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骊歌--桃花朵朵开-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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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说，他是被我不够坚决的拒绝所拖累？
既然如此，不妨快刀斩乱麻。
“是！我喜欢伤别人了！”我咬牙说道。
“他是谁？”仲玉不敢相信，痛苦地问。
“你不要管这么多了，总之我们以后不能再见面了，再见亦是陌路人！”我一口气说完，用力转身就走。
“是不是陈如意？！”他在后面问道。
我停下脚步。
“不管是谁，都不重要，总之你记住，你我再见亦是陌路人，以后都不要再牵挂我！”我尽管语气决绝，但眼泪还是不能自控地流了出来。所幸背对着仲玉，他看不到就是了。
沉默。我没敢回头看他，但是想来，他一定怨恨之极吧？
半晌，耳边传来仲玉的声音：“我从未想过玉娘你会是如此贪慕虚荣之人。好，他是三镇节度使，我以后会做比他更大的官！”
我闻此言，心已碎裂。
呆呆地伫立良久，缓缓回头望去，只见教坊门口已经不见了仲玉的身影。
仲玉，你信了吗？呵，事到如今，相信与否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你以后都不会再为我所牵绊，可以拥有更好的前程、飞向更广阔的天空了吧？
如果这样对你有好处，何妨让我举起剪刀，剪断牵绊我们的线呢？
我想起孙燕姿的那首《风筝》，痛哭着向教坊里面跑去。
去哪里呢？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舞音阁。我不想那些等着看我笑话的人见到自己现在这副泪流不止的狼狈模样。
我现在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或者和谁倾诉一番……
对了！现在这个时候，蔡妈应该在厨房准备午饭。
想到这里，我一边抽噎着一边走到厨房，用沾满自己泪水的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转了一圈，不见蔡妈，却勾起了我的食欲。于是顺手抓起一只馒头大嚼起来。
当食物温暖清甜的味道绽放在我的味蕾，心中的悲伤暂时随着脸上的泪水一齐蒸发了。嗯，我长长呼出了一口气：食物果然是最能安抚人的情绪和带来满足感的东西！
“喂，你怎么——吃我们的馒头？！”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抗议的男声。
我转过身，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淡蓝色粗布衣裳的纤瘦少年正瞪大了他的眼睛望着我，在他身后，是一个身穿黑色布衣的凶猛大汉，一脸不悦地望着我。
我不记得之前在教坊中看到过他们。
“你说这馒头是‘你们’的？”我狐疑地问，“那么，‘你们’是谁呢？我之前并没见过你们。”
“你——”那黑衣大汉摩拳擦掌，对我的怀疑很是愤怒。
“哎，”布衣少年举起左手制止道，“不得无礼！”
大汉将拳头放下，依旧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看我。
“实不相瞒，”少年拱手作揖道，“在下名唤阿桂，他名唤阿成，都是新来的学徒。”
新来的？难怪我不认识。
我上下打量这少年一番：白皙面孔，剑眉秀目，鼻子通直灵巧、嘴唇纤薄，不说话的时候紧闭着，仿佛在守着什么秘密。最有特点的是他宽阔的额头和方正的额角，生得端正有力，似乎在昭示着主人的优越感与骄傲。
嗯，这阿桂是个美少年，我思忖。他的秀美不亚于不凡，然而那种镇定自若的卓越风度又胜过了不凡。若是他好好在这里呆下去，恐怕不凡在教坊中万人迷的地位就要被动摇了。
“小丫头，看什么看？！”黑衣大汉阿成不满地抗议道。
我一边啃馒头，一边打量着阿成：五大三粗、肤色黝黑，说他是护院我就相信，要说他是新来的学徒，这就有点让人怀疑罗艺琳挑选学徒的眼光了。
“你们真的是新来的学徒？”我不置信地指着阿成问道，“连他也是？”
“你这小丫头怎么废话这么多？！”阿成生气了，又举起拳头，眼看着就要走过来打我。
我还没来得及申辩，就听到身后的厨房门似乎被人推开，回头一看，却发现阿桂和阿成竟然已经消失了！
上部：当年初识 第二十九章 馒头引来的麻烦事
“哎呀，玉娘，你不好好练舞，怎么跑到这里来偷吃馒头？！”蔡妈走进来，看到我的腮被馒头撑得鼓鼓的，不满地抱怨着。
“我饿了！”我努力吞咽着嘴里的馒头，口齿不清地回答道。
“跳舞很累，当然会热了！”蔡妈把“饿了”听成“热了”，不满地数落我，“热了应该去院子里吹吹风，吃那么多，当心你变胖之后跳不成飞天素女，变成了落地素女。”
“蔡妈你不要咒我嘛！”我咽下一大口馒头，抗议道，“难道你也要跟着那些小丫头欺负我啊？！”
“不是欺负你，”蔡妈转过身来看着我，认真地说，“你呀，一点定力都没有。在教坊大赛上拿了优甲，就飘飘然。饭量越来越大，跳舞越来越差，还和卢家二公子纠缠不清，这叫人家怎么服你？我都听说了，这几天的练习中，你就没站稳过。你要知道，飞天素女不是只要站住不动就可以的，是要站在上面表演各种很难的舞蹈动作，还要跳上跳下！现在距离御前表演越来越近了，到时万一有什么闪失……你让我怎么不担心呢？！”
“蔡妈，不是你想的这样，”我辩解道，“你也知道，因为仲玉的事，我很难过，所以我的状态十分不好，我——”
“这不是理由！”蔡妈打断了我的话，“前头人在最伤心难过的时候，依然能够以自己的最佳状态表演歌舞，并不会因为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表演。这才是一个真正的教坊艺人所应该具有的状态，而你，差得太远了！”
“我——”
还没等我解释，蔡妈就拿了自己的东西走出厨房，留下我一个人呆呆地嚼着馒头，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罗艺琳能做到，为什么我就要做到呢？
不用说我是穿越过来的现代人，就说穿越后，我也没增添什么特异功能，只是有点小小运气的洛玉娘罢了。怎么能和自幼生长在教坊、受到过规范严格训练的罗艺琳相比呢？！
连一向都为我打气的蔡妈也批评我，这件事让我恼怒不已。于是我恶狠狠地抓起一只馒头，一块块揪下来向地上猛扔。
“喂喂，你这小丫头不吃馒头就别糟蹋了！！！”我身后突然传来阿成极度愤怒的声音。
咦？这家伙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我转过身，惊讶地发现阿桂和阿成又出现在原来的地方。可刚才蔡妈进来的时候他俩不是消失了吗？躲到哪里去了？
阿成不顾我诧异的目光，只管对我进行强烈的声讨：“小妹妹，你抢我们的馒头吃也就罢了！如今不好好吃，竟然这么随意糟蹋我们的口粮，是不是不想混了？！”
他说着撸起袖子，一副要干架的阵势。阿桂在旁边不住地劝也不顶用。
可看着他这幅凶神恶煞的样子，我不仅不害怕，心中的恼怒之火反倒越烧越旺。
哼，一个新来的学徒也敢管教姑奶奶？这是什么世道？！
我今天几乎受了一天气，难道还要受这两个生瓜蛋子的气不成？！
“怎么，仗着自己块头大就要打人？”我昂首挺胸、双手叉腰，毫不示弱地提高了自己的声音说道，“正好本姑娘今天心情不好，你愿意挨打的就尽管放马过来！”
“你——”大块头阿成想不到我竟然是这种反应，瞪大了眼睛，就要冲将过来，那削瘦的阿桂怎么也拦不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厨房门口又传来了脚步声……
这次我亲眼见证了这两个奇怪的新学徒从我眼前消失的过程：阿桂反应十分灵敏，他一听到脚步声马上拉住阿成，按着他的脑袋钻进了后面的米面袋子堆中。
我赶忙走到他们藏身的方向，低头看着被阿桂捂住嘴巴，只剩下浑圆的大眼睛不住向我发射愤怒光波的阿成，险些笑出声来。阿桂见状，忙将另一只手的的食指竖直在嘴唇中央，示意我不要出声。
我配合地点点头。
“玉娘？”是不凡的声音。
我转身立正，发现一身皂色衣衫的不凡正站在我身后。
“怎么了玉娘？”他用探寻的目光看着我，“我听说你今天又摔了下来，还和卢公子吵架了？刚才蔡妈给大家发饭的时候也气鼓鼓地，婉霞问起你，蔡妈连提也不让她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我看着自己手里揪剩下的馒头，和地上大大小小的馒头块儿，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解释给不凡听。
不凡看着我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好的窘迫模样，轻声叹气。
“是因为卢公子对不对？”他问道，“你还放不下他？”
“唉，”我也跟着叹了口气，“有一部分是因为他。你知道，像他这样三天两头跑过来，对我对他都没有好处——一点好处都没有。”
“嗯，”不凡温柔地点头，“我了解。”
我看着不凡低垂下来的羽状长睫毛，它们将阴影投射在他白皙的肌肤上，显得忧郁而温存。这个时候，他明亮的眼睛不若往日般晶透得咄咄逼人，收敛起光芒的美目让我有了倾诉的冲动。
“不过这也不能怨他。我本来希望可以用伤害最小的方式来和仲玉了断，谁知道事与愿违，”我无奈地说，“我表现得越是温和、不忍伤害他，就越是让他还抱有希望，也就越难了断。可是让我对他说出那些狠心绝情的话，我又做不到……今天好不容易说了一些违心的话，谁知道最先受伤的，竟然是我自己。”
说到这里，我的嗓子有些紧。
不凡看到我难过的样子，想要说些话劝慰我，却被我的话截了回去。
“其实那些道理我都明白。我也知道这样就了断对我们俩都好，可我的感情上接受不了，”我说着，眼眶湿润起来，声音有些发抖，“那种感觉很恐怖，你的心上面有一块突然空了出来，有什么东西没有了。但是那块空的地方还是伤口，每次提到和他相关的东西就会抽痛，连续成一片的疼痛，无边无际……”
不凡看着难过的我，轻轻握住我的手，低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对他用情那么深。”
“干什么道歉呢，”我舔舔流到嘴边的眼泪，笑了起来，“这又不是你的错。”
不凡捏了捏我的手，不作声。
“喂，这明明是我在失恋啊！怎么好像你比我还难过？”我拖动着手臂，晃悠不凡，“你别难过，这不是任何人的错。甚至都不是那个讨厌的卢伯晶的错。这只能说，我和仲玉没有缘分。”
“你真的这么想？”不凡听了我的话，有些意外。
还没等我回答，米面袋堆里突然传出了一声响亮的喷嚏，令我措手不及。
“什么人？！”不凡皱起眉头向我身后看去。
上部：当年初识 第三十章 温暖牌午饭
“嗯？怎么了，不凡？”我一边阻挡不凡看后面的米袋子，一边装傻充愣地问。
“这厨房里有别人。”不凡警惕地扫视着后面的米袋。
“别人？谁？不是就我们两个吗？”我故意问。
“不。我刚刚明明听见有人打喷嚏。”不凡向米袋堆走了过去。
“哪有啊？我都没听到。”我走过去拉住不凡，尽量不让他发现那两个新来的冒失鬼。
虽然我不知道他俩为什么要藏起来，不过既然他们自己躲起来，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不想被人发现。如果举手之劳可以助人为乐，我不介意做一把穿越女版雷锋。
“真的有。玉娘，难道你没听到刚刚有人打喷嚏的声音？”不凡问道。
“打喷嚏？我真的没听到啊，”我睁着大眼睛使劲儿跟不凡装无辜，“不凡，你是不是因为我的事情伤心过度，所以幻听了？”
老实说，这句话说得十分弱智。但是不凡此时正集中精神搜寻米堆里的躲藏者，没听见我说话。
我见拉不住不凡，只能跟过去，希望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帮那两个新学徒。毕竟，就算阿成比较不讨人喜欢，那阿桂可是个美少年啊！
“唔？没有人？难道真是我听错了？”不凡走到那两个人藏身的地方，自言自语道。
这下轮到我好奇了，他们明明藏在那里，不凡怎么会说没有人呢？
于是我凑上前，探身望去，只见刚才他们藏身的地方只剩一块由米袋子围成的空隙，当真是一丝头发也没有！
奇怪！难不成他俩会人家蒸发？
“是我多疑了。”不凡自嘲地笑笑，充满歉意地说道。
“哪里，小心无大错嘛。”我心虚地回答。
不凡有些尴尬地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玉娘你要是真的不怪任何人，我就放心了。如此一来，只要过一段时间，你就能从卢仲玉的事情中缓过来。你需要的只是时间。”
他说得很对。可是，谁知道这所谓的“一段时间”，到底有多久呢？
而不凡却松了一口气。他像是猜到了我心中的想法一般：“不论这‘一段时间’有多么长，你都记住只要做四件事就可以了：吃饭、睡觉、练舞、找我谈心。如果你有什么牢骚，就只管对我说好了。蔡妈年纪大了，我们的想法她不一定能理解。有人陪你聊聊天，你会比较容易缓过来。”
“嗯。”我笑着点点头。不凡的关心让我觉得很温暖，而现在，和他聊天的确是一件轻松又愉快的事情。
“既然你答应了，那么就应该好好吃饭，下午好好练舞。三天后陈狐狸就要来第一次验收我们的《素女飞天舞》了，我们总不能在他面前出洋相，对不对？”
“对！”我深表赞同地点着头，可是忽然就觉得不对，“什么，第一次验收？那也就是说他还回来验收第二次第三次？一个舞蹈罢了，有必要搞得这么声势浩大吗？”
“的确，只是一个舞蹈罢了，不过这却是御前表演的舞蹈，谁也不敢有任何闪失。”不凡提醒道。
唉，说得对。皇上好歹也是那只狐狸的顶头上司，马虎不得啊！
“你放心，”我拍拍不凡的肩膀说道，“既然时间紧任务重，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的。所以，麻烦你一会儿帮我送双份的午饭来吧。”
“双份？！”不凡有些诧异，旋即又问道，“你怎么不过去吃？”
“哎，跳舞很累，自然要多吃点了。还有，那些人最喜欢传闲话了。我吃饭的时候不想见她们，到厨房来吃，落个清静。”
“好”，不凡灿然一笑，“那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给你送饭。”
“嗯！”我面带微笑，用鸡啄米的频率狂点头。
等不凡走后，我冲那两个人躲着的地方说道：“出来吧。”
只见那块地板被推开，阿桂被阿成托了上来，等阿桂站好之后，阿成才跳了出来。
哗！原来有暗道！这真的是教坊吗？如果不告诉我，我会以为这里是什么帮派的总部。
“多谢姑娘襄助。”阿桂诚恳地冲我行了一个礼。
“哪里，我也没帮什么忙。”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
“哼，什么香烛火烛的！”阿成一脸不服气，“反正我们的馒头都被她吃光了，这回要捱饿了！”
“阿成！”阿桂轻声呵斥道。
阿成不情愿地闭上嘴。
“你们不会挨饿的，”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刚刚吃了那么多馒头，我已经不饿了。一会儿不凡送来的两份午饭，算是我对你们的补偿。”
阿桂听了，十分高兴：“姑娘今日赠饭之恩，在下定然不会忘记。”
我听了他的话，在被他郑重的态度感动之时，也觉得有点可笑：“有什么恩不恩的，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大家同是教坊中人，理当互相帮助。”
阿桂连忙摇头：“姑娘是好心肠，自然想象不到别人的心地有多坏。”
“我也不是心肠多好的人，”我看着阿成做出一副“原来你还有点自知之明”的表情，有些无奈地笑笑，“只是不想对人有所亏欠罢了。但我不知道自己所坚持的这点，到底是对还是错，也许，这只是一件很无谓的事。”
“姑娘似乎有些烦恼？”阿桂问道。
“教坊中人，谁没烦恼，”我觉得阿桂在套话，于是把球踢了回去，“比如你们两个人，弄到要鬼鬼祟祟躲在厨房啃馒头的田地，恐怕烦恼也不小吧？”
“你什么意思？”阿成很不客气地问。
“休得无礼！”阿桂轻声呵斥道。
阿成见状，很知趣地收敛起来。
阿桂走上前来，恭敬有礼地说道：“姑娘不要见怪。阿成原本是我的家丁，他护主心切，若是言谈举止间有何冲撞之处，还望姑娘不要介怀。”
“哪里。”我讪笑道。不论穿越前还是穿越后，冲撞我的人都多了去了，要是我一一介怀，现在岂不是要郁闷而死了？
“其实说起在下沦落教坊的经历，倒是有些故事。若是姑娘不嫌弃，在下可以为姑娘讲讲。”阿桂说道。
我看着阿桂灵巧的五官和方正的额角，突然觉得他有些像一个人。细看之下，似乎没有什么相似点，可是猛一看，那轮廓和神态都有些似曾相识。
到底，他像谁呢？
“我以前见过你吗？”我不自觉地脱口问道。
上部：当年初识 第三十一章 虎落平阳也有个性！
阿桂听了我的话，微微一愣：“什么？以前？我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姑娘你。”
“是吗？”我迷惑地问，“可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哦？”阿桂有些意外，但旋即亲切地笑道，“这大概就是所谓缘分吧。”
“或许吧。”我笑笑，但仍旧迷惑。
阿桂对我的迷惑报以微笑，让我坐下，简洁地给我讲了他的故事：他本是京城名门之子，阿成则是他的贴身侍从。崇山王无视皇权，在京城独揽朝政，引来了许多人不满。有正义感的大臣纷纷上书弹劾蛮横霸道的崇山王。阿桂的父亲正是这些富有正义感的大臣之一。崇山王为报私仇设计陷害阿桂的父亲，使得他们遭到了抄家灭族之灾。老管家与罗艺琳是旧识，为了延续老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