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骊歌--桃花朵朵开-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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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命。你明白么?这是一场游戏,可是规则残酷,只许硬,输了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唉,怎么好像讲不通呢?
“不是,我只是假设,”我仍没有放弃,“假设,没有那些纷纷扰扰、恩恩怨怨,你只是一个名叫阿桂的少年,不用负担天下与社稷,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阿桂的愿望?”慕惜陷入了思索中,“也许——”
我满怀期待地看着慕惜,等着听他的愿望。
“也许,他会不满于这个纷乱的时局,揭竿而起,自己成为一方诸侯。”慕惜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这是一个十分令我失望的回答。我还以为会有才子佳人、归隐田园之类的回答,原来却不是如此。
“你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做一个普通人吗?”我不置信地问道。
“普通人?”慕惜微微皱眉。他笑道:“朕从记事起就不晓得做普通人的滋味。身为净堂国的皇族,要时时刻刻为净堂着想,为江山着想,而非自己。这个道理,先帝懂得、朕的父亲懂得,朕自然也懂得。”
说道这里,他的表情渐渐认真起来:“玉娘,这是流淌在我们的血液中,一代一代传承下去的。”
“你们这样没有自我地生活,真的感觉好吗?”我仍旧无法理解。
“不,玉娘,”慕惜否认道,“这并非没有自我的生活,而是将自我与净堂融为一体的生活。真正的统治者,要有这样的心,国家才会好。”
“我看,你的皇后就没有这种心。”我不客气地指出来。
慕惜颇有深意地看着我,笑着说道:“她固然不是朕理想中的皇后,但也是朕当年所能做的最好的选择。若是朕选择了旁人,结果可能还要糟。玉娘,通知一个国家不是那么简单,做皇后也不是有聪慧的头脑、美丽的容貌和高贵的出身甚至帝王的爱就足够。这太复杂了,朕一时难以对你讲解明白。”
“你真的是一个为国家而生的人,那假如有一天,你的国家不需要你操心就能自己运转得很好了,你会有什么愿望?”我还想再试一次,最后一次。
慕惜饶有兴味地看着我,说道:“你怎么对朕的愿望如此感兴趣?”
“那并非是我的兴趣,”我回答,“只是抽到这张牌罢了。”
慕惜盯住我良久,才缓缓说道:“如果真有天下大定的那一天,朕希望你能进宫陪伴朕。”
我听了他的话,为之一震。
“你在开玩笑吧?”我试探道。
“是你要刨根问底的,”慕惜将头一扬,若无其事地回答,“朕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怪不得崇山王斗不过他。慕惜虽然年少,却是个天生的帝王,崇山王败给如此强劲的对手,也不算冤枉了。
“朕是哪种人?”慕惜问道。
“身处权势之中、如鱼得水的人,”我答道,“我本以为你会觉得权势如同一道枷锁,令你窒息。所以你上次才会出宫来隋阳游玩,原来不是的。”
慕惜听了我的话,哑然失笑。
“怎么玉娘,你竟以为朕上次来隋阳,只是一时兴之所至么?”他问道。
“难道不是么?”我反诘,“你这次醒来不也是出宫游玩了?难道上次不是?!”
慕惜听了我的话,连连摇头:“不,你误会朕了。正是因为朕上次没有时间好好游玩,这次醒来之后才会出宫。”
“那你上次来是?”我被弄迷糊了。
上部:当年初识 第六十章 皇上,好兴致~!
“朕上次来隋阳,乃是为了和如意共商对付崇山王的妙计。虽然在朕和如意之间,一直有白继先代为联络,但是这次对付崇山王的计策一旦失败,朕恐怕有性命之忧。所以朕左思右想,还是决定亲自来隋阳一趟,当面和如意商议此事。”慕惜答道。
我听了慕惜的话,再将前前后后的事情都联系到一起,恍然大悟。
“既然你上次来隋阳如此神秘,为什么安东郡王会得到消息?”我想不通这点。
“问得好,”慕惜赞道,“其实朕也想不通,安东郡王是如何得到消息的。不过朕在他那里倒也没吃什么苦,不过就是软禁几天罢了。”
“都是我一时大意,给了他们可乘之机,才会让你被作为拿去交换,真抱歉。”我内心充满了愧疚之情。
“是朕自愿的,”慕惜赶忙解释,“如意固然担心你的安危,但还不敢用朕做人质去交换,是朕自己提出来要去的。”
“为什么?”我不解。
“这一来嘛,朕可以把你换回来;二来,朕也有心会会这个安东郡王,看他到底站在哪一边。若是他站在崇山王一边,朕也好提前有所防备。”慕惜说道。
“你难道不怕他加害于你?”我问。
“朕量他没有这个胆,”慕惜自信地说道,“有时候自信是必须的,它能唤醒敌人内心的懦弱,令他不战自败。比如你刚刚在皇后面前,就不应该这么快让她发现你内心的恐惧。”
“谁说我恐惧了,不就是要把我关小黑屋么!”我嘴硬道。
慕惜见我硬撑,摇摇头笑道:“朕若是你,不会那么快就惊慌失措。总要撑一阵子,刚刚那种情况,朕若晚来一步,你就很危险了。”
我虽然不服气,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
“再比如,朕若是在安东郡王面前表现出怯懦之态,他定然会倒向崇山王,不会愿意帮朕的。其实,朕这次扳倒崇山王,只是险胜,每一步出现哪怕是很细微的纰漏,都会失败。朕也害怕、也紧张,但是朕不能表现出来。”慕惜沉声道。
他是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他的自信,会左右安东郡王的决定,至少,能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坚持到如意去救他。
对,如意当然会去救他,他一定早就知道。因为是他,所以如意拼上这条性命也要把他救回来。
他何德何能,能得到如意这么一个聪慧高傲的人誓死的效忠?能让如意在他的床前担惊受怕、让如意相信他能成为一个明君……
我看着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天子,心中升起敬佩之情。他比不凡还要小一点,却如此老成,在他单薄的肩膀上,已经可以撑得起净堂的江山了。在他稚气未尽脱的面庞之上,已经萦绕着一种尖锐的帝王霸气。
“我们不会是敌人吧?”我喃喃地问。
慕惜闻言一惊:“玉娘,你怎么会这么问?”
“我只是觉得,做你的敌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我低下头,眼前又浮现出慕惜给我的第一印象,自嘲地说道,“可笑的是,我当初还真以为你是新来的教坊学徒,还在心里将你和不凡相比。”
“你是说李不凡,你们左教坊最有名的乐师?”慕惜似乎觉得我的话很有趣。
“正是。”我点点头。
“比较之后,你觉得朕如何?”慕惜饶有兴味地问。
我摇摇头:“你贵为天子,怎么肯与一个身在贱籍的乐师相提并论?”
“但说无妨。”慕惜一脸孩子气地笑道。
“我觉得,你若是进了教坊,不凡万人迷的宝座恐怕就要易主了。”我不带丝毫谄媚地回答道。
“你真的这么认为?”慕惜甚觉惊喜。
我点点头。
“那你想不想看看朕当乐师的模样?”他来了精神。
“你?乐师?”我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正是!”慕惜笑道,“今晚朕宣上白继先、如意他们,到你们左教坊开个庆功宴,介时咱们不论身份尊卑,只痛痛快快地玩一场,就当是为朕庆祝登基十年,终于除掉了心腹大患,你看如何?”
皇上要在左教坊开party?!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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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要在左教坊开庆功宴的圣旨一下,坊中立刻热火朝天地准备起来。
罗艺琳因为白继先大难不死,心情极佳。虽然那几日水米不进给她的身体带来的影响还在持续,但她苍白的脸上洋溢着藏不住的喜色。
“皇上真的说要带继先来吗?”罗艺琳坐在梳妆台前,欢喜地转头问我。
“是!我的罗姐姐,皇上说,要宣上如意和白继先一起来!你已经问我第三回了!”我笑着说道,“罗姐姐,你最好还是先转过头去,你这个发髻我才梳了一半,这缕头发还没有收上去,快让我梳完!”
“我等不及想要见他。”罗艺琳喜不自禁地说。
我看着镜中施过胭脂,不再显得苍白的罗艺琳,心中感慨:她是几时变得如此孩子气呢?
“玉娘,你说我这样装扮好看吗?”罗艺琳忐忑地问。
“我的罗姐姐,像你这样的大美人,怎样打扮都好看!”我拾起梳妆台上一支翡翠步摇插入她的发髻,笑道,“罗姐姐,你和白大人之间,纠缠了这么多年,怎么你如今还会和相识不久正在热恋的情人一般,这么小心翼翼地打扮自己?”
“不是这支步摇,”罗艺琳说着,抬手将我方才插上的那支翡翠步摇拔下来,亲自从梳妆台上寻了另一支嵌玛瑙步摇插入发髻,“玉娘,今晚要用这支。”
“为什么?我觉得那支翡翠的更好看。”我撅着嘴。
“因为那支是先帝赐给我的,而这支,是继先刚刚成为乐师的时候送我的。这是他送我的第一件首饰,对我们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罗艺琳说着,眼睛里充满了幸福的神情。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时间又倒回若干年前,她还只是一个年轻的舞者,与一个叫做二郎的乐师真心相爱。
“这是信物么?”我问道。
“可以说是的,”罗艺琳用沉浸在爱情中的女性特有的语气说道,“玉娘,你方才问我,为何要如此可以打扮自己,其实是因为这次的事情,解开了我和继先之间的心结。”
“我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恨他,其实我错了,我只是用这种方式继续爱他。因为不论我多么恨他,我都知道,他在京城好好地做他的官,他很好。”
“可是当我知道他要被斩首,而他竟然是为了我才……我的心好痛,胸口一抽一抽地难受,那感觉好像我整个人都空了,真正的我都随他而去,剩下的不过是一个空壳。我才发现,这么多年,我所以为的对他的恨,其实只是我的爱情受伤之后,结了痂。把恨的痂掀开,里面还是赤裸裸的爱,没有任何变化。”
“你真的如此放不下他么?”我有些失望。
罗艺琳是我心目中的教坊女神,她应该值得更好的男人来疼惜,而不是白继先这种自私的男人。况且我相信,只要她愿意,会有大把比白继先优秀得多的男人争着抢着想要获得她的垂青。
“玉娘,感情这种事,很难讲的。你放得下卢公子吗?”她问道。
上部:当年初识 第六十一章 爱情的谜题
听到罗艺琳提起仲玉,我感到很窘。
我从没有真正放下过他,即使是在面对陈如意和李慕惜,心动不已的时候,也难以真正放下和仲玉的感情。我总是在想,如果仲玉和他们俩那样,没有束缚自己的家庭,可以放开手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许能让仲玉少几分懦弱,多几分洒脱。
如果是那样,我会不会就可以和仲玉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可如果那样,如意要怎么办?
自己竟然还是不由自主想到如意!我捶打自己的脑袋,恨自己不争气。要不是他,我和仲玉的感情怎么会这么快被卢伯晶那家伙知道呢?在这件事情上,陈如意他欠我们的,不管他对我多好,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罗艺琳见我不回答,只呆呆地愣神,又捶打自己的脑袋,赶忙起身拉开了我的手,关切地问:“你怎么了玉娘?是不是放不下他?”
我点点头,轻声说:“放不下。其实,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在时时刻刻提醒我想起他,可是我仍旧放不下……”
“放不下,就不要可以强迫自己放下。这样只会让自己更难过,将往事一遍遍在心里过,更加忘不了,”罗艺琳劝慰道,“你还是应该珍惜眼前人,陈大人对你这么好,不要辜负他。”
“可是罗姐姐,他正是令我和仲玉分开的罪魁祸首。”我嗫嚅道。
“玉娘,何出此言?”罗艺琳惊讶地问。
我将那天和瑛瑛在节度使府偷听的事情讲给罗艺琳听,她听完之后,却没有很吃惊。
“玉娘,陈大人他足智多谋、城府颇深,有时候近乎于狡猾,这你恐怕早就知道了,像是告知卢伯晶这种事,实在也算不上什么计谋、陷害。他若是真的有意拆散你和仲玉而又不想让你们知道,有很多更加恶毒、彻底而又完全不露痕迹的做法。以他的才智,若真的故意要拆散你们,不会只是这点小伎俩。”罗艺琳说道。
“真的是这样吗?”我还是不能相信。
“玉娘,陈大人他做事情的手段虽然很灵活,但是他有自己坚持的原则。最简单的例子就是:以他如今的权势和地位,如果要趁皇上昏迷的时候搞个政变、自己登上皇位,恐怕也没人拦得住,可是他没有这么做。你和陈大人相识虽短,也有过很多接触了。你觉得他像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吗?”
罗艺琳的话,和我所纠结的事情相一致。
“正因为他不像这样的人,我才对这件事情更加介怀。”我闷闷不乐地说。
罗艺琳见我这副模样,笑道:“你分明是喜欢他,希望自己心上之人完美无瑕,不要成为自己上一段感情的刽子手,是不是?”
是吗?真的是因为我喜欢他吗?我困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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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饭时分,左教坊都布置妥当了。蔡妈因为白继先要来,十分开心,虽然年纪大了,也尽力帮忙,瑛瑛一个劲儿地跟我打听杨若松来不来。
不凡还是有意回避我,但是似乎和吴婉霞之间淡了下来。以前整日浮现在婉霞脸上的甜蜜笑涡,已经久久没有出现。
在帮忙布置左教坊的时候,我们三个人之间十分别扭,那种气氛比陌生人要更加尴尬。
“就是过年,左教坊也没有这么漂亮啊!”蔡妈望着装饰一新的左教坊,开心地说。
我看着蔡妈喜悦的神情,想到今晚如意、慕惜、不凡竟然齐聚在左教坊,心下想到远在京城的仲玉,若是他也能在,该多好……
“皇上来了,皇上来了!”忽然有人喊道。
罗艺琳听到皇上来了,忙带领左教坊的人迎了上去。
只见慕惜、白继先、如意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向左教坊走来,杨若松跟在后面。
他们今晚都穿着丝质便袍。
慕惜年纪最小,身材颀长清瘦,暗碧色的便袍冲淡了贵为天子的距离感,添了几分风liu倜傥的味道,配上他清秀还略带稚气的五官,别有风情。
白继先平日总穿灰色系布衣,好像生怕别人知道自己是当官的,今天总算穿了回丝质衣服,令他平淡却规矩沉稳的五官生动了起来。虽说他不算美男子,但是气质清隽,非常人可比。
四人之中,如意的个子最高,因为习武的关系,他的身材比慕惜舒展很多,宽肩修腰,穿什么都好看。平日如意穿衣服就是丝缎居多,偏好华贵风格,今晚上的暗蓝色丝质长袍,却是特意选了件半旧的,好让自己低调一点,大约是怕抢了慕惜的风头。不过他这样一穿,倒是少了些华贵之气,将自己有攻击性的美收敛了一些。
杨若松的个头与如意相仿佛,只是身材更瘦一些。他的墨绿色便袍比如意更低调,脸上总是一副忠诚自持的表情,让人感觉是良师益友。我以为瑛瑛的眼光比罗艺琳要强很多,杨若松若是动情,当不会辜负她。
“民女左教坊前头人罗艺琳,不知皇上驾临,有失远迎!”罗艺琳笑吟吟地走上前去行礼。
“免礼免礼,”慕惜赶忙说道,“朕不是让玉娘带话,不要太铺张,难道这丫头没把朕的话带到?”
他说着,似笑非笑地睨了我一眼。
这众目睽睽之下的一眼让我很不自在。我勉强笑笑,眼角余光看到如意的神色似乎一沉,像一丝波澜划过沉静的湖面,但转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玉娘都说了,”罗艺琳笑着替我解围,“只是我们觉得若不装饰一番,实在衬不起皇上的身份。”
慕惜环顾四周,见也没有过于奢华,便说:“你们的一片心意,朕心领了。我们快进去吧。”
于是,众人向两边闪开,让他们四人先进去,之后才由罗艺琳带领鱼贯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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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教坊礼堂内,众人皆已就座。
慕惜身为皇上,坐在上首,如意和继先一左一右坐在他的旁边,杨若松坐在如意旁边。其余的人,围着中间空地席地坐成一个圈,很像学校联欢会的坐法。
罗艺琳今天是大大方方地坐到了白继先身边,不像以往那样诸多顾虑。瑛瑛则是被我左推右拉,扭扭捏捏地挨着杨若松坐了下去。我看到她做下去的时候,杨若松的脸似乎有点泛红,不禁偷笑。
谁知管了别人的闲事,就忘了自己这边。当我准备坐下的时候才发现,旁边坐着的竟然是不凡。可是想换位置已经来不及了,再说当着这么多人,也很不恰当,于是我只好强压住心底的尴尬,坐了下来。
“你袖子上的缎带开了。”我刚坐下,不凡就悄声提醒。
我顿了顿。
很久没有听到不凡这么亲昵地对我说话了。
扭过头去看他,少年的明眸中,漾满了清澈的真诚。这真诚,让他略显尴尬的神色自然了起来,也让我们一个下午的不自在瞬间烟消云散。
继续和不凡做好朋友,一直是我所期望的。
我喜欢他神采飞扬地演奏乐器,就着乐理旁征博引、侃侃而谈,遇到特别不开窍的人时眉目间一丝孤傲的不耐烦,开心时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米牙毫无顾忌的笑容,以及在我危难之时不顾危险舍身相救。
只有不凡亲眼见证了我在教坊成长的过程,对我来说,他有和别人不同的意义。
我感激地冲不凡笑笑,试图自己系上松开的缎带,却屡屡失败。
不凡见状,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