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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倾尽天下-乱世繁华-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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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这个混蛋!傻瓜!白痴!无赖!

    自己哪里像女的!?

    不不不,自己才是真傻。

    刚才居然还搭理他……

    当初就该让他被野狼叼走!

    小小的孩子,格外骄傲,更何况触犯到了他不容侵犯的尊严,要记恨一个人无需多余理由!

    肖宝宝觉得很委屈——

    他再也不想看到这个人了……

    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想到这里,白衣孩童跺了跺脚,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苍茫暮色中。

    后来,他就再也没见过他。

    有些人,越是恼他厌他恨他,反而越是将他铭刻在了心底。

    记恨,也是需要时间的。

    许是清修的日子太过平静与寂寞,肖倾宇偶尔会记起那个俊俏霸道莫名其妙的小男孩。

    和自己极端不同的一个人。

    鲜活的,热烈的,精彩绝伦。

    古寺中,清庙里。肖倾宇如一株寂寞桃花,茕茕独立,翩然日长。

    交错的枝桠记不得岁月更迭,在这段安静而绝望的日子中,甚至连自己的记忆也模糊成一片。

    唯独,就那么记住了他。




第三章

“啊哟喂~~~~我的小祖宗!我的小爷!小的求求你上船吧,这船都要开了,你究竟还要干什么去呀~~~~~”

    保镖们快抓狂了,泪流满面——小少爷,咱们打工吃饭也不容易呀!

    方同学施展出宇宙无敌雷霆霹雳超级可爱的笑容,语气里却是毫不妥协:“我就去找一个人,找到了马上跟你们回家!”

    众保镖对方小宝的话抱以十二万分的不信任:估计一去就没影了吧……

    离别的轮船鸣响汽笛,拥挤的人流纷纷挤上船头。

    许多人热泪盈眶,拼命挥动着手,叮咛着、嘱咐着,告别的话哽咽在喉,只能强作欢颜向即将分隔两地的亲友挥别。

    “你们还杵在这里干嘛!”

    一个三十五开外的男人在六七个士兵的护卫下走过来。

    他身材高大,高耸的额头与鼻梁连成一道广阔的山梁,双目如电,不怒自威,即使站在人群中,也有一种澎湃的气度。

    正是方君乾的父亲——东北王方洞廖。

    方君乾吐了吐舌头,乖乖应了声:“爸~~~”

    方洞廖冷道:“君乾,怎么还不上船?”

    “爸,我要去找一个人。”

    “谁?”

    “我上次在山里碰到的小女孩,很可爱的,还救了我的命。爸,你不是经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么,爸,我要去找她!”

    估计方小宝还没搞清楚自己挨揍的原因……

    方洞廖沉吟片刻:“她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

    “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姓肖——哦,她说她在山里清修!”

    “清修?”东北王皱眉,转问手下,“洛迦山有道观或庵堂吗?”

    手下连忙回道:“据手下所知,没有。”洛迦山倒是有一座清冷的洛迦寺,哪有什么女孩子。

    东北王叹了口气:眼下老友余宜池病重,怕是回天乏术。

    这总统一死,平城各大势力定会开始新一轮的权利角逐。

    到时平城绝对会成为是非之地,实在不宜久留呀!

    东北王语重心长:“君乾,洛迦山没有你要找的人。”

    “不可能!”孩子激动反驳,“我亲眼看见她的,她穿白色的衣服,还跟她说了话……对了,连山上老鹰都听她的话!

    “她还会吹埙,还跟我一起吃烤雀,她说她一个人在山上很寂寞,要我常去陪她玩——她明明就在山上,什么叫没有这个人!!”

    白衣服,听话的鹰,一个人,深山,寂寞,陪她玩……

    方洞廖倒吸一口冷气:这孩子该不会碰上山中精魅了吧?

    厉声喝令:“君乾别闹了!快点上船!”

    保镖听令,一左一右抓住他将他往船上拖,孩子用尽力气拼命挣扎,大吼大叫:“放开我!我不走!我不要走!

    “救命呀!有人绑架啊!~~拐卖儿童啊!~~”

    凄厉悲惨的童音惊得来往船客纷纷侧目,皆以为发生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人间悲剧。

    方洞廖满头黑线。

    一计手刀切在方君乾脖颈上——

    于是

    整个世界清静了……

    “快走!”

    估计东北王这辈子还从没像今天这般丢脸过。

    众彪形大汉凶神恶煞地狠瞪周围船客,吓得一些刚起义愤之心的观众立马化身过客,匆匆而过。

    眼下这个世道,自保尚且不及,更何况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呜——”随着汽笛嘹亮悠远的鸣响,巨大的游轮缓缓驶出码头。

    四个小时后,方君乾醒了。

    当知道船已离港,所有人都发现,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少爷变得安静了。

    轮船上,一个俊美的孩子站在甲板前,抬起头用满是呆滞的双眼凝望着海平线。

    手中,紧握着一只陶埙。

    埙孔上系着的红线在随海风飘荡。

    孩子自言自语:“你看,你送我的埙都还在……可他们都骗我说没有你这个人……”

    小小的君乾皱起飞扬的秀眉,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大人们都要骗他。

    他甚至……甚至

    ……都来不及跟她说声告别。




第四章

十年后。

    京都平城风起云涌,明争暗斗。

    自七年前国统府前总统余宜池逝世后,国统府大权由新任总统段齐玉把持。

    阳春三月,

    名流荟萃,英才云集的平京大学学生干事会。

    办公室主任李敬的办公桌上收到一份入学申请书。

    入学申请书并不稀奇,作为全国学生联合会的龙头,更兼闻名世界的著名学府,平京大学的办公室每天要收到寄自全国各地的入学申请书。

    可是如果这份入学申请书是由段齐玉大总统亲自出面手书的,那可就非同一般了。

    照片上的男子年轻英俊,只有十七八岁,与众不同的是他身着戎装,肩袢上缀着金黄色肩章两佩镶红色边饰,肩章底版上各缀有一枚星徽。

    这个少年未及弱冠竟已跻身国统军陆军少将!

    照片中的少年笑得阳光慵懒,似乎还微微有些腼腆,然而他挺拔的站姿却带着军人不自知的自觉。

    李敬细细观察之下,从他轻眯的细长眼眸中探究到某些隐藏在外表下的东西。

    有种不可逼视的利芒。

    锋芒所至,舍我其谁。

    李敬心里一惊,不由轻轻念出照片上这个少年的名字:“方、君、乾……”

    “砰!”

    隔桌的文艺部部长倪晓晓迅速跳将起来,一把夺过李敬手中的学员档案,叫得惊天动地:“啊,清清快来!是少帅诶~~~少帅要成为我们校友了~~~~”

    “哪里哪里?”文艺部副部长邱清韵也是激动得雪颊粉红,一看后更是幸福得与倪晓晓抱成一团:“晓晓姐,真的诶~~~~~”

    李敬同学讷讷的有些不是滋味:“这小子谁呀?”

    他身边的张玉函,干事会副主席之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斯斯文文道:“寰宇帝方君乾呀,这都不知道,充分暴露你历史没学好。”

    倪晓晓干练泼辣,是学校有名的带刺玫瑰,闻言立马嗤笑一声:“张副主席,请你不要不懂装懂好不好?连南统军有名的少帅方君乾都不知道,还说自己关注国家大事呢。”

    邱清韵性格文静,听自家部长有得罪人的架势,忙不迭打圆场:“部长,副主席怎么会不知道‘南少帅北虎将’的鼎鼎大名呢?”

    旋即又向在场几位男干事解释:“方少帅是东北王方洞廖之子,是今年刚晋升的南统军少将,副主席天天关注国家大事,一定是知道的。”

    李敬鄙夷:“原来是蔽承父荫的纨绔呀。”

    张玉函大惊:“那个方君乾?”

    邱清韵颔首肯定:“那个方君乾。”

    张玉函兴奋地直搓手:“居然是那个方君乾!”

    李敬茫然:“哪个呀?”

    “嘿!也许你不认识方君乾,但你一定认识方钧天。”

    李敬理所当然:“一手创立南统军,收复南方七省的方钧天,谁不知道呀!除了主席外,我最佩服的少年英杰就属他了。”

    倪晓晓古怪地笑:“我说,小李子,难道你不知道方君乾就是方钧天吗?”

    邱清韵笑得温婉如水:“今春,大总统在总统府举行授勋仪式,东北王在典礼上看见威名赫赫的‘方少帅’竟是自己儿子后差点晕了过去!

    “东北王一直以为自己儿子去瑛国留学了,没想到方少帅居然瞒着家人偷偷跑去了南方前线。”

    倪晓晓也撇下李敬加入话题:“是呀,听说东北王当时吓得脸都绿了。少帅可是方家独苗,什么功名利禄要不得?这要是在前线有个三长两短,东北王他老人家怎么对得起方家列祖列宗

    啊。”

    张玉函一脸兴致勃勃:“授勋仪式刚刚结束,听说一个月后就是南统军并入国统军的兵权交接仪式,没想到少帅不准备回东北继承父业,竟准备来我们平京大学修学。”

    李敬见自己被无视冷落,不禁仰天长叹:“难道我平京学生干事会的帅哥都死绝了吗~~~~”

    “喂喂喂!”此话马上引起了两大校花的围攻,“你说你自己难看倒也算了,别把我们肖主席扯进去呀!”

    “就是!”

    李敬同学被两位美女你一言我一语说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张玉函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同情遥望了李敬同学一眼,摇头感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炫/书/网/整理好方君乾的入学申请档案,张玉函抱着文档朝学生会主席办公室走去。

    李敬同志,你自求多福吧。

    当张玉函推门进去时,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少年斜坐在宽大的梨木沙发上,斜对着他。

    长长的青丝垂落面颊,丝丝缕缕,缥缈如梦。

    此刻,他修长的手指正把玩着一只铝制打火机。

    翻盖,打火,合起。

    翻盖,打火,合起。

    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熟练漂亮如行云流水。

    明明灭灭的火焰将他雪白的侧影映得瑰红一片。

    所有人都知道,肖倾宇总是随身带着这么一个打火机。

    铝制,精美。

    奢华到不像是他自己的。

    习惯使然下就随手把玩。

    张玉函下意识地放轻呼吸。

    这个少年,出身萧家却不姓萧,只能以“肖”为姓。

    这个少年,十五岁时便以一篇量子问题的哲学释疑》论文轰动国外学术界。

    这个少年,入学之初即在学生干事会竞选中击败所有经验 (炫)丰(书)富(网) 人脉广泛的学长学姐,以全票当选平京大学学生干事会主席。

    随即集合全国各地十二所高校,成立全国学生联合会,任联盟主席。

    这个少年,在瑛国军队强占交州湾,威胁国统军战略要区时,组织大规模示威游行,工人罢工,商人罢业,学生罢课。全国上下联合抵制瑛货,扼制瑛货流通渠道。

    短短一月,瑛国在华国的贸易收入整整减少了一半!

    在国内外一致的谴责声中,瑛军灰溜溜退出了交州湾。

    这个少年,话不多,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这个少年,将自己隐在幕后,却令所有人都不敢忽视。

    这个少年,叫肖倾宇。

    与一千多年前的无双公子同名。

    即使,他本应姓萧。

    看着手里的档案,张玉函忽觉一阵好笑。有种历史在自己眼前重叠的感觉。

    难得开口揶揄:“无双公子,您的寰宇帝要来了。”

    肖倾宇“啪嗒”一声收起打火机,静静道:“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张玉函立马收起戏谑的表情:“抱歉。主席,这是国统府送来的南统军少帅方君乾的入学申请书,如果没有问题的话还请您签字批准。”

    肖倾宇轻叩茶杯,微微抿了一口。

    翦水双瞳平淡无波地扫过档案上的照片,唇侧勾起一抹笑纹。

    “好了,肖某知道了。”

    张玉函并没有离开:“还有一件事……余艺雅小姐邀您明天去洛迦山游玩。”

    肖倾宇一怔,随即颔首:“知道了,明天我会去的。”

    “主席,”张玉函忍不住问,“您真的喜欢余小姐吗?还是只因为她是余宜池大总统的遗孤,和她在一起会得到余系人马的拥戴支持?要不然以她那么娇蛮的性子……”

    肖倾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张副主席,一个绅士怎么可以在背后说女孩子坏话呢?

    “何况,艺雅除了性格刁蛮任性了点,也不失为一个好女孩。男士不就应该包容女孩子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缺点吗?”

    “是是是!张某受教了,万望肖主席莫把玉函刚刚说的话转告给余小姐。大恩大德张玉函感激不尽。”

    张玉函迅速退出主席办公室,轻手轻脚关上门。

    门后,肖倾宇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目光随即被桌上方君乾的档案吸引。

    拉开右手边的抽屉,取出学生会主席的印章。沾染上印泥后,印章与负责人一栏亲密接触。

    稍一用力,

    印分。

    纸离。

    “肖倾宇”这殷红的三个字端端正正出现在入学申请档案的负责人一栏中。

    然后

    密封,

    存档。

    (注:国名、事件皆为虚构,偶与历史挂钩,切勿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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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平城地处西北,虽缺了一份江南水乡的水汽氤氲,但豪迈健朗,恰似北方男儿的阔朗英健。

    昔年的八方城,本就是英雄豪杰蕴育成长之乡。

    金鳞酒楼。

    “在外头玩了这么久也该回家了吧。”开口说话的中年男子四十五岁上下,整个脸膛看不到多少皱纹,一对浓重的剑眉不怒自威,就是在微笑的时候,也仿佛带着三分凛然的杀伐之气。

    与他相对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优哉游哉剥着花生米。

    他身形修美,纤长合度。

    即使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衫,他的发梢,肤色,气度,眉眼也予人一种惊心动魄的艳色。

    如火烈。

    如血戾。

    是一种纯属男人的阳刚之艳。

    见儿子无动于衷,东北王耐不住心中隐忧:“平城终不比东北,现任总统段齐玉貌似宽厚,其实两面三刀唯利是图,绝非良善之辈。你现在立场不明又刚立战功,段齐玉即使器重你也定

    会防你一手。你终究难有大展身手之时。”

    “为父明天就回东北,到了东北,凭你刚建立的战功,我就可以提拔你为北统军上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敢说我方洞廖任人唯亲?谁敢说你方君乾凭父上位!

    “区区一个南统军少将算得了什么!到时整个东北都是我们方家的,谁敢不看我们父子的脸色行事?”

    方君乾扭头望向窗外。

    国力不振,内忧外患,然而平都依旧是那个平都。

    正如这殿河两岸,霓虹广告扎眼,店铺酒楼繁华。

    歌舞升平,日日夜夜。

    东北王淡淡道:“是走是留,你自己决定。”

    “父亲,方君乾不是为了积累晋升资本而去南方,而是为了——”

    “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方洞廖大手一挥打断方君乾的话,“你究竟跟不跟我回去?”

    少年神色一黯,旋即打马虎眼:“这儿的荷风甜点真不错……”

    “你的意思是不想回去了?”东北王单刀直入打碎少年的东拉西扯。

    “呵呵。”方君乾伸了个懒腰后恢复坐姿。

    双眼不再躲闪。

    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父亲——东北王方洞廖

    朝他微微笑了笑:“是的,我决定了。”

    方洞廖,这个名副其实的东北之王,倒是对自己儿子的决定没有多大意外。

    知子莫若父。

    这个决定在东北王意料之中。

    “你迟早被自己的决定害死。”方洞廖叹了口气。

    “你长大了……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把你打晕硬把你拖上船了。

    “不过让你一个人留在平京,我实在不放心。你在平都没有相识之人,出了事连个靠山都没有……”

    少年哀叹一声:“父亲有话直说便是,用不着拐弯抹角的。”

    父子俩都是爽快人,当下东北王就单刀直入:“余艺雅这孩子是为父老友余宜池的遗孤,只要她对你有好感,余系人马就会拥戴支持你。万一以后你在平京出了什么事,即使为父鞭长莫

    及,你也不会孤立无援。”

    方少帅很快就抓到了他言谈中的精髓:“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不就是想让我去泡她嘛!”

    东北王恼羞成怒:“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为父让你代为照顾老友之女怎么能说是……能说是……”

    那个字实在难述诸口。

    这些个污言秽语他都是打哪儿学的?

    这无法无天的孩子啊……

    “知道了知道了!”生怕父亲又要发表长篇大论,方少帅忙不迭打住,“听你的就是了。”

    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事无巨细一一过问,搞得方君乾哭笑不得:“爸,我是在这儿读书,又不是来闯祸的……”

    “我还不知道你么!”东北王啐了一口,“你小子不闯祸才是怪事!这要是我不在平城,你不把天捅出个窟窿你就不会甘心!”

    事实证明,东北王的担忧很有先见之明。

    终于交代完毕,少年送父亲下楼。

    “不用送了。”方洞廖挥挥手。

    仿佛想挥断纠结不去的伤感。

    “要是在平京呆不下去了,就回东北吧。”

    方君乾点头:“好。”

    用力拍拍儿子日渐宽阔的肩膀。

    感受着儿子已被战火磨砺得坚硬无比的羽翼。

    任何狂风骤雨都无法将其摧折。

    他注定高高翱翔,俯视众生。

    这是他方洞廖的儿子,他这辈子的骄傲。

    “爸走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

    “爸!——”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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