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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教坊骊歌--桃花朵朵开-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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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

    “糟了!她们怎么如此不小心……”沁兰也吓了一跳。

    “能有多严重,看你们俩急得?”我问道。

    “洛姑娘有所不知,那副画是主人最为钟爱的画像,若是被主人看到画被损坏,我们几个一定没有好日子过。”沁兰又愁又怕。

    澄杏在一边表示就是这么回事。

    “扶我去看看。”我说道。

    “洛姑娘要过去?”沁兰问。

    我点点头。

    于是沁兰拿来一个杏黄色夹棉锦缎披风,帮我穿好,和澄杏一起扶着我走出了房门。

    只见房门外,是一片青青草地,草地上种着几株桂花树,微风吹过,一阵清甜的桂花香气飘飘而来。地上草丛间隐隐约约可见零星的白色小野花,一条弯曲的石子小路从我的房门口穿过草地,通向远方。

    好一派田园景象!

    我看着眼前令人感到身心平静的美景,心中为宅院主人的品位叫好。本来“敬嫣斋”和“沁兰”、“澄杏”这几个名字都不算特别风雅,充满了浓浓的脂粉气,令我对这里主人的品位很是不屑,不过如今看来,我或许应当对此人刮目相看——也许人家是有意起这种脂粉兮兮的名字也未可知呢?

    穿过了一个花园,其中尽是些奇珍异卉、怪石绿水、石桥红叶,美如仙境。

    如此美景,再加上身边搀扶着我的一清秀、一俏丽的美丽少女,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怀疑自己是身处仙境。

    后来回想起朦胧中听到那主人命人帮我开药的话,才方相信自己尚在人间。

    很快便到了书房。走到门口,只见一个身着鲜嫩青绿色衣裙的身影和一个身着淡粉色衣裙的身影,正惊慌地守着一幅画,不知如何是好。

    “涵梅、渲桃!”沁兰唤道。

    她俩听到沁兰的呼唤,忙转过身来,不期见到自己的好姐妹扶着我,怔了一下,忙跪下向我行礼。

    “姑娘好,奴婢涵梅、渲桃,不知惊扰姑娘休息,烦请姑娘赎罪。”两人一齐说道。

    “快起来,”我说道,“见我不用行这么大礼,怪别扭的,你们叫我玉娘就可以了。”

    “奴婢万万不敢。”她们答道。

    唉,这宅院的主人不只是怎么调教她们的,倒是都守礼乖巧,只是未免太过拘束……

    算了,不管了。

    我摇摇头,走上前去问道:“你们弄湿的,可是这幅画?”

    “正是。”涵梅答道。

    她就是那穿鲜嫩青碧色衣裙的女子。

    只见她一张微圆的脸庞,尖巧的下颌显得标志,冰雪肌肤,俊秀的眉目之中颇有清高孤傲之气,比起沁兰的柔婉酣然之秀,又是另一种美。双耳上方两个小团髻,髻上最高处各镶着一个发出青绿色微光的梅花头饰。仔细一看,这头饰的花芯是碧玉,梅花瓣乃是光滑漂亮的贝壳。两根粗长的麻花辫,从她颈项后垂下来,长长的辩梢将抵腰际。

    好一支寒梅。

    这主人起的名字虽然有些脂粉气,但却极称这些姑娘。

    我走上前去,看了看那幅画,只是被水浸湿,颜色也并未化开。

    “这画似乎并未受多大损伤,你们小心地将它晾干也就是了,怎会如此惊慌?”我问道。

    “姑娘有所不知,”渲桃走过来说道,“将画晾干,纸面便会起皱,主人若回来见到画面起皱,我们一样吃罪不起。”

    渲桃人如其名——淡粉色的衣裙、可爱的圆脸,真真是杏眼桃腮、樱口准鼻,容貌甜美秀丽。她头上未梳高发髻,只是在耳后至颈项间垂挂着双鬟,其余头发自然披散,自有一股飘逸如仙之美。

    “你们的主人还真是难伺候!”我感叹道。

    “奴婢绝无此念。”她们四人齐齐说道。

    唉,我叹了一句口气,又转身去看这幅画。

    画中是一名女子,淡紫色衣裙,嫣红腰带,面容妩媚,姿态风流,令人一见便生亲近之心。她在画中,手抱琵琶,然而头又歪着,似乎在倾听些什么。

    好一位美人!

    她如画眉目清丽不可方物,竟然将沁兰、澄杏、涵梅、渲桃都比了下去。

    难道……她是这宅园主人的心上之人?

    我又仔细看看这幅画。

    为何……为何我觉得这画中之人如此面善,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像谁呢?

    芷玉和她母亲?

    不,这个女子不像她们母女。

    芷玉和她娘的美,是实实在在的,看起来很贤惠、醇厚;这个女子的美,妩媚飘渺,艳丽之中透着一丝虚无。

    她是谁呢?

    “姑娘可有办法?”沁兰见我只是打量画,问道。

    “有,”我点点头,说道,“给我一方手帕。”

    沁兰马上递过来一条水蓝色丝帕。

    我看着这条丝帕,突然觉得好熟悉,这种织法,好像有什么人对我说过……

    “姑娘,快,要不这画就要干了。”沁兰催促道。

    “好。”我不再看着帕子发呆,忙用手帕将纸面多余的水吸干,这时,纸面虽然是潮湿的,但是已经没有浮在表面的水了。

    接着,我将画在桌面上放平。

    “有没有什么很重的东西?”我问。

    她们面面相觑。

    “比较大的镇纸、或者是比较厚重的书,都可以。”我提醒道。

    于是沁兰找出了一块大大的方形镇纸,我接过镇纸,小心地将画面被打湿的地方捋平,细心将镇纸压上。

    “好了,”我笑道,“就这样放着别动它,等画干了,自然就不皱了。”

    “真的可以么?”渲桃问。

    我点点头,她们四个宽慰地拍手。

    其实这应该不是最好的办法,我轻叹,不过古代没有熨斗,只能用些简单的笨法子。这方法如果做得好,可以做到不留痕迹;就算做不好,痕迹也不会太重,或许可以免去加诸在她们身上的责罚。

    “做得好!”身后又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

    他在拍手。

    兰、杏、梅、桃,他们依然惊慌失措地跪下行礼。

    是他?!

    我不敢相信。

    慢慢转过身,我看到一袭白衣,飘然长发……

中部:流年遭逢 第八十五章 谁都有秘密

    面前站着的这个人,俊秀飘逸。他的面庞温柔忧郁,声音却好像九天黄鹂一般动听。

    “不凡?”我不置信地唤道。

    “玉娘,你醒了?”他开心地问道。

    “哈哈哈,如此一来,贤弟可不必担心了。”一个着深褐色长袍的男子捋着自己下巴上的山羊胡,笑着走了进来。看来他便是医治我的人。

    “我醒了?”我茫然地看着不凡,问道,“我几时睡下的?睡了多久?”

    不凡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

    “如意呢?”我又问,“有很多人追杀我们,他们很厉害……如意怎么样了?我记得看到他从路上滚落下去——”

    “没事了玉娘,没事了。你现在我这里,很安全。”不凡走到我面前,微笑着说。

    “那些蒙面人呢?”我有些紧张地拉着不凡的衣袖问,“他们都很厉害,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杀出来……”

    说着说着,我又想起那天的情形:不断冲出来的蒙面黑衣人、残酷的厮杀、血流遍地。

    眼前仿佛又见到如意和杨若松在蒙面人的海洋中拼杀。

    无边的恐惧笼罩了我。

    忽然间我的腿越来越软,天地万物都旋转起来,眼前一黑,天花板越来越高……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不凡坐在床边,担心地望着我。

    见到我睁开眼睛,他送了一口气:“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有什么吓人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我微笑道。

    “其实、其实——”不凡支支吾吾,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

    “什么?”

    “其实,你的身体现在很虚弱,需要静养,”不凡说道,“不能激动、不能伤心,只能笑。”

    “那我也太没有自由了。”我故意这么说,希望他不要这么担心。

    不凡见我尚能打趣,略松了一口气。

    然而我的微笑却无法长久伪装,终究还是迅速从脸上褪去。

    “我……失去了一个孩子,是不是?”我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不凡惊诧地问。

    我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装睡偷听他和那个人的谈话,于是说道:“我自己的事情,难道还不清楚么?”

    饶是这么说,我的脸还是微微有些红,一则在于此事关乎男女之情,再则,欺骗一个如此关心自己的人,是一件十分别扭和具有负罪感的事情。

    不凡的脸也红了,屋里的气氛一时间尴尬起来。

    “呃,其实,其实也……”不凡似乎想说其实也没什么,但是这样把话咽回去,也许是觉得这话对于我来说,不大妥当吧。

    “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我叹了口气,说道,“也许,我注定和这个孩子没有缘分吧。”

    见他如此窘迫,我便转换了话题。

    “如意呢?他在哪里?”我问。

    不凡没有回答我,低着头,沉默着。

    “不凡,”我试探着问道,“如意怎么样了?是不是、是不是如意他、他发生了——”

    “他没事,”不凡断然回答,“只是在别的房间养伤。柴兄说他需要静养,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吧。”

    “他真的没事?”我见不凡言语间似有闪烁,便追问。

    不凡点点头。

    “那为什么不带我去见他?我知道,他需要静养,可是我不会打扰他的,我只要在窗口看看他就好了。”我坐起身,焦急地问。

    想到能见如意,我又惊又喜又担心。

    “玉娘,他没事,你不要担心,先把自己的身子养好,再想这些事。”不凡劝道。

    我十分失望。

    为什么不让我见如意?

    我看着不凡的眼睛。

    他目光闪烁,莫非如意伤势很重?有多重?植物人?

    我不敢再往下想。

    “他真的没事?”我问道。

    不凡点点头。

    “玉娘,”不凡揽住我的后背,扶我躺下,“不要想这些,多思伤神。乖乖地把身体养好,我带你去见他。”

    “真的?你不要骗我。”我望着不凡的眼睛,心中充满期待。

    不凡似有落寞地低垂了眼睫,点点头。

    “对了,你是怎么救下我和如意的?那些黑衣人——”

    “玉娘,不要想这些了,”不凡打断我的话,“方才,你就是因为想起这些事情,才昏倒的。我可不希望你一而再再二三地重复这些痛苦的回忆,然后心烦意乱,无法安心休养。”

    我看着他关切的眼睛。

    是的,那天恐怖的厮杀到现在还令我心有余悸。在电视上看武打片和亲临现场,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房间里响起悠然的笛声。

    是不凡,他在吹奏笛子。

    悠扬悦耳的笛声传入耳中,令我的心神宁静了许多。

    伴着这音乐声,我的眼皮渐渐沉重起来,困意渐渐袭来。

    我想,我是真的累了。

    ×××××××××××××××××××

    在不凡的照料下,我的身体和精神一天天好起来。他几乎每日都守在我床前,看着我休息、喂我吃饭、吃药,就算偶尔出去办事,也是很快就回来。

    这期间,问他关于如意的事,总是回答他还在修养,等我好了就带我去见他。

    不仅如此,问到其他问题,不凡的回答也很奇怪。

    “你要办什么事呢?左教坊最近很忙吗?罗姐姐和蔡妈还好吧?”我问道。

    “她们还好,你不用担心。”不凡手捧药碗,正欲督促我喝药。

    他没有回答是办什么事。

    “那什么时候让我见见她们呢?反正你也要出去办事,不如把她们叫来陪我。”我说。

    “她们也有自己的事情,可能没时间陪你长住。”不凡答道。

    “我也是养好伤就回去嘛。”我说道。

    “快吃药吧。”不凡将药碗递过来。

    我捧着药碗,将苦苦的中药一饮而尽。

    “真乖。”不凡笑道。

    “不凡,你是什么时候买下的这个宅院?我怎么不知道?罗姐姐知道吗?”我问。

    “这是我用自己攒下来的钱买的,并未告诉任何人。”不凡回答。

    这么漂亮别致的宅院、这么多美丽的婢女,一个小小的左教坊乐师薪资几何?只怕不凡攒到下辈子也买不起!

    不对,他有事瞒着我。

    自从我醒来后,不凡和以前大不相同,总觉得他好像隐瞒了很多秘密。

    “这个宅院看起来这么别致,很贵吧?”我又问道,“你攒了多少钱才买到的?”

    不凡面露难色:“我——”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事到如今,也到了真相大白的时候!”门口突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

中部:流年遭逢 第八十六章 忧伤的身世

    我和不凡循声望去,他大惊失色,而我更是惶恐不安——来人是安东郡王。

    “凶手!”我狠狠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踱进无赖,满不在乎地冲我微笑:“或许这个词,是洛姑娘——哦不,荣珍郡主殿下对战胜自己丈夫之人的一种称赞?”

    这个无耻的家伙!

    我的胸中顿时充满了愤怒:他就是破坏我和如意的婚礼、杀死我孩子的凶手!

    “卑鄙!你除了会利用老弱病残耍耍阴谋诡计,还会做什么?你走,从这里滚出去!”我喊道。

    “恐怕还轮不到你来命令老夫!不凡,告诉她真相。”安东郡王命令道。

    “玉娘身体刚好,恐怕——”

    “说!”安东郡王狠狠地下令。

    我被眼前的情景弄得愤怒而有莫名其妙:不凡、安东郡王,这两个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玉娘,我,其实……”不凡支支吾吾。

    “说,我们是什么关系!”安东郡王命令道。

    “爹!玉娘的身体刚好,根本经受不起这种打击。”不凡已经急了。

    我愕然。

    “不凡,你叫他什么?”我望着不凡,呆呆地问。

    安东郡王得意地看着我,而不凡就好象被扒去了外衣、羞愧、愤怒、欲哭无泪、无地自容。

    ×××××××××××××××××

    安东郡王再把气氛弄得一团糟之后,似乎很满意,对不凡说一句“在书房等你”,便先走出了房间。

    不凡还站在原地,呆滞、尴尬。

    我经历了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之后,突然感觉脑中显现出一种可怕的静谧。

    我很平静。

    “不凡,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道,“你、安东郡王、还有这座宅子……你还有多少事情在骗我?”

    不凡沉默良久,才缓缓走到我面前。

    “这说来话长了。玉娘,安东郡王是我父亲,我……是他的第四个儿子。”不凡说道。

    “你是他儿子?他怎么会把你送到左教坊来的?”我问道。

    不凡叹了一口气,继续讲道:“我父亲英俊风流,宗室出身,又长于音律,因此桃花运颇旺。他一直姬妾众多,我娘名叫凌嫣,本是左教坊中的一名舞姬,一日父亲到左教坊与坊中琴师切磋琴艺,见到了翩翩起舞的娘亲,便将她带回府中。”

    听到这儿,我想起那幅不凡在意的美人图,还有这个宅院的名字——敬嫣斋,一切都明白了。

    “父亲府中姬妾甚多,他对母亲的感情没有维持多久,就又有了新欢,”不凡叹了口气,“从此母亲日日都以泪洗面。后来母亲生下了我,但因为是庶出,我在父亲府中没少受欺负。最可悲的,不仅仅是自己被人欺负,而是眼看着他们羞辱我娘,但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不凡说道这里,眼中分明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表情中时常带些忧郁之色,外人不知,还以为他是玩深沉,却不知他真的有些不堪过往。

    “我十岁那年,母亲在忧郁和绝望中与世长辞,临终前,她握住我的手告诉我,要努力,不要让父亲看轻我、不要败给其他姬妾所生的孩子……然后她就走了,直到那一刻,她也没有再见过我父亲。而她至死也不明白,自己有哪一点不如别人……”

    我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娘去世之后,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成了孤儿,”不凡的声音有些孤冷,“没有人管我,甚至好像没有人知道我。我像是一个被抛弃了的人。于是我颓废地生活了好些日子,直到有一天,父亲的管家突然来找我。他把我带到父亲面前,我才知道,原来父亲在我之前的那三个儿子都死了。他没有立正妻,所有孩子都是庶出,于是我变成了他孩子中最年长的一个。父亲问我愿不愿意完成一项重大的任务,事成之后,我将成为他的继承人。”

    “这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提议,玉娘,”不凡的声音无精打采,“在净堂,庶子是没有家族继承权的。如果庶子或者其母很受宠爱,父亲或许会分给他比较多的田地或钱财,但是如果想要在当家主事、甚至继承家族的一切,根本是痴心妄想。”

    “所以我很容易就答应了下来——这是唯一能达成母亲遗愿的机会。于是,我改名不凡,被父亲送到另外一户姓李的人家住了几个月,然后作为他们的儿子被送进了左教坊。很快,我就成了左教坊中将乐器演奏得最好的学徒。又过了几年,连教琴艺的老师傅也为我的演奏技术所折服。”

    不凡并未吹牛,上次教坊大赛中,他的演奏天赋已经展露无遗。

    “我一直没有问父亲,为什么要把我送进左教坊,”不凡继续讲道,“后来我才知道,其实父亲一直在关注陈如意。他认为陈孝昂死后,精明能干的陈如意必定不会屈居人下,会想办法出头。而三镇节度使府权力更迭之时,是父亲出击的唯一机会。他想要将隋阳重新控制在自己手中,就必须牢牢把握住这次机会。”

    “那么,安东郡王将你安插进左教坊,必定是在陈如意救罗姐姐之后的事情吧?他希望将你安插在罗姐姐身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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