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骊歌--桃花朵朵开-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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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没错。
我无法左右皇上的想法，慕惜对如意，是要杀还是要剐，我根本无能为力。我那点小聪明在皇权面前，根本什么都不是。
这也正是我不顾一切要将如意带回现代的原因。
“你是对的，”我深深吸了一口夜里的冷空气，说道，“对这件事情，我根本无能为力。所以我能为他做的，就是带他离开这里，去到一个不会被慕惜威胁的地方。”
“玉娘，你要走吗？”仲玉有些吃惊，“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们两个又能逃到何处去呢？”
我无法向仲玉解释穿越这件事，更不可能提前告诉他，只得对他说：“找一个荒山野岭，我们两个人一起隐居。只要不被慕惜知道在哪里就可以了，他那么忙，早晚会忘了我们的。”
“玉娘，你就这么为了他离开左教坊？”仲玉问道，“你真的没有一点留恋吗？”
有留恋。
当然有。
左教坊给了我非常美好的回忆。
曾经的李不凡。
善良隐忍的罗艺琳。
情深意重的黎瑛瑛。
温厚的梁笙南，
就连吴婉霞，都如此鲜活。
我是舍不得左教坊的。
但是我不能没有如意。说是重色轻友也好，美女救英雄也罢，我只想为了如意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也完成自己和他相守终身的梦想。
“不是没有留恋，仲玉，而是我有更加留恋的人。”我回答道。
仲玉听到我这样说，苦笑道：“可叹我竟没有这样的运气。”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是早就订好了的，”我说道，“注定不可能在一起的人，就算怎么努力，都无法在一起……仲玉，我来到净堂国，在隋阳曾经有过很多美好的回忆。很多人，曾经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可我不知道为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人变了，从前的美好变得丑陋——甚至丑恶，有的时候我真希望时间永远停止在最初的那一刻。我的家乡有一句流传很广的话：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我现在能够体会这句话中的沧桑与无奈，但是我还是不希望人生仅仅定格在初见。因为这样虽然会少了很多遗憾，同样也无法体验那些美好。人无法只得到自己想要的，撇去自己不要的。仲玉，你是唯一一个从我来到这里之后，没什么太大变化的人。”
“是我未有变化，还是你没有发现呢？”他无奈地自言自语。
“仲玉，你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温润如玉的人，就像你的名字。儒雅、俊逸、多情，却也懦弱。也许你一直都是被自己的家族推着走，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惠宁郡主应该是适合你的，她是个很好的女子，不要辜负她；不要李不凡那样，把自己变得如此不堪。”
仲玉听了我说的话，似乎心情复杂，他欲言又止。
“仲玉，你答应我，不论这个世界带来怎样的打击，你都要保留自己的本性，不要被凡尘俗事所扰，对于你，我只担心这个。但是有惠宁跟在你身边，我又放心了很多。”
“玉娘，你还……爱我吗？”仲玉问道。
我一怔。
想了想，还是决定对他说实话。
“如果说男女之爱，可能已经淡去了……但是我一直将你当成一个重要的朋友。一直都是。”我着重强调最后四个字。
这是实话。
“好吧。”仲玉神情黯然，答道。
我看着他怅然若失的神情，心里也好像少了点什么。
可惜不是他，陪我到最后。
但是他曾经留给我的美好，都在我心里。
我们就这样沉默地走了一段路。
走到我暂住的宫室门口，仲玉问道：“玉娘，你真的很爱陈如意吗？”
“是的。”
“你一定要想办法救他，是不是？不管要冒多大的风险，是不是？”
“是的。”我点头。
“好吧，算我一份。”仲玉说道。
“仲玉？”我错愕。
他只是笑一笑：“别想太多，就当是一个重要的朋友，帮你一个忙。”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一切言语都已经多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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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玉将我送回宫室，进去之后却发现慕惜已经等在里面了。
“这么晚，去哪儿了？”他头也不抬，坐在那里问我们，语气相当不悦。
没等仲玉回答，我抢着说道：“是我觉得头疼，所以让国舅爷带我出去逛逛，宫里那么大，一不留神就走迷路了，所以回来得有些晚。”
慕惜点点头：“嗯，有仲玉带着你还好一点，不过他在宫里的日子也不多，对宫里也不算很熟，怪不得你们俩会迷路。”
“姐姐怎么样了？”仲玉问道。
“心情有点不好，不肯吃药，朕过去安慰了一会儿，现在吃完药睡着了。”慕惜答道。
仲玉听说，松了一口气。
“皇上，我记得您想看我的新歌剧是不是？”我问道。
“哟，撞一下脑子倒好使了，”慕惜调侃道，“是啊，朕一直想看，可一直都没看成。”
“那我给您表演一出吧。”我说道。
“好啊，”慕惜很开心，但转念一想，似乎又察觉出什么不对，问道，“你不会因此跟我提条件吧？”
“不，没有任何条件，我只是想好好为您表演一次新歌剧，所以可能在剧目方面会提出很多要求，但是除此之外的要求，没有。”我干脆利落地回答。
“好啊，朕想看，”他说道，“经过这次的事情，皇后的身体和心情都十分不好，也许看看这出新歌剧，心情能好些。”
见到慕惜和卢皇后感情渐渐融洽起来，我和仲玉都比较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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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我的新歌剧暨如意拯救计划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我向慕惜提出，亦且人物、布景、道具等等都需要按照我的要求来做，慕惜答应了。
我从如意的军营中找来了黎瑛瑛、梁笙南、柴融、崔勇，将新歌剧的事情跟他们说了。
“要是这出戏我们演得好，皇上会放了如意吗？”杨若松问道。
“不会，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也会的。总之我希望大家能配合我做好这次的剧目，这是我们的新歌剧第一次御前表演，我希望能成功。”
大家纷纷表示会尽力的。
开会结束后，我留下了瑛瑛和杨若松。
“玉娘，如意他怎么样？”杨若松很关心他。
他们几个人因为是从如意的军营中被皇上特准进入皇宫，在进宫之前都被很严密地搜身过了。
“他……恐怕皇上很难容下他，要么是死，要么是关一辈子。”我说道。
“什么？不，如意他受不了这个”杨若松有些激动地说道。
“所以我才想要救他出来，而要救他出来，也只有你们能帮我，”我说道，“听着，我会把如意带走，可能以后很难再和你们见面了……但是这是解救如意的唯一办法，不这么做，如意的命运就像我方才说的那样。”
“好，只要是解救如意的事情，我一定全力以赴”杨若松坚定地说。
我又转向瑛瑛，握住她的手，说道：“瑛瑛，我带着如意，这一走，可能就……就不会再回来了，有些事情，可能要拜托给你了。”
瑛瑛有些难过，但还是坚强地答道：“玉娘，你说吧。”
“替我支撑起左教坊，完成罗姐姐的遗愿，将它发扬光大；和杨大哥好好生活，你们与我和如意一样，能够在一起很不容易，来之不易的缘分要珍惜；还有蔡妈和幸娘，我是没法照顾了，你一定要代替我照顾好她们，我的荣珍郡主府就送给你们两个人，里面的东西也尽管随便用。”
“我知道了，”瑛瑛忧郁地点头道，“玉娘你放心，我会扛起左教坊，也会好好和若松过日子，蔡妈和幸娘就交给我好了，你都可以放心。你和如意要走到哪里去？能不能来个信呢？”
“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向瑛瑛解释穿越这件事请。
“我们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的信送不到这里来，但是瑛瑛，我会一直想念你们，如意肯定也是的。”我说着这种无力的话，心中开始不舍起来。
“玉娘，难道不走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瑛瑛问道。
中部：流年遭逢 第一百三十九章 奏响教坊骊歌
第一百三十九章 奏响教坊骊歌
“瑛瑛，”我回答道，“如果真的有别的办法，我不会去一个找不到你们的地方。更不会不带上幸娘，违背了自己答应过罗姐姐的事情……”
瑛瑛默然。
她知道我对幸娘的疼爱和对左教坊的不舍，更加知道我不愿意违背自己答应过罗姐姐的话。
但是我现在却为了如意做出这种决定……我叹了口气，自嘲地想道：或许这就叫做重色轻友？
“玉娘，你放心吧，我和若松会好好地生活，好好照顾幸娘和蔡妈，你不必担心，”瑛瑛说道，“我们总是希望你和陈大人能幸福的。”
“谢谢……”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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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我全力以赴准备的新歌剧正式演出了。
是生是死，就在此一举。
这出新歌剧名字叫做“教坊骊歌”，是我将自己穿越过来的经历编成故事，展示出来。
既然要走了，我也没有其他礼物好送给慕惜。
所有恩恩怨怨到如今，在我心里都淡去了。我所关心的，只有能不能成功将如意带走。
开场曲目是《寻找李慧珍》，这个歌手寻找从前自我的歌曲，正适合我这个剧目的主题。
合着开场曲目，我唱道：
“照片里的她
留短短的发
爱笑的脸颊
眼神没有复杂
像个娃娃 不曾长大”
年少时候的我们，都曾经是个不知世事的孩童。可是什么令我们走到如今呢？如今龙争虎斗的慕惜和如意当年也曾经是手牵手的好兄弟吧？
“记忆里的她
年少已离家 只身在天涯
习惯了风吹雨打
春夏秋冬 世事变化
她用歌声把彼此融化
用情投入唱到沙哑 眼泪已落下
她的笑容把陌生融化
融化了距离在等待你和我再次出发
我走遍天涯海角 找不到她
谁看到过她 遇见她
快让她给我一个回答
别让我惦念着她”
无数记忆的画面在我脑海中闪回。
穿越前，刚工作，一个人在异地的艰辛和无奈。
初入职场的新人特别难，有几个人对自己稍微好一些都感恩戴德。
压力大的时候，寂寥的时候，一个人在家里大声唱歌来舒缓压力。
获得时空胶囊，穿越到这个奇异的世界，被如意强吻的那次。
委屈地跟着蔡妈擦地板的那次。
被不凡戏弄，但他却将我推荐给罗姐姐。
教坊大赛的窘迫，急中生智的三首歌。
唱完《隐形的翅膀》，用力鼓掌的如意。
冒险从安东郡王府将我救出来的不凡。
从厨房里面钻出来的慕惜……
我走遍天涯海角找不到她
谁听说过她 知道她
好让她的心不再害怕
告诉我在等她
我走遍天涯海角 找不到她
谁看到过她 遇见她
快让她给我一个回答
别让我惦念着她
我走遍天涯海角 找不到她
谁听说过她 知道她
好让她的心早日回家
告诉她世界再大
有我牵挂
一曲唱毕，坐在台下正中间龙椅上的慕惜带头鼓起掌来。其他观众，皇后、淑妃、惠宁郡主等自然也都跟着鼓掌。
卢皇后刚刚没了一个孩子，身体还有些虚弱，面色苍白。我看着她没有表情的面孔，觉得她可能对我的新歌剧不是很感兴趣。不过，联系到这个歌剧是她疼爱的弟弟仲玉帮我制作的，她还是看在仲玉的面子上拖着虚弱的身子出席捧场。
淑妃最近一直不太得意。从前不如她得宠的皇后因为怀了龙子，在慕惜心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加上她本来就是正宫娘娘，这令有大房梦的淑妃看上去十分憋屈。但是纵然情绪欠佳，她对皇上的逢迎工作还是没少做。
惠宁郡主本来想参演一个角色，但是皇后顾虑到影响，否定了她的想法。老实说这群京城贵族女眷里面，只有惠宁令我喜欢。她对待爱情的守护感令我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终于能得到她的垂青，是他的福气，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明白呢？
开场曲目之后，是第一幕——初入教坊。
我穿着利落的下人衣服，淡妆、束马尾，袖口和裤口都紧紧束起，是一个调皮的小丫头形象，蔡妈真人出镜，扮演自己；柴融自告奋勇扮演已经是阶下囚的李不凡——也真亏的他不怕晦气，但正是他这份洒脱令他与众不同。
正戏中都是由仲玉创作的传统净堂民歌穿插上我想要的流行歌曲而成的。
我在那里拉着抹布来回晃动，做擦地板状。
柴融唱道：看这小丫头身板瘦弱，貌不出众，如何担得起领舞大任？待我来试她一试。
于是他走过来，我跳开去，重演那天的一幕。
我看着柴融，突然想起真正的不凡。
听说他一直被关在牢里，慕惜没有将他赐死。这相当于终身监禁。每次想到他那样的人才，就如此埋没在监狱中，我都觉得这是教坊的一大损失。
还记得初穿越来，我是多么为他的外貌和声音所惊艳。
真可惜，是命运错了，我没有爱上他。
从来都没有……
听说皇上按照净堂律，将不凡的家属没入宫中为奴，涵梅独自怀着他的孩子在宫里生存，想必不容易吧？
渲桃争不过涵梅——或许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争些什么，可是她为不凡而死，对她来说是死得其所。
存者继续挨，死者却解脱了。
第二幕是艰苦训练，讲述我在教坊中的训练生活，还有和瑛瑛之间的友情，虽然相对较短，但是我却感觉很温馨，好像又回到了罗姐姐还在的左教坊，而不是只有我们。
我特地跟慕惜提议，请沁兰来扮演罗姐姐，瑛瑛本来是不太愿意的，但是我尽力说服她，没有其他合适的人，瑛瑛别扭地同意了。
第三幕，使我终生难忘的教坊大赛。
那是我令我一战成名的事件。
我重唱了《似是故人来》、《风筝》、《隐形的翅膀》三首歌曲，
当我唱到“隐形的翅膀，让梦恒久比天长，留一个愿望让自己想象”的时候，眼中泛起泪花。
我一直给自己留了愿望，也许就在今天，这个愿望就要实现了。
第四幕是倾心，我和如意的感情戏。
纵然知道慕惜可能不爱看，但是也不得不演——要是一部戏剧完全没有一点爱情成分，那还怎么看下去呢？
如意被关着，所以只能找梁笙南出演。
排演的时候，我和他都颇有些不好意思。
记得他问我，喜欢如意什么。
我想了半天，实在说不出来。
是啊，我喜欢他什么呢？
帅？
他是够帅，帅到狐媚气，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这些形容词用在他身上，都很合适。
但是仲玉、不凡、慕惜，他们都当得起这些词，为什么我独独喜欢如意？
因为穿越回来的那一吻？
我不知道。对他的心动是在莫名其妙之间就启动了，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难以控制……
论强势，慕惜也很强势，为什么我没有爱上他呢？
不知道。
所谓情不知所起，大概就是如此吧。我是这样回答梁笙南的。
他听说之后，幽然道出：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摇了摇，没说什么。
不喜欢，也不会为了他冒这么大的风险了。
梁笙南排练的时候常常自嘲，说自己没有如意那种潇洒自如的感觉。
我一直安慰他。本来这戏中如意这个角色演的如何就不重要，再说梁大哥本来是名乐师，强拉来出演角色，就算演的不够好也没什么。他虽然气质比较持重，但还是很清秀飘逸的。
梁笙南一人扛起一个角色，还要负责这出剧的音乐，相当辛苦。
慕惜在排练的时候过来看，曾经邀请梁笙南留在宫廷中，但他却婉言谢绝了。
在皇宫里面没有与乐曲亲近的感觉，事后梁笙南这么对我说。
他和瑛瑛还有罗姐姐一样，热爱教坊，属于教坊，为教坊而生。
是天生的教坊艺人。
但是梁笙南听到我这句赞赏，却没有太多欣喜，只是摇摇头，说如果有机会，他也想试试做别的。
不，我告诉他，这是一句很高的赞赏。外人或许看不起教坊，也看不去属于贱民的教坊中人，可我们却敢爱敢恨，活得比那些宫里面的金丝雀啊鸟儿的舒泰多了。
教坊中人，我们或许卑微，但却是自由的、鲜活而富有生命力的。
梁笙南听了我的话很欣慰。
他说我才是真正的为教坊而生。
其实我们都错了。
为教坊而生的那个人，是罗艺琳。
今天扮演罗艺琳的是沁兰，第五幕战火，她扮演的罗艺琳就要与世长辞了。
我和瑛瑛还有蔡妈在台上，围在沁兰身边，表示着不舍。
当我表演到趴在沁兰肩头痛哭的时候，偷偷将藏在袖口中的一小袋药粉敞开一个口子，向着沁兰吹过去。
因为有瑛瑛和蔡妈在那里转移观众的注意力，所以我不害怕被注意到。
沁兰没有发觉。
她也算是投入表演。这件事情是慕惜直接和她说的，所以她无法拒绝。但是从她的表现来看，扮演罗姐姐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惊喜吧。
沁兰唱着唱着，那药粉发挥了作用，她因疼痛突然倒地。当她的身躯倒在台上，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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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插曲：《寻找李慧珍》原唱：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