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骊歌--桃花朵朵开-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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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不凡亲眼见证了我在教坊成长的过程，对我来说，他有和别人不同的意义。
我感激地冲不凡笑笑，试图自己系上松开的缎带，却屡屡失败。
不凡见状，忙挡开我的手，亲手帮我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他刚刚系好，就听到上首传来了带着些许不悦的问话：“李不凡乐师是哪一位？”
上部：当年初识 第六十二章 小异之中见大同
不凡听到慕惜的问话，不卑不亢地站起身，坦然答道：“正是在下。”
慕惜稍稍打量了一番，笑道：“果然清俊如仙，不知你擅长什么乐器？”
“笙箫鼓瑟，琵琶管弦，只要是教坊中有的乐器，不凡皆能演奏。”他自信地回答。
“好！”慕惜拍手道，“怪不得你被称为净堂第一乐师，如今朕倒要见识见识！来人——”
两名侍童应声而出。
“取出你们左教坊最好的笙与箫，朕愿同李乐师一同演奏《醉笙箫》。”
不凡见状，忙躬身行礼，推辞道：“草民出身卑贱，岂敢与圣上同奏。”
“哎，朕说过，今晚这顿庆功宴，不要拘泥于身份尊卑，朕希望在座诸位都能玩得尽兴！”
慕惜的话已经说道这个份上，不凡若再推辞，难免却之不恭。于是他乖乖地接过了侍童递过来的箫。
在座大部分人因从没听过皇上演奏乐器，都十分兴奋。我虽然也很好奇慕惜做乐师是什么模样，却总是为不凡提心吊胆。
《醉笙箫》是净堂流传已久的古曲，顾名思义，这支曲子是由笙与箫两种乐器合奏而成，曲调虽然不难，但是其中颇多变化与转折，若非磨合已久，实在难以演奏出醉人的感觉。
而实际的演出效果确实好过我的预想。
慕惜的演奏技巧十分高超，就连很多在教坊学习多年的艺人也未必有他这样灵巧的演奏技法。相比不凡的娴熟，慕惜的技法更加随意和新巧。两人虽是初次合作，搭配得也算得上默契。
只是我总觉得在慕惜的演奏之间，多了很多卖弄，像是瞄准了不凡，存心要将他比下去似的。其实依他的身份和外貌，用不着卖弄什么，已经是人群中熠熠发光的明星了。
和如意一般，慕惜这种张扬的气质，都也是具有侵略性的。他就好象夏日艳阳，灿烂得令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他咄咄逼人的犀利光芒好似经过精心切割与打磨的巨型美钻，耀眼得一览无遗。
相比之下，如意的侵略性更加诡异、邪/魅，仿佛暗夜中飘来的幽幽花香，似有若无；又仿佛神秘的音调中款款扭摆的柔软腰肢，温柔地勾人魂魄。
如意……
想到这里，我望向如意。他正看着陶醉于演出的慕惜，不以为然地摇着头。当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接的时候，他定定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未作停留，镇定如常地望向别处。
我将目光从如意身上移开转回到正在吹笙的慕惜脸上，突然，我发现了什么，于是我又转回去看看如意。
他们的气质虽然有所不同，但是那张脸的轮廓和五官摆位，有一种说不出的相似。也许年龄的差距和不同的生活经历使得他们眉目之间的这种相似大大削弱了，然而仔细看上去，确实相似。也许普通人会将之归结为美貌男子在容貌上的共同点，然而我复又看了看不凡，便完全否认了木如意和慕惜的相似是出于两人都是美男子。
我想起自己见到慕惜第一眼，问的第一句话，便是：我曾经见过你么？
原来，我没有见过他，却是已经见过如意的！
我怀着这种想法，瞪大了眼睛望着慕惜和如意。而如意似乎察觉到了我不老实的目光，用一种近乎逼视的目光望着我。
我身后的汗毛，顿时竖了起来……
（90－2）请卿为我歌一曲
那种逼视，分明是猜透了我的想法。
假若如意不是这么快就猜到了我的想法，我也不会更加认定他和慕惜之间千真万确具有某种联系。因为除了做贼心虚，很难有其他理由来解释如意对我心中这个念头的明了。
不，不是心有灵犀。
一种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如意和慕惜之间，一定有某种坚定而坚韧的联系。
他们都认识芷玉。
慕惜和芷玉是京城人，从如意和芷玉的信物来看，这是京城贵族才有的做法。当然，这不足以成为指证如意是京城人的有力证据，因为有可能是身为京城人的芷玉想要按照这种风俗来定情。
就算信物只能增加如意是来自京城的嫌疑好了。
那么当初如意用计谋拉拢白继先和罗艺琳又如何解释？干掉上任和崇山王一个鼻孔出气的礼部尚书，扶持白继先上位。因其没有背景，所以一定会彻底地忠于一手提拔自己的慕惜和如意。为什么这件事情我怎么想，都好象是两个人的双簧？
还有如意能够当上三镇节度使，是因为他养父陈孝昂的亲生儿子陈俊不成器。但是现在除了陈伊，真正清楚当初情况的人，恐怕已经不多了。就算这个陈俊真的不成器好了，加入陈俊其实很能干，如意会不会愿意屈尊辅佐他呢？
还是……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
按照这个思路下去，如意会是阴险狡诈的间谍，而慕惜则是冷峻地在幕后操纵一切的人。
我将目光转回他们二人身上。
若说是如意在幕后操纵慕惜，还有可能，但是说慕惜操纵如意……
这未免有些不大可能。
我的思维陷入了僵局。
也许是我的推理在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但我从这一刻起，便彻底认定了慕惜和如意之间，一定有某种不可告人的联系。这种联系，应当要比政治同盟更为稳固。
“好！”
一曲终了，众人皆赞。
“想不到皇上对于乐器竟然有如此研究，实在令草民钦佩。”不凡得体地称赞道，看不出一丝勉强。
“哪里，都是李乐师带得好。朕已经久不吹笙，技法都有些生疏了。”慕惜淡然辞道，言语中颇有一丝骄傲。他望向我，用一种孩子般的洋洋得意向我显示：看，如果我是乐师，也不差吧？
我点点头，向慕惜竖起大拇指，报以肯定的目光。
他演奏得的确好。而且在技巧之外，多了一种帝王才有的霸气，这正是不凡柔美深沉的演奏方式所欠缺的东西。
“朕已经带头表演了，下面一个该谁呢？”慕惜环顾四周，有不少教坊女子都欣喜若狂，希望被他看中。
“玉娘，朕听说你是本次隋阳教坊比赛的优甲？”他问道。
“正是。”我赶忙回答。
慕惜邪邪地笑道：“朕那天看你跳飞天素女，除了身体灵活之外，技巧并没有强于其他人，到底是怎么得到优甲的？”
此言既出，惹来一阵窃笑。
“皇上不知，玉娘她是靠着家乡小调取得优甲的，当时是连唱三曲，引得场上评委们大肆夸赞呢。”有人说道。
慕惜听了，倒觉得好奇：“哦？家乡小调？玉娘，可否为朕唱上一曲？”
我无法推辞。
“能有幸为皇上表演，玉娘万分荣幸，”我笑着起身行礼，“可不知皇上喜欢什么歌呢？”
“哦？看来你的家乡小调，有很多歌曲？净堂的国土上竟然有如此擅歌的地方，朕倒是并未听说。”慕惜说道。
我赶忙打哈哈：“民女的家乡小调都是些山野歌曲，粗鄙不堪，哪里入得了天子之耳。”
“朕都还没听过，又怎么知道是粗鄙不堪还是天外清音？你不妨捡朕爱听的唱罢。”慕惜并没有怀疑我的话有何不妥。
我送了一口气。可马上，又开始犯愁，连他自己都说，根本没听过我的家乡小调，我又如何知道，唱什么才是他爱听的呢？
上部：当年初识 第六十三章 半梦半醒叹逍遥
我看着满怀期望的慕惜，一时不知该唱些什么。
他出身高贵，又是皇帝，且胸怀壮志，一般卿卿我我的小情歌恐怕难以入得了他的耳。
我想到了《爱转角》，马上又否决了。这首歌好听在高潮，虽然耐听但是不够惊艳。太悲伤的情歌，又不适合今晚的气氛。
到底……
什么歌才能既脱俗又不会过于前卫呢？
我这么想着，目光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看到如意在那里顾自饮酒吃菜，真叫我气不打一处来。
这家伙倒很逍遥！他——
等一下，逍遥？
突然我脑中一亮，有了主意！
“玉娘，想好给朕唱什么歌了么？”慕惜问。
我得意地笑道：“想好了，皇上。”
“好，唱给朕听！需要伴奏吗？”
我摇摇头：“这首他们都没听过，自然无人能伴奏。”
“没听过？”慕惜脸上表现出惊喜，“那更好了。”
我笑了笑，便款款走到场中空地上，唱了起来：
岁月难得沉默，秋风厌倦漂泊
夕阳赖着不走，挂在墙头舍不得我
昔日伊人耳边话，已和潮声向东流
再回首，往事也随枫叶一片片落
第一段唱完，在座诸人并没有什么反应。我深吸一口气，继续唱道：
爱已走到尽头，恨也放弃承诺
命运自认幽默，想法太多由不得我
壮志凌云几分酬，知己难逢几人留
再回首，却闻笑传醉梦中
唱到这里，却已经有些人被吸引住了，其中除了慕惜、白继先和杨若松，还有放下手中筷子的如意。我见状，心中愈加得意，深深提起一口气，继续唱道：
笑谈词穷，古痴今狂终成空
刀钝刃乏，恩断义绝梦方破
路荒已叹，饱览足迹没人懂
多年望眼欲穿过，红尘滚滚我没看透
字嘲墨尽，千情万怨英杰愁
曲终人散，发花鬓白红颜殁
烛残未觉，与日争辉徒消瘦
当泪干血盈狂涌，白雪纷飞都成空
……
字嘲墨尽，千情万缘英杰愁
曲终人散，发花鬓白红颜殁
烛残未觉，与日争辉徒消瘦
当泪干血盈狂涌，白雪纷飞都成空
当我将最后一个“空”字舒展地唱完，现场安静极了。
“好！”慕惜带头较好，双手响亮地拍打着，为我鼓掌，“这曲子如此婉转优美，又不过于艰涩，叫做什么名字？”
“谢皇上夸奖，”我赶忙行礼道，“此歌曲名叫《逍遥叹》，唱的乃是一个仙异奇侠的心声。”
“仙异奇侠？”慕惜十分感兴趣，“是什么样的奇侠？”
“这是玉娘家乡的一个传说，”我绞尽脑汁想着怎么用简短的语言来表述《仙剑奇侠传》，但还是不得要领，于是决定胡诌一套，反正他们既没玩过游戏，又没看过电视剧，“这传说讲的是一个英俊的少年侠客要帮助自己异族的恋人千里迢迢寻母，一路上他们遇到了很多妖魔鬼怪，历经了悲欢离合，期间有别的女孩子爱上了这个少年侠客，他却一心一意守护自己的心上人。”
想到痴情的月如，我轻叹了口气，其实我喜欢她多于赵灵儿。
“后来呢？”慕惜追问。
“后来？民女也不知道，因为这个故事的结局，有很多版本不一的传说：有人说那个侠客最终和心上人齐心合力打败了妖魔，飘然远去；更多人说，那侠客喜欢的女子与妖魔同归于尽，而他在沉痛中想要远去，不远处一棵树下，却是深爱他的另一个女子在等待着他。”
“好忧伤的故事，”慕惜叹道，“为何不是那侠客与心上之人长相厮守？”
“长相厮守？”我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这世间的事往往如此，一对好好的恋人，互相倾慕却无法在一起，是最折磨人的。可是，若不是惹人叹息的悲剧，又怎能令人念念不忘、口耳相传呢？”
“不错，”慕惜点头称是，“自古以来，被人们念念不忘的，都是悲剧。玉娘，你的家乡小调果然动听，难怪能得到优甲。”
我听了，赶忙自谦。
“只是，”慕惜话锋一转，“这样的歌曲配上这样的故事，难免令人伤感，这恐怕有些不合今晚的气氛。”
皇上就是难伺候！我腹诽道。
“不如玉娘你再唱一首，如何？”慕惜问道。
皇命难违，我岂敢不从。
只是，悲戚的不能，太欢快轻浮的又不适合，我应该唱什么呢？
估计《逍遥叹》看淡世事的风格是对了慕惜的胃口，只是《仙剑奇侠传》的故事有点悲伤，影响了今晚和谐的气氛。
欢快奋进又不流俗的歌曲……
我搜肠刮肚地想着。
“玉娘，何不将你在比赛上所唱的第一支曲子唱给皇上？”不凡提示道，“那支曲子可是获得了一致好评。”
“是什么曲子？”慕惜问道。
不凡说的是梅艳芳的《似是故人来》，这首歌好是好，可惜曲调和歌词均有一种错失的悲伤。林夕的词作又入木三分，实在不符合慕惜的要求。
“回皇上，这首歌叫做《似是故人来》，歌中唱的是一对错失的恋人无奈的心声，实在不适合今晚的气氛。而且又是用玉娘家乡的方言所演唱，听起来较为难懂。”我答道。
慕惜表现出失望：“如此说来，这确实不适合今晚。”
他的失望，另现场的气氛冷了下来。
我面对现场有些尴尬的局面，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慕惜似乎察觉到我的不自然，走到面前对我说：“玉娘，是不是朕的要求令你为难了？”
在这么多人面前，慕惜的态度似乎有些过于亲昵了。我更加紧张，赶忙摇头否认。
“别怕，洒脱一点。”慕惜说着，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温柔的目光中尽是鼓励。
洒脱一点，我怎么洒……
洒脱？洒？潇洒？
有了！
我喜形于色，兴奋地说道：“皇上，玉娘知道唱什么了！”
这首歌一定行！
于是，我在慕惜的期待中清清嗓子，一边唱，一边踏着歌曲节奏舞动起来：
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
恩恩怨怨生死白头几人能看透
在场众人均被这有力的歌声所感染，或嘲讽或期待地注视着我。
红尘啊滚滚痴痴啊情深
聚散终有时
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
至少梦里有你追随
我拿青春赌明天
你用真情换此生
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
何不潇洒走一回
……
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
何不潇洒走一回
当我将激扬的副歌部分唱道第二遍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为我打拍子，于是我又将副歌部分唱了第三遍，待我将全歌唱完的时候，现场又爆发出我所期待的热烈掌声。
“好一句‘何不潇洒走一回’，这首歌果然洒脱，”慕惜赞道，“朕喜欢！”
我看到慕惜这副心满意足的样子，不禁松了一口气。
“玉娘的倾情表演为这次宴席增色不少，来，朕敬你。”慕惜说着，举起一杯酒，递到我面前。
我看着他欢喜的表情，低声笑道：“皇上，这杯酒里面可不会有蔓荼香了吧？”
“哈哈哈，怎么会呢！”慕惜大笑。
周围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均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和慕惜。只有如意，用一种家长面对调皮的孩子时特有的责备目光看着我。
“皇上既然欣赏洛玉娘，倒不妨赐她一份大礼。”白继先突然插话。
“哦？什么礼？”慕惜收住了递酒的手，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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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主要歌曲：《逍遥叹》，原唱：胡歌，作曲/作词：unck编曲：屠颖
为电视剧《仙剑奇侠传》第一部的插曲。《潇洒走一回》，原唱：叶倩文，作词：陈乐融王蕙玲，作曲：陈大力陈秀男
上部：当年初识 第六十四章 爱情中的不公平
“一个对于女子而言最为重要的礼物，”白继先说道，“一桩美满的婚姻。”
慕惜闻言，脸色陡然一变。就好象盛夏的天气，方才还是晴空万里，忽然间就乌云密布了。但随即，他的脸换上了温和的面具，将满面的乌云和冰霜融化掉了。
“美满的婚事，”慕惜着重重复这几个字，转而问道，“不知道在爱卿看来，什么样的婚事算美满呢？”
白继先没有瞧见慕惜脸上瞬间消失的冰霜，诚实地回答：“皇上有所不知，其实——”
“其实，我们教坊女子都盼着有个好归宿，”罗艺琳猛地插话，打断了白继先的话头，“毕竟对女子来说，又可以依靠的夫婿才是最踏实的。尤其是像玉娘这样遭遇战乱、背井离乡的苦命女子，早日成亲确实是一件好事。”
“哦？”慕惜听了罗艺琳的话，不置可否，而是转向白继先，问道：“爱卿可是这个意思？”
白继先是个聪明人，被罗艺琳一通抢白，已经明白了八九分，赶忙点头：“不错，微臣正是此意。”
“白爱卿倒真是善解人意，”慕惜称赞道，“只是佳偶难觅，像玉娘这样才貌俱佳的女子，要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婿着实不易。你提的这件事，朕记下了。”
言毕，慕惜兴致骤减，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这时，如意对我朝慕惜的方向努努嘴，示意我上去安慰他。
我赶忙向慕惜身前迎了上去，扶住他端着酒杯的手，娇声说道：“皇上，您方才说要赐给玉娘的酒，玉娘还没有喝呢。”
慕惜看着我，却发自内心地笑了，说道：“该死，朕竟忘了！”
“那有什么关系，玉娘记得就行啦！”我笑吟吟地抚上慕惜端着酒杯的手。
我正在做的，其实是一件有点恶心的事情。然而看着清俊的慕惜，我却没有任何恶心的感觉。他的感情是真的，即使不明说，也已经表示得很明显了。虽然我不知道他看上自己哪一点，却仍然感激他的感情。
是的，感激，就像对不凡那样。
我从慕惜手中接过酒杯，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