话几乎屈指可数。
我偶尔精神尚好之际,会在侍女的搀扶下缓步在庭院中走动,一日,突然如落雷般听得头顶上传来一声长啸。抬头就看见一团暗黑的大鸟影子从云间掠过,振翅飞向邈远的天际,似乎是帝都城的方向。
我细眯着双眸,心中不禁生出感叹,嘉瑞诗中所言不错,若能孤老,就真的还有归鸿可看。
这些浑噩无聊的年间,我已入道多年的父亲,玉修道长倒是时常来看我。爹爹原先为相时就以肃重耿直、不苟言笑而称,现在入道之后,没有如道家要旨清逸出世,无拘无求,而是更加刻板固执。
爹爹近乎雷打不动地来繁逝,向我陈述历代贤后贞妇烈女传记,囊括了《母仪》、《贤明》、《仁智》、《贞顺》、《节义》、《辩通》、《孽嬖》,其中爹爹着重强调了贞顺与节义。
我知道他想要说什么,贞烈是女子仰不愧天,俯不怍地的首要保证,我既嫁为人妇,就不该再心有旁骛。我数次地拂逆丈夫,已是失了女子的婉顺。婚后多年,无故独居外室,于繁衍子息无半点功劳,就是不节不义。
肃穆妇容,静恭女德。
爹爹几乎日日以古时女子的懿范来规劝我回到耶历赫身边,可谓用心良苦。我静居已是无聊,听爹爹苦口婆心地恳切教导,日子过得更加碌碌无聊。可他毕竟是我的生父,不是耶历赫,我不想见就拒之门外。
那些日子里,我身体本是不好,就着这个缘头。我若是听得烦腻了,就躺在椅子上装晕倒。玉笙就常说我只有装晕骗爹爹时,才有些像从前心思精灵的颜卿。
不过那次,我是真的烦腻了,霍然站起来朝爹爹诘问道:“爹爹让我学昭君,为什么就不直接让我做西施呢?”
同样是远嫁他国,昭君凭落雁之容,所求的是边塞的安定;西施凭沉鱼之姿,所求的将吴王构陷与淫乱无道之地。前者女杰,后者祸水。
爹爹清矍的脸上青白不定,我那句话是真的触怒了他,厉声责骂我道:“女子偏狭,目中仅有寸光而无远见。天下之民,生乎南,生乎北。地域不同,源于通脉。何拘泥于大胤与北奴,甚至东部琉球,南部蛮率,还有靠近西域一带的诸多小国。唯有不仁之人,才以万物为刍狗柴薪,杀戮任予,擢刈任至。”
接着就是横亘房中的沉默,可以听见庭落中腊梅上的积雪瑟瑟地坠落,融入地上潮湿的冰水中,不着一丝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如雾般缥缈的声音响起:“阿紫已在帝都城中诞下女儿三公主,为皇上所钟爱……”
我的声音中毫无一丝的情感起伏,“恭喜妹妹已为人母。”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二部 零落成泥碾作尘2
章节字数:3063 更新时间:10…06…19 12:49
漠北风沙刮地,塞云衔愁,这样过下来。转眼间已是轩彰四年的年末,漫漫的大雪落了好几日,银装素裹,寒意愈发地重了。一夜过后,繁逝中的雪就积了一尺来厚,听几个侍女小声嘀咕,说是一早上起来,门都要费力地打开。玉笙极力劝我别出房门,免得受了寒气让病势加重。
我闲闲地看着窗外,几个鼻子与手都冻得通红的侍从,不时往手上哈几口,白蒙蒙的蒸汽萦绕在鼻息间。他们将落雪清扫到角隅,露出光滑的青石地面,方便院中人的行走。细碎的脚步声踏着些微澄明的积水,侍女们逶迤地踱进我的屋子。
玉笙小心地接过填漆托盘上犹自冒着热气汤碗,银匙搅动这碗中黏稠浓黑的药汁,略略放凉后端到我跟前来,我看着一汪墨玉般的药汁,以前在帝都之时我是最忌苦,一点苦涩的东西都禁不住。现在日日喝这种苦药,人未见好转反而脸色日渐苍白,像是身体中血气逐渐地被抽离殆尽。
我摆摆手,淡淡地说道:“端下去,不喝了。”
“小姐。”玉笙婉顺地俯身半跪在我膝边,“可是……”
“多喝一天不会好,少喝一天不会死。”我眼神空濛地看着窗外。
“小姐,你又何苦折磨自己呢。你自己不心疼自己,玉笙是真真地在您心疼啊。”玉笙握住我放在膝盖上的手,暖意自她的手心融融地传来。
“我没有想要折磨自己。”我亦是握紧玉笙的手,“玉笙,陪我出去走走,折几支腊梅好吗?”
玉笙听闻强颜笑道:“小姐身体不好,怕是禁不住外面的寒气。玉笙为你折了来好吗?”
我固执摇头,玉笙素来知道我的脾性,也就不再劝了。从衣橱中拣了一件厚重的红绒锦毯裘衣,披在我的肩上。玉笙说得没错,外面的寒气很重,即使我穿得严实,还是感觉冷风无孔不入般的透进来,直侵**。
我从白狐手抄中伸出手,折下一支含苞待放的梅花,米粒大小的花苞密匝匝地簇满了枝头,还未开但凑近一嗅已有清幽的香气。我轻轻拂落嫩黄瓣尖上雪,一旁伺候的黛尔已将盛满清水的细口美人觚端了上来。
匝路亭亭艳,非时袅袅香。素娥惟与月,青女不饶霜。
赠远虚盈手,伤离适断肠。为谁成早秀?不待作年芳。
空气中有幽幽邈邈的清馨浮动,若有若无地传来一首歌谣,声音清冷凄婉。像是触动了愁肠,无端地想起十五岁那年,跟随奕槿出使北奴,在宁州一座寺庙的后山梅林中,红梅盛开,云蒸霞蔚,我似乎也折过那里的梅花,和谁却是记不清了。
现在想起来,不禁有些感叹,时光匆匆,晃眼间过去多少年了。
为谁成早秀?不待作年芳。
我手执梅花默默念道,花为谁妍又如何,如这梅花冰姿雪容,清傲出世。又争什么早秀,待到春暖归日,自有“桃之夭夭”的桃花灼灼绽放。倒不如在这冰雪林中,清清静静地开,又清清静静地落。
轩彰四年除夕三十,几个年少些的婢女唧唧喳喳地围在暖炕上剪着窗花,绿萝姑姑是惯于此技,剪艺精湛,众人围着她讨教。一时间屋中谈笑风生,驱除了往日的一些沉沉死气。
玉笙担心烦扰到我,不利于静养。我浅笑着说没有大碍,几日来我精神尚好,气色也比以往好了一些,但是脸颊还是泛着隐隐的苍白。
我这里侍候的多是胤人,见我默许,又有几个人嚷着要掷骰子玩。此时,听见外面“嗖”地一声长啸,紧接着一道璀璨的霓虹映亮窗子。
房中人看得有些镇住,都忍不住地纷纷跑出去看,我坐着不动,听见外面啧啧地惊叹声不断地传来。是烟花,在大胤时,每逢除夕年末,为了助兴,总少不了的就是漫天姹紫嫣红的烟花。
我人虽在房中,但看见万株流火陨落时,在窗口满满地映照出一帘银色流星雨,划出长长的异常明亮的光影。然后就看见耶历赫披着一身风雪凛冽的痕迹走进来,他竟然是孤身前来。
“合罕,您怎么来了?”黛尔卓尔见了,慌忙迎了上去。为他解下身上已积了薄薄雪粒的银灰貂裘,恭敬地呈递上温热的毛巾。脱下裘衣后,露出疏朗英俊的面容,浅蓝色的瞳仁依旧清炯有神,长长的深褐色鬈发在脑后梳成一束,他是便装而来。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顾自靠着软椅不说话。耶历赫悠闲地负手走到我面前,问道:“卓尔说你晚膳用得不过,是不合口味吗?”
我摇摇头,四年来,我如此漠然的反应,他应是司空见惯了。没有丝毫愠色,而是在我跟前蹲下,说道:“我刚刚从胤朝请来一个厨子,尝尝他烧的菜好吗?”
他对我说话,用的是“我”,从来不是“孤”。
我想摇头拒绝,看到一屋子的人都充满憧憬地看着我,尤其是黛尔,欲言又不能,简直要急得跺脚。又想到几日前对爹爹的承诺,我生涩地应了一声“好”。
单单这样的顺从,就足以让耶历赫欣喜若狂,孩子气般地笑道:“太好了,颜颜,我也是空着肚子来的。”
不一会儿,菜就满满当当地端了上来,都是地道的胤朝菜品,甚至连味道也是一模一样看得出他用心之细。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原本料想这般僵持着的四年,他是可以将我忘记了。毕竟这世上愿意跟从他的好女子很多,不必留恋我这个固执不化的人。现在看来,是我料想错了。
耶历赫今天看来胃口极佳,一眨眼已是两碗米饭下肚,我却是食欲寡淡,瓷匙搅动着一碗慧仁米粥,在他看我时,才慢吞吞地咽下去一口。
卓尔上前为他斟满了幽香的葡萄酒,我因在病中忌酒,所以免了我的那杯,“颜颜。”耶历赫的眼底隐着一抹愉悦的亮色,“你知道吗?这是我们四年来第一次同桌吃饭。”
“哦。”我低低应了一声,好像的确是如此。这世上还有我们这般疏远的夫妻吗,三年可以不讲一句话,四年才同吃一桌饭。
在我失神之际,玉笙已将**日在喝的汤药端了上来,“小姐,该服夜间的药了。”
耶历赫看着那碗浓稠的药一眼,有些迟疑道:“你好像想来怕吃苦的东西。”
“合罕记错了。”我语调清淡地说道,端起那碗缭绕的蒸汽已渐渐下去的药,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满满地充溢了整个口腔,舌根感到苦得麻木了。
“呃。”我神色痛苦地以手掩唇,差点就将药汁又吐出来。
“逞强什么?”我感到一只手温柔地拍着我的后背,紧接着一碗勾兑了蜂蜜的温水递到我面前,我回头一看,正是耶历赫满脸关切地看我。
嘴中实在苦得难受,我犹豫一下还是接过了蜜水。此时,我才发觉原先满满地站了一屋子的侍女侍从都悄然退了出去,连玉笙也不在我身边。偌大的房间中仅余下我与耶历赫两个人,墙角暖炉中雪白的银炭还在旺盛地燃烧,偶尔爆鸣出“滋滋”的声音,摊在暖塌上的一幅“喜鹊登梅”剪纸,无风自动地悠然吹落。
突如其来的相对,让我感到忸怩和尴尬。在喝蜜水解苦之际,默然地垂首不看他。
“你现在好点没有?”我虽然不看他,但是可以感到他落在我身上滚烫的目光。
我垂首喝水时将头更低地点了两下,算是回答了我。
“哈。”他忽然清朗地笑出一声,良久之后,竟是转身去拿穿来的那件银灰貂裘,自己披上后,朝我说道说道:“那么我今日就先走了,你早些安睡。过些日子再来看看你。”
我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看着他一步步地向房门走去。
颜卿,颜卿,心中有个微小的声音在说。
手指紧紧地攥紧了身上轻罗素锦的裙裾一角,密密的细汗沁了出来。我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在耶历赫的前脚要踏出时喊道:“等等。”
他蓦然停住,回首看我时眼中复杂的光芒急剧变幻,我说不清他眼中的神色是什么。
终于,我低头紧咬着下唇说道:“今夜你就留下吧。”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二部 零落成泥碾作尘3
章节字数:2764 更新时间:10…06…16 20:36
鲛绡烟罗鸾纹的帷幔微微地颤抖,男子沉重的喘息声。我眼神空洞地看着头顶的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罗帐,层层繁复交叠的鲛绡恍若垂天而下的轻盈柔泽烟霞。这一刻内心是空茫,更或者是空洞,甚至有一瞬忘记了我是谁。
耶历赫炽热的唇舌蜿蜒游走在我的脖颈间,轻吮我柔嫩的双唇。不是霸道的占有,而是温柔的**。我的手指紧紧地抓住身下的云锦床褥,身体一动也不动。静寂中点点温存的和风细雨洒落,直到身体深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我忍不住**,额头上已是涔涔湿粘的汗意。
“能得今晚,再长的等待也是值得,何况仅仅是四年。”他动情地紧拥我此刻不着丝缕的雪白身体,强健的臂弯圈住我纤纤的腰身,吻着我的耳垂,声音渐渐深沉:“颜颜,我要你一生一世都陪着我。”
我紧紧咬着下唇,半点声音也没有。当清晰的疼痛再次传来时,攀附在他宽阔肩膀上的手,数根锋利修长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他精实强壮的后背,眼角隐然有泪水沁出,但立即被柔软的被褥吸干,心中却有个凉薄的声音在笑,原本这具身体四年前就应该给他了,可是你一拖再拖,整整拖了四年,现在就是偿还前债。
……
躺在我身边的他,似乎已经睡着了,呼吸声均匀粗重。我轻轻合上双眸。
……
那夜睡得极不安稳,不觉间窗外已是白蒙蒙的天亮了,我感觉到有人蹑手蹑脚地翻身下床,衣衫细碎的摩挲声,似乎在床头蹲了下来。静静地凝视我安睡的面容,温暖的手指拂了一下我垂落在鼻梁间的发丝,我知道是他,但是闭着眼睛佯装睡熟。
过了一会窸窣的着衣声后,房中就彻底安静下来,我此时睁开眼睛,撑起身体坐起来,才发现房中只有我一人。外面天光已是大盛,数道乳白色的光柱射进来,将屋中摆放的物什照得纤毫毕现。
我轻轻地“咳”了一声,立即就有侯着的婢女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