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残生-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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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肃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过了许久，他笑道：“你其实是怕我会去杀了沈莫言对吗？”
我心里一震，垂下眼眸缓缓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叔叔，你已经杀死了他的父亲，而世人都知道我已伏法身亡。无论是你和他之间还是我和他之间都早已两清了，你又何必再执着下去呢？”
蓝肃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你，你真的不去找他解释清楚这一切吗？”
“叔叔，”我陡然变了脸色，“不要再提这个人。今生今世，我再也不想看见这个人！”
“静儿……”他愧疚地看着我，我努力抑制着那欲夺眶而出的泪水，低声说道：“叔叔，天色已晚，我们赶紧下山吧。”蓝肃没有再说什么，和我一同往山脚走去。
是夜，我们在山脚露宿。我一直睡得很不安稳，反反复复地做着噩梦。半梦半醒间，我隐隐约约似乎听见蓝肃痛苦的呻吟。火光中，我清楚地看到他满是鲜血的脸孔。
“叔叔！”我顿时一声惊呼，“你，你这是干什么？”我冲上去扶住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眼睛。
他轻轻地握住我的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这时我应当付出的代价。这样，就没有人能认得出我了。”
“叔叔，你这又是何必呢？”我哽咽地说道，无法再去看他那张可怖的脸。
他笑了笑，说道：“我说过要陪你一起回拜月，我会照顾你一辈子。静儿，你愿意和叔叔在一起生活吗？”
我望着他忧伤的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
第二十四章 往事I
更新时间2009…11…6 18：24：02 字数：3175
望着满目疮痍的拜月王城，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在回来的路上我已经知道了拜月这一连串的变故，但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现实竟然是如此的惨烈。到处横征暴敛的士兵，处处可见痛哭流涕的百姓。我突然觉得一阵眩晕，蓝肃急忙扶住另外我，低声问道：“你还好吧？”
我竭力站稳脚步，艰难地说道：“叔叔，城里现在乱成这样，我们如何安身？”
蓝肃也不禁叹道：“没想到才短短几天时间，王城竟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过，你不要担心。我在城里还有一幢隐秘的宅院，我们先到那里落脚吧。”
我点点头，跟着他一同往城门走去。城门内外皆是盘查的士兵，我有些紧张，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蓝肃的手。他察觉到我的不安，朝我笑了笑，我勉强笑了笑，朝他点了点头。
“站住！”城门处为首的士兵厉声喝道。
“什么事？”看了看他，平静地问道。“什么事？”
“你问我什么事？”那士兵一脸鄙夷地看着我，言道：“没看见出入城门都要检查吗？把你们的包袱打开！”
我没有丝毫犹豫便打开了包袱，那士兵随意地翻检了一下，很快就失去了兴趣，他打开画像，反反复复看了蓝肃几遍，喝道：“你，把头抬起来！”
蓝肃抬起头来，那士兵顿时吓了一跳，颤抖着说道：“可，可以了。走吧。”我们立刻进了城门。
蓝肃带着我走进一条僻静的小巷，在一幢普通的民宅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他从腰间取出一枚钥匙，打开了门上的锁。“进去吧。”他说着便推开了门。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不大的院子，还有三间小屋。“叔叔，”我不禁有些好奇，“这是什么地方？”
他看了看我，眉宇间却似笼罩了一股忧伤，“这是我师傅的屋子，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和师父师妹一起住在这里。好了，别愣着了，快进来吧。”他显然不愿意提及往事，径自走进了房门。
我掩上门，清楚到意识到，这幢宅院，埋藏着蓝肃一个重大的秘密。
我仔细地打量着整个院子：墙角有一棵大树，院中有一口水井。院中四处摆放着大大小小的晒盘。这里似乎很长时间没有人来过了，地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但我仍然可以感觉到空气中那隐隐约约的草药味。
我走进屋里，却发现蓝肃正抚mo着桌上的一面铜镜，目光是那样的温柔。他全神贯注地想着什么，竟完全没有察觉到我走到了他身边。
“这间屋子是你师妹的吧？”我开口问道。
他猛地回过神来，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淡淡地说道：“静儿，你就先住在这间屋子里吧。”
我看了看他，又说道：“你喜欢你师妹对吗？”
“不要再问了！”他转身想要离去，我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师妹是不是叫嫣然？”
他猛地回过头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恶狠狠地盯着我。
我平静地看着他，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他终究还是放开了我，转过身去，我言道：“叔叔，你还不准备告诉我吗？”
他叹了口气，忧伤地说道：“你和她一样的聪明，也一样的固执。”
“我是个孤儿，是师父收留了我。他是个有名的大夫，不仅医术出神入化，还有着一副好心肠。他经常为那些付不起药费的穷苦人看病，从来都不收一文钱。我很尊敬他，发誓也要做一个像他那样的好大夫，为天下所有为疾病所苦的人治病。师父有一个女儿，名字叫嫣然。她就是我的师妹。我和师妹的感情很好，师父也曾经对我说过，如若有一天我能自立门户，他便把师妹许配给我。我很高兴，于是努力地学习，不分昼夜地钻研医术，一心只想着早日成为一个像师父一样的大夫。可是，一场战争，把一切都改变了。师妹瞒着我和师父救了一个重伤的金城士兵，每天借着上山采药的名义偷偷地去照顾他。我和师父开始并没有怀疑。可渐渐的，她出门的时间越来越早，而回家的时间却越来越晚，甚至连吃饭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师父察觉似乎有些不对劲，便叫我偷偷地跟着师妹，看看她每天到底在干什么。
第二天，天刚刚亮，师妹便出了门。我看到她的脸上有着难以抑制的喜悦。我小心翼翼地跟着她，却发现她根本没有采草药，而是走到了一个隐秘的山洞前。她左右看看，在确认了没人之后，便径直走进了山洞。我偷偷地跟了上去，却猛然听见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嫣然，我在这里。”
我愣住了，愤怒，屈辱刹那间像洪水一般淹没了我整颗心。看着那忘情拥抱的两人，我气的浑身都在颤抖。
“师妹！你在干什么？”我终于忍不住大喊了出来。
“师，师兄？”师妹颤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看见了她那双惊慌失措的眼睛。
她飞快地朝我跑了过来，紧紧地抓住我的手，不安地问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不是跟踪我？”
我望着她噙满泪水的眼眸，痛苦地说道：“是师父看你每天早出晚归有些不放心，这才让我跟着你的。只是，他老人家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在这里，还有一个男人……”
“师兄！”她突然跪倒在我的面前，苦苦地哀求道：“求求你，师兄，求求你千万不要告诉爹！”
“嫣然，不要怕。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那个年轻男子走上前来紧紧地抱住师妹，他抬起头来对我说道：“大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嫣然。我的性命是她救的，如今就算是为她死了，我也心甘情愿。”
“沈大哥！”师妹紧紧地搂住他，不住地哭泣。
望着此情此景，我早已是心如刀割。原来，我十年的等待竟比不上他几天的陪伴，我真是一个自作多情的傻瓜。
我看着那个年轻的男人，强忍着欲破胸而出的愤怒，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男子平静地看着我，答道：“我叫沈丛山，是金城国千刀卫的一名军官。”
他泰然自若的神色让我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我抡起拳头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他被我打得一阵踉跄，嘴角登时就流出血来。
“沈大哥！”师妹惊呼一声，上前抱住他，“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放心。”他温柔地安慰着师妹，师妹眼里的柔情就像尖刀一样戳进我的心脏。
突然，师妹站起身来，她走到我的面前，打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直愣愣地看着她，说不出一句话。她美丽的眼睛里只有愤怒和厌恶。“你真的是我的师兄吗？”她冰冷地说道，“师兄从来不会这样对我！”
“嫣然，我喜欢你！”我突然大吼了出来，“我喜欢你！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时我就喜欢上了你。这句话憋在我的心里已经十年了。我之所以废寝忘食地学习师父的医术，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功成名就，然后风风光光地娶你为妻！”
师妹震惊了，她看着我，痛苦地说道：“师兄，我们在一起十年了。十年来你不是陪着爹爹出诊，就是独自一人钻研医术。我以为在你心里除了学医就再也装不下什么了。你不了解我，我需要的不是一个扬名立万的丈夫，而是一个关心我，可以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的人。”
“为什么？”我使尽全身的力气说道，“为什么是他？你了解他吗？你凭什么相信他就能给你幸福？”
“师兄，”她轻轻地说道，却是温柔地看着沈丛山，“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为什么。我只知道，我和他在一起很快活。这，就足够了。”
“那师父怎么办？难道你要这样一直瞒下去吗？”我仍然不死心地问道。
她垂下眼眸，低声说道：“爹爹因为娘亲的死恨透了金城人，如果让他知道我和沈大哥的事，他一定不会同意的。可是，我不能没有沈大哥。师兄，”师妹泪流满面地看着我，恳求道：“求求你，一定一定不要让我爹知道，求求你了师兄！”
我望着她痛苦万分的眼睛，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更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师妹哀求的目光让我无法抗拒，我不由自主地说道：“你们走吧，去你们想去的地方过你们想过的日子吧。”
师妹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沈丛山对我投来感激的目光，拥着师妹便往山洞外走去。
“师妹！”我猛地转身，早已抑制不住那满心的泪水，“你，你不再去看看师父吗？”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决绝地回过头去，“如果回去见了爹爹，只怕沈大哥就不会有命活着回到金城了。”她向前走了两步，哽咽地说道：“师兄，爹爹就拜托你照顾了。”
我看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身影，只觉得，今生今世，我或许再也见不到师妹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师父气的一病不起。他总是一直一直地看着窗外，我知道他是在思念着师妹。两个月后，师父离开了人世。望着空荡荡的屋子，我的心就像是破了个大洞。我离开了这里，放弃了伴随我十年的梦想，孑然一身地走到了今天。”
第二十五章 往事II
更新时间2009…11…8 21：01：08 字数：1751
蓝肃缓缓地站了起来，无限忧伤地望着窗外，痛苦的回忆让他肝肠寸断。我本想说些什么来缓解他的悲伤，只听见他又说道：“七年年，拜月和金城的这场战争整整持续了七年。双方都元气大伤，金城始终无法攻克拜月的王城，只得收兵回朝。七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师妹，可是我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她。直到我听说沈丛山当上了金城国的大将军。当时，我真的是无法抑制内心的狂喜，我天真地以为分别七年之后我终于可以再见到师妹了。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等我赶到大将军府的时候，听到的却是师妹的死讯。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啊？我再也见不到师妹微笑的模样，我再也听不到师妹的声音了。我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沈丛山的错。如果当初他不带走师妹，师父不会死，师妹也不会死，我们一家人也不会弄成今天这样的天人永隔。我恨他，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我要让他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以此告慰师父和师妹的在天之灵。”
“你错了。你完全错了。”我望着眼前这个可怜的男人，悲哀地说道。
“我没有错！我怎么会有错？难道我不该杀了这个害死师父，害死师妹，祸害我们一家人的男人吗？”他愤怒地朝我吼叫着，双眼通红。
我平静地看着他，缓缓说道：“你师妹有一句话说对了，你根本就不了解她。”
“我不了解她？哼，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年，你居然还说我不了解她？”
“你的确不了解她。你不知道其实死亡是她自己的选择。”
“你胡说什么？”他狠狠地瞪着我，浑身散发出一股慑人的气息。
“叔叔，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背弃了自己的父亲，背弃了自己的家庭，甚至背弃了自己的国家，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可是，如果当她知道父亲因她而死，师兄因她而不知所踪时，她还能承受这一切吗？她无法面对死去的父亲，对你更是心怀愧疚。纵使丈夫百般呵护，纵使娇儿承欢膝下，她仍旧不能摆脱心中的痛苦。”
蓝肃僵硬在原地，他木然地看着我，喃喃地说道：“不可能，不可能，就是沈丛山害死了她，一定是沈丛山害死了她！”
“叔叔，你冷静点好吗？”我不由得也激动了起来，“沈丛山一直爱着你的师妹，你师妹去世后，他独自一人将沈莫言抚养长大，这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那是因为他内疚！那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好好对待师妹，师妹才会……”
“这一切都只是你的主观臆断！”我紧紧抓住他的手臂，高声言道，“你怎么可以把你的想象当成事实，你怎么能毫无凭据地杀人？”
他一把甩开我的手，恶狠狠地咆哮道：“那你有什么凭据，你又怎么知道沈丛山是怎样对待我师妹的？”
“是沈莫言告诉我的。”我毫无畏惧地回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一惊，怔怔地看着我，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突然，他摇摇晃晃地走到桌案前，慌乱地说道：“不，不可能。他那时只是一个孩子，他根本什么就都不懂。”
“叔叔！你认清现实吧！没有一个孩子会亵du自己对双亲的情感。如果他的双亲不恩爱，他会有那么美好的童年吗？他会如此怀念那段时光吗？”我动情地望着他的眼眸，“叔叔，我不是逼你去承认什么错误，我只希望你能走出仇恨带给你的痛苦。如今，只有我和你相依为命，我实在不想再看到你每日都活在仇恨和回忆中。”
“别说了，别说了……”他顿时泪如雨下，我默默地看着他，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他颓然地跌坐在身后的木椅上，无意识地自语道：“二十年，整整二十年了。这二十年我都在干些什么呢？我最爱的人离我而去，我最恨的人也不在这个世上了……我毁灭了你和沈莫言的感情，还差一点害死你。像我这样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叔叔！”我大哭起来，猛地扑到他的怀中，“你说过你要永远照顾我，陪着我的。你不能忘记你说过的话！”
蓝肃低下头看了看我，缓缓说道：“我对不起师妹，我也对不起你。今生今世，我是注定要欠的师妹的了。至于你，我一定会把你送回到沈莫言的身边，让你们重归于好。”
我哽咽地说道：“叔叔，我说过我这一辈子再也不相见这个人。我只要您平平安安地陪着我就足够了。”
蓝肃有些奇怪，“静儿，你是还在怪他吗？刚才你不是还劝我要放下仇恨，为什么自己却反而想不通了呢？”
我擦了擦眼泪，淡淡地说道：“我已经不爱他了。还给他一条命，如今，我们两清了。所以，叔叔，你不必再为我的事情伤感，它根本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蓝肃怔了怔，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似乎想看清我真正的心意。
我没有再说话，目光中却是一片清明。没有人知道，我在心底，埋藏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第二十六章 拒婚
更新时间2009…11…10 8：58：03 字数：2428
金城王宫里一片歌舞升平。金城王看着大殿里尽情欢乐的文武百官，不禁有些感慨。几十年的时光弹指即逝，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无所畏惧的少年了。如今，他终于得偿夙愿，征服了拜月，真是大慰平生。
“莫言，”他望着大殿上那个一言不发的白衣少年，微微笑道，“你过来。”
沈莫言站起身来，走到金城王的宝座前，俯首言道：“臣在。”
金城王的眼里满是赞许和欣赏，他言道：“这次能够征服拜月，你可谓居功至伟。说吧，想要寡人给你什么赏赐？”
沈莫言答道：“臣下只是为了替父报仇，其他别无所求。”
金城王笑道：“不必谦虚。你的功劳有目共睹。寡人一向有功必赏。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跟寡人提。”
沈莫言道：“此次能够臣服拜月，是因为大王洪福齐天，威德所至。而臣下只是为了私怨，又岂敢居功？”
金城王大笑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么的谦虚的吗？呵呵，沈丛山能有你这样的儿子，也算是可以含笑九泉了。”他略顿了顿，又言道：“莫言，孤王要重重地赏赐你。自你父亲沈丛山去世后，大将军之位至今虚悬，今天，孤王就封你为大将军。你可要好好努力，不要辜负了孤王对你的期望。”
沈莫言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欣喜，他平静地答道：“谢王上。”
金城王皱了皱眉，还是笑道：“莫言，你今年有二十岁了吧？不知你父亲生前可为你定了什么亲事没有啊？”
沈莫言的眼里顿时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他缓缓答道：“臣下还未曾考虑过这件事情。”
金城王笑道：“此言差矣。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如今也不小了，也该成家了。孤王把紫萝公主许配给你如何？”
沈莫言吃了一惊，急忙跪倒于地，言道：“臣万万不敢。公主乃是千金之躯，而臣下只不过是个凡夫俗子，配不上公主。还望大王三思。”
金城王笑道：“你这孩子真是太谦虚了。孤王说你配得上你便配得上。好了，此事就这样定了！”
沈莫言急道：“臣万死不敢承受。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金城王微微变了脸色，“沈莫言，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沈莫言平静地又重复了一遍：“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金城王勃然作色道：“你好大的胆子！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