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一炉沉香-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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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一声,刀光乍起,那嗷叫的家伙立刻身首分离。
阿部看也不看,却盯住了沉香;眼神如蛇,狠狠看了几眼:“杀了!”他突然道。
眼见要手起刀落,只见江涛宁一伸手,咯一声用握着的扇柄架住了那长刀,抵在了沉香面门前:“慢!”
阿部眯了眯小眼:“先生何意?”
“据在下所知,阿部君你们的流派嗜刀如命,区区一个小丫头,值不当冈田君用他的好刀!”
阿部君冷冷道:“那直接丢下去喂鱼吧!”
江涛宁微微一笑,凑近阿部耳语:“阿部君,其实在下也是为大家兄弟考虑,你看这丫头身上的衣衫,乃是上贡的品质,一定是附近什么大户人家的,若是能借着敲一笔,多少补充些咱们最近的花销,之后要杀要剐,还不是阁下一句话的事?”
哦?阿部小眼珠子转了转,点头:“哟西,还是映波君说的有道理,那该如何处置她呢?”
“若是阁下信得过,把她交给在下,回头得了好处,再还给阿部君享用如何?”
阿部想了想点头:“那好,大先生看着办吧!”说着指着沉香身后:“把人交给大先生,大晚上都滚回舱里头去!”
他这么一喝,几个打扮一样的东洋海寇应声离开,而穿着和大宣一样的,则看着江涛宁,后者也摆摆头,大家一哄而散。
江涛宁这才吩咐身后:“把尸体扔下水,甲板冲洗干净!”
手下应了,他又看了看沉香:“把人带过来!”
沉香被人架着在船舱里头转了个楼梯,上到高层,进了个房间。
“小丫头,我们可真是有缘!”沉香被扔在地上,等其他人走出去,江涛宁突然打破沉静开口。
沉香抬起头,正好对上他风淡云轻般得神情,一如以往几次看到的,依然有几分莫测。
他侧着头,那深邃的脸被晃动的阴影割成几块立体结构,若隐若现。
沉香松了松手脚,摸摸自己的腿肚子,眼中露出一点惊惧的表情,朝对方伏□子,唤道:“沉香见过先生!”
江涛宁上下打量了一番沉香,露出一抹微笑,好整以暇的走向房间正中的方案前坐下来,眼神却没有离开过沉香,笑着问道:“你胆子倒是很大,知道这是哪里么?”
沉香在江涛宁面前跪着,脸上流露出一抹伤感,道:“还先生请帮帮我!”
江涛宁眉毛一挑:“嗯?你起来说话,倒是让我听听,你这胆大包天的丫头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沉香还没开口,他又道:“坐!”
这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命令感和威慑力,沉香没再多言,利索的站起身,朝着他指着的方案前得小杌子坐下来,面朝着江涛宁下首。
江涛宁将案头上一碟果子糕推向沉香:“饿不?要不要吃点?”
沉香看看面前的糕点,倒也不客气,接过来便是狼吞虎咽。
看她一副饿狠的样子,江涛宁眼中却掠过一丝黯淡来,伸手拿起搁置着的茶水递上去:“慢些喝,没有人会和你抢,喝点水润一润,别噎着!”
沉香哦了声,看着江涛宁,那眼中有一抹似是而非的怅然,盯着自己,却又非真看着自己。
她道:“多谢先生!”
江涛宁似乎从一种沉思中醒过神来,看沉香喝了水,吞吃完糕点,这才一边用指头敲击着案头一边慢悠悠问:“可想好了怎么说话么?”
沉香低下头,将身子拢成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言语轻声道:“我也是没法子,本是趁着圣驾没人看着我逃出来的,没想到赶上这场大雨,水路滑,从半山腰落到水里头,算是命大被树枝挂住了,醒过来就看到先生的船经过,我本来就是想借着这个船到下一个随便哪处码头停靠时再溜下去,只要不被再抓回苏家就好。哪成想,动静大了被人发现,只求先生不要杀我,我只是想要回家。”
这番话,总共回答了三个方面,一,她是被人看着时逃出来的。二,为何出现在这里。三,为何上船。
这世上最高明的谎言是半真半假的话,江涛宁是知道自己在苏家的事的,她被凌风铎救走也是他眼皮底下的事,只是刚才谈话中她听到这个人并没有掌握凌风铎入京后的行踪,她的话,大半他无从查起。
她现在要赌的是,这个人对她的好奇心,可以让她在这艘船上得以保全。
从刚才的行为看,这不是江涛宁第一次对她手下留情了,无论这是出于什么原因,对她,都是生机。
这是一场豪赌,在她没有足够资本的情况下,阻止凌风铎被发现,势必暴露自己,而要在这群如狼似虎的人里头活下去,唯一的资本,就是这个人对她的好奇。
更何况,还有她听到的那一段对话,洼村,是槐洼村么?
江涛宁看着沉香,想了想,道:“凌风铎关着你?他可是连命都顾不上要救你,为何却会这么对你?”
沉香道:“凌世子只是要我去苏家为他偷图纸,他用我娘的命威胁我,我骗他说图纸拿到手了,恐怕也是因为这个,他才多方维护着我的小命,入了京城世子爷看着甚紧,我一直靠伤重为借口拖延,可是我知道,这事情拖得过一时拖不过一世,我想赶在他发现前溜回家带我娘远走,所以只好借着这回圣驾出行在半路逃跑的,没想到天公不作美,那片山路太滑。”
江涛宁看着沉香侃侃而言,笑了笑:“你这丫头论聪明倒是有几分,可是又有些鲁莽,你那腿跑得过凌风铎?你确定能带你娘逃走?这天下,他怕是哪都管得到!”
沉香眼神一闪一闪看向江涛宁:“总要试一试的好,我可不想卷入那些个富贵人家你争我夺的事情里去,不过总算天无绝人之路,还好碰到先生,您,您帮我一把吧。”
江涛宁不由笑道:“你怎知我会帮你,小丫头,胆子不小,知道我是谁么?”
沉香撇撇嘴:“我只知道先生敢和官府作对定然不怕那个凌世子,我也曾经帮过先生一个忙,您看在这个份上帮我一回想来也不为过,我所求不多,只要带我回蒙州就好!”
江涛宁没做声,只是看着沉香略作沉吟,沉香巴巴看着他,露出几许忐忑的样子。
江涛宁看着沉香这副样子,眼神闪了闪,道:“你这胆大包天的性子和几分小聪明倒是有趣,凌风铎也是因为这个才对你刮目相看的吧,我看他颇为赏识你,你若帮他好好办事,未尝不是好事,起码,锦衣玉食不在话下,你这身衣服,怕是价格不菲吧!”
沉香嘟了下嘴,淡淡道:“先生这话说错了,沉香只想过平淡日子,粗茶淡饭过的舒心,那锦衣玉食的人家,日子过的可未必好!”
江涛宁闻言呵呵笑道:“你小小年岁,难得几分通透,只可惜世人却少有这份见底,想来是你母亲教导的?”
沉香默然,自己的身世江涛宁知道也无可厚非,不如默认。
江涛宁又沉默了会,道:“你若是要我帮你,倒也不是难事,这船走得正是这条路线!”看沉香一脸欣喜望过来,他不由瞥了下唇角:“不过天下没有吃白食的好事,你要我帮你,自然也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沉香一脸无奈:“先生,我如今如同丧家犬一样,能帮你什么忙?”
“倒也没什么大难,你在凌风铎那儿见过什么遇到过什么事,说出来我听听,权当是解闷也是好的。”
“先生的意思,沉香明白,不过不瞒先生,京城里头沉香一直都没被允许踏出过住着的屋子一步过,这么些日子,也就见过凌世子几面,和他说话不容易,自然,也没多少了解他,实在不知道,您要知道些什么!”
沉香仰着头看着江涛宁,不避不闪,样子诚恳,江涛宁想了想道:“你慢慢想,有了可以说,不急!”
沉香暗暗松口气,这话自然便是同意她留下了。
江涛宁这时候又道:“看你一身狼狈,我这有几件换洗衣衫,你先将就着穿一阵吧!”
说着他站起身来,从一侧屋角的一个大红木衣橱中取出一件白色的衣衫来递过来:“后头有热水,去洗洗换上!”
沉香看了眼那衣衫,薄素茧丝的,虽然不是昂贵的衣衫,却也寻常人家难得,分明还是一件女衫,不由看了眼江涛宁。
却见他温和一笑:“此乃舍妹的衣衫,多年没人穿过,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沉香接过来乖乖转过一个小屏风,隔断间里真有一个木桶,热水刚刚好,她也不再客气,直接进了里头哗啦洗干净,换上衣衫。
等沉香从后头再出来,伏案正在研究着什么的江涛宁听到动静抬头,眼神不由波光一闪,有一丝惊艳,也有几许怅然。
沉香拉了拉身上这简单的素白色皱纱长衫,纤细的条纹将她玲珑的身材不着痕迹的微微显露,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犹如刚出水面的海妖。
“果然女大十八变,小丫头,几日不见,你出落的可比以往漂亮了许多!”江涛宁赞叹了一声。
“你这几日就待在我这屋里头,可别出去乱跑,外头可都是些恶人,跑出去了,我可就未必保得住你了!”江涛宁收回有些走神的眼神,突然正色道。
沉香低眉垂首,乖乖应了一声。
江涛宁走近她身侧,伸手掸了掸她这身衣裙:“这衣衫本想留着给舍妹当成人礼的,可惜她没什么福气穿,难得倒正好合身,也是有缘。”
他又回身坐回座椅,招招手:“你过来!”
沉香乖乖走过去,但见江涛宁拿起案几上放着的一个瓷瓶,打开来:“看你一身伤,用这药抹些包扎一下,女孩子家身上有伤会嫁不出去的!”
说着拉起沉香的手臂,递过去,松垮的袖口往下一滑,露出她腕上的伤口,她上来前取下了凌风铎给扎着的带子,那里头有两道奇怪的伤痕。
江涛宁看了几眼,咦了一声:“三生蛊?小丫头,谁给你下了这歹毒的玩意?”
不待沉香回答,他又反手搭上沉香的寸脉,凝神一会,面上露出几许沉思:“解了?谁给你解得?”
沉香问道:“三生蛊是什么?”
江涛宁沉吟了下,道:“三生蛊乃是一种极其歹毒的蛊毒,寻常分母蛊和子蛊之分,母蛊只有通过怀孕的母亲进入胎儿,而子蛊,通常也就是下在一般人身上的,这毒痛起来有种三生三世缠绵不尽的意思,虽然夸张,倒是说明这毒中了痛苦万分,子蛊通常半死不活拖过几年,活活痛死活着忍受不了自尽者大有人在,那母蛊么,可就更歹毒,通常中了这个活着长大的不多,因为这痛苦很少有孩子能忍受十几年的,若想缓解,还得是至亲拿命换,世上虽然疼爱孩子的父母多,可愿意牺牲自己命得,未必有几个。”
沉香又问:“那这毒没解的么?”
江涛宁半晌笑了下:“子蛊么,你怎么解开的不知道么?至于那母蛊,”他顿了顿,看着沉香的脸:“三生蛊蚀骨磨心,若要压制,非用天下百种烈药配伍成汤,经年服用才好。而要解开,呵呵……”
第六十九回
第六十九回
“子蛊之毒,母蛊解之,母蛊之毒,天下难解。”
沉香一大早有些发呆的看着狭窄的船舱一侧的玄窗,外头一片湛蓝的天空下,是浩瀚无垠的海面。
这几日沉香老老实实待在江涛宁的屋子里,这个江涛宁倒是个知书达礼的人,对她也很客气,每回说话也都是笑脸相迎,若不是以往几次交锋,有时候几乎给人错觉,这个人不像是外头杀人如麻的海寇,倒是有几分儒生的味道。
他让沉香睡自己的床,也把自己屋里的热水先让她用着,自己随意歪在舱房外间的榻上,大多数时候白日甚至也不在舱房待着。
船就这么行了两日,很快出了通翰渠水道,进入了入海口,沿海南下。
这日大早,醒过来便感觉到船行的不同,海浪的涌动使得船身比在江面上要颠簸一些,日头从玄窗外射进来,海鸟的鸣叫格外响亮。
阳光透射在海面泛着粼粼的光,一望无垠的四周看不到任何阻拦。
近处两道被船身划开的白浪翻涌着浪花,如同一条疾行的大鱼,紧随大船身后。
她愣愣看着外头,脑子里却不时翻涌着前几日听过的话。
三生蛊从来都是娘胎带来的,凌风铎那样一个人,却不想,也曾经是他人手下摆布的棋子?
什么人会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下这样的狠手?
三生蛊蚀骨磨心,若要压制,非用天下百种烈药配伍成汤,经年服用才好。
难怪她闻到他身上有股子很淡的药味,若非用浓香遮掩,怕是更重。
也许这就是他到哪里都燃着浓烈的香薰的原因。
无怪乎这人的身体总是带着一股子阴冷,大热天还要燃烧炭盆。
大阴大毒的药本身就是一股子毒,压制毒蛊的同时也涣散血气。
诚如江涛宁所言,这种以毒攻毒方式活下来的人,可是比死还要痛苦,很难明白,是什么意志令人有活下去的希望。
生命的延续总是因为对某些信念的执着,也许这便也是他性格中如此狠辣的原因。
若无狠辣,如何与生命对抗?
她突然有些拿捏不准,凌风铎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起了?”一个清朗浑沉的声音打断了沉香的沉思。
沉香应声回头看了看江涛宁,还有这位,她也同样拿不准。
江涛宁和凌风铎是一个层面上的敌手,同样狠辣,同样睿智,也同样不可捉摸。
和这样的人周旋,尽管令人血脉膨胀般得激动,也有几分疲累的心力交瘁。
她也不清楚这位,又到底打算如何。
她拥有的资料太少,颇有些被动。
只是,骨子里不屈不挠的那点本能令她拥有比心更强悍的意志,虽然趋于弱势,可是她会奋斗到底。
“先生早!”她冲着对方微微一笑。
旭日的光辉射进来一道锦带般得华彩,透射在沉香头顶几寸处,这个小姑娘脸色略白,有几分瘦弱,只是那灿烂的笑容和几分灵动的黑眼珠放射出来的美丽,令人几分炫目。
江涛宁略愣了愣,饶是他多年历练成的不动声色的冷硬,都无法抵挡这种突然而来的美丽。
不经意的美,是最自然也最具杀伤力的。
他温文一笑:“看来你休息的很好,来,本想让你看看海上日出,不过怕你身子骨吃不消,既然醒了,就来看看海上的太阳吧,虽然没日出惊艳,倒有几分陆地上看不到的美呢!”
沉香老实的跟着江涛宁走出门,推开舱门的刹那,她被晃了下眼,一股子刺目的绚丽融合着海风呼啦啦直扑面门。
潮湿而清新的海味,突然冲进了鼻腔。
令她一阵怔忪。
“来,披上披风,虽然快入夏了,海风还是大了些,小心受凉!”江涛宁依然温和的声音传过来,顺便将一件鲨鱼皮大氅搭上了沉香的肩头。
沐浴在阳光里的男子,高大,俊逸,颇有几分乘风而去的萧飒和淡雅,虽无华堂贵族的雍容,却自有一份占尽天地独沧然的味道。
这个人有时几分温和,有时几分犀利,有时几分敏锐,有时几分冷酷。
几分真实?几分虚假?
她身边,又有没有真实?
“看吧,海上的世界,比陆地大几许,鲲鹏的故乡,世界的尽头,陆地上那些目光短浅的,有哪个看得到这样的宏大?”江涛宁面对一望无垠的海平面声音变得开阔起来,呼啦啦的海风吹拂他阔大的衣袖,头顶张帆鼓劲的海帆,猎猎作响。
天空是碧蓝碧蓝不见一丝云彩,漆黑的船身下,是汪蓝汪蓝的海,天水同一,几许海鹰,在天水一线处跃然而起,爪下挣扎着一条肥硕的海鱼。
几只洁白的海鸥,舒展翅膀向着天尽头而去。无限的尽头。
她不是没有看过海景,而且她也是喜欢海的,世界最大的海洋她都去过,看过,循着这条路径,你可以走遍整个世界。
无怪乎,航海家们都喜欢在一望无际的水世界上大呼,我是征服世界的王者!
它能激发,你骨子里的激情。
“很美是不是?”江涛宁看着沉浸在景中默然的女孩子,素白的长裙,素白的衣襟,黑色的鲨鱼皮大氅,乌黑的发,海风下如同精灵,游弋在海浪中的阳光里。
她眼神中流露出的神采,不经意弯起的唇角,动极华然的美,惊心动魄的勾画在蓝天碧浪中。
像这片海,永恒宁静中透着一股子神秘和不测,也许下一秒便会有几分肃杀。
“我的妹妹小时候总是缠着我,希望能够看一看她心目中的大海!”他突然道。
沉香安静的听着,通常这时候,做一个倾听者是个明智的选择。
只是这时候,船身突然发出一声长号。
不远处海平面上露出一片隐约的城墙来,绵延依靠在一片山岭上。
江涛宁脸色一整,道:“你先入舱,别出来乱跑!”
说完江涛宁转身便走,沉香看了看他的背影,默默退回了舱门。
刚进舱,就听到外头又是一阵巨响,接着炮声不断的传来,不一会便传来滔天的喊杀声。
一股子血腥味不经意间传了过来。
似有若无的凄厉惨叫夹在在凄切的海鸟哀鸣声,透过海浪,仿佛潮水,一阵一阵的夹击她的耳畔。
血液里头有什么不堪回首的记忆,正在汹涌澎湃。
她摁住自己的手腕,疼痛刺激着神经,让她保持一份清醒的镇定。
外头在进行着一场她曾经很熟悉的屠杀。
谁是那些被屠戮的生命?
她安静的坐了不知道是许久还是短暂的时辰,门又一次打开,高大沉稳的身影慢悠悠走进来,站立在她面前,停滞了一会,道:“你真不像一个小姑娘,令我很佩服,走,带你去看些新鲜玩意。”
她手心冰冷,带着略略的黏腻,被一双厚实又强悍的大手牵住了拉起来,又一次踏出舱门。
浓烈的血腥味再一次冲击了过来。
远处的日头露出一抹血一般的腥红,吐着颤颠颠的无力的火热,费力的挂在不远处。
就在巨大