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音-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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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说道:“我自己来。”
田成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递给靡音:“公主多加小心,我这就去对付殷独贤。”
靡音点点头,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
田成向她拱拱手,接着走了出去。
靡音握住那把银柄匕首,她握得很紧,五个骨节处是紧张的白色。
不应该的。
她不应该有这种感情。
一切,不是早就计划好的?
靡音的脑海中,出现了散乱的片段。
“殷独贤明天会出宫和耶罗二皇子见面,到时定会经过尚仁街。”
“那么,我就在那里等他好了。”
“……公主,确定要这么做?”
“为什么不呢……反正,已经到了这一步了。”
“那么,我会看准时间让杨池舟看见这一切。”
马车一直在路上走着,淡紫色的穗子不停地摇晃着,她的心一直很静。
尚仁街到了,她准时掀开竹帘--看见了意料之中的那双眼睛。
她在车厢中等待着,紧张是真实的--她没有把握,没有把握确定殷独贤会过来。
可是,他来了。
在黝黯的车厢中,飘散着淡淡的香气,她的与他的,混杂在一起。
衣衫落在地上。
身体赤裸了。
皮肤紧紧贴合着。
两具肢体交缠。
薄汗在阳光下发出一道靡丽的光。
男人欲望的喘息。
靡音将自己的手,放在了窗户上。
她刻意带着白玉手镯,杨池舟送给自己的白玉手镯。
她要让杨池舟看见,自己在经历着什么。
帘子被一双大手掀开,所有的一切都暴露在阳光底下。
终于,一切如愿。
杨池舟是愤怒的,他殴打了殷独贤,为了她被占有的事实。
再次占有。
他整日整日地守护着她,安慰着她。
殷独贤传话让杨池舟入宫。
他不得不去,她明白,他不得不去,因为所有的眼睛都在暗中观察着。
这就是她所需要的。
靡音将刀拿在自己腕部。
刀是冰凉的,传到皮肤中,让人头皮发麻。
白皙的肌肤下,是深蓝的血管。
她用力,将其划开。
血,汹涌而出。
在那瞬间,仿佛洗尽了所有的罪孽,一切的肮脏。
她喜欢这种感觉。
血,继续流淌着,她感觉到了轻松,从心底深处产生的轻松。
靡音闭上了眼睛。
就这么死去,也不是不好的。
就这么去了吧,不要报仇了。
那一刻,她有这样的念头。
在黑暗之中,有人在呼唤她,摇晃着她的身体。
靡音惋惜地睁开眼。
杨池舟救了她。
他不应该的。
因为,她的生,会换来他的死。
命就是这样铺陈着,人只能安分地走完。
靡音一步步走着。
她霸占了杨池舟,不让他离开。
她让朝野都认为杨池舟和殷独贤决裂。
她等待着。
现在,她终于等到了。
手刃仇人的日子。
靡音拿起那把匕首,窗外射入的光在刀身上滑过,温热变为了寒凉。
一道寒凉的光,在靡音脸上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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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会还有一章……
叛乱
练武厅中,田成将所有将领侍卫都召集起来,告诉他们下一个任务--弑君。
他要他们,杀了殷独贤。
所有人都讶异了。
造反,颠覆,推翻,这些事情,是他们熟悉的。
在一年前的那个白昼,他们便做了这样的事。
攻入皇宫,将容帝,将那个当时至高无上的统治者杀死。
但是现在,他们要杀的,是当年带领着他们的人。
那些眼睛中,有着疑惑,不解,担忧,害怕,以及无知。
田成的语调很慢,可是声音却异常清晰,敲进每个人心中:“当年,大家将容帝拉下,千辛万苦,舍生忘死,浴血奋战,都是拿着自己的人头来博取成功。可是新的朝代建立了,殷独贤的手下大将,个个都当了二品以上的官员。而你们,同样的功劳,却屈居他们之下,这不公平。我们的出身,都是卑微的,所以,我们要用我们所有的,换取最大的权利,最高的享受,换取子孙永远的荣华,让我们的后代,不再遭受自己受过的屈辱。现在,王爷需要你们的帮助,需要你们帮助他把皇位夺回来。今天,是个很好的日子,是上天赐予我们的日子。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今日之后,你们便能在每天的早朝上站立,穿着象【炫|书|网】征华贵与无上权利的官服,你们的话,将影响整个盛容,你们将是开国元老,历史,将永远感谢你们。”
田成的话,在练武厅中回响。
所有人都是安静的。
外面,传来了雷鸣声,轰隆隆,闷闷的。
而空气,也是闷窒的,所有人皮肤上都渗出一层汗,黏湿了衣衫。
气氛,是压抑而紧张的。
隔了许久,副将杨臣问道:“田副将,王爷为何不亲自来告诉我们?”
田成转身,看着他,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平静:“殷独贤已经在大厅上,王爷,在准备更重要的事情。”
接着,他面向全体将领,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杨池舟的令牌。
“这是王爷的贴身令牌,是王爷亲自交给我,嘱咐我将刚才的那番话告知你们。”田成的眼中,没有一丝杂质,没有一丝拂动的涟漪,那里面,平静如湖。
所有人都相信了。
因为杨池舟贴身的令牌,因为前段日子杨池舟和殷独贤不合的传闻,更因为欲望。
田成所期许的权利,是他们最大的欲望,他们愿意为此而死亡。
剑,都出鞘了。
田成将青峰宝剑拿到自己眼前,用手指微微一弹,剑身抖动,发出“嗡嗡”的声响。
一道剑光滑过他的脸。
寒凉的光。
大厅中,殷独贤在等待着。
外面,传来阵阵雷声,蒙蒙的,听不真切。
这种日子,总会发生一些什么。
那双白玉般的手,在梨花木案几上敲打着,一下一下,有着固定的节奏。
桌上那杯茶,依旧是满的,可热度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一个下人毕恭毕敬地换上另一杯。
殷独贤的眼前,又出现了氤氲的热气,和着渺渺茶香。
可是,他没有动。
“王爷在处理什么急事吗?”殷独贤缓缓问道:“这么久,也该来了吧。”
左右人面面相觑,都低下了头,不敢做声。
殷独贤用茶盖拨弄下茶叶,道:“那么,就让朕亲自去看看吧。”
话音刚落,大厅中走进来一个人。
他逆着光,只看得清身体轮廓,高而挺,线条硬朗。
他向着殷独贤走来,步伐稳健。
在离殷独贤尚有五步之遥时,左右侍卫抽出明晃晃的宝剑,制止了他。
田成停下了。
他单膝跪地,对殷独贤行了个礼:“启禀皇上,王爷正在处理要紧事物,即刻便到。”
殷独贤微微垂眼,用眼睛扫视下他的脸。
田成的双眉之间,有深深的一道折痕,透露着凛然。
殷独贤开口:“你就是田成?”
“回皇上的话,属下正是。”
田成感觉到身体上的沉重,那是殷独贤的眼神,明明是轻忽的,却有着沉重的压迫。
他的衣衫,开始湿透。
“听说,你曾经是柳易风的手下,是吗?”殷独贤问,那声音,在此刻窒闷的空气中显得冰凉:“这么说,你背叛了柳易风。”
田成低头,沉默着。
“我也是叛变者。”殷独贤微笑,他的唇,有着完美的轮廓,抿得薄薄的,薄到成为刀锋:“可是我在你身上,并没有闻到熟悉的气息……你并没有背叛柳易风。”
一道骇人的亮光,带着锋利的爪子,撕破黑暗。接着,一个响雷,在王府上空响起,震得整幢宅子,都在颤抖。
撕破了,一切都撕破了。
田成忽地站起,将腰间的青峰宝剑抽了出来。
大厅外,瞬间涌进杨池舟的手下。
殷独贤狭长的丹凤眼,慢慢眯缝起来,眼角的弧度,仿佛直入发鬓。
“你要造反。”
田成看着他,但他说的话,却是面对着后面的人:“为了荣华和权利,你们必须杀了他。”
侍卫的眼中已经没有犹疑,他们踏入了大厅,抽出刀剑,一步步向殷独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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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完结……
大雨
靡音一步步向床边走去。
地上的那股茶水,那只晶亮的蛇,钻入她的鞋底,潜入她的身体,噬咬着她的心。
她拿着匕首,一步步向杨池舟靠近。
但每一步,都是犹疑,都是煎熬,都是挣扎。
这把匕首,是锋利的,只要轻轻用力,就可以插入他的胸膛,刺破他的心脏。
杨池舟昏睡着,他无法抵抗。
她轻而易举,便可以报仇。
可是现在,她的动作里,带上了犹豫。
这个男人,是爱自己的。
他以他的方式,爱着她。
那种爱,是强迫,是占有,是囚禁,是她所不需要的。
可是,他还是爱自己的。
当家河破碎时,他用自己的权利,保护了她。
靡音知道,如果不是杨池舟,她将拥有更加不堪的命运。
他悉心照料了她,他关心着她的一颦一笑,当靡音生命中所有人离开后,他还在关心着她。
那把匕首忽然之间变得很沉重。
靡音仿佛看见了上面的血。
一股股,在刀身上流淌过,没有沾粘。
那是亲族的血。
面前的这个男人,经过阴谋的策划,用锋利的刀剑,毁灭了她的家族。
在那天,宫中的湖水,全是腥红。
就是这个男人,就是他和殷独贤,破坏了自己的生活,夺走了她最亲近的人。
青兮,柳易风,还有她父亲。
她本来可以很快乐地生活下去,可是一切都被他们破坏了。
青兮。
靡音在心中喃喃念叨着这个名字。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想念了。
其实不然,姐姐,永远在她心中。
是这个名字,让她活着。
她要为青兮报仇。
青兮死了,可是这两个凶手却始终不肯告诉她青兮的尸首在哪里。
他们,一定做了很可怕的事情。
不可饶恕的事情。
靡音将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紧。
琉璃香炉中,焚烧着龙涎香,那淡淡的气息,萦绕在房间,仿佛千万年不变。
杨池舟是应该死去的。
当殷独贤死去后,他也是不能独活的。
而她,也是会死的。
一切结束,生无可恋时,她也是会死在自己手中的。
靡音想,她和他,这辈子是纠缠着,没人说得清,究竟谁负了谁。
那么就死去吧,灵魂消失,尸骨腐化成灰,一切的罪与孽,恩与爱,也都化作尘埃,化作世间最简单的事物。
就这么去吧。
权利与荣华,那些,都是糜烂。
靡音终于走到了床边,她在他身边坐下。
就在这张床上,她用自己的身体,给予了他许多次快乐。
那么今天,也在这张床上,她要给予他痛苦。
最后的痛苦。
靡音双手握住了刀柄。
她举起了手。
慢慢地,慢慢地,举过了头顶,直到最后的极限。
然后,她闭上眼,向杨池舟胸膛刺去。
预料中那种刀插入皮肉的渗人声响,靡音没有听见。
她的匕首,被人握住。
靡音睁开眼,对上了杨池舟的眼睛。
那里面,是清明,是了然,是灰烬。
靡音忽然之间,明白了一切。
是假的。
杨池舟并没有喝下自己端给他的茶,他并没有昏迷,他只是为了查看她的举动。
闪电再次划破天际,雷声大得似乎要把人的耳膜震破。
接着,雨落下了。
很重的雨滴,打在院子的石板中,打在房檐上,打在每个人心中。
靡音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杨池舟用手,握住了匕首。
血,从他五指间蔓延出来,滴落在床上,慢慢被浅色被单吸收。
杨池舟看着靡音。
她依旧是花容月貌,可是他的眼神已经改变了。
靡音看得出来,他的眼底,不再有那种朦胧的柔情,那里面,是冰冷的灰烬,是一团火熄灭后留下的灰烬。
永远无法再次燃烧,那是至深的冷。
他身上,重新充满了桀骜,而他的音调中,又带上了嘲弄:“很可惜是吗?没杀到我,你一定很懊恼。”
他在笑,可是那个笑,对靡音而言,是陌生的,她再也无法看懂。
“不如我帮你怎么样?”杨池舟依旧在笑,忽然,他借着她的手,把那把匕首,插入自己胸膛。
那种声响,在靡音的耳际徘徊。
刀刺入皮肉的那瞬间,那种软弱顺着刀柄传到靡音手中。
那是种让人颤粟的恐惧。
靡音怔怔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因为自己而变得陌生的男人,看着他胸口上淌出的血。
杨池舟拖过她的手,将其放在伤口上。
血,瞬间染满了靡音的手。
温热的血。
白皙与腥红。
血,从她的指缝间,一条条钻出,在手背上蔓延,划出凄厉的图案,接着下滑,顺着光滑的手臂,下滑。
一个闪电,将靡音的脸,照得惨白。
“怎么样?”杨池舟问:“你开心吗?”
靡音没有说话。
什么都不必说了。
“别这样。”杨池舟捧起靡音的脸,他的手上,沾染着血,靡音的脸,也染上了血指印,不清晰的,殷红的。
他说:“别这样,好戏才刚刚开始。”
靡音的心,剧烈跳动起来。
她有预感,在这个黝黯的天空下,许多残酷的行为,又将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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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漠,嘿嘿,我的心情,我也不知道受到影响没,但情节都是想好了的,没有变化。
其实,杨池舟对靡音,还是挺好的。
今晚继续……
酷刑
杨池舟拉着她,来到大厅前。
靡音不想走,她不想看见那些残忍的画面,可是她没有办法。
杨池舟拖着她,他的动作,已经毫无怜惜。
靡音一路踉跄着,她的手腕,被紧紧握住,已经青紫。
杨池舟将她拖到了大厅前。
大雨倾盆,像一只只利剑射在青石地板上,激起一片雾气。
靡音看见了,田成双手被紧紧绑缚在身后,无法动弹,无法还击。
可是他还是挺直地站立着,双腿没有一点弯曲的弧度。
在漫天大雨中,他顶天立地站立着。
他的身上,没有叛变的味道,他从来都是忠诚的。
是柳易风对他下的命令,让他假意叛变,让他混入杨池舟身边,保护靡音。
在靡音的帮助下,他果真做到了,他以为,自己可以为柳易风报仇,为那抹白色的身影报仇。
可是他轻敌了。
他失信了,他再也无法保护靡音。
殷独贤看着杨池舟的伤口,眼角微微挑起:“看来,这场赌局,我赢了。”
杨池舟没有说话,他胸口上的血,依旧在流淌。
殷独贤走过去,点住他伤口附近的穴道,为他止住了血。
然后,他低头看着靡音,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微笑了。
这是一场赌局,在缭缭熏香中,他和杨池舟定下的赌局。
如果杨池舟赢,那么今后他将不再碰靡音一下。
赌的是靡音的真心,对杨池舟的真心。
接下来,靡音做的一切,都在殷独贤的预料之中。
她诱惑他上了马车,她诱惑他要了她,她让杨池舟与他决裂。
殷独贤任由这一切发展着。
他在等待着,等待杨池舟发现靡音的仇恨。
看情况,他如愿以偿了。
靡音,已经杀了杨池舟--那个被感情冲昏头脑的杨池舟。
他应该感谢靡音的。
他会感谢她的。
“想看看背叛者是什么样的下场吗?”殷独贤问,他是对着靡音说的。
靡音没有理会他。
她一直看着那些水雾,脑子也是混沌的。
殷独贤做了个手势,两个侍卫将铡刀抬来。
那沉重的金属上,泛着冰冷的光泽,表面的雕刻中,有着棕色的肮脏的血迹,那是亡魂的召唤。
那刀,渴了许久,它要饮血。
空气,更加窒闷了,就像是一张张湿润的纸,贴在人的口鼻上。
喘不过气,恐惧般的窒息感。
靡音瞬间明白他们想做什么,她浑身的力气都被雨水冲刷走了。
她抓住杨池舟的衣襟:“不要,求求你们,不要这么做。”
可是杨池舟没有理会她。
从她决定向他刺那一刀开始,以前的杨池舟已经不存在了。
他终于明白,无论自己怎么对待她,她也不会在意。
她要他死,那才是她的心愿。
她要自己死。
他不会再保护她。
他不能再保护她。
在雨水中,杨池舟的脸,已经面目模糊。
靡音明白,她彻底失去了一切。
雨下得越大,越急,靡音全身都湿透了,她的皮肤,被雨水冲刷去所有血色。
她的身体,也没有血液流动。
殷独贤拍了下手,命令手下行刑,接着,他静静地看着靡音,用戏耍的眼神看着她。
确是一场好戏。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
田成被侍卫推倒在铡刀上,固定,接着,刀高高抬起。
靡音跪了下来,膝盖重重碰触在青石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求求你,”她抓住杨池舟的衣裾,她在恳求他:“只要你不杀他,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靡音抬起头,雨水猛烈地击打在她脸上,她无法完全睁开眼睛,可是她在努力,她想看见他软化。
但是他没有,杨池舟没有,他看着她,眼中涌上那种特有的嘲弄:“你身上,还有什么,是我不能得到的?”
是,她的身体,只要他愿意,便能随时得到。
而她的心,她难以捉摸的心,却是永远不肯给他。
杨池舟明白,他永远也得不到她的心。
所以,从今以后,他不会再奢望。
只是她的身体就够了。
靡音,不过是个女人,只要她的身体就够了。
他的话,让靡音彻底变冷。
雨水流进她血管中,她很冷,很冷。
田成的身子是弯曲的,可是他的脚依旧挺直,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穿过层层雨雾进入靡音的耳中:“公主,起来,你不可以向他们下跪。”
靡音怔怔地望向田成。
他脸上有许多青紫,还有破皮的伤口,被雨水一淋,那些血,变淡,变得浑浊。
可他的眉宇,依旧凛然。
靡音怔怔地望向他。
在白色的雨雾中,田成的眼中,有着一丝温柔,他轻轻说道:“你姐姐,希望你快乐。”
殷独贤的唇上滑过一道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